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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yuham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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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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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愛情] 自以為是的青春記憶
今天又是典型的夏日午后,落得滿地的銀針啪啪作響;而且好像是打斜的,是有颱風嗎?我拿著課本坐在學校的涼亭裡,腳邊靠著亭柱的雨傘滴出了一條小河。
 

有個剪個娃娃頭的女孩撐著傘笨拙地跑了過來,後面的教室走廊似乎有一群她的啦啦隊。
 

「那個…我覺得你很溫柔,功課也很好…請你跟我做個朋友好嗎?」
我愣住了,這樣形容我還是生平第一次聽到,不過…
「…對不起。」
很遺憾,我想我並不是她口中說的那個人,而且她應該適合更好的人吧。
 

「嗚…」
赧紅瞬間攻陷了她的臉頰,她連傘都沒撐就跑回去了;暴雨打塌了她的豐盈髮緒,劃過粉頰的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我也不知道…
但是厄運似乎就此開始了…
 

其之一‧考輸就得告白之卷
 

這怎麼可能!居然會有這種事情!?難道所有人都因為刮颱風憂國憂民而無法唸書嗎?可是我家也停電好幾天啊,那幾天過著山頂洞人的放蕩日子。你知道的,哪有山頂洞人會唸書的?那時可能連唸書這詞彙都沒有…修正!那時有文字嗎?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這比公車跑在路上被路樹壓中更神奇。拿著本週的週考成績單,為何我會在第一名的位置!?難道沒有從缺可以補上來嗎?我知道了,一方面是芋仔沒來考試,二來是因為那些退步得亂七八糟的人一定都是去救難去了;雖然很心虛,好吧,我就把本來該給芋仔的鼓勵卡接收下來吧。
 

「你果然是潛力十足啊(笑)」
說這風涼話的是髮菜老師,我瞭你想知道她為何叫髮菜,那是因為她一頭黑色的細緻捲髮的緣故;若是將她埋在有種髮菜的地方,她肯定會第一個被拔出來,還會跟曼陀羅根一樣嘶吼著說:「我不是高麗人參啦~」。
 

「那是因為芋仔沒來吧。」
我從她手上接來了鼓勵卡,像是數鈔票般清點著。
「你年紀小小的怎麼說話像是個老頭一樣?」
「那是因為妳不像是上班族吧。」
髮菜老師笑了笑,這個年紀快有我一倍大的年輕老師感覺起來似乎跟與我同年的女孩差不多,總之就是很脫線。
 

不過更脫線的事還在後頭,芋仔又一個禮拜沒來,他是學費只繳一半還是按堂繳的啊?不過他成績也夠好的了,來補習幹啥呢?反倒是他姐是真的該來。
 

就因為芋仔姐弟兩人豪邁不羈的行徑,我又被捧上這寶座,我再度心虛地接收芋仔的鼓勵卡。誠實說我心裡是有點暗爽,再多個幾次就可以換卡式隨身聽了~
 

正如不是每天都過年,像我這種沒實力的傢伙被刷下來只是遲早的事情,第三週江山果然易主了。
 

「真可惜,張數縮水啦。」
嗤嗤笑的髮菜老師模仿我一張張數著鼓勵卡,那模樣比最欠揍的銀行行員更討厭,或是她早該改行了?
「這不是很好嗎?我也不想拿得這麼心虛。」
我用調侃的語氣回話,接過了鼓勵卡。
「對了…芋仔他又沒來囉?」
老師點著她的招牌髮菜頭回應我,這下不是電訪就能了事啦。
走進教室坐下,嗚哇!好涼喔!沒辦法,家裡沒冷氣就是這樣。來上課吹冷氣真是種享受…我鄭重聲明!只有“吹冷氣”的部分是種享受。
 

「哈囉。」
一個陌生女孩往我旁邊的萬年空位坐下去。
「……………………」
這本來是我背包的寶座,怎麼會有人殺出來搶咧?明明位子這麼多,妳偏要跟我的背包搶。
 

「欸!你有女朋友嗎?」
這句話讓我心臟突然揪起來,她該不會是跟之前那個娃娃頭女孩有關係吧?

「…關妳什麼事?」

我別過頭斜眼看著她,我對這女孩沒有啥印象,不過她會出現在這裡,應該代表她也同班吧。在我的視線邊緣,好像有群女孩在看熱鬧。

 

「如果沒有的話,那就我來當吧。」

「…妳神經病啊?」

衝在她看字面上就沒啥誠意的對白與欠缺少女漫畫般浪漫的表情,我反射用了這我極少…真的是極少使用的辭彙。

「唉~還不是我跟姊妹淘打了賭,如果這次沒考贏你的人就得當你女朋友。

我差點脫口罵「白痴」,這更加篤定我上一句沒有罵錯,至少讓我的罪惡感少一點。不過想想,如果用這方法刺激她自己唸書有效的話,我該哭還是笑呢?

 

「免了吧,我承受不起。」

沒想到我被變成賭注的對象,說不定我哪天會因為她們的賭注而被賣到火星呢。

「別這麼說,不到三分鐘就被你拒絕很沒面子耶。」

她看了眼後面的那群姊妹淘,回過頭盈盈笑。

若是忽略她剛剛讓我覺得神經大條到不行的冷箭對白,她應該算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吧。

 

在日光燈下有點透光的黑褐色長髮,不知道是擦了淡色口紅還是潤唇膏的唇瓣,撐著粉頰的纖細手腕掛著精緻的手錶…我只能說,如果她不是因為打賭輸了而來,我可能還會掙扎一下…

 

呃…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在正常的狀況下這種女孩根本不可能跟我說話,哈哈哈(好冷)。

 

這個年代還沒有“御宅族”這個詞彙,要不我的屬性應該就真的滿接近的,嚴格說來,我應該是御宅族裡最接近普羅大眾的那種吧。也因此,颱風登陸前來的那個娃娃頭女孩還真的把我給嚇到了,可是這時的我覺得答應只是害她罷了…

 

話又說回來,這隻就給我賴著囉!?

 

「反正這位子沒人坐不是嗎?」

我該回她說這是我背包的座位嗎?這種理由就像搭公車時在旁邊的位子上放東西卻不讓別人坐一樣站不住腳。

 

「隨妳高興吧。」

「嘻嘻嘻」

她露出勝利的笑容,我發覺若是用格鬥電玩來解釋的話,我就是那種發一次必殺技打不爆對方就會被玩弄到死的爛角色;簡單的說就是不太能應付難纏的傢伙,再加上她佔著通往走廊的座位…

 

我該從桌子爬出去嗎?

 

「別做這種傻事好不好,這樣我也會很丟臉的。」

我爬干妳啥事啊?

「我有長得恐怖到讓你想爬出去嗎?」

並不是,只是妳的發言讓我尷尬到想從安全門爬出去翹課。如果可以退錢的話,我會考慮以後還該不該來。

 

「哎呀,我們天涯孤獨的男主角身邊居然多了個美麗佳人呢。」

這個欠扁的聲音我就算是聾了都能聽見,髮菜老師居然在這時出現了。
「我從今天開始擔任他女朋友囉(大心)」

這小妮子無視用頭狂撞隔板的我面不改色地說這種蠢話,我很明確的發現了班上騷動的氣氛。

 

「那還真是辛苦妳了。」

髮菜老師托著下頷點頭,我已經哭到連血淚都出來了。

「妳不會真的相信她的話吧!?」

臉上滿是血痕的我雙眼瞪著髮菜老師。
「有何不可呢?哈哈哈。」

『喵的妳這個渾蛋…』

我沒罵出來,是因為我的體力已經被這幾個傢伙抽得一乾二淨。

慘,讓我想起那個被腰斬沒馬上死還在地上爬行寫出個慘字的傢伙。

 

「恭喜你的人生有重大的進展,不過還是要認真上課呦。」

可惡的髮菜頭拋下這句不負責任的發言後就轉頭寫白板去了。
「嗶嘰嗶嘰」

「啥?」

她終於露出自己是外星人的馬腳了嗎?還是接收到有毒的電波?

「筆記筆記啦。上課要寫筆記喔。」

纖長的食指敲著桌面,她微笑著打斷了我本來想補眠的計劃。

我哩咧!我今年犯太歲嗎?

 

 

「我發現你寫英文字比中文好看多了耶。」

「其實我在改考卷時也這麼覺得。」

「妳們倆是怎樣啦!鐘點費有這麼好賺嗎!?看看後面的…」

我還沒說出“同學”二字,回頭一看,為何怨氣是集中在我身上?冤有頭債有主,我既沒有授課摸魚,又沒有舉手問白痴問題,況且我也是受害者啊。

 

義憤填膺的我直指不良老師髮菜大姊偏離教綱,但她完全不鳥我。
 

「你可以考慮下次考卷的名字寫英文喔。」
「如果不會被妳畫鴨蛋的話我會考慮。」
此時氣氛像是在非洲大草原上某隻獅子與老虎相中同一隻羚羊那般劍拔弩張,不過羚羊這角色暫時從缺。
 

「那我來當羚羊好了。

幫幫忙,沒妳的事就安靜點好嗎?而且妳就是罪魁禍首!

「英文寫得好看也是種優點啊

她稍微拉長尾音喜孜孜地笑著,我本來想反駁卻被這笑容給塞回來。嗚啊,我會得內傷…吐…吐血了。真慘,若是我敗在這個魔女的可愛笑容之下,那以後就只有被欺壓的份。

 

不行!說不定她是想拿我當笑柄,防人之心不可無!謹記謹記!

說到優點…我真的有嗎?就像娃娃頭女孩說的?我想我該改名成維特了吧。

正好有個英文名字填在姓名欄也不錯?妳的微笑好像是這個意思耶。

 

這五小時的課怎麼會這麼漫長…?

 

「老樣子,三個鍋貼。」

「喔…那小姐呢?」

「我也要三個。」

「那就是六個鍋貼,18元。」

北方麵館的大伯將手伸向我,你覺得18元都該我付是嗎?

 

「要不咧?」

算你狠!我認栽了,從錢包裡掏出兩個十元銅板給他。
接過兩包鍋貼與找錢之後,再度踏上回家的路徑,但是背後多個怪傢伙。
 

「欸?我也順路啊。」
她都這樣說了,我能叫她別走這條路嗎?
「沒錯,馬路是公有財產喔。」
「……………………」
路邊怎麼沒有出現算命仙說我印堂發黑呢?我發誓我會相信你,我真的覺得印堂在發黑。印堂在啥位置?就是哪個頭大身體小的娃娃頭卡通人物冒出三條線的地方,但是我現在的線跟梳子的齒一樣多!
 

有股沁涼的潮氣飄散出來,原來是走到了游泳池後面。
 

「你喜歡游泳嗎?」
「一點也不,我只會去放水上飛機。」
「水上飛機?」
她的語氣中帶有驚訝與疑問,看來這嗜好真的是夠奇特了。
「嗯…就是用木頭、橡皮筋跟現成的螺旋槳做成機身,鐵絲包著玻璃紙做成機翼,腳架的軟木塞輪子換成保麗龍罷了。」
「真的可以飛嗎?」
像是覺得我在耍她般的狐疑眼神直直盯著我。
 

「當然可以飛,陽光透過機翼染在水面上的顏色很漂亮呢。」
映在波光上的彩色飛機疊上金黃的色塊,有種綺麗的夢幻感。
「只是機翼一沾到水就爛了,常常得重做。」
「是喔…我有點想看呢。」
那就拿妳可愛的泳裝裝扮來換…開玩笑的,我當然沒說。
 

「有機會的話吧…」
我低語呢喃著,突然想起她可是不甘不願地從今天起擔任女朋友的角色。若是她忽然想通了直接走人我也沒話講,或是到了下次週考她就會把我刷下來了,還是我要故意考爛呢?
 

根據課間休息時在男生廁所散佈的秘密情報,這位小姐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跟我這消失一整天也不會有人發現的空氣人是天壤之別。有她這種女朋友走在身邊可能比戴著鑲鑽的勞力士還神氣,但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實在是…
 

「想不到你還挺有趣的呢。」
她在植著柳樹的巨大臭水溝…不,是小渠步道上回過頭,除了已經聞到習慣的植物腐爛味外,還有著桃子般淡淡的甜蜜香味。我想應該是她身上搽的香水或是洗髮精的味道吧。
 

「謝謝。」
「不客氣。」
要我這不坦率的傢伙擠出這話實在很困難,而她只是回我一個微笑。
如果沒有那句因為賭輸了只好如此,我會不會開開心心的接受?
 

這時的心悸是因為感覺對不起娃娃頭女孩而起的嗎?或是因為自己的多重標準而慚愧?

 

依然在水溝蓋邊緣模仿走鋼索特技的她似乎玩得很開心,真是的…

 

「喂,如果跌倒扭到腳怎麼辦?」

「那就得勞煩你揹我回家囉。」

唉!好個大小姐…

截至目前為止我們的對話量可以用十隻手指算出來吧,不夠?那加腳趾總夠了吧。好吧,妳看起來很輕,我應該揹得動…別故意摔倒耶。

 

小渠步道終於走完了,她大小姐的玉足無恙,我身上的水分卻大多轉成冷汗流掉了;守望相助亭裡有飲水機嗎?啥?要擔任巡邏員才可以喝?很遺憾,我不是這個里的里民。
 

呵呵呵,不給喝是吧?去市長那裡給你投書!大爺我自然有其他水源(?)可以喝。
 

「呦,你等的那架空降型的下禮拜就到啦…這位小姐是?」
「背後靈,請別在意。」
「你好過分喔,說人家是背後靈。」
進到每次路過都會去的模型店,二話不說先拿杯茶來喝。
…真是越泡越退步了,怎麼喝起來這麼澀?哎咿,還奉茶給那小妮子,以前好像都沒這樣對待我耶。
 

「這傢伙就是嘴賤,妳習慣就好。」
真是謝謝您一針見血的精闢解釋啊…
「嘻嘻嘻」
你知道“三人成虎”這句成語嗎?就是說若這是兩個傢伙加上臭髮菜就會成為景陽崗…什麼黃花岡!你白痴啊!?
 

總之我不是武松,打不了虎,只能祈禱虎不出現。
 

「哇!好多機器人喔。」
說妳見識淺薄妳還不信,用“蘿蔔頭”統稱它們的話可是會被那些狂熱者拖出去打。呃…妳這是什麼眼神,安啦,我是最接近常人的御宅族,再來就是像妳這樣可愛的女孩在他們眼裡犯啥錯都是可以原諒的。

 

這跟某種不良妄想有關嗎?啊別打我!
 

「它們之所以能陳列在這裡,除了很帥的外表外,最重要的就是有個很帥的名字;對某些人來說,這跟神的名字是可以畫上等號的,所以我們要心存敬畏地唸那沒標示音標的英文。」
我下了句落落長的解釋,可憐的她只能跟啄木鳥一樣點頭。
 

「好複雜喔。」
沒錯小姐,這個封閉的領域可是好比毒藤園的罪惡之地啊。
「所以,我的空降型咧?」
「啊不是跟你說下禮拜才到?」
喵的!那我還逛啥啊?你是不會說大聲點喔!?
跟我隔著架子叫囂的老闆逗得她樂不可支。
 

小姐,妳這是在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嗎?
啥?我自己愛吵活該?妳好樣的…
 

「看在你從不殺價的份上,這次我大人有大量原諒你。」
我該謝謝你還是感謝我自己咧?
事情已到此局面,這裡是待不下去了,快轉進!好在茶也喝了冷氣也吹了。
 

在瓶裝瓦斯還沒改造成火箭前,我們已經逃離模型店。
 

「天有點黑了耶,你送我回去好嗎?」
「妳家在哪?」
「反方向。」
她指著背後,那個我們數十分鐘才走過的小渠步道。
 

「妳不是說妳順路嗎?」
「騙你的~呵。」
那邊的算命仙,我印堂又發黑了對吧?還翻紫了…
我沒有勇氣看手錶,但更沒有勇氣讓她一個人走回去。
 

走就走吧…
 

原來她家就住在補習班旁的高級住宅啊…所以我們一出發時就已經走過去了。
已經是傍晚的青藍色天空還染有餘暉,昏黃的路燈也漸漸亮起。
 

旅程的終點站到囉。
站在巷子口,她還是笑臉盈盈地看著我。
只是我已經決定我的對白了…
 

「請妳甩了我…好嗎?」
誠實地說我不討厭她,只是這樣的理由我實在不能接受;也或許跟那娃娃頭女孩有關?說不定是因為自卑。

她沒回答我,只是笑著回到公寓裡了。

 

然後第二天…

 

「後來怎麼樣了?說嘛

嗚哇…本來的好夢被八婆吵起來,我身旁的萬年空位再度成為背包的寶座。好吧,我承認我有點想聽她的回答是什麼,滿意了吧?
 

「他說可以甩了他,所以就這樣囉。」
我沒勇氣回頭看她的表情,也沒勇氣臆測她的心情;但這結局也挺有趣的…難道不是嗎?

【心得感想】

屬於你我青澀年代的故事



「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世界。」

歡迎光臨我的部落格 海豚座之音
獻花 x0 回到頂端 [樓 主] From:臺灣固網股份有限公司 | Posted:2009-01-07 05: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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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二
-這是分隔線-
 

很多人都說,晚上路過廁所要快步離去,免得遇到奇怪的東西。
眼前的空間可說是全校最神秘之處,從那微妙傾斜十五度的高度差、因上方長年漏水搞得刮不掉的漬痕、兩旁已經開始分解水泥的青苔都可以證明,但偏偏這就是兩棟校舍唯一的橋接處。
 

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這不重要,如果你有張目對日觀察太陽黑子數量的決心與毅力,建議你用在讀要考的課本上,而不是深究這個無聊問題。第一,本大樓沒有女子更衣室,第二,我不是偷窺狂,你這懷疑的眼神是想被揍是吧?
 

為何我裹足不前?嗯,剛剛有說,路過廁所要小心點,可能會發生的危險從很超自然的到極具化學性的都有。很物理的?例如有人用樹枝挑大便來轉嗎?你想太多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
肺部空氣裝填率估計─九十八、九十九、裝填完成!
擺出助跑姿勢,路易士大爺請附身一下,當然是開玩笑…
 

「同學…」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陌生女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大叫後拔腿就跑,剛剛的辛苦都白費了。
 

其之二‧請用衛生紙擦亮雙子星之卷
 

「吁、吁、吁…」
暴衝將近一百公尺後,我扶著走廊圍欄喘氣。我哩,路易士顯靈了嗎?而且還是女孩子的聲音…
 

…女孩子?
 

「你跑這麼快是看到鬼啊!?」
在我旁邊一樣氣喘吁吁的女孩硬是從肺部擠出空氣來怒吼。
「嗚哇啊啊啊!怎麼沒甩掉啊!?」
「白痴啊!沒看到我有腳嗎?」
 

她將及膝的裙襬稍微撩起來指著她的雙腿,如小鹿般修長勻稱的大小腿極具存在感地連在她身上,她背後的景物沒有穿過來,透明度為零!不過這雙腿有種讓人想看裙襬遮住部分的衝動,喂!只有腿而已喔,你想到哪去了!?
 

「原來妳是人啊…早說嘛。」
「我才說到第兩個字你就跑了耶!難道是我的錯嗎!?」
嗚…為何要把裙襬放下來呢?真可惜…
臉上青筋不停綻放的她喋喋不休地對著我這陌生人抱怨。
 

「對了…你有衛生紙嗎?」
似乎是想起了正題,她的馬尾擺動了一下轉頭對我說道。
「有啊,全都給妳吧。」
我從口袋裡掏出摺疊成漂亮豆腐干狀的衛生紙交給她。
 

「謝謝了,我得趕去救人。」
拿了衛生紙馬上就轉頭飛奔的她就消失在我的視線…
 

僅僅一個小時。
 

「你!就是你!謝謝你的衛生紙啦!」
這口吻讓我很自然用左手食指指著自己,臉上還有無辜的疑問神情。
我坐在預定要放盆栽的小陽台看書,只見剛剛那女孩像是用指認嫌犯的模樣指著我。小姐,我們之間沒有隔著單向強化玻璃喲…欸?背後啥時出現身高刻度了?
 

「真的是非常謝謝你。」
從那女孩背後出現另一個女孩,看來她就是那個被救的人沒錯吧…
為啥需要救她?你自己去問,我沒這膽量問,若是蹦出讓我會很亢奮或是作惡夢的原因就慘了。
 

她很有禮貌地鞠躬答謝,紮在後腦杓兩邊有點捲的長髮跟著擺動。啊…真好,每日一善能讓生活過的更充實…我開始說傻話了嗎?
 

「不,很有道理呢。」
頑皮的語氣跟她那妹系的外表真是搭啊…
 

「雖然我們是該跟你答謝,不過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喂!我覺得這是我該問的吧。
「誰叫你不問,所以變成由我來問囉。」
「我的班級在這裡,所以當然會出現在這。」
我指著教室的大門無奈地回答馬尾女孩的疑問,該說是她先下手為強嗎?
 

「真的啊?這一定是命運的牽引喔~」
果然是十足妹系的發言,她蹦蹦跳地去牽著馬尾女孩的手擺動。
「啥?」
仔細檢查沒看到身上有紅線的我只能對她們投以疑問的目光。
 

「…真是巧,我們在隔壁班。」
馬尾女孩用五味雜陳的笑容給了我答案。
 

讓人相識的方法有很多種,這方法似乎也可以排在最爛的前三名了吧…
附帶一提,如果你覺得妹系的女孩都很柔弱,那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你錯了!!她們是那種會流露天真無邪的笑臉按下核彈發射鈕的傢伙!!而且按下去後還會問這個鈕是做什麼用的?
 

口說無憑,告訴你某天發生的事情。
 

下午大約三點,我路過她們班的走廊時,左太陽穴被某種高速物體直擊。
「啪咚」
沒有練義和團神功金鋼護體、也沒有四方神明庇祐,僥倖只是險些昏厥的我撿起了暗器,嗚哇!夠狠,這東西在校內少說有上千支啊。
 

我拿著飛○牌筆型立可白,往她們教室裡一看,唔…那副做錯事嚇到用手摀著嘴的模樣…兇手就是妳。我該慶幸不是某個武功高強的俠客嗎?如果是的話會不會變成鐘樓怪人?我該把這招命名為“飛○在天”嗎?
 

「對不起…」
我該說這種事常有別介意還是承蒙您未使出十成功力讓小的命苟且尚存呢?
「她只是想跟你打個招呼而已。」
兩束捲髮已經低到不能再低了,看她很有誠意的樣子,就原諒她吧。
 

不過…
 

「那支立可白本來堵住了,撞到你之後就好了耶!」
省下立可白開支的她開心地笑著,但我可一點也不高興,哪天又壞了會不會再來一次?
 

哈哈哈,嚇得屁滾尿流了吧?啥?這樣還嚇不倒你?別嘴硬,我可是已經仁至義盡警告過你囉,你如果真的被嚇到就跳過下一節。
 

夏日午後讓人汗水淋漓的體育課,只能說真是讓我感到昏厥啊,發燙的頭髮似乎傳來從髮稍燒焦的味道。
 

「因為他們班的體育老師請產假,所以你們兩班的體育課就一起由我來上。」
老樣子熱血沸騰的體育老師用那發出同事之誼光輝的目光籠罩我們,完全無視將近九十人要怎麼一起上體育課的現實問題。
 

「所以說,去把籃球跟排球都搬出來吧,要打籃球的就自己滾去,不打的就留著上排球。」
老大您好樣的,您不覺得太隨性了點嗎?
「別吵,下次再打羽球,等著被慘電吧你。」
是是…您說的是,但我覺得您在唬我,就我所知學校並沒有這麼多羽拍。
 

很快的,被搬出來的籃球都被拿光了,剩下滿地滾的灰白排球。
本日的教學手札主題寫著,排球托球練習。
 

今天有點失落,因為少了某樣東西…
「你在找洩氣的籃球嗎?」
「欸?」
我訝異地看著馬尾女孩,為何她會知道我在找那個東西。
 

「因為我常看到你踢著洩氣的籃球繞操場啊。」
原來如此,我們學校的體育課似乎總是雙軌進行教學課程與籃球;如果你不明白的話,就是說,不打籃球的傢伙才要去上那教育部制定的課程。
 

也因此,常常會有因為管理員疏忽而沒打氣的籃球,這些無法讓人在場上帥氣運球的剩餘品自然是我的夥伴;實際上是因為我除了羽球以外的項目都只能用慘澹形容,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有人注意到我那耍白痴的自閉行徑。
 

「你知道嗎?今天要上三人托球。」
我從不曾注意要上什麼課程,因為我覺得一點都不重要,我現在只知道沒了夥伴就乾脆找個陰涼的地方窩著就好。
 

「我們現在還差一個人喔,你有沒有好人選?」
她捧著一顆滿是刮痕的排球微笑看著我,空氣中瀰漫著PU球場被太陽曬到快融化的味道,以前的我,是會毫不猶豫逃離這味道的…
 

 

「嗚哇!」
發球失敗的排球直接砸在捲Q頭上,讓我們這些隊友不住嘆息。
「這顆球很壞耶!」
「…它壞不壞我不知道,但剛剛老師有說是要用低手發球吧。」
我歪著頭看對著排球洩憤的捲Q,她看起來並沒有檢討的打算;附帶一提,把排球弄壞是要賠的。
 

「欸?這樣很低啊?」
小姐,如果低手發球是這樣發,那上手發球是不是在衛星軌道上發才算啊!?
「可是啊,球打在手腕上很痛的。」
「妳說到重點了,麻煩請把手錶卸下來。」
「啊~不要啦~」
她用右手護著左腕上的少女錶。真是的,又沒人要搶,放在口袋不行嗎?
 

「我很喜歡這隻錶的。」
「如果球把錶面玻璃打壞了怎麼辦?」
用說鬼故事般的恐怖表情與口吻直接把她的話堵回去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呢?
 

「沒錯,到時妳可別哭著要我跟妳去換。」
感謝馬尾的複議讓我的話更具有說服力了,捲Q應該算面有難色心不甘情不願地將錶卸下來給我…
 

…給我幹麼啊?
 

「放在你這,壞了要賠給我喔。」
啥啊?妳被曬瘋了嗎?
「誰叫你要我拿下來的。」
妳這是哪門子的邏輯,我是說卸下來後放在自己的口袋!
 

「總之給你保管。」
看起來有點不爽的她撇下了這句聽起來像在賭氣的話。
「妳鬧夠了沒?手錶我來保管。」
天啊!馬尾真的不爽了!她是認真的!我怎麼好像看到那種新仇舊恨一起算的肥皂劇場面!?
 

「妳明明說過妳會幫我的,妳這個說話不算話的騙子!」
捲Q將球往馬尾砸去就跑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我感覺她們兩人心裡都在發寒,就像我手裡那小巧金屬錶傳來的冰涼觸感。
 

「別去找她…等等她自己會回來的。」
馬尾將球抱在胸口蹲下,神情黯然地看著草綠的PU球場。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妳會找我來打球嗎?只因我借妳衛生紙嗎?」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這是我跟她的約定。」
她對我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只回應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而我,也只能苦澀地接受這個答案。
 

「那我去把她找回來吧。」
「…………………」
雖然她應該沒有開口阻止,但我彷彿聽到她的微弱嘆息。
「妳還要蹲多久啊?去樹下等吧。」
我蹲在她身邊,這小姐終於賞臉起身。
 

「啊那個我…」
「啥?」
「沒事…」
走往樹下的她回過頭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又塞了回去。
 

「別擔心,我想我知道她在哪裡。」
我給了她一個微笑,朝著校舍走去,別以為我是安慰她而已。而是你知道的,氣味相投的人,總是有某些奇特的共通之處。突然蹦出的記憶給了我指引,借衛生紙那天我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在更早之前,我們就見面過。
 

校舍補強工地的鐵門是虛掩的,所以我想我沒猜錯。
踩著擱置在地上的鋼筋與木頭建材,我來到校舍樓梯間的下方。這個樓梯間很奇特,它並不像一般樓梯是位於校舍中央,而是在兩棟校舍連結的穿堂旁;所以並不是封閉的室內建築,而是可以坐在梯階上看風景的開放空間。
 

某次放學時,我跟一個班上的性格女孩路過這裡…
 

「我哩這飲料怎麼這麼少啊,喝不過癮啦!」
她將鋁箔包一捏,作勢要丟下去。
「喂!妳有點公德心好不好!底下有人怎麼辦?」
「豬腦啊!禮拜六怎麼會施工!?」
「拿來,我等等找垃圾桶丟。」
我從她手上接過捏爛的鋁箔包,不知為何,我突然好奇底下會不會有人。
 

「………………」
還真的有咧,兩個女孩似乎聽到我們的對話,所以站在底下往上看。
而那兩個女孩,就是馬尾與捲Q…
解說完畢。
 

捲Q小姐妳果然是窩在這裡啊,樓梯間下方有個小平台,這裡就是我之前在樓上看到她們時所在的地方。
 

「這裡很危險喔,如果踩到鐵釘就糟了哪。」
不管妳再怎麼任性,也只是個會受傷的凡人啊,破傷風是不會放過妳的。
 

「還有從天而降的垃圾呢。」
沒錯,我還可以更精確的告訴妳是哪家牌子的運動飲料鋁箔包。
「她在生氣嗎?」
「我不知道,但妳不回去的話,那就一定會。」
她這苦笑的表情異常複雜,應該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複雜的苦笑。
 

「我很任性對不對?」
「啊?還好吧。」
如果要我說的話,比任性至少還有一打人排在她前面,包含上次那打算空拋垃圾的小妮子。
 

「要妳把錶拿下來,是怕妳手受傷;錶壞了買新的就好,但手可沒有新的。」
「可是這支錶要上千元哪。」
我有沒有聽錯?是指將我超過四個月的零用錢全額加起來這麼多嗎?
「大概吧。」
「…那個我說…錶的價格並不是問題的重點。」
現在我是在拉回主題還是在轉移話題咧?
 

「我知道啦。走吧,我們回去打排球,沒打到連續二十下不落地不能放學呢。」
妳可終於想開了,不過,錶還是拿回去比較好吧,我拿著壓力好大耶(冷)。
「你又不會弄壞它,我相信你。」
不,我擔心天有不測風雲啊,妳這錶有保意外險嗎?
一貫任性的她只是笑著,是種把我當成天然呆頭的笑容。
 

至於我們有沒有完成連續二十下不落地就保密吧。
 

這時容我插入一段題外話,她們倆的導師是個嚴厲出了名的數學老師;所有學生
都發一本題庫,如果沒寫到指定的部分,到了上課那時,我想不需我贅述吧…
 

有次我路過時,發現她們也在“待處決”之列,所以也有切身之痛(?)的我找了朋友幫忙。
 

「丸仔,能不能幫我個忙?」
「可以啊。」
「我靠!你還沒聽內容咧!」
「反正可以就是了。」
我這朋友很酷,長得真是酷帥有型,說話也是,嗯就像讓我想寫本篇的某朋友。
大爺,您知道我在說誰吧?
 

「下次的數學進度你都會吧,你能不能寫好借我。」
「喔,那你的題庫給我帶回去吧。」
「啥啊,我是要跟你借耶!」
「沒錯啊,我幫你寫。」
丸仔我說啊,第一點,我倆的字跡實在差太多,第二點,如果你幫我寫,難道你自己要空著不寫嗎?
 

「我才不要寫咧,我就是想把老師氣死。」
天啊你未免太性格了吧。
 

「你就看在我的份上寫一下好嗎?你嘛幫幫忙咧!」
「那我寫在測驗紙上,你拿回去抄吧。」
這能算是折衷的辦法嗎?
 

然後…
 

「哪,這是下次的數學進度。」
「我沒看錯吧…?」
馬尾瞪大著眼看我遞給她的題庫,我承認字跡不怎麼工整,但應該還看得懂。
「妳知道那個常常跟我一起出沒的那個男生嗎?高高瘦瘦很帥的那個。這裡面絕多是他借我抄的,我會寫的沒有幾題啦。」
「啊…謝謝了,我會馬上抄完還你的。」
「也叫她抄一下吧。」
「我會跟她說的。」
她開心地笑著,我也只能說,丸仔你實在太棒了,有你這朋友真好,不愧是全校唯一數學能跟芋仔並駕齊驅的奇葩啊;這次史地科就交給不才我來回饋閣下吧。
 

我本來天真的以為上次的傷痕已經癒合,但我想我錯了。
 

第二個星期,體育課依然是排球,我穿過穿堂後走下面對操場的樓梯,眼前除了從樓上眺望操場的景色外,還有站在眼前的馬尾。
 

「怎麼了?妳們吵架了嗎?」
她的眼眶是暈紅色的,總不會是結膜炎吧。我將依然是漂亮豆腐干狀的衛生紙交給她,但她只是搖搖頭不收下。
 

「請你跟她絕交好嗎?」
我愣住了,是我聽錯了嗎?妳們倆不是形影不離的好姊妹嗎?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這是我跟她的約定。」
又是這樣苦澀的對白,妳可知這就像用咖啡渣去將心給磨爛刮花般的苦澀。
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話,我不知到底能夠答應妳什麼。
 

「我想也是,對不起…」
「別擔心,妳們會和好的,就像以前一樣。」
她微笑著搖頭,像是低語著不可能那般。
然後緩緩地,離開了我的視線。
 

夏日午後的陽光應該是熱到可以殺人,但現在我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跟你說了什麼嗎?」
捲Q抱著排球站在我們上次練習的場地,眼眶同樣是泛紅。
「沒有,妳別想太多。」
但今天我們少了一個隊友,只剩下我們兩個與磨得滿是傷痕的排球發呆。
 

直到畢業那一天,她們再也不曾跟我說過話。
但有件事情值得欣慰,在典禮結束回家的路上,我看見她們牽著手走在一起…


「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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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花 x0 回到頂端 [1 樓] From:臺灣固網股份有限公司 | Posted:2009-01-07 05: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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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三
請沿著虛線剪開
 

當把大疊廣告紙跟一把直尺交給你時,你知道該做什麼嗎?
撕!給我撕!趁超市來不及在兌換條款補上“每人每次限用一張”前看能不能靠開幕優惠卷換一套義大利進口高級廚具組回來,這一切的辛勞都是為了加持我們可敬可佩可歌可泣芋仔姐的廚藝啊!讓那些資本主義的走狗們知道我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就算裝白爛也可以!
 

「這時候說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我模擬有荒野大鏢客配樂的情景,背對夕陽看著自己的影子延伸進超市裡。
糟了!脖子後面好像有被曬傷的感覺?
 

「不要啊…」
怯憐憐的女孩被我抓住背包提把,像拎小狗般拉著。
差一點就能及肩的短髮無助地搖擺,有著可愛雀斑的哭喪小圓臉一副無辜樣。
「為了更美好的未來…咱們上!」
被我拖著走的芋仔姐眼淚幾乎要飆出來。
 

「可惡!!」
衝進超市後,拿著奇異筆準備補上條款的老爺爺大筆一揮──
沒水!哇哈哈!廚具是我們的啦!啥?用奇異筆頭把字刮在壓克力板上!?
怎麼比寫毛筆入木三分的王羲之還神啊?
 

其之三‧飛毯與偷看漫畫之卷
 

「第一號方案失敗。」
雙手平攤後,大疊兌換聯撒在教室的桌子。
碰到那不知哪蹦出來的大師只能說是時運不濟,有如幼犬的芋仔姐像是快掛了般趴在桌上。
「第二個方案是用兌換卷兌換物品再賣給福利社。」
真不愧是腦袋超棒的芋仔,連這種主意都可以想得出來。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她像是夢噫般碎碎唸不停,可能是內藏的電池快沒電了…
啥?你真當她是電動絨毛玩偶喔?
 

「如果順利賣出的話,可以淨賺兩百元。」
按完計算機的我下了結論,至少要搞個十次才可能買下廚具組。
看著她那快沒電的電池兔蠢樣,我忍不住笑出來。
 

「打起精神來!芋仔妹。」
「吼喔喔!我不是芋仔妹啦!」
這傢伙平日就是沒睡飽的模樣,唯獨“芋仔妹”三字可以讓她爆走,這算是人生的堅持嗎?她明明就比芋仔更小一隻,沒有先介紹的話,不可能看的出她是姐姐。
 

「啊……」
怒吼完又脫力倒下去了,要不要再來玩一次?
 

「以成本與人力考量不划算,這計畫尚須從長計議。」
好,這結論我接受,那一起來收這些廢紙吧。
別通通給我裝死啊!
 

有點不爽的芋仔闔起了專案計畫本,決定出外去尋找靈感。
她的電池又突然恢復電力,解除了省電模式,開心地收拾背包準備閃人。
先來為本次計畫跟你解說一下,這位像小狗又像電池兔的矮子就是芋仔的姐姐,同時也是她家的大廚,所以是很辛苦的…啥?要我別說妳是矮子?明明就是…好痛!
 

星期六的下午,早上的自習已經結束,過了中午就可以自由回家;只是沒錢上泡沫紅茶店的我們選在最陽春的地方密謀,現在要轉進到其他地方去。
 

「欸欸!我最近發現一間木製飾品店喔。」
充飽電的她開始蹦蹦跳,是空氣中有能量在進行充電嗎?
「這是不可能的,若是這空間中有足夠釋出如此高能量的電荷,我們應該早就烤焦了。」
像是會讀心術的芋仔突然回答了我心中的疑問,害我說不出“米諾浮斯基粒子”這個解釋,不過他剛剛引用的是微波爐的原理嗎?
 

下過午後雷雨的空氣特別清新,我們悠閒地走出了校門,接下來呢?
 

「啊…這根蘿蔔看起來好白好好吃(陶醉)。」
敲敲看…嗚哇!水分恰到好處,可以拿來煮湯耶。
有時我覺得她實在不像年輕女孩,尤其是穿著學校制服買菜殺價的時候。
學校往她家的路上就有市場,所以她回家時就會去買菜;這景象真是超詭異的,放眼望去任何一個人的年紀都是她的兩倍以上。
 

「我跟你買蘿蔔,你送我芫荽好不好?」
這位可靠的大姐果然了不起…看她那副沉醉樣的小販也就乖乖交出供品。
可憐的傢伙,你不知道她那嗤嗤的可愛笑容總是免費大放送的。
「哇哇!今天的蕃茄也好棒喔…」
請容我問一句…妳到底想煮什麼啊?芋仔已經完全不想管了…
 

「雖說是發現…但這家店根本是在回家的路上嘛。」
我歪著頭看這家新開的飾品店,就算我沒用走的路過,搭公車也會經過咧。
「重點不是它在不在,而是你有沒有來過。」
頗富哲理的發言把我的抱怨給一腳踢回。
 

「這個木頭鈴鐺好可愛喔(摩蹭)。」
進到這種店家才能看的出她身為年輕女孩的樣貌,應該可以這麼說吧,以及…
「妳用七巧板拼的是啥?」
「哥吉拉。」
「……………………………」
我從各個角度審視過了,看不出來,真的看不出來…等等去眼科報到吧…還是精神科?不過最好在菜爛掉之前回家比較妥當。
 

「你瞧!這裡有座塔喔。」
「妳是說九層塔嗎?」
「白痴啊,九層塔是放在鹹酥雞裡炸的吧!」
果然三句不離本行。話說也奇怪,她家巷子裡真的有座塔;但這座塔可不是用羅勒做的,油鍋也塞不下。
 

「如果我被關在塔頂的話,你會來救我嗎?」
好問題,妳可以把頭髮留到直達地表這麼長的話,我就可以攀上去用萵苣打倒女巫。但要先學唐吉軻德找隻瘦馬來充充場面,這答案有趣嗎?芋仔你這屎臉是啥意思啊?
「那就先謝謝您了,騎士先生。」
噢,別客氣,唐‧芋仔妹小姐…果然很冷,而且他們都溜了剩我自己在冷。
 

…是哪個冒失鬼開車輾過水坑啊?被水濺到很冷耶。
 

 

不久之後,我們研擬出了方案三。
「本方案非常簡單易懂,最近卡式隨身聽非常流行。所以說,我們可以用鼓勵卡去換卡式隨身聽來賣。」
啪啪啪…這個芋仔真不是個簡單人物,竟然可以搞出這種方案,我開始期待一個企業家的誕生了。
 

「所以說,要挑戰的就是這個囉?」
你可以稱它“幾何蜘蛛網”或是“馬賽克拓印”以及任何你聽了覺得爽的名稱。一眼望去,就是一大堆相連的多邊形畫在紙上,然後請求出所有角度。我知道你想罵變態題目,其實我也想罵。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輪胎洩氣般的哀怨聲音幽幽飄來,這時最缺的就是寫著“請帶我回家”的紙箱,啥?外加牛奶一罐?這位路人甲你真是有愛心啊。要她來跟著賺這辛苦錢簡直是種精神虐待啊,這我絕對感同身受。
 

「解出來了。」
哇賽!芋仔你真的是人類嗎?
「離目標更進一步了。」
他將海報般大的試券捲成管狀,而且是用那種寫著「這種小兒科的題目是用來搞笑的嗎」的表情捲的。過了足夠讓湖裡蒸發的水再度變成雨落下來的時間後我才繳了卷,唉,我畢竟是凡人啊。
 

在這段時間中,她拿著我的參考書進入謎樣的灰暗結界裡。這位先生,沒看到請勿餵食的牌子嗎?不要逼我扁你喔!
 

「我還是看期中考的範圍比較實在…」
糟糕,這個淡淡愁緒的神情怎麼可愛呢,難怪剛剛那傢伙以為來了可愛動物區。
「對啊,如果妳拿得到獎學金的話不也買的起嗎?」
「本提案不列入考慮,駁回。」
我自以為很睿智的想法就這樣被秒殺了,這時我突然有點好奇芋仔的獎學金都用到哪去?
 

「…………………」
看你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沒關係,除了投資光子力研究所以外的答案都嚇不倒我的。
「…不告訴你。」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拿去投資惡魔黨對吧。
有這麼難笑嗎?怎麼像在抽搐一樣。
 

「嗯…這本好難,那本也好難。」
她開始考慮時間效益比了嗎?不過每本講義都掃過去了耶,到底是要看哪本?
「如果不難的話我們就不會繳錢來這補習啦。」
難得提出經典名言的我這時忘了背後就有個不適用的對象。
「說得也是耶…」
「只要能夠靜下心來就唸得好…」
對不起!請恕我直言,我覺得這種話就跟「心靜自然涼」同屬於廢話。好啦,反正我就是庸人…
 

「就當你姐為了照顧你用盡心力了吧。」
「…………………」
我們該對用鍋鏟比耍儀隊用步槍更順手的人致上敬意才對喔,呃…沒有,我對儀隊沒有啥偏見啦,亂揮指揮刀很危險耶。
你這個表情是認同我的話囉?
 

然後,我得報應了。
學校放學時,我跟日晷儀的竿子一樣傻站在後門附近的黃土高原。正所謂風蕭蕭兮易水寒…寒你個大頭啦!被太陽曬到熱翻天了!
 

「嗨…?」
「……………………」
小姐妳終於來了,看到我臉上的青筋了嗎?這可不是畫上去的喔,是貨真價實憤怒的青筋!
 

「…對不起啦。」
我拿出指南針對好方位觀察角度好知道她遲到了多久。
算了,對這可愛笑臉發脾氣就太沒品了,把握時間轉進下個目標。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的來的目的似乎不包含這一項喔。」
「啊?」
還裝傻!如果被芋仔知道來書店買參考書變成看漫畫雜誌,我會有生命危險的好嗎!?
「不會啦,他有參加精修班,所以現在應該還在上課。」
「那妳怎麼沒參加?」
嗚啊!當我沒問,小的嘴賤,我給自己掌嘴…
如果在大庭廣眾之下把她弄哭了,我不知道會不會被拖出去砍頭…欸?我也沒參加精修班耶,哎呀,天下烏鴉一般黑(?)。
 

「因為漫畫比較有趣嘛。」
這的確是沒錯,再怎樣都比號稱圖文並茂的參考書好太多了;課本跟參考書被稱為“插圖”的部分品質跟色塊沒兩樣,而且只是在文字中硬把只有一號表情的人物圖片插下去而無視那不協調感。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後,好吧,其實我也喜歡看漫畫,而且買了不少。
 

「真的嗎?」
廢話,妳以為我不食人間煙火的啊。
「那…」
「什麼?」
她在思考中,因為她的表情藏不住那個“該找什麼理由好呢”的思緒。
 

「那我去你家看書好了!」
「要看書去就圖書館。」
我果斷的回答讓她弓起的肩頭馬上垮下去。
「…………………………」
「好啦…妳唸完就借給妳看可以吧。」
如果你不知道雀躍這個動作,麻煩你看她一下就知道了,這需要翻字典確認嗎?
 

 

「我老姐的電池好像升級了。」
好棒的比喻,我們倆採用的詞彙居然一樣耶。
可能是參考書的內容實在太讚了,她最近像是把碳鋅電池換成小型核子爐般充滿活力。一同買書的我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嗯,我會幫你記在牆上。」
還真是謝謝喔…
 

上次說到去圖書館看書,所以就選在這個星期六;為了不失信於人,我特地提早出發了,不過…
 

「嘻嘻嘻,你很慢唷。」
我看了手錶,哪有啊,我還算是早到吧。
「妳什麼時候到的?」
「很早以前。」
別跟我說旁邊的帳棚是妳搭的喔…
 

「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吹冷氣?」
熱到掛的我信步走上圖書館的入口階梯。
「啊…不用上去了。」
「為什麼?」
「今天休館。」
怎麼可能!圖書館怎麼會這麼隨性就休館!可是鐵捲門覆蓋著門框,你們這些傢伙都是領納稅人的血汗錢耶,這樣沒來由的休館無異是瀆職!瀆職!
 

「會不會是關門抓小強?」
她指著除蟲公司的卡車笑著,我可以懷疑就是妳放小強進去的嗎?
唔!可別扛出海洋法典來抗辯喔!
 

「所以囉?」
笑的這麼燦爛是逼我自己說出口嗎?
 

「那就去我家唸吧…」
喵的!我輸了嗎?得不到天時地利人和的我就是這種下場。
「可以先讓我看看你帶的漫畫嗎?反正走去也要一段路對吧。」
「…………………」
我怎麼會真的乖乖把漫畫交給她哪?天啊!
 

「打擾了~」
這段不到二十分鐘的路程不知殺了我多少腦細胞,原來騎樓也是危機四伏的啊,像是書報架、沒停好的機車還有不知為何存在的矮階。我實在很擔心她會不會掉進沒有人孔蓋的下水道,等她看完漫畫時才發現走到了變種烏龜跟老鼠的地盤。
 

「這樣也不錯耶。」
不錯個大頭啦!我可沒自信把妳從武裝烏龜那救回來。
 

「好了,妳該認真看書了吧。」
「啊~不要啦。」
少來!漫畫都先給妳看了,別給我耍賴。
 

「唔…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再來看書好嗎?」
「可以,妳要說話算話喔。」
「當然當然(嘻)。」
看我很乾脆答應的她喜孜孜地猛點頭。
「這本漫畫你最喜歡哪個部分?」
她拿著我借給她的漫畫,搖啊搖的等待我的答案。
 

「…把肉丟進山谷裡黏寶石,再用石頭把將肉叼出來的禿鷹丟到牠把肉丟下。」
如此一來,寶石就到手了。
「欸?好奇怪的答案?」
不管這答案是俗不可耐還是亙古至理,我已經回答了,妳給我乖乖地看書吧。
 

「我很喜歡裡面的飛毯呢。」
我又沒問妳,不用跟我解釋啦。
「如果可以乗著飛毯去冒險,遠離這個每天都是唸書考試的地方該多好。」
「…是嗎?」
「對啊,你不覺得唸這些東西很無趣嗎?」
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題了…好吧,我覺得這問題比上一個有意義得多,所以還是回答妳。
 

「…是很無趣沒錯,但我們除了唸書又能做些什麼?」
所以這些漫畫也算是我夢想中的桃花源吧,雖然它屏除了日常生活中柴米油鹽醬醋茶那些瑣碎事而顯得不真實,但卻也是煩悶思緒宣洩的出口。
 

對我而言唸書這件事本質上與有不有趣無關,我也從來沒相信學校跟補習班的老師說那讀書至上論的教條;這時沒有經濟能力只能靠父母生存的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似乎就是如此而已,如果滿意這答案的話就請乖乖看書吧。
 

「嗯。」
回給我一個有點悲傷的笑容後,她終於拿出嶄新的參考書來看了。
是因為憐憫我這無力的平凡學生,還是我的回答實在是索然無味到不行呢?
 

就跟你說了,我是庸人,而庸人最會做的事就是自擾之。
 

因為如此,雖然我讓她專心看書了,但自己卻靜不下心來看書。
直到她回家煮晚飯之後還是這樣。
 

 

「恭喜恭喜恭喜,妳認真起來還是很不錯的嘛~」
期中考成績揭曉後,咱可愛的核能電力兔拿到比以前好看很多的名次。看著她的笑容,我真的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可以用便利貼先佔著一個天堂的座位嗎?
 

「有這麼簡單就能上天堂就好囉。」
欸…妳說的是,像我這種差點擠進十大惡人之列的傢伙還需要做許多好事。
「別這麼說,這次加分很多喔。」
感謝您的鼓勵啊…
 

但這世界總是充斥著些吃飽閒閒專愛八卦的人在。
 

「靠…這是哪個白痴寫的。」
自從我來到這學校以來,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雨傘符號了,只是沒想到被寫的會是我跟她。
 

「哎呀,人家說扮豬吃老虎就是說你這種傢伙。」
「你這是什麼意思?」
正當我將雨傘符號從黑板上擦去時,背後響起調侃的聲音。
 

「沒什麼,只是說你換的還真快啊。」
換?你這樣說不太對吧,我記得上次那因考輸而來的女孩不到二十四小時就甩了我啦。
「是這樣的嗎…哼哼哼。」
「她是芋仔的姐姐,難道我幫她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不需要啊,就當我是太閒找找樂子好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之前被你搞到朋友變成仇人的小情侶我看多了。
 

「但願真的是這麼回事喔。」
他留了一句涵義不明的話後就帶著狐群狗黨離開了我的視線。
但是…
 

「我姐的電池好像又換回來了。」
嗯,我也感覺到了,最近她好像老是失蹤,而且怪怪的。
「買廚具的計畫要繼續嗎?」
芋仔看起來很黯然,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在此之後,我好像沒能跟她說得上話,而這計畫也從未在我手中完成。


「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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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四
免郵票投入郵筒
 

咯咚一聲,貼上五十元郵資的國際限時掛號郵件進了郵筒。
經過兩星期之後,它就會飛到美國的肯塔基州,然後到茄子的手中;之後,她也會回信,一樣要經過兩星期飛越半個地球,才會到我手中。
 

在這個年代,網際網路應用才正在萌芽,是的,故事要從一封塞爆我信箱的郵件開始…
 

「哇賽,是哪個神經病發這麼大的郵件啊?」
郵件裡面有寫些中文,但那文法實在不太好懂,反正就是謎樣的白話文。
內容大概是說,希望寄來的圖片我用得上。打開郵件的附加檔之後,我嚇到了,這不是我上星期在寫介紹的作品嗎?
 

我回了信,信中寫著我很感謝他的辛勞(這時我還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用“他”這字),之後沒幾天,我展開了住校的時光。
 

其之四‧忘了還書要扣學生證之卷
 

『可惡!這些渾蛋怎麼跑的這麼快!』
電算中心附設的電腦教室中午是開放的,我連午餐都沒吃就直奔來排隊,但裡面已經滿滿都是人;一陣陣塑膠加熱味往外面飄散著,門外都有這味道了,教室裡更不用說,但大家就算是汗流浹背還是要用電腦。
 

有個傢伙像是想上廁所憋不住了只好離開,我就一個箭步上前接收了他的電腦;神啊,這是什麼環境?煉獄嗎?傳統螢幕的熱氣、人的汗臭味與機器金屬味和在一起簡直可以謀殺人。
 

「好慢好慢好慢…爛機器爛機器爛機器…」
我按著那無視人體工學的矩形方塊鼠,讓我想起電影微軟恩仇錄裡全錄製作的滑鼠原型,這東西叫老鼠?你是沒見過老鼠還是想像力太豐富啊!?
「嗚哇終於打開了…」
如果我知道電算中心主任是誰,那我鐵定會扁他,他當我們都是下等人啊?這種爛設備早該拿去資源回收了。
 

登入網路郵件的網站後,終於看到我此行的目標,茄子從香港寄來的郵件。
天啊真是令人感動,一個是昨天在電腦課時偷偷發出的郵件她當天就回,二是能用網路真好。我趕緊敲著字鍵被磨平的鍵盤回信,再將她的信件內容烙印進腦袋後滿足地離開,然後第二天卻排不到,第三天也一樣,幾乎抓狂的我居然想出了這種方法。
 

「電腦一次使用十分鐘喔。」
我將學生證交給在圖書館打工的女孩,然後坐在限制查閱館內圖書的電腦前。
圖書館電腦的網頁瀏覽器不能輸入網址,因此,只能瀏覽校內網頁…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如果是這樣,我根本不必來圖書館用電腦對吧?
答案揭曉,首先開啟機碼編輯器,將預設的開啟頁面從圖書館換成網路郵件的網站,當我把網頁瀏覽器重新啟動後,我見到了奧林帕斯山…
 

諸神啊,我可真是邪惡。
耽擱兩天的信就在眼前,當我把茄子的信件打開時,打工的女孩路過發現我連到其他網站了。
 

「你是怎麼辦到的啊…?」
「秘密。」
「依校規這是要懲處的喔…」
我哼了一聲看著她說:
「就算是如此還是值得,妳要報就去報吧。」
「…你還有四分鐘,後面還有別人。」
她搖搖頭無奈地回到櫃檯,感謝妳,妳可真是個好人;為了感謝妳,我離開之前會把設定改回來,呵呵呵…
 

過了不久,藉著校內打工之便,有了辦公室的電腦可用;這時,茄子說她要去肯塔基當交換學生,她給了我一個英文地址(廢話)與名字,說我可以寄信過去。為何要用寄信?因為寄養家庭沒電腦可用。
 

我寫下了生平第一封信,完全用手寫,寫完之後,當然是用信封裝起來。
 

「哪種郵件速度最快?」
趕在郵局即將關門前,我衝進去趕著寄件。
「限時掛號囉。」
「那這封信要限時掛號寄到肯塔基。」
「啥?」
「美國的肯塔基州!快!」
我催促傻住的承辦員,要她快給我算郵資。
 

「欸?郵件車來了耶?」
門外傳來卡車的聲音,是每天來收集郵件的卡車。
「趕快算!我去請他們等等!」
對著承辦員大吼後,我衝出去要郵差等我的信件,兩位好心的郵差就悠然地進行他們的工作,等我回到櫃檯時,郵件已經打上鋼戳。
 

「五十元整。」
將錢付清之後我衝出門將郵件遞給郵差,看著他將郵件放進袋子裡封好。
 

───第一封信開始了飛越半個地球的旅程,載著我的思緒一起前進…
 

沒有什麼消息比沒消息更讓人擔心,而兩星期,是這麼的難熬…
某日我攤在辦公室電腦前無意義地反覆按著重讀時,茄子的郵件進來了,她說她沒吃午餐就去圖書館,但因為不能輸入中文,所以只好寄英文信。
 

這時我不知哪來的神力,轉眼就用翻譯軟體搭配破英文,寄出了不管文法是否正確的郵件;大概是因為申請的郵件主機在美國,十分鐘後,傳來了茄子的回信。是的,我們把郵件當即時通訊在用,在那個年代,還沒有即時通訊軟體…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信?沒吃午餐嗎?』
小姐啊,妳忘了時差這件事情嗎?現在我這可是晚上。
『妳才是,怎麼不吃飯跑來發郵件?』
傳送,將我的思緒用光速傳向地球的另一端。
雖然它只不過是一堆信號的組合,但卻攜帶著那無可言喻的溫暖。
 

我跟她,都是離家在外的人,我只是到了鄉下,她是去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遙遠國家…
 

『對了,我寫了封信給妳喔,下星期應該就到了。至於字寫得醜就多忍耐啦(笑)』
那封信除了是我第一次寫信之外,我還小心的讓用字淺顯點,免得讓這香港女孩看不懂我的意思。而且實在太具有手工風味,上面還有寫錯字用立可白塗改的痕跡;我問過可不可以用打字的,但她堅持要手寫,所以成品就變成這樣。
 

『圖書館的管理員在瞪我了,先走囉,我會期待你的信的。』
這就是本次談話的最後一封郵件,接下來,我因為到了宿舍關門時間還沒回去而在寒風中罰站一小時…
 

隔天的同一時間,我滿心期待地按著重讀,我的期待也如沙漏般慢慢流逝。如果我沒有把時差記錯,這時應該是當地時間下午一點多了,差不多也是上課時間了吧…
 

接下來幾天都是如此,我發現我的心就像石綿被剝開般慢慢地碎裂風化;最終,它會僅剩一個小小的核石,或是什麼都不剩呢?在第一封信可能還在非洲上空飛行時,我寫好了第二封。
 

 

「搞什麼啊!?怎麼開始下雨了?」
當我騎著單車穿越校園要去寄信時,突來的大雨讓我措手不及只好躲進旁邊的校舍,我並不怕下雨,但背包裡的信件若是濕爛了,寄出去就沒有任何意義。
這時我發現我將單車騎到了圖書館門口…打工的女孩與我四目對望著。
 

「外面下雨了嗎?」
她走出門看著我那被淋得貼在額前的瀏海說道。
「是啊,我得去寄信呢,真糟糕。」
「寄信?」
我就知道寄信這檔事在這時代就像發電報一樣匪夷所思。
 

「嗯…我上次用電腦收郵件的那個朋友,她人在國外沒有電腦,所以我用寄的。」
「這樣喔…」
偏著頭沉思了一下後,她露出了微笑。
「你車就停在這吧,我的雨傘借你,趕快去吧。」
「欸?妳確定。」
小姐,嚴格說來,妳連我是誰都不知道耶,居然敢把雨傘借我?
 

「我是怕你把傘桶的傘拿走,會連累到無辜的同學好嗎?」
嗯,妳說的是,若是五分鐘內雨不停我應該會真的借走某把“愛心傘”;從她手上接過可愛小巧的摺疊傘後,我繼續寄信的行程。
 

「下這麼大的雨你還來寄信喔?」
沒錯,偌大的郵局居然只有我一個顧客在,一路過來的雨水、爛泥、砂石車捲起的碎石雨都在我身上留下痕跡,腳板與涼鞋間的泥沙碎石讓我每一步都像在走針床。
 

「照例,寄到肯塔基。」
我把信件與五十元放在櫃檯,承辦員收下去後幫我貼上了郵票打上鋼戳。
「嗯,這樣就好了。」
大姊,妳信沒給我耶,這樣我怎麼寄啊?
 

「你現在放進郵筒說不定會讓信淋到雨,等等郵件車來時我會跟著國際快捷包裹一起給他們。」
「這樣太麻煩你們了吧?」
說真的,這是我生平以來第一次衷心感謝公務員。
 

「不用謝我,這是支局長的指示。」
你猜到了嗎?我上次拜託的郵差就是支局長。
只能說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啊…
 

接下來回到圖書館…
 

「哇!你怎麼這麼慘啊?」
沒錯,小姐妳的雨傘本來跟我差不多慘,只不過是我有將傘拿去洗手台洗罷了。
她將雨傘撐開倒在櫃檯後方,清澈的水珠沿著傘骨滑下。
「那接下來你怎麼辦?衝回宿舍嗎?」
「我看先待在這躲一下雨吧。」
「對了,你的信是寄到哪?」
「肯塔基。」
「唔?」
欸,妳這表情該不會是以為我寄到那個叫肯德○的連鎖速食店吧?
我不騙你,真的同學有天兵到分不出來,還跟我說不用寄,直接去市區找就好。
 

「我哪這麼白痴啊,是在美國對吧?」
她嗤嗤的笑著,像是為我有這種同學感到無奈。
「欸,這書車是要推到地下室放的嗎?」
「嗯嗯。」
好,這時我正好可以還個人情。
 

「你要幫我推下去喔?」
「反正我也要去地下室書庫,剛好嘛。」
不是我在吹牛,如果要演舞台劇的話,我自認我最適合演那種搬東西的苦力。
 

「這麼慘啊?真是可憐。那書車就拜託你囉。」
看妳笑得這麼開心,我總覺得妳的憐憫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罷了,我正好想查看看肯塔基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我漫無目的地在書庫區閒晃,等著冷氣將衣服的水份抽乾,累了就找張桌椅趴一下;或是倚在書庫與穿堂間的窗子,抬頭看著打在壓克力雨棚的雨滴…
 

這麼大的雨,會耽擱郵件車嗎?
國際空運的貨機會停飛嗎?在地球的另一端,天氣是晴還是雨?
過了不久,天空出現了彩虹。
 

「要回去啦?」
她見到我走上一樓,順便瞄了窗外一眼如此說道。
「是啊,趁老天爺續攤之前趕快逃回去。」
「唔~你是作壞事怕被雷劈喔。」
哎呀,妳說的完全沒錯,像我這種作惡多端的傢伙哪怕是地獄的電梯小姐都找不到我該去的樓層;話又說回來,如果茄子那的圖書館管理員是她這樣的人多好…
 

騎著單車在在校園裡行進,不小心輾過水漥濺上的水又沾濕了涼鞋。
「好涼喔…」
 

我將單車停下看著彩虹,不知另一端的虹腳是在什麼地方呢?
 

「你怎麼又回來了?」
問的好,只能說我一時興起想借書。
「借了書後你要放在那濕漉漉的背包背回去?」
「當然不是,用手捧回去囉。」
拜託,用濕漉漉來形容未免太誇大了。
 

「用單手騎單車回去?」
妳太看得起我了,我可不是送拉麵的職業高手。
「當然是連車都用牽的啦。」
沒錯,除了一時興起之外實在很難找到其他合情合理的解釋。
 

「……………………」
她的苦笑讓嘴角歪了一邊,抱歉啊,妳遇到神經病了。
即使如此,她還是拿著條碼機登錄借書。
「學生證給我吧。」
「喔。」
我第二次將學生證交給她,上面的大頭照不是蠢可以形容的,是蠢到炸了。
 

「忘了還書要扣學生證喔,最糟糕就是連畢業證書一起扣。」
「欸?那我就不能去500CC專賣店用學生價買飲料了耶!」
「馬路上三家茶店哪家有學生價啊!?」
看她的眼神,我知道她認定我是神經病了。
 

「哎呀,去阿婆咁仔店買東西沒有學生價的話等於搶劫哩。」
「哪來的阿婆咁仔店,你開的嗎?」
咯一聲優雅地將書疊好後,她將書交給了我。
好學生要記得蓋還書日期章喔,因為我不是好學生,所以免了。
 

過了一段時間後,我接到家裡打來的電話…
 

『怎麼會有國際郵件寄到家裡來咧?』
娘啊,我想確實是有喔。
『郵差說不出收件人叫什麼名字,我也不知道。』
別懷疑了,跟妳說是給我的郵件就是了。
『那我再轉寄下去給你囉。』
我可以要求要用限掛寄來嗎?為啥用限掛,如果是現在要我回答,請容我引用某人的口頭禪─
 

爽度問題
 

上一句沒有句號,因為本來就不是句子,國文老師當我啊,來吧!
然後,沒有幾天信就到了,內容不告訴你…為啥?老話一句,爽度問題。
 

「你抱的書越來越多了。」
「開玩笑,我特地將背包清倉就是為了此行此舉啊。」
她拿著草莓夾心麵包擺出停格的笑容。
 

嗯那笑容,夠蠢、夠搞笑、有種臉部肌肉被電擊的感覺。
 

「一般的美國電腦,要怎樣才能看到中文的網頁呢?」
「你可真是考倒我了,不過這應該是你們這科系的學生該解決的吧。」
話又說回來,妳又是哪個科系的學生啊?
我連自己班上的人都認識沒有幾個,別奢望我的觸角(?)會延伸到商科,啊?誰跟我說妳讀商科?沒有,隨便說說而已。
 

「那就是秘密啦。」
不公平!妳這傢伙看過我的學生證,我卻沒看過妳的。
「你可以來圖書館打工啊…」
妳好樣的,別逼我賭上尊嚴跟科辦辭職哦。
 

「我不借走你就拿不到學生證啦~」
可惡!這難道就是所謂法制上的漏洞!?我要推動修法!以後要拿著戶口名簿影本經過大爺我核查後才可以進入圖書館!
「你還可以上綱到進出校門也要核查喔。」
真是恐怖的對手,不愧是高級知識份子,看來我真的太嫩了。
每天“註定”塞成一團的校門如果再搞這種措施,那學生一定會跑光。
 

「沒錯,所以別蠢了,這是你要借的書。」
聳了聳肩,無奈地「唉」一聲後把書放在桌上,她繼續去喀那鬆軟的夾心麵包。
 

如上,本次的主題是如何讓純英語的瀏覽器上顯示中文網頁;技術細節不提,這時知道了有個所謂「萬國碼」的技術,只是能直接產生萬國碼網頁的編輯器發明已經是好幾年後的事情了…
 

我攤在椅子上望著眼前那小山高的書,如果茄子能上來網站的話,大概就是在一堆亂碼中前進吧…雖然我寫的盡是些不痛不癢的小介紹,但看到滿滿的亂碼總是非常討人厭,只是現在…還找不出解決的方法…
 

開發英文站?如果閣下自認為英文很好願意幫忙,請與我連絡。
 

啊…好累……
 

「欸,你上次借的書應該差不多該還了喔。」
我哩咧,妳怎麼出現在福利社?
「要不我午餐的麵包是自己做的喔…」
嗯…我的手沒有這麼巧,但妳的話就不知道了。
妳這詭異的笑容代表什麼?天啊真是邪惡。
 

只能說托您的福,本來只想買條口香糖找零的我順道買了些本來沒打算買的東西,我這靠口香糖發票拿頭獎的計畫就這樣泡湯了。
 

說我別蠢了?沒錯我就是蠢,而且還沒燒好香。
這時我該感謝神的眷顧,有位在地球彼端的女孩一字一畫的撰寫著信件,還有那老是用「舉手之勞」塘塞我的不明科系女孩。
 

就在某次長假的前一天晚上,記憶老是揮發的我終於犯下了這個錯誤…
 

「唰唰唰」
單車輪圈疾轉發出陣陣風切聲,我背著借來的書在夜裡的無人校園中奔馳。
「嗚哇!」
在沒有減速的情況下我硬是把車騎上花圃中的碎石走道,只因為這裡是通往圖書館的捷徑。
 

圖書館前方長廊的燈還亮著,縱使已經過了休館時間。
 

「…你終於來還書啦。」
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前孤獨的走廊。
 

「啊…對不起,今天有點事所以耽擱了。」
她微笑著頷首接過了要還的書。
 

「…謝謝…假期結束之後,你可以再來借書。」
「……………………」
我說不出話,因為不知該說什麼?
只是單純的謝謝,是不足以代表我的感謝的…
 

假期中,茄子回到香港,我們終於能用即時通訊軟體對話了…
為什麼這個短篇集要以這個小故事收尾?那是因為這短篇集的濫觴就跟即時通訊軟體有關,不過與我對談的人不是茄子…
 

視窗中卡著我剛剛傳送的對話,對方的狀態並沒有變成離開;我可以任性的說,那人還在電腦前嗎?只是不想回應罷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快要三十分鐘了嗎?我是否該拿起手機撥號?
這時,分機響起了…
 

『香港部分有點問題喔,請查修。』
這時我想,如果我知道茄子的電話,也許可以以測試之名抬槓一下;然而我顫抖的手,關掉了通訊的視窗,硬是澆上熔化的鐵液來阻止心的風化,等它冷卻之後,將會成為堅硬的殼。
 

『知道了,馬上查修。』
我雖不是演員,但對強壓住自己的情緒倒還有點心得,所以電話那頭的人沒有發現異狀。
 

而厄運,迄今尚未結束…


「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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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花 x0 回到頂端 [3 樓] From:臺灣固網股份有限公司 | Posted:2009-01-07 05: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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