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死鬼


我是一個高中三年級的學生，面對聯考的壓力，父母親怕我考不上公立大學，就強迫我留校晚自習，晚
自習的放學時間是九點半。但是，我家離學校很遠，來往的車程大概是三十幾分鐘，往往我回到家後已經十點多了。

每次回家天都已經很黑了，而且又得要經過我不想走又不得不走的幽暗巷子才能到家。那條巷子裡，唯一的光源是一盞亮著黃光且閃爍不定，佈滿鐵銹的老舊路燈，隨著那盞路燈一明一滅的光線，我的心跳也跟著上下擺盪，擔心它在我還沒走出巷口的時候，突然熄滅，把我吞噬到黑暗裡。不時傳來的狗嚎聲，更是感覺詭異萬分，就算是在炎炎夏日，巷子裡還是陰風陣陣令人寒毛直豎。

今天，晚自習結束，上了公車，一整天的疲憊感立即席捲而來，在車上不小心打盹，不知不覺就已經到站了好心的司機先生叫醒了我，要不是他我可能會坐過頭，跟司機道了謝後下了車，穿過馬路，轉過個彎那條陰森的巷子便立刻映入眼簾。

拖著疲累的身軀，我加緊腳步想盡快回到溫暖的床上好好休息。就在走過路燈的時候，我的眼角瞄到一團黑色的物體捲曲在路燈下，我並沒有回頭，因為我的身體一直催促著我前進。

回到家，我立刻衝到房間裡，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便竄進鼻子內，我的眼皮立刻重了起來，薰衣草的香氣，是床頭的香精燈發出的，躺在柔軟的床墊上我很快就進入夢鄉。

到了第二天，媽媽的吼叫聲驚醒我，「都已經七點半了還不快給我起床！」。我睡眼惺忪的看著鬧鐘，完蛋了真的要遲到了，胡亂地梳洗一番後我就急忙出門了。

到了巷口，我看到前面有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人蹲在老舊的路燈下，我匆匆從他身旁走過，都快遲到了當然沒時間理他只覺得他是個怪人。

鐺鐺～鐺～鐺，期待已久的下課鐘聲終於響起，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出校園，但是想到等等又要走那條暗巷心情又變得沉重。

該來的還是逃不了，陰森的巷子彷彿是在等我似的佇立在我面前，也只能咬緊牙根硬著頭皮面對這討厭的考驗。走著走著我看到穿著黑色大衣人還依然蹲在路燈下，那個人很奇怪明明是夏天還戴著毛線帽又圍著紅棕色的圍巾，但是我的同情心和著好奇心促使我想知道他蹲在這陰暗的地方幹嗎？還是他需要幫忙？

伸出右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我後悔了，他的身體散發著種寒氣，感覺好像是…死人？我愣住了，這裡怎麼會有死人？就在我錯愕地傻在原地的時候，那個『死人』卻緩緩的轉過頭，他有一張如白紙般蒼白的臉、混濁的眼珠、紫黑色的嘴唇、眼角還有些黃綠色的顆粒；鼻孔下也有乾燥的血痕；從他半閉的嘴裡還看的到發黑的舌頭，我被這驚人的景象給震攝的無法思考，只見他乾癟的嘴唇蠕動著。

「年輕人啊～你心腸可真好，我蹲在這快三十年，終於有人看到我，肯理我了。」

雖然知道他不是活人，但是我又沒害他，應該不會對我怎樣才對，於是我故作鎮定地說︰「你…你是誰，你…你想幹嗎？」想強裝鎮定，可是我的語氣仍不免顫抖。

「我是想請你幫個忙，在三十年前的冬天，我在這巷子出口外的馬路上被一輛闖紅燈的計程車給撞死了，那可惡的司機只是下車遠遠的看一眼，見到我躺在血泊中他就馬上開車逃逸，我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柏油路上，望著天空我知道我死定了，在寒冷的冬夜裡，街上根本就沒人。但是我不甘心可惡的殺人犯逍遙法外。我恨，恨他奪走了我的生命卻一走了之，於是我的怨念一直不斷加深，導致我成為地縛靈，然後必須徘徊於此不得超生。」他說得很激動，鼻孔和嘴角都流出了暗紅色的濃血。

聽完他所說的話我有點同情他，「那你要我如何幫你呢？如果我能幫忙的話我會盡力幫你看看。」我說。

「很簡單，你一定做得到的，就是…當我的替死鬼，你當我的替死鬼我就能夠投胎，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不會拒絕我。不，是你想拒絕也拒絕不了，呵呵。」他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看起來極噁心。

「不…我才不做你的替死鬼呢！」聽完他說的話，我陷入恐懼的深淵，拔腿跑出巷子。

跑到馬路中間時，碰～一聲巨響，一輛貨車把我撞飛到半空中，又重重的墬下，我深刻體會到粉身碎骨的感覺，口中不斷吐出大量鮮血，意識逐漸模糊，只聽到他說︰「就跟你說過你是逃不了的，哈哈～慢慢等你的替死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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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幾年，我也跟他一樣從我死亡的那天就蹲在那條巷子裡，面對牆壁不讓人看清我的真面目，怕會嚇走了我的替死鬼。直到那天晚上，有一位跟我同校的女學生朝我走來，我滿懷期望等著她拍我的肩。

「同學，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以為我也是她們學校的學生。

我轉了頭，看到了一張面熟的臉，她是我的鄰居，比我小四歲，現在她都已經上了高中而且我同校，這還可真巧，她就是我的替死鬼。

「我可以請妳幫我個忙嗎？」我對她施以一個微笑。

「你…你不是住在我隔壁的人嗎？……你不是出…車禍死了！啊～」她放聲尖叫，並且跟當時的我一樣開始逃跑。

我站在昏黃的路燈下看著她逃出巷子…等待會它成為我的替死鬼。

碰～她也被車撞上，血花瞬間飄灑在空中，我看到著一幕，內心不禁充滿喜悅。她被車子的輪胎輾過，肚破腸流。我走到她的身旁，對她冷笑，雖然她的眼裡充滿不解和無辜，但我不會同情她的。

在我要投胎之前，她也蹲在走巷子裡的路燈下，用怨恨的眼神看著我，她的大腸還露出一截在她腳邊，我忘了告訴她要藏好，不然她可能等不到她的…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