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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泣神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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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 [轉貼]艷鬼齋(上)
【作者】:hana1002
城裡一直有座廢荒的大宅,因為它的沒落,也因為它的鬼影幢幢,即使在大白天,也甚少人靠近,卻也成為孩童探險玩樂的地方。大宅邊有一間小草房,住著一個沒人知道名字的老嬤嬤,平時靠著自耕種菜跟城裡的人易物,換取一頓起碼的溫飽。
她平時待人倒也可親,城裡的孩童們常要她說些故事,滿足他們心中填不滿的好奇心。
「嬤嬤,給我們說個故事。」
「對啊,我們要聽故事,再說給我們聽聽嘛。」
這群活潑可愛的小鬼頭又圍著老婆婆,吵嚷著要她說些那永遠都聽不膩的鄉聞軼事。
那老太婆支著乾枯的手,癟著嘴,含著一根旱桿子,濃濃的煙自她所剩無幾的齒縫中逸出。
「奶娃子們想聽些什麼啊?」蒼老的聲音自她乾渴的喉嚨中擠出。
「鬼故事,鬼故事,我們要聽鬼故事…」眾小娃一時吵翻了天。
「鬼故事?」她微瞇著眼,看向那荒涼的大宅一眼。
「好…就說鬼故事…話說…」故事的源頭就像滾滾的長江一般亙古遙遠…
話說城南的第一大家就屬施宗耀啦,其名聲更是整個江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其生意的範圍涵蓋了藥材、布莊、錢莊、南北貨、茶葉…等,上上下下的長工啊丫環、腳伕…等等一共上達千人之數,江南的男女老少們無不想進施府討份工作,沾沾一下施家的財氣。
尤其是家中的三個老婆更是數一數二的美。
大老婆是江南舉人柳上禧的大女兒柳雲娘,人稱施家大奶奶,生在讀書人家,自然也習得一些文墨書經,個性溫和柔順,舉止端莊合宜,唯一遺憾的是嫁到施家多年,一直沒能為施宗耀添個男丁。
而二老婆呢,可是京城的第一藝妓(不賣身只賣藝的那種)---胡若霜,她狐媚的程度可比迷惑紂王的妲己,端正的瓜子臉白裡透著粉紅,鑲上眼角上擺的杏眼,小巧的鼻子,嬌豔欲滴的紅唇再加上玲瓏有致的身段,無一不是男人朝思暮想的銷魂哪。
她可不是只有外貌驚為天人,其才藝琴棋詩畫,各種樂器,南調北曲她可是無一不精,在上至京城下至江南遠近馳名。江南人謠傳胡若霜是端端的狐狸精妲己轉世,要不怎麼可能有人可以妖媚到那種程度,而施宗耀的確也特別寵愛她,凡舉她想要天上星,湖中月,可以弄來的施宗耀一定滿足她。
第三個老婆尤婉妹呢就是個意外了,她原本是在施家幫傭,但有回施宗耀喝醉了,胡里胡塗地轉到廚房裡頭來,看見了尤婉妹還在廚房裡忙,尤婉妹正值青春年少,皮膚仍是白晢無瑕,吹彈可破,一張清秀的鵝蛋臉兒還粉撲粉撲的,便不分青紅皂白強佔了尤婉妹的身子,後來尤婉妹居然有了身孕,尤家的人鬧到了府裡來,施宗耀也只好娶了她,嫁給施宗耀隔年的春天,尤婉妹產下一女,施宗耀膝下尚無一子半女的,特別疼愛這意外的女兒,心底也就接納了尤婉妹。
表面上,三個老婆相處得和樂融融,但私底下鬥得可兇了,尤婉妹自認出身低下,加上年紀尚輕,不懂如何與上面兩個老婆爭風吃醋,於是每次三個老婆相聚時,她總是沈默地坐在一旁,做她的手工活兒。
有回,施家大奶奶柳雲娘正在花園涼亭內賞湖,胡若霜遠遠地便走來了,身邊還跟了兩個隨身伺候丫環,柳雲娘晲了一眼,啐道:「瞧她走路的樣子,扭腰擺臀的,真不愧是窯子出身的。」
柳雲娘身邊也有個貼身丫環叫小繡,她伶牙俐齒,反應靈敏,尤其眼梢兒尖得不得了,其善於察言觀色的本事,無人可望其項背,柳雲娘喜歡極了這丫環。
這時,她瞧見主子的眉心已扭在一塊啦,出言安撫道:「大奶奶,您就別氣了,氣壞了身子骨多划不來啊,您也知道那樣出身的女人能有什麼好風範?這施家的門面還不是靠您維持著?那種女人出不了廳堂啊。」
才說罷,胡若霜便踏進涼亭裡來了,招呼道:「姐姐今兒個好興致來賞湖唄?怎地不邀邀我?免得一個人寂寞?」愛嬌的嗓音無怪乎男人們折腰。
柳雲娘嘴皮笑笑道:「若霜妹子今兒倒起了個早,想必昨夜老爺不在妳那兒留宿?既然妹子甚少有安眠的時刻,做姐姐的怎好生打擾?」
胡若霜當然知道她在暗諷她是窯子裡的胎,天生就知道怎麼蠱惑男人,但她雖是出身窯子,但可也清清白白地嫁給施宗耀,自然她也就不干示弱地反諷道:「哎呀,姐姐這妳就有所不知了,老爺的身子骨可硬朗啦,那些個補藥什勞子的全都免了,我想趕明年很快就會生個壯丁給老爺唄。」
胡若霜知道柳雲娘急著想給施老爺生個男丁,以鞏固自己的地位,若真讓自個兒先生了個兒子,哈!!這下柳雲娘可要到旁邊晾著去啦。
眼見柳雲娘的臉色轉青,小繡機伶地想替主子出口氣。小繡開口插話道:「二奶奶,您可好教教我家主子,怎麼個留住男人的心哪,想必這您應是箇中高手。您也知道我們家主子出身在讀書人家,甚少出門的,那些個風花雪月的韻事可不是上上街或書裡學得到的,您說是嗎?」
沒想到胡若霜反手一刮,在小繡的臉上劃出了火辣辣的血爪子,嗔怒道:「我在和妳家主子說話也有妳插嘴的份!?妳這沒家教的賤丫頭,看我今天怎麼教教妳規矩!!」話尾,胡若霜作勢要再掌打小繡,卻被柳雲娘制止了。
柳雲娘冷冷地說:「我說若霜妹子,俗話說打狗也得看主人,今兒個小繡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妳大可告訴我這主子,我回去教訓她就是了,何必當著我的面給我難堪呢?」
胡若霜細眉一挑,也道:「我以為姐姐太過溫和,寵得底下人不知分寸,才替妳調教調教,看來是我多事了。我回房了,今兒個事還請不要見怪。」說完便怒氣沖沖地轉身離開。
柳雲娘忿怒地看著胡若霜離去的背影,小繡跪在一旁啼啼哭哭道:「大奶奶,都是小繡不好,給您丟了臉啦,是我自作主意,不自量力地要替大奶奶您出氣,沒想到卻丟了您的臉啦…」她哭得甚是淒慘。
「沒的事,別哭啦,那女人不是妳可以教訓的,非得用狠招才行。」柳雲娘心底早有個陰毒的計謀正在蘊釀著…
當夜,小繡偷偷在午夜時分溜出施家,約莫一個時辰的光景又回來,懷裡拽著一個小?,快速進了柳雲娘的房裡。
「大奶奶,給您取來了。」小繡邊說邊從懷裡取出小?來。
柳雲娘看著這充滿陰氣的小?說:「妳一路回來可有人瞧見?」
「沒有,」小繡回答:「我連打更的經過都避開啦。」
「很好。」柳雲娘露出陰冷的笑容道:「小繡,妳只要再幫我辦幾件事兒,我很快就可以替妳出氣了…。」說完撕開了貼在?口上的符咒,立刻一股濃烈的腥臭味薰得兩人頻頻作嘔。
「那…那是啥啊?」小繡困難地開口問。
「毒蠱!」柳雲娘說:「一種在雲南之地盛傳的法術。這咒術據說非常有效,被施以這法術的下場非瘋即亡!!」柳雲娘眼中閃動著瘋狂的光芒。
說著,柳雲娘隨即拿起放在一旁的針活兒,抽起細針往手指頭一刺,殷紅的鮮血便流出,她將鮮血滴入?內,?內的蠱物便發出一陣唏嗖竄動的聲音。
「大…大奶奶,這…」小繡有點被嚇呆了,這麼恐怖的魔物,自個兒的主人居然要用牠。
「這種蠱叫邪魅蠱,屬蠱中最猛最毒的一種,每日要以人血來餵食,新飼主要餵食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取得蠱物的信任,爾後…牠可就會比狗還要忠心啦…」
柳雲娘擒著狠毒的笑容,轉向小繡交代著:「明兒早,給我辦件事兒去,妳過來…」
小繡連忙湊過耳去,但她越聽柳雲娘的囑咐,越是驚恐,「大奶奶…這…我…」她露出害怕的神情。
「別怕,這事若辦成了,妳受的委曲也不會白挨了。」她不許小繡有退縮的意圖。
「是…小繡一定會完成大奶奶的交代。」身為賣身的奴婢,她明白就算柳雲娘要她跳長江,她也得咬著牙跳下去。
隔日一早,小繡捧著上好的綾綢,巍巍顫顫地來到胡若霜的房門前。
「二奶奶,小繡來給您請安了。」她緊張地暗自抓了好幾次心口,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讓聲音透露出她的害怕。
開門的不是胡若霜的丫環,是尤婉妹。
「三奶奶。」小繡低聲叫喚著,心底面對尤婉妹有著一股既妒又羡的情懷,當初她和自個兒一樣是被賣到施府當奴婢,卻陰錯陽差地當上了施家的三少奶,為什麼老天爺這麼不公平?為什麼偏偏是尤婉妹?
「啊,是小繡啊?找二奶奶?」她一如平常的溫言悅色。
「誰啊?」胡若霜充滿愛睏的聲音傳了出來。
「是大奶奶身邊的小繡。」她轉過頭向著裡頭說道。雖然她已是施宗耀的小妾,卻仍維持做奴婢時對柳雲娘的稱呼。
「哼。一大早的,有什勞子事?」她已漱洗過,光采逼人地走出帷幔。
「是…是這樣的,昨兒個小繡得罪二奶奶了,大奶奶覺得過意不去,特要小繡拿著大奶奶嫁妝裡的壓箱寶來給您賠罪了。」她跪在胡若霜的房門前說道。
胡若霜隨便地斜了一眼,長年在青樓裡打滾的經驗,讓她一眼看出那的確是塊好布料。
「進來吧。」她端坐在椅子上,在旁的尤婉妹則坐在偏側。
「我說姐姐可真是寵妳這丫頭,這麼好的緞子她也捨得替妳花?」她撫著那光滑的綢緞,細緻的觸感癢到她心崁裡去了。
「大奶奶實則是對二奶奶感到有失禮教,若是二奶奶這麼抬舉小繡,小繡真是承擔不起。」她誠惶誠恐地說。
「好唄,既然姐姐這麼有心,我也就別太客套了,這綾綢我剪了塊算是嚥了這口氣,昨兒的事我就不計較了。」她像隻戰勝的驕傲孔雀,嘴角得意地挑起。
「那小繡就替二奶奶來裁這綢吧,二奶奶要多少丈?」她自袖裡拿出一把銳利的剪刀,手心不停地冒汗,大奶奶交代她的話不停地在她腦中響起:妳要假裝不小心弄傷了她,我要她的幾滴血,這蠱才能算是完成…
胡若霜起身站到桌邊,一雙藕臂像玉一樣的白耀,「就…這樣長吧…」她比劃著長度。
唰!小繡一刀直直裁出,動作既俐落又快速,快得連胡若霜被劃出了一道鮮紅的血流都不自知。
「啊!若霜姐姐妳流血了!」尤婉妹首先叫了起來。
「什麼?啊!」胡若霜這才感到痛,「妳這賤丫頭!竟敢弄傷我?我看妳根本是挾心報復!來人啊!殺人啦!」她扯著細尖的嗓子叫嚷著。
「不,不是,二奶奶,對不起,小繡…小繡不是故意要弄傷您的…」她連忙從懷裡抽出一條絲巾,急急地覆在胡若霜不斷流血的手臂。
「滾開!妳這奴才。」她極怒地推開了小繡,她當場被推得撞上了一旁的椅子。
「若霜姐姐別動怒啊,否則血會流得更快啊,小繡快去端盆水來,妳們兩個,」尤婉妹開始指揮這亂成一片的場面,「妳們快去拿幾條乾淨的白布,去藥莊拿藥來,再叫王師父到這來替二奶奶療傷,還有,快通知老爺。」
三個奴婢聞言急急忙忙散開了去,去完成尤婉妹的吩咐。
「這…這賤丫頭一定是故意的,什麼來向我賠罪?分明是來行刺我的,要是今兒個婉妹子妳不在這裡,我看我一定會死在這的。」胡若霜一對細眉正高高的對尖,看起來真是怒不可遏。
「水…水來了…」小繡抖著雙手,捧來了一盆水,之後便對著胡若霜跪了下來。
這時藥莊王師父還有施宗耀也雙雙趕來。
一看見施宗耀來到,胡若霜先前盛氣凌人的姿態馬上蕩然無存,她一雙美目湧起了淚水,懷著無限委曲撲倒在施宗耀的胸前喊道:「老爺,您要替我做做主啊。」
「這是怎麼一回事?」施宗耀一看見他平時寵愛有加的胡若霜哭成一個淚人兒,心口可是像被榨油似的榨出血來啦。
「姐姐她…姐姐她…」胡若霜狀似苦楚地準備哭訴,不料一個溫細的聲音打斷了她。
「我怎麼啦?」柳雲娘一聽到這裡的騷動,便知道小繡成事了,所以她馬上火速趕來,免得小繡不明不白地被處私刑。她進了房門,先給小繡一個詢問的眼神,小繡馬上會意,並且點了個頭,表示她已拿到胡若霜的血了。
胡若霜一見她進門來,馬上明白挑撥離間的時機已錯過,手腳使不得,所以她只是一個勁地哭,不再多言。
「大…大奶奶…小繡…闖禍了…」小繡直挺挺地跪著,心中暗暗希望主子能念多年主僕一場,別因為報復而犧牲了她。
「聽底下人說,小繡不小心割傷了若霜妹子?」柳雲娘仍是不慍不火地。
「哼,誰知道她是不是真有心?昨兒個我才刮了她一巴,今兒拿著剪來刺我,不小心?誰信啊?」胡若霜抽噎不止,柔弱的雙肩不住地抖動,模樣楚楚憐人。
「老爺,說句公道話吧。」柳雲娘拿出施家大奶奶的地位,和施宗耀算是平起平坐,表面上柳雲娘尊著他是丈夫,私底下施宗耀還得讓她一讓。
這真讓施宗耀可攏起眉擺不平了,以往三個老婆從沒讓他頭大,現在一個是明媒正娶,譜上有名的正室,一個是讓他捧在手心,擰在心口的愛妾,明擺著要他做主,這可讓他如何是好?
「老爺…」一直幫著王師父為胡若霜療傷的尤婉妹開了口。「我想…小繡不是故意的,那刀下的是急了些,但絕不是有意刺傷若霜姐姐,還請老爺手下留情。」尤婉妹明白小繡的處罰在所難免,但還是替她求了情,希望能讓她少點疼。
「老爺,您也聽見了婉妹子的話了,小繡不是有心,若霜妹子要是這口氣吞不下,我這主子替她道個不是。」柳雲娘一心替小繡開脫。
「不行,我非要這丫頭也受點疼,這刀刺得我椎心啊。」哼!要是就這麼讓妳說了算,那我算什麼?胡若霜淚眼中帶著兇光,絕不善罷干休。
「妳們這是在幹什麼?」施宗耀被她們惹得心煩了,「好吧,小繡傷了主子是事實,就鞭她個二十下算是處罰。」
「老爺!」柳雲娘見施宗耀竟不給她這施家女主人一點尊嚴,口氣加重了些。
「別說了,施家現在還是我當家,我說了算,來人!」
兩個壯碩的男丁馬上站出,「拿鞭子來,抽她個二十下。」施宗耀下達命令。
「大奶奶!大奶奶!不要啊,救救小繡!」小繡一聽她竟要被抽二十下鞭子,眼淚併著冷汗全數奔流了出來。
「老爺!」這下柳雲娘也急了,她沒料到施宗耀竟寵愛胡若霜至如此般田地。
「抽!」施宗耀不顧柳雲娘的疾呼,硬是將小繡鞭得死去活來。
頓時眾人也不敢再多言,小繡尖聲狂呼,傳遍了整個施府角落,她硬生生地被抽打得昏死過去。
這一切的一切更讓柳雲娘恨在心裡,連同施宗耀的無情也一併怨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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