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版苦海女神龍

文/褚士瑩

最近去了一趟印度，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物極必反』的道理。

有天晚上，我坐在印度新德里的一家韓國館子吃極為難吃的石鍋拌飯，因為食物引不起興趣，不得不對牆上的擺設，餐桌上的聊天內容，甚至忙進忙出的女侍應生，都更加注意幾分。

年輕的女侍應生不太專業，連續端錯好幾次菜，點菜也是一問三不知，但是難得的是臉上總是帶著微笑，所以也沒有人真正介意，但是真正讓我注意的是，無論輪廓或口音，她都跟印度人很不相同，長得反倒像中國西南邊境少數民族的面孔，飯後我忍不住開口問她：

『妳是印度人嗎?』

『她當然是!道道地地!』同桌的印度人，還不等她回答就幫她說話，『妳是馬尼波(Manipur)人，對不對?』

女侍帶著驚訝和開心的微笑，點點頭。

雖然不是頭一兩次到印度，但是我從來沒有聽過馬尼波，經過解釋，才知道那是印度東北方一個跟緬甸接壤，由少數民族組成的小省份，因此那裡的人臉孔跟東亞人種長得比較近似，但傳統的馬尼波習俗卻讓我大吃一驚，原來馬尼波男人可以娶八個妻子，這還不打緊，女人竟然有義務要買房子給她的男人，意思也就是說，男人不但享齊人之福，同時可以淨賺八棟房子! 這規矩肯定是好吃懶做的男人訂出來的。

『妳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才到德里來的?』我半開玩笑地說。

她說她原本是到德里來唸大學的，主修的是電腦，畢業以後因為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機會，所以就先在餐館裡打工。

『馬尼波女人真是太可憐了，難道她們不會反抗這種陋習嗎?』

方才一眼就認出她是馬尼波人的印度朋友，是個社運人士，他說以前曾經到馬尼波去進行一個發展計畫，開始到馬尼波的時候，就像我現在一樣吃驚。

『我那時剛去，第一天晚上吃飽飯單獨在路上散步，結果看到上百個馬尼波女流氓，手上拿著火把，路上看到不順眼的男人，就蜂擁而上圍攻，一頓拳打腳踢，那才叫做震撼呢!』

他看到我半信半疑的樣子，『不信你問她，是不是真的?』

女侍還是溫柔地微笑著，點點頭，很難想像她在老家耍流氓的樣子。

原來他說的『女流氓』，是一九七零年代經濟衰退，失業率大增的產物，當時毒品跟酗酒變成了許多當地年輕人自我麻痺的方法，這些原本就已經為了要養男人心裡很不爽的女人，看到不中用的男人，整天沉迷在酒精跟麻藥之中，實在氣不過，於是開始自力救濟，很快就號召起由幾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婆婆媽媽組成的娘子軍，發揮『團結力量大』的精神，晚上浩浩蕩蕩拿著火炬去街上，只要看到喀藥的或是喝醉的，就上前去教訓一頓，爲社會除害，也一解長期被男人壓榨的心頭之恨。

萬一這樣還打不怕(或是打不死)，這些女人還會五花大綁直接押解到勒戒所去強迫戒毒戒酒。

在座的女士們，聽了無不哈哈大笑，拍手叫好，男人們則都露出恐懼的眼神。

『再吃點印度芒果吧!』馬尼波女子微笑著勸我們，可能是出於害怕，明明一看就知道不甜，擺在桌上好久沒人碰的芒果，一下就見底了。

【心得感想】

為馬尼波女人感到高興
因為她們終於得到她們該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