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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變不驚的棋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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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有酒品,棋有棋品。品,指的不只是品格,也反應品性。名人雅士平常瀟灑下棋,已夠浪漫,在亂局中灑脫於棋局,不慌不忙,不憂不懼,則更令人傾慕。
有些謀士名將,在大軍壓境中從容下棋退敵,所展現的大將之風,一直令後人嚮往。最有名的,莫過淝水之戰的謝安。
西元838年,前秦苻堅舉兵長安,震驚東晉京城。謝安受任都督十五州軍事,擔任前鋒都督的侄子謝玄入朝,請教退敵之道。謝安老神在在,說:「已經另有打算。」隨即閉口,安排駕車,到別墅下棋、賭博。謝安和謝玄下棋,謝玄本該技高一籌,卻因心思不定,無法獲勝。謝安登山漫遊,天黑回來,隨後開始安排部署,如此這般,發落完畢。
捷報的書信傳來時,謝安也在下棋。謝安瞄了一眼,把信擱在床上,無喜無憂。客人忍不住,問他現在是什麼情形,他才緩緩地說,仗打贏了。
《晉書》記載和《資治通鑑》不同。《通鑑》寫謝安夜遊,回來就回來了,沒做什麼事;《晉書》加了一句「指授將帥,各當其任。」兩者境界有別。
後者表示該做的都做了,只須靜候戰果,焦慮、緊張於事無補;前者卻只是無可奈何,只能下棋修養,這是「德育」,而非「智育」。形象是不同的。
光有瀟灑,是不夠的,切入上籃的動作再優雅,得不了分,難成球星。北海郡太守孔融,才氣出眾,談吐優雅,但志大才疏,說得多,做得少,講得好,行得糟。袁紹的兒子袁譚進攻北海郡,孔融瀟灑得不得了,外頭亂箭四射,部下死傷殆盡,只剩下幾百名,他老兄靜靜讀書,談笑自若,直到城破,才逃跑,妻子兒女逃亡不及,都被俘虜。
在危亂中,還能下棋、讀書或飲酒,死生置之度外,成敗處之淡然,都是難能可貴的修為,但這樣還不夠。鎮靜、麻木一線間。要的是起而行,在談笑間讓強虜灰飛煙滅,而非坐而等,在談笑間害自己慘遭消滅。世人贊嘆謝安,無人稱譽孔融,不是以成敗論英雄,而是他們的作為不同。
謝安下棋當然是在演戲,捷報傳來謝安無動於衷,真的沒感覺嗎?不可能。下完棋後,謝安步入室內,過門檻時,把木屐屐齒都碰斷了而不自覺。可見心情起伏之大。
這樣「示定」表現的鎮定和成竹在胸的態度,一來穩住軍心,一來讓自己不慌亂。
在戎馬倥傯、危在旦夕之際,還能從容應對、泰然自若,除了顯得自信、鎮定,也有安定軍心的效果。所以戰前主帥的態度,便成為適不適任的檢驗標準。
《三國志.費褘傳》寫蜀漢後主延熙七年(公元二四四年),魏軍進攻漢中,大軍壓境,費禕奉命抵擋。光祿大夫來敏來向費禕送別。送別的形式很特別,他要和費禕下棋。這時兵馬都已整裝完畢,準備出發,緊急軍事文書不斷的傳進送出,費禕卻專心下棋,神色自若。棋子下完,來敏對費禕說:「剛才是故意試探你的反應,您確實是主帥的最佳人選。」
費禕出兵,果然退敵。
下棋做為鎮定劑,也不限於軍事。竹林七賢之一的阮籍,一日下棋,聞母喪,對手表示別下棋了,阮籍說不行,下到勝負分出來為止。
不在乎嗎?不是。《晉書》寫這段故事,說阮籍下完棋後,面對母喪,「飲酒二斗,舉聲一號,吐血數升。及將葬,食一蒸肫,飲二斗酒,然後臨訣,直言窮矣,舉聲一號,因又吐血數升。毀瘠骨立,殆致滅性。」
可見下棋的灑脫,只是一種姿態。
晉人祖納(「聞雞起舞」故事中祖逖的哥哥)很愛下棋,朋友王隱勸他做點正事,不要浪費時間於下棋。祖納回答:「我是借下棋來使自己忘記憂愁啊!」王隱不滿借棋消愁之說,又勸:「你可以建樹功勳或著書立說,實現自己的理想,何必借下棋來忘記憂愁?」祖納喃喃說:「你的話我不是不同意,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這時下棋的功能和喝酒相似,是一種借來澆愁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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