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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品] 顏色的力量
顏色的力量 文/褚士瑩
每年夏天要結束的時候,總是全美國加拿大集體大度假的時候,傳統上全家大小會租間面海或是山裡的度假小屋,過上一個禮拜每天晚上劈柴,生營火,烤棉花糖,說鬼故事,看星星的悠閒生活,我之所以喜歡這個傳統,除了在現代社會中,感受全家人難得從各地齊聚來團員的溫暖,其實是喜歡趁機看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是怎麼過他們的家庭生活,因為這些拿來出租的房子,平常就是一般的住家。
今年是到多倫多的湖邊,到達後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一間一間『查房』,雖然是普通的鄉下房子,但是每一間都漆不同的顏色,浴室是紫色的,客廳是藍色,臥室是黃色…雖然稱不上協調,但是卻讓我想起童年的家。
從小我們都住在磨石子地板的老房子,牆壁就是刷石灰,完全沒有變化可言,但是當我們第一次搬家到台北,發現裝潢還要包括決定選擇什麼樣的牆壁或地板時,不由得有些手足無措,當時欠缺美感的少年的我,不顧全家的反對,堅持要在我房間地板舖上綠色的瓷磚,同樣欠缺美感的中年的父親,也同樣獨排眾議,把整個客廳牆壁通通貼上長條的原木木板,既然已經毀了,家中其他成員也就各自任性地決定起自己的房間,並且快快樂樂地住了下來。
好景不常,當放學後我們開始帶同學回家玩的時候,小孩子們無法阻擋的誠實,把我們裝潢的災難,血淋淋地暴露出來:
『噯唷,綠色的房間?這樣你睡得著喔?』
『地板是綠瓷磚你難道不覺得很像廁所嗎?』
但是最慘的還是父親的傑作,
『老天哪! 你家客廳的裝潢怎麼像啤酒屋?』
我們從此活在羞愧的陰影中,久而久之,只能趕快長大然後迅速搬出那間房子,希望證據自動被湮滅,萬一有人來家裡拜訪,也一定先發制人:
『你看!這個客廳很復古,很像當年很流行的啤酒屋吧!』
這大概是爲什麼,看了這間多倫多湖邊的房子,不協調的顏色反而讓我覺得意外地安心,好像說『哈哈,原來我家也沒有那麼糟糕嘛!』。
但或許這也說明了爲何我對Ruth Lande Shuman,一個紐約女性成立的非營利性組織Publicolor這麼崇拜的原因。
當許多美國教育專家,在尋找如何幫助大城市貧民區的孩子不要輟學的方法而爭論不休時,她的方法既簡單又有效,那就是整群義工到這些沒有預算(通常也沒什麼美感)的公立學校去,捲起袖口拿起油漆刷子,免費幫學校牆壁漆成各式各樣鮮豔活潑的顏色,從1996年到現在,已經從學校延伸到貧窮的社區,透過顏色組合的視覺效果,讓原本雜亂無章又沒有錢翻修的社區,突然變得很有個性又充滿活力,就這樣一點點地用彩色來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一點,更棒的是,這些義工通常都是瀕臨輟學邊緣、被留校查看、或是年少輕狂留下案底的年輕人,在老師和家長的共同參與下,藉著放學以後的時間,爲自己的社區作一點事,不但不再無所事事,還能發洩過剩的精力,學習一技之長外(美國通常一個熟練的油漆工每個小時的收費要高達五十美金以上),這些年輕人自從賺一些外快以後,了解正當工作和帶給別人快樂的好處,間接地解決了不少社會問題。
顏色的力量的確是很強烈的,我還記得在哈佛唸書時租的房子,因為是窮學生,沒有選擇光鮮亮麗的高樓,卻住在學校後門比較便宜的住宅區,或許房價便宜的關係,陸續搬來很多巴西移民家庭,我注意到每一個巴西家庭搬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整棟房子的外牆,漆成鮮豔的顏色,一開始鄰居的美國老先生老太太們看到一棟棟被漆成鮮藍色,鮮綠色,鮮黃色的百年老木屋都很吃驚,但是時間一長,我就發現當每天拖著疲倦的步伐回家的路上,只要看到這些不協調的彩色房屋,不知爲什麼就會忍不住對這樣傻氣的舉動微笑起來,心情也頓時好多了,尤其是陰暗下雪的冬天,對於毫無變化的銀色世界裡,多了一些鮮明的色彩,也不禁覺得很不錯,還因為這樣,下定決心要去里約參加嘉年華會。
下次到紐約的布魯克林區,如果看到整個街道被漆成溫暖的橘色,藍色,綠色,黃色,可能就是Publicolor的作品,用紐約警察徽章的這四種顏色,漆在公共外牆上,無形中帶給人安全感,這樣再想想,我父親當年設計的啤酒屋客廳,其實感覺也蠻溫暖的呀。
【心得感想】
其實對於顏色的感覺 都是在我們自己的心中 不要去在乎別人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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