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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分享] [轉貼] 情在不能醒──納蘭成德的坎坷情路(舊作)
清順治十一年的冬天,大學士明珠喜獲麟兒,名納蘭成德。後來因為避東宮太子允礽名諱,改名性德,字容若,號楞伽山人,隸屬滿州正黃旗,康熙年間,二十二歲登進士,官至一等侍衛,著有【飲水詞】。
由詞人留下的作品,納蘭成德多情,無庸置疑。有情,該是幸福的吧?!只可惜,在詞人短短三十一年的生命中,甜蜜的愛情卻總是須臾而逝,不免讓人感嘆唏噓。
先說詞人年少時的初戀情人。
從清人筆記書所記載,納蘭成德年少時似乎有一位親緣關係的戀人,兩人不僅性情相合,甚且私定了終身。但是納蘭家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並不中意這個女孩,所以偷偷替她報了名徵選入宮,想以此方式斷了詞人的念頭。女孩後來果然入宮了,這樣的結果卻讓納蘭成德鬱鬱不能釋懷。「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阮郎歸),宮牆之內,只憑相思,想要相見,那是斷無可能。納蘭成德思念情人,竟然扮成喇嘛混入宮中,「相逢不語,一朵芙蓉著秋雨。」(減字木蘭花),終究,也只能遠遠看著朝思暮念的美麗佳人,與自己隔著跨越不過的溝渠,連說句話也不可能。有清一代,徵選入宮十年為期,屆時可由父母領回遣嫁。有這麼一個可能,我們的詞人原先也是準備等待的,「莫教星替,守取團圓終必遂」(減字木蘭花),誰知佳人薄命,命喪宮闈,教納蘭成德情何已。
初戀的刻骨銘心,結局是又苦且澀。身體向來欠安的納蘭成德,連帶的對於愛情也不抱希望。原以為冰封了的情愫,當二十歲的詞人與十八歲的盧氏成婚,愛情再次發了芽,盧氏端莊賢淑,與納蘭成德兩相鍾情,夫唱婦隨。幸福的婚姻生活讓那舊日的愁悶,稍稍有了寬慰。春去春又來,以為這知己愛侶可與自己共諧于飛,誰人知?二十一歲的盧氏因為難產辭世,我們的詞人,再度蒙上陰影。「午夜鶼鶼夢早醒,卿自早醒儂自夢,更更,泣不盡風檐夜雨鈴。」(南鄉子)
盧氏的香殞,我們的詞人寫下不少悲淒的悼亡,世間知己難尋,想來,詞人的痛恐以此為甚。後來雖然又續娶官氏,連著失去兩位至愛的納蘭成德,已然將愛情深深埋藏,如果不那麼地愛,是不是可以更久長?矛盾的結,當他遇見沈宛時,自然解開,晨睡了四年的愛情,重新醒了過來。
沈宛,結合了初戀情人的嬌柔、盧氏的端莊,兼有屬於自己的靈動氣質,這樣的女子,當然與納蘭成德彼此欽慕,詞人並有意娶沈宛為妻。但沈宛為漢家女子,滿漢不通婚,社會地位懸殊,加上流俗的制約,兩人的相戀,勢必承受極大的壓力,初遇沈宛的詞人寫下「惜春春去惊新燠,粉融輕汗紅綿扑。妝罷只思眠,江南四月天。綠陰帘半揭,此景清幽絕。竹度竹林風,單杉杏子紅。」(菩薩蠻),縱使才女沈宛如何深契詞人的想望,那樣的時代,終究不為祝福。即便詞人不顧父親明珠的反對,堅決迎娶沈宛。漢女沈宛的地位竟連「妾」都不如,納蘭府不歡迎她,詞人只能將沈宛安置在一個僻靜的小院內,相愛的兩人,內心的苦悶當可想見,聚少離多的煎熬,最後只餘遺憾的休止符。
落花如夢淒迷, 麝煙微。 又是夕陽潛下小樓西。 愁無限,消瘦盡, 有誰知, 閒教玉籠鸚鵡念郎詩。【相見歡】
再多的深情,還是抵不過現實的殘忍,彷若美夢一場的愛情,隨著沈宛的離去,詞人所有的歡樂也被打破。善感的詞人掙扎在理想與現實的糾纏中,再也沒有餘力了,留下淺斟低唱的幽情,千山獨行,結束短暫而坎坷的人生情路。
納蘭成德匆匆的人間三十一載,有妻有妾,少年初戀、盧氏、官式、更有沈宛。或者詞人生在貴族家庭,衣食無虞,官場得意,才會糾結在情路上。詞人對於愛情的執著,又或者不能這麼說,畢竟在他短暫的生命路途上,實際上愛情並不少,可以遇見,是不是就是福氣呢?但那都只是臆測,這千古不移的課題,我們只能從詞人留下的詞篇去尋訪,情之為物,教人相許死生,古今無異。
「心灰盡,有發未全僧。風雨消磨生死別,似曾相識只孤檠,情在不能醒。」(憶江南)
後記:
文章完稿之後,為納蘭成德及其年少戀慕的那位少女寫下一首詩,少女後來被選進宮中成為宮妃,紫禁城無情的宮牆就此阻絕兩人的思慕。
【天為誰春】
妳來 是一抹微笑 牽扯我的相思
莫道是兩小無猜
那世人啊 偏是不願成全
累疊的妒恨 是妳深苑的階梯 我這斷翼的飛鳥 如何越宮牆
人間一十八年 紅樓夢斷 此去藥草煎熬成海 再見如何
難 難 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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