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拾荒老婦 周平議

編者按：周平議先生曾任高雄縣樂育高中電機科教師。曾當選為高雄縣兩屆十大愛心教師及中華民國特殊優良教師。

【承上期】
  徐伯伯雖走了，我們長期建立情同父子的情誼，更是難以忘懷。在他住院期間，略拾一、二，更是回味：在高醫住院期間的往事──老人家長期的習慣，更是不易改變，尤其吸煙的習慣，在病房中為了病人的健康，以及病房中有空調及氧氣瓶，更是絕對禁止吸煙，但徐伯伯的任性〈老人孩子氣〉，醫師及護士的阻止，也無動於衷，我行我素，最後護士乾脆利用他睡覺，把香煙及打火機沒收藏起來，竟觸怒了徐伯伯，發飆大叫：我要回家。拒絕吃藥、打針骨吃飯，甚至把骨折固定支架包紮的紗布剝光不上藥，僵持了一個下午，護士打電話到學校告狀，好不容易挨到下課趕到醫院，我扳著面孔對著他，他知道我不高興，活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委屈無辜與耍賴，對著我直說他們不給煙抽，我分析病房規定給他聽，最後約法三章，白天病房不能抽煙，晚上我下課去看他，第一件事先吃點心、再吃水果。第二件事把病床推出病房，到外面抽煙，抽完第一根煙，陪他聊天，看看窗外的燈光及過往的車子，喝點飲料，休息一下，再點一根煙給他，解他企盼一天的饞，然後乖乖回病房睡覺。他也遵守我們的約定，聽隔壁床的看護說「你阿伯好乖不再鬧了！天天時間一到，就引頸企盼小鬼來餵他吃點心、水果，再抽煙，一日復一日的度過三個月高醫的療程。還有一樣：徐伯伯與婆婆因彼此病痛的關係，難免情緒不佳，常常吵架，無人可以勸阻，我常會勸導，如果再無效，連我也加入戰局，聲音比他們更大，說也奇怪，馬上停止，他們常告訴別人，小鬼是他們的「少年老爸」，只有我才管得了他們，這就是兩老與我的微妙關係。
  徐伯伯的往生，透過各界善心人士的協助，尤其高雄市一元堂慈善會眾師兄姊的幫助，圓滿完成喪葬事宜，最後在本人奔走下，將徐伯伯安奉在高雄縣軍人公墓的慈靈塔，逢年過節，必定前往祭拜。當徐伯伯走了以後，婆婆的無依，讓人心酸，經濟來源斷了〈徐伯伯的撫卹金全沒了〉惡運跟著來了，養女在徐伯伯在世時，雖未曾探視，但貸款利息尚能按時繳交，徐伯伯一走，人也不見了，貸款利息也沒了，從此杳無音訊，據說好賭好簽逼債逃難去了，從此我與婆婆便要負起銀行的債務，年老的婆婆不僅被遺棄，還要背負龐大的債務，世間的悲慘，也不過如此。
  命運的捉弄並不因此減輕，原本體弱多病的婆婆，有一天竟在自家附近路邊等我帶他去看病，遭一老人騎車撞斷腿，從此更限入行動不便的困境，疾病纏身，哮喘、神經痛、退化性關節炎、腸胃炎，人間悲慘集一身，長年憂鬱成疾，這就是與我無法割捨的因緣，長伴十年的婆婆──拾荒老婦。

  P‧S 文中徐伯伯臨終眼神的企盼與託付，維繫真情，即使本人在遭受人生困境時，也不忍他去，誓言照顧婆婆終老心願永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