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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分享] 滿樹春紅
連幾日大雨,大半的時間窩在房內,偶爾拉開窗簾,窗外卻仍是濕漉漉。天空被雲氣水氣氤氳成灰藍,道路也像被沾了水的特大楷毛筆,奮力猛刷,滿街盡濕。
濕冷的天氣影響心情,整個人懶洋洋地,什麼事都提不起勁,整日時光就在叨念綿雨中磨損耗盡。
雨停放晴後,心情也莫名地隨陽光醒了過來。發霉多日的情緒逐漸曬乾,成堆的衣服,洗了。滿槽的碗筷,整理了。地毯,吸了。地板,拖了。連窗簾也撤下來放在大水桶裡浸泡。
準備洗淨窗簾,取出烘乾時,卻發現整桶的清水已成為渾濁的黑水。泥泥的,非常怵目驚心。有多久沒洗了?我在心裡自問。竟然可以堆積滿桶的塵埃。
當所有的家務翻了兩番,全身的骨頭彷彿都靈活了起來。伸腰展臂,滿是舒暢。晃眼滿座屋室,像是水洗過一般清爽。
陽光大束大束穿過百葉窗,投落在屋內各角。我打開窗戶,正好迎面吹來一陣溫煦的風。斜倚在屋右側的一株樹,樹梢似乎有東西在搖搖晃晃。
走出屋門,路上仍有雨的痕跡,草地也帶有串串露珠。抬頭看望,滿樹的紅映入眼簾。我忘情地大叫了一聲,哇!才幾日前,還光禿禿地,一片葉都不長。什麼時候竟然悄悄地冒新芽,還長了滿樹的紅葉。站在樹下,我伸張雙臂,仰頭凝望。滿空的綠與紅和青藍,多麼美的一幅畫。
王維「桃源行」裡,有一個人坐在漁船裡,因為愛看山中的春景,便搖船循溪而入,他看著兩岸的桃花繽紛,絲毫未留意何處是入口,何處是出口,見到人家相互聞問,原來是避秦的漢人,居住久了,他思鄉情重,想回家了,他總想著,這條路他走過,他認得,以後有機會,還可以回來。詩末,摩詰開了春天一個玩笑,「春來遍地是桃花,不辨仙源何處尋?」
桃花源有時就在心中,只緣身在此山中,迷惑了春的真面目。
大地以雨水洗刷去冬天寒霾,喚醒春天。陽春三月,樹醒了,花醒了,人也醒了。當我怨歎天氣不佳,老是冷雨綿綿之時,不料,大地正踏出腳步,準備一展春天燦爛的身姿。我站在樹下,久久久久。那幅大自然生的喜悅就這樣植入我的心懷。不知為何,從那日後,日日是好日,日日都有好心情。
當我從頭想起這中間的轉圜,原來,是陽光偷偷地讓我發現它的存在,而我也讓它溜進屋內,縱而占據整室與整個心。我們讓彼此有發現彼此的機會。
人,總是看到眼中的景象,忽略了默不作聲的一群。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如果用山後有水,水後有山的心境去看眼中所有的景,人生豈不處處充滿了驚奇與美妙,處處有桃花,時時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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