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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品] 不大不小的戰爭
右手食指,不知什麼時候刺進一根又小又細的刺。白天忙於工作,也都沒注意到,即使偶爾在寫字時不經意碰到才感覺有些微的刺痛,也沒太在意就過去了。 晚上寫字正入神之際,眼光忽然瞄到了握筆的食指上,有一個小紅點,約莫半公分直徑了,有如被蚊子叮到的紅腫一樣。這個小小的紅腫,中間有一點小黑點。準沒錯,就是它,那便當盒的竹筷子惹的禍。 已經不止一次有這種經驗了。別小看它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竹刺,如果不及時予以挑除掉,不出個把星期,它會由紅腫轉而發炎、發膿,一個小小的黃色膿包很快就出現了。此時,你就得花較多的時間去處理。先要用細細的針把膿包刺破,將膿擠出;還得把那小不點的竹刺挑掉,然後塗藥。這事竟也要花上個把星期才能除去皮肉之痛,完全癒好。 通常,中午都會在辦公室後面自助餐館買個便當,解決午餐問題。匆匆也已過了十年。而被便當的竹筷子那細細的竹纖維刺傷,也偶爾會發生。因此,每一次買回便當,我心中就開始浮起一絲害怕的感覺,心裡也多了一份備戰的壓力。不管便當裡的菜肉香味已經從飯盒裡散發出來,引人垂涎。然而,每一次拿起筷子,要撕開那層薄薄的塑膠膜,就好像要剝下蛇皮一樣,心中有些畏怕,一不小心就會刺到手。撕開塑膠膜後,更需要小心翼翼的去扳開那孿生兄弟般粘在一起的二支竹筷。扳開後,還得用左右手拿著筷子相互刮修,直到把筷子表面細細的竹絲刮乾淨,才敢把筷子夾入手中。而在飯前,光是這一長串緊張的折騰,享受午餐的心情早已去掉一大半!況且,即使竹筷子已刮修過,但每一次手夾竹筷子吃飯,於手指頭的夾動之間,總還覺得虎口這塊又皺又薄弱的皮在顫抖,很怕一個不小心又會被筷子那軟中帶硬的竹纖維刺傷。尤其那一丁點兒的竹刺,細細小小的,它就淺淺的嵌在皮肉之間,不深也不痛,讓人不太容易察覺,總要挨上三、五天之後,傷處紅腫了,慢慢發膿了,才會發現到它的存在。此時,用手輕輕觸摸,已有刺痛的感覺了。 稿子再也無心繼續寫下去,趕快請妻過來幫忙。二個人,四隻老花眼,就在光亮的燈照下展開剔除竹刺的戰爭。我們把雙手洗淨,妻拿來她的針線盒,挑了一根最細的針,拭淨。二人對坐於燈下,除了我受傷的右手之外,其他三隻手,忙亂成一團;一隻手拿針,另二隻手忙著掰開竹刺的部位,好讓那小不點微微露出它的破綻來,然後拿針的手開始又挑又撥,挑撥之不足,挖之剔之。一陣忙亂,四隻老花眼,透過厚厚的老花鏡片,狠狠的盯住那小不點,但見那小東西,斜斜的刺在皮肉之間,在手指紋路之間,卻有如高山谿澗深處,叫人挑之不易,夾之也難! 唉!這小東西,說起來也賊頭賊腦的。我們挑這邊,它就歪那邊;我們剔這頭,它就躲那頭,好像夜裡的偷賊,身手輕巧,閃躲快捷,一溜煙就閃入不易察覺的角落裡,叫人徒呼奈何! 妻有時心急,一時下手力量重了些,剔入皮肉深處,我被刺痛的手微微顫動一下,她立刻感覺得到,抬眼看我,帶著幾許歉意的眼神好像在問我,剔痛了嗎?人的一生,總會碰上一些痛。然而,痛,除了童年時父母親疼愛的眼神之外,就要數妻這個關愛的眼神最窩心了。 突的一陣痛楚,終於剔除掉這小搗蛋,心中無比暢快。今晚,二個人,四隻老花眼,就為了這根,也不算是一根,該算是一點吧——那竹刺,我們二老折騰了半夜。摘下老花眼鏡,頓覺眼前茫茫一片。人生,何其可笑,這不大不小的戰爭!
【心得感想】
痛,除了童年時父母親疼愛的眼神之外,就要數妻這個關愛的眼神最窩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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