老查散文：三秒鐘的快感，一輩子的代價

/作者:無塵居 老查居士




午後的一場雷雨，光電交加，又是雨、又是電，下的狂猛，打的憾心。想起古人常說：顯示著什麼意象或將發生什麼重大的天災地變。如今科學昌明，早已証明只是電流放電所造成的溫差，引起空氣的震動而發出的聲響。但也不置可否，古人的星相預測也自有一套精密的理論基礎。



不知從什麼時後開始，人們把天上的雲、雨、雷、火搬到人間來形容，把情海、慾火毫不掩的引喻到私秘的閨房裡，大肆喧染，形成一股文風的形容與修辭，也把偷情的慾望形容的淋漓盡致，有聲有色。如；翻雲覆雨，乾柴烈火，天雷勾動地火。古人的想像力真優美，用詞還真雅緻。夫妻行房謂之敦倫之禮，同性戀謂之斷袖之癖。不像今時外來語的直接翻譯，翻的不雅，如；做愛、同性戀或性交等-------不一而足。



約好的朋友冒著大雨，從台北來訪，也帶了兩位同是水墨系的學生。幸好沒淋得像個落湯雞，否則就掃興了。喝上我早已沏好的春茶，暖暖身子解一下途中的飢渴。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我提議不如到桃園一處古色古香的茶坊去泡茶聊天，學學古人的雅致，搜尋古人對詩詞、藝術的靈感，是如何創造出來的，朋友一聽我的建議，欣然答應。



偏僻的郊區在夜裡更顯得冷清，轉個彎道沿著溪邊的小路，來到一處四周無人的茶坊。門前若大的古式木板門，彩繪著兩尊巨大的門神，「秦叔寶與尉遲恭」，威風凜凜，正氣凜然的佇立兩旁。門口正前方的左側則是一座幾十年的土地公廟孤孤的立在一棵老榕樹下，與門神對望著。我猜不透這是如何的景象與意趣。



朋友指著門上的彩繪及橫匾上書法，對著學生上了一堂戶外教學。門前及右側植滿人工砌成的荷花池，已進入晚間休眠的狀態。



跨入大門映入眼簾的是潺潺的流水聲，水流順著大理石階緩緩的注入池塘裡，池邊一座仿古的古亭，在垂柳的襯映下更顯得亭下幽幽，離人歸去的黯景。玄關前一株粉撲正嫣紅的盛開著，如嬌羞又欲言的姑娘，可惜的是，三兩日的嬌貴，終將香消玉損。



來不及細看，穿著一身清末明初造型的服務生，引領我們進入最近的廂房，雕龍、雕鳳的窗閣，及懸吊紙糊的燈籠，鵝黃的燈光微微的細透。待坐定後，各自點了幾道小點心、小菜及配茶的甜點，因自己自備茶葉，而婉 謝 小姐的美意。



望著窗外池塘裡各式各樣的錦鯉，悠閒的穿梭在橫跨兩廂的小橋上，亭台樓閣，花桑扶木，青松拂簷，玉蘭繞砌，想是蓬萊仙境的美名，而今，正現在眼前。朋友們看得癡呆，想得入神，不知內心是如何澎湃！如何感慨？我心裡想著：若能月夜至此窗下讀書，也不枉虛生一世。



我對著朋友說：「古人的詩詞意境，由此烘托。填詞、作詩、吟曲、歌賦，由景入情，直達其意。鬼斧神工，神來一筆，絕對令人嘆為觀止。名詞、名句流傳百世。奇情豔句，精彩絕倫，山水花卉，百鳥祥獸，藝術創作，在這濃縮的茶坊裡，可見一般。」



朋友突然慨嘆的對著學生說：「藝術這條路孤寂而漫長，光是這庭園的景觀設計，雖是獨具匠心也不能說，不是一件藝術之作。」接著又轉了個不甚搭嘎的話題，長長一嘆說：「走藝術這條路還是單身，不結婚好！我真後悔婚姻這條路，阻礙了我前進的路線，障礙了創作的理念。婚一結，孩子一生，一生就真是沒完沒了了，像老 查 老師多好。」



一同前來的女學生才新婚不久，朋友接著說：「女人一但結了婚，幾乎從此停下創作的畫筆與藝術這條路完全絕緣。為家庭、為老公、為孩子而放棄當初的熱情與愛好。我當初年輕氣盛，自認瀟洒、才華洋溢，仰慕者自是不少，就這樣興沖沖的結婚了。現在五十歲了！沒啥成就，只能在學校任教，教你們作畫了，婚姻還真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氣份有點僵冷，臉色更是僵硬，似乎各有所思的想著自的前景。窗外又飄起了細雨，在燈光的照影下，波光灩瀲，柳絲含淚，滴滴垂落到心湖。池裡的錦鯉仍自在瀟洒的戲弄著波波的漣漪。我心想：人生的漣漪何其多，同樣的漣漪，一在池裡，一在心裡，竟是天壤之別，如天堂與地獄般呈現出不同的光景。



突然靈機一動，打破僵局，我對著朋友說：「幾十年前台灣開始流行各式各樣的分期付款，買車、購屋、買家電、買傢俱，到現在則是什麼都可分期付款。流行著一句歇後語：「先享受、後付款，」除了房子壓垮你二、三十年外！我想其他的分期，則是無傷大雅。」



緊接著我繼續說：「人為了三秒鐘的快感，才真須付出一輩子的代價。」他們眼睛瞬間瞪得大大的，很是好奇！何事三秒鐘須付出一輩子的代價？我賣個關子，繼續泡茶，再慢慢的喝上一口，說著：「這泡茶還真是香醇，參合著淡淡的密香味，喝著甘甜潤喉，聞著清心舒暢，這三秒鐘的滋味絕對讓人口齒留香，三天三夜不絕於口。」他們突然笑出聲來說著：「 查 老師還真幽默，這三秒鐘的快感怎能付出一輩子的代價。」我說：「別小看這三秒鐘！三秒鐘的決定，你可能是大富豪、大官員、大文豪、大藝術家。也可能是身敗名裂、傾家蕩產、鋃鐺入獄、橫死街頭或家庭支離破碎。當時三秒鐘的快意決定，是多麼珍貴！也令人多麼痛心。」他們點頭如下筆的快速。



我繼續說：「婚姻與感情何嘗不是三秒鐘的快感，付出一生的代價。」佛家說：「家是火宅，婚姻子女是輪迴的根本。」而人的慾念是迫使愛情婚姻的起點。男女一旦有了肌膚之親，就沒完沒了，佔有欲強，無理要求，見面爭吵，分開又想。在閨房裡想盡辦法，互相調情，過程再精彩，再如何飄飄欲仙，活來死去，最終一刻不也是三秒鐘的快感而告瓦解。



「一旦結婚，更須為這三秒的快感，付出一輩子的代價。」夫妻總在「床頭吵、床尾合」之間謀合，而這剎那的舒坦，父精母血的結合，孩子終於來了，這滿足的喜悅，將伴隨人生一生一世的牽掛。擔心孩子功課不好，交到壞朋友(尤其女孩更叫人擔心)，青春叛逆不學好，病痛、意外。長大後擔心事、業婚姻等等-----，罣礙一輩子。所以你們是先享受後付款，這是天經地義之事，誰都無法幸免。婚姻、家庭是人生必經的過程，當中有甜蜜也有苦楚。



婚姻、子女不像商品，無法適用，更不能退貨，雖然夫妻情盡可協議離婚，但兒女如何休得。結過婚的朋友不論男女，幾乎都後悔，勸人勿結婚。自己嘗盡滋味，卻要別人別妄想。我常覺得，既然婚已結，孩子也生了，不該不厚道，應為自己的選擇付出責任、道德與良知，不能推諉。別嫌老婆不好，別怨老公不是，愈嫌愈怨愈痛苦，何苦來哉！想想當初花前月下，海邊誓言，情書款款，情意綿綿，也是多少人羨慕的佳偶，調整一下時空，回到原點才是恩愛夫妻的良帖。



新婚燕爾的小女生，帶著懷疑的眼光看著我，好像在告訴我，我的婚姻，我的先生絕對不會是這樣的結果。我當然相信現在的她一定很幸福美滿，不用多加解釋。而朋友頻頻稱是，似是一棒驚醒夢中人般的有所覺悟。



朋友說：「這三秒鐘的快感，形容的太貼切也反應人生的真實，我應早知這三秒的奧妙，人生也可不必如此。」我說：「新車買了，分期付款也繳了，總不能開了一半說要退貨，這可能嗎？所以好好的使用，用心的保養才是上上之策。」



窗外的雨勢越下越大，池裡的漣漪也因雨點不斷擴大，波波的漣漪互相追撞，破滅又起，破滅又起！如同心裡剎那無常與無明，永不歇止。雷聲又貫穿整個廂房，共鳴度遠比窗外來得更響亮、更驚人。



夜已深，深的令人潮汐奔湧，深的令人惆悵不已，深的讓人驚恐萬分，「是日已過、命亦隨減」，也讓我深覺時間的可貴與歲月的無常。



此刻是否天雷勾動地火的慾想，是否翻雲覆雨的激盪，還是乾材碰上烈火的焚身。天曉得？這樣是如何的結果或結束。



但請別忘：「這三秒鐘的快感得付出一輩子的代價！也可能是生生世世的糾葛。」但也請牢牢的記住；只準好好的相待，不可享受不付款，更不可找一堆推卸責任與怨懟的理由。好好珍惜此生的姻緣，好好善盡該有的情義。



「前世因、今世果。今世因、來世果。」轉個念，一切都美好，轉個彎，無事在眼前，想想過去，把握現在，珍惜未來。即使是三秒鐘的代價，人生也該是幸福美滿的家園，而非後悔、推諉的理由。

引用: http://tw.myblog.yahoo.com/cjjs-tw/art...ev=-1&next=287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