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欣欣﹒
(一)
为了到坦桑尼亚,我们需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停留一夜,由于时间关系,我们
无法对肯尼亚作更多的访问,在此唯一有趣的经验是去一家名叫“食肉兽”的烧烤
餐馆。
还是在飞机上,一位丹麦人就告诉我有这样一家餐馆。下飞机等行李时,另一
位旅客听到我们的谈话,插嘴道“此餐馆不可错过,那鳄鱼肉很好吃”。我们一到
内罗毕,问清路线,就驱车前往。此餐馆位于一极不起眼的小巷中,门面不大,但
一进门即觉气势不凡。迎面是一巨大的石砌大火塘,火塘上架着七八根半米多长的
铁棍,每根铁棍上穿着大块小块的肉。许多侍者站在火塘边,翻动着烤肉棍。这餐
厅有三百多座位,我们的座位是在竹厅与花园交界处。当我们落座后,侍者告诉我
们此地为非自助“吃到饱”式用餐方式。随后,侍者在我们每人面前摆上碗碟,在
餐桌中央放上一个可旋转的两层餐盘。每层餐盘由若干盛酱料的小碟组成,餐盘顶
上插一小纸旗。侍者从上层的酱料介绍起,这个是吃野牛肉用的,这个是吃羚羊肉
用的,这个是吃长颈鹿肉用的,这个是吃斑马肉用的,这个是吃鳄鱼肉用的……最
后他特别说这些肉类都是人工养殖的,而非野生动物。我们无法记住这么多名堂,
除了大蒜,葱,薄荷,辣椒,其他的非洲佐料是一概不知。但我们记住放倒小纸旗
是吃饱的信号。
好了,现在开始吃了。在昏暗的烛光下,在漂浮着花香和烤肉香的竹厅里,只
见数位手持烤肉铁棍的侍者穿梭于餐桌之间。其中的一位走到我们面前问我们可要
牛肉,不一会拿着鸡肉鸡肝的侍者过来了。又一会有侍者问我们可要长颈鹿肉。接
着是羚羊肉,斑马肉,野牛肉,鳄鱼肉,香肠……。所有的肉都烤得恰到好处,新
鲜可口。然而我们觉得最佳的是长颈鹿肉。鳄鱼肉确实名不虚传,其味道介于鸡肉
与鱼肉之间。野牛肉与普通牛肉类似,羚羊肉与羊肉近似,而斑马肉又与马肉近似
。席间,我们往往搞不清一些动物的英文名字。比如羚羊,我们都通称为羚羊,只
知英文为ANTELOPE。却不知在非洲,有许多种羚羊,而又各有其英文名字
。一位年长的侍者看我们迷惑的样子,突然用中文说“羚羊”。他的发音字正腔圆
,一下子我们就明白了。他还用中文说了斑马,并告诉我们有不少中国人在此用过
餐。虽然肉很好吃,虽然已知此餐所费不贷,我们吃的肉是人工养殖,但一想到这
些肉中有不少是保护动物,心中仍有些不踏实。我们很快就将小纸旗放下,宣布不
要任何肉类了。这是一次新鲜的经验,但不知是否是妥当的经验。
大约开车两小时左右,可从内罗毕到达肯坦边境。我们出发时正值上班高峰时
间。旅行车载着我们和另一对从德克萨斯来的父女,在机动车,人力车,畜力车和
人群中缓慢地行进。内罗毕有三百万人,是非洲第四大城市。此地如其他英殖民地
一样,车靠左行,遇十字路口,以圆环式道路代替红绿灯。在这里开车的人似乎更
需要有默契。如许多殖民地国家一样,内罗毕城市化的速度快过当地经济可以承受
的能力。大量的农村剩余动力拥入城市,使住房交通十分拥挤。城市为了能接纳这
许多的人,不加任何规划地修路盖房,建筑工地比比皆是,交通就更为拥挤。好不
容易我们才挤出了城。
出了城,道路上的车辆少了,可路况开始变坏。司机要小心地绕过路面上的坑
坑洼洼,所幸的是,路上的自然景观和行路人颇能减少些行路的乏味和颠簸。
这一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房舍,即使有也只是些泥草建筑,其造型如我们在
津巴布韦的民俗村所见。动物渐渐出现在路边的草地上。虽然只是三三两两的斑马
,鸵鸟,狒狒,羚羊,但它们已不再是关在笼子里了。此地多见的相思树(ACA
CIA)与北美和亚洲大陆的树有所不同。它们的树冠是平行地展开。这种树的树
皮被剥掉后,树干就呈金黄色,它有个绰号叫黄热病树。它是小黄雀鸟的家。一棵
树上可挂有几个到十几个黄雀巢。这些“织男”(因为是公鸟做窝,所以不是织女
)无愧于它们的英文名字“WEAVER”。 白蚁的建筑也很雄伟,有些白蚁堆
竟有一人之高。
乞力马扎罗山遥遥在望,它是非洲最高的山也是唯一终年有雪的地方。海明威
的作品使乞力马扎罗山上一只被冻僵的豹子不朽。半个世纪以来,人们一直在猜测
它攀上这高峰的动机,也许是出于某种不懈的追求吧。
在路边行走的和在草地上放牧的大多是马赛(MASAI)部落人。这是我们
第一次见到穿传统服饰的非洲人。他们住在肯坦交界处,以放牧为生。是唯一不用
签证可在两国之间来去自由的部落。部落的男人着红蓝或红黑大方格的披肩,这种
披肩,上路时是御寒衣,午休时是铺盖。红色据说有阻吓野兽的力量,而且是高贵
大方的颜色,所以他们男人的服装必有红色。部落的女人服装以海蓝紫粉居多。女
人都不留发,全部剃成寸头。乍一看男女不分。她们的耳洞是穿在耳上部和耳垂,
每人都戴两到三个穿着鲜艳塑胶或玻璃珠的大耳环,把耳洞撑得大大的。部落人都
很瘦,但看起来还健康。小镇上最好的房子是学校。穿制服上学的孩子向驶过的车
辆扬手微笑,亮亮的黑皮肤,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白白的牙,都是很可爱的黑娃娃
。
行至坦桑尼亚边境,虽车子上仍有旅行社的斑马图案,但司机和车牌都换成坦
桑尼亚的。我们的司机兼导游是赞巴部落人,名叫阿里。他是一个虔诚的回教徒,
车上挂着可兰经的语录。我们当时还不知道,未来五天的命运全都交到这个有十年
工作经验的司机手里了。
从坦桑尼亚边境,大约一个多小时,就可达阿路沙(ARUSHA)。阿路沙
是去国家公园和乞力马扎罗国际机场的必经之地,也是这个国家的第二大城市。在
驶近阿路沙时,我们惊奇地看到一个名叫“珠峰”的中国餐馆。我们感叹,中国人
的足迹除了赶不上可口可乐广告,也是遍及天涯海角了。
从阿路沙出来向南的第一站是马亚拉湖。此湖以有成千上万只火鹤(FLAM
INGO)而闻名。曾获“奥斯卡”奖的电影“走出非洲”中有一个万千火鹤展翅
飞翔,将天空和湖尽染成粉红的镜头。这镜头即取于此湖。告别阿路沙,也就相当
于告别了柏油路,电话,和电视。我们住的马亚拉湖宾馆位于四千英尺的山上。车
子循着山路,颠簸着慢慢往上爬。山路上时有阿路沙部落的人手提头顶着包袱或水
桶。阿路沙人的住房与马赛人很相似,但据说他们善制手工艺品。一路上我们经过
几个手工艺品店,那里的木雕大的有两人高,以整棵树雕出长颈鹿,小的可以放在
掌心把玩。这些工艺品大多出自阿路沙人之手。经营此店的年轻人是一个马赛部落
长的儿子,他告诉我他的父亲有四个妻子。
我们终于到达了下榻的马亚拉湖宾馆。这宾馆客房以非洲大草帽式的建筑组成
,每个房间都有面对湖的阳台和窗口,可眺望马亚拉湖。房内家具及装饰品以竹木
草为主,以竹篓做吊灯罩,以葫芦瓢做壁灯罩。宾馆的大厅与餐厅以竹桥相连,桥
下的小溪里开着莲花,小溪旁有青青的毛竹,龟背竹,象耳草(ALOCASIA
SANDERIANA),伞树(CYPERUS LTERNIFOLIUS
)。 开粉白色穗状花的卢会,花面如沁过腊似的红火鹤花,黄色的鹤望兰(ST
RELIZIA REGINAE)也在小溪旁争奇斗艳。这里的餐厅与酒吧都是
与客房同色调同样式的建筑,只是高大得多。在视野最好的地方,是一方注满清水
的游泳池,泳池的水面与远处的马亚拉湖在视野里几乎处于一个平面,一池清水与
广渺的湖似乎只一线之隔,泳池的水也成了湖水的一部分。在黄昏中,湖水从近处
的深蓝,到翠蓝,浅蓝,淡紫,淡灰,一直连到白色的天边。
又是一个美丽的清晨,我们从宾馆下山前往马亚拉湖国家公园。
马亚拉湖位于非洲大断裂带的边缘,湖的东北方是马亚拉湖国家公园。进公园
前要经过一个绰号叫蚊子村的地方,此地是死火山区,土地肥沃,完全是热带雨林
,但疟疾传染很厉害,此地居民一年四季每周都要吃预防药。
当你问起到非洲旅行的人,为什么要去非洲,多数人都会说“我们去看动物”
。到了坦桑尼亚的四个国家公园,才知道,此言差矣。正确的回答应该是:我们被
动物看。因为在此地我们人类是被关在车里,而动物则自由自在地在大自然中。
我们乘坐的旅行车是专为去野生动物园而设计的。车顶可以掀起,前后都加装
了保险钢梁,车内还配有无线电通信,司机与司机之间,司机与旅行社通过无线电
保持密切联系。进园前,阿里将车顶打开,这样,我们可以站在车里,头伸出去被
动物看。在公园的小路上我们还见到有天棚的大卡车。卡车上多为欧美的青年人。
这样的卡车称为卡车狩猎探险。白天卡车带他们去野生动物园,晚上则住在自带的
帐篷里。这种旅行较适合年轻人,便宜,但也艰苦,可说是风餐露宿,吃尽灰尘。
但做这件事的年轻人都不是怕苦之辈,他们的父母也不象我们中国父母那样保护子
女。听他们在车上大唱大笑,看他们短衣短裤,皮肤被非洲冬日的阳光晒的又黑又
红,真感到生命的活力。
在我们还没有任何准备时,车的右前方突然出现一只大象,全车的人都不禁惊
呼“大象,一只大象!”话音还未落,一只小象紧跟着象妈妈,从树丛中走出来。
它们俩摇晃着大耳朵,从从容容地走到我们车前,横穿小路,向路左面的树丛中走
去。小象还未长大牙的嘴弯弯地翘起,好像一直在微笑。哎?还应该有大象爸爸呀
?果然有一只公象殿后。非洲象与亚洲象的最大不同是有一对出奇大的耳朵,大耳
朵如两把大蒲扇,有弹性地忽扇忽扇着。由于非洲象的前额呈扁平状,所以非洲象
的头显得特别宽大。非洲以象为主题的手工艺品也充分反映了与亚洲象的不同。就
在我手边,那只从印度带回来的檀香木雕象,前额是向前凸出的,窄窄的,显得精
巧灵利,而从南非带回来的烧磁象,黑色的大耳朵配在瓦蓝色的大象头上,使这只
象看来笨拙可爱。据说大象自知死期将至时,会尽量死在人迹罕到处,目的是不让
人取其象牙。但在维多利亚瀑布时,我得知事实并非如此。大象嘴里有四颗牙,在
大象的一生中,一共要换六次牙,当第六次牙掉了时,就不会有新牙再长出来,此
时,若赶上旱季,没牙的大象吃不动老枝树皮,渐渐地饿死。所以有时会在同一地
点发现若干大象的尸骸。大象并不如人想象的那样,把露在嘴外的前门牙看的那么
宝贵,这是给大象带来恶运的东西。一只成年象可以长到八顿重,由于身躯巨大,
除了自然死亡,几乎不会被其他野兽所攻击,唯一能制大象于死地的就是人。人类
为了象牙,不惜把一只几吨重的大象杀死。几十年,几百年来人类的贪婪,已使大
象数量锐减,还是那句话:我们的子孙后代是否还有大象看?
在热带雨林里,灵长类动物似乎总是“兽口众多”。长着灰色长毛和大犬齿的
狒狒是以家族为单位活动的,一来就是十几只,据说一个大家族可达五十只。 一
个家族常以一只公狒狒为族长,若干母狒狒和狒狒孩子。白天如果不是觅食的需要
,狒狒已背弃树枝上的生活。它们很喜欢挡在路上或在林中的开阔地上,有站,有
坐,有些干脆躺下来让别的狒狒捉虱子。 它们并不在乎我们的出现,往往是为我
们让路后,又挡回原来的路上去。狒狒食性很杂,一般是以素食为主,但也有攻击
体形小于狒狒的黑脸猴(VERVET MONKEY)和汤姆森瞪羚(THOM
PSON′S GAZELLES)新生儿的情景。黑脸猴虽与狒狒同属“旧世界
猴”系,但其样子比狒狒可爱的多。它们以树为家。我们只能在透过密密的树叶看
它们灵敏地翻上翻下,从此树跳到彼树。它们显然没有狒狒那样“兽多势众”一看
我们的车子,就跳到更远的树上。非洲的雨季是带来生命的季节。大多数动物都是
在雨季产下它们的孩子,所以小狒狒,小猴子随处可见。这些小动物一生下来就会
用四肢倒吊在母亲的胸前,它们从母亲的前腿间看到的完全是世界的倒影。过几个
星期,它们就会趴在母亲的背上,但是它们还未有骑在母亲背上的本领。到四个月
大时,它们会很惬意地骑在母亲背上东张西望了。我们看到的多是趴在母亲背上的
小BABY,只有一个小狒狒非常得意地骑在它妈妈背上。
在森林间的草地上徜佯着,奔跑着食草动物。非洲小野猪总是气哼哼的,但很
害羞,多数时间是屁股对着我们。GNU,俗名为WILDEBEEST,这是一
种长得像牛,但比牛丑很多的非洲羚羊,(因为中文无确切的译名我就称呼他们为
非洲牛羚)。非洲牛羚大头短脖,脊背上有一块突出的骨头,状如驼背,一簇簇的
鬃毛在他们的脊背上和脖子下随风飘舞,使它们看起来“羊瘦毛长”。若无夹杂在
他们中的斑马,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车子载着我们出了森林,眼前就是马亚拉湖。湖上可见黑身红眼红冠大尖嘴的
犀鸟,还有黑白色长脖长腿的鹳(STORK)。鹳和苍鹭(HERON),朱鹭
(IBIS)是亲戚。它们都是长腿涉渡大鸟(LONGLEGGED WADI
NG BIRD)。 无论是在天空飞翔,还是静立水边,无论是栖息在高树枝头
,还是行走于湖畔草丛,他们的姿态都是那么优美,那么抢眼。非洲鱼鹰(AFR
ICA FISH EAGLE)快速俯冲下湖,衔鱼而去。可惜就是不见火鹤的
踪影。据说是圣婴现象使湖水猛涨,湖水淹没了遍布水草的浅滩。这种浅滩是火鹤
的粮仓。火鹤原本就是候鸟。“此处不留鸟,自有留鸟处”。这对于远道而来的我
们,看不见粉红色的奇景,多少有些遗憾。但阿里安慰我们说总会看到。
从马亚拉湖出来,我们就向萨兰干第进发。途中,我们在吉布农场吃午饭。该
农场距马亚拉湖二十五公里,距萨兰干第一百九十五公里。由于所行都是土路,山
路,所以要用三四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农场座落在着名的格隆格隆死火山口外围的高地上。得地利之便,放眼远望尽
是绿油油的咖啡种植园。农场内遍植热带花树。在欧美栽于盆中的圣诞红花,在这
里是高大的圣诞红树,满树的红花。一池碧水里游戏着红黄白三色的金鱼。 该农
场的第一任主人是德国人。二战之后,为英人詹姆斯吉布所有。现在咖啡园已归坦
桑尼亚咖啡局所有,只有农场的房舍仍属于他的遗孀。从农场介绍来看,此地的食
物新鲜美味,一尝之下,果然此言不虚。午饭是自助式,烤猪肉香脆可口,自种的
蔬菜中有一种介乎于木耳菜和嫩菠菜之间,即脆又糯。饭后的咖啡是自辨自烘,异
常香浓,似乎这一顿饭多少补偿了一点我们看不到火鹤的遗憾,
(二)
萨兰干第(SEREGETI NATIONAL PARK)位于坦桑尼亚
北部平原,占地约一万五千平方公里,相当于美国康州或北爱尔兰的面积。这个“
无边无尽的大草原”(马赛语中萨兰干第的含义)是目前世界上拥有最大量最多种
类动物的野生动物保留地。此地,栖息着奔跑着两百万只野生动物,在这个表面平
静美丽而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每天都上演着惊心动魄生与死的戏剧。
当车子行进在仅容二辆车的土路上时,我们看到成群的汤姆森瞪羚在草原上吃
草。它们的体积略大于我们家养的山羊,黄棕色,身上两侧各有一道醒目的深棕的
条纹。它们的尾巴一刻不停地快速摆动。斑马们十几二十只一群,有的两只相互依
偎,交颈而立。有的三只,甚至四只,象我们互相拉手一样,这一只马把头搭在下
一只马的背上,下一只马又把它的头搭在另一只马的背上,如此循环下去。它们的
尾巴也在不停的左右摆动,据说是为对方驱赶蚊虫。
我们下榻的旅馆位于公园中心,确切地说是在南部草原的中心。在这无现代交
通,通讯,水电设施的大草原上,修建和维持这样一个现代化的旅馆并非易事。用
电用水是限时的。客房都无电话,电视,连餐饮食品都可感到此地生活之艰难。但
是,萨兰干第太大了,只有一大早从此旅馆出发,才能看到野生动物群。
到达萨兰干第的第二天凌晨,我们就进入大草原了。在这一望无边的大草原上
,时见如伞样的相思树和挂着一条条如香肠样果实的香肠树,阿里告诉我们,狒狒
吃了香肠果,会满脸通红,如醉酒一般。
在一棵香肠树上,我们看到非洲豹(LEOPARD)在树枝间歇息。
圆石小山丘(KOPJES,英语发音为“COPY”,在荷兰语为小头的意
思),是非洲大陆特有的地貌。这种圆石小丘,由几种不同的圆形和椭圆形状的花
岗岩组成。岩石表面上很光滑,大的有两三人高,小的如脸盆大。这些圆石杂乱地
堆在一起,大的石堆若小山,山中冒出小树,石间爬着青藤。石堆不但是蹄兔(H
YRAXES),蛇,蜥蜴的家,也是狮豹等大型动物的藏身之处,而石间低洼处
长存的清水又为野生动物在旱季的活命之水。
萨兰干第公园的东南面是格隆格隆自然保留地。公园的西面是维多利亚湖,湖
水通过马拉(MARA)河流向大草原,所以公园西面有较多的树林。公园北面与
肯尼亚的马赛马拉(MASAI MARA)国家公园接壤。从马赛马拉到萨兰干
第是非洲牛羚迁移的必经之地。这里一年有两个雨季,一是在三到五月间,一是在
十一到十二月间。当草原欣喜地迎来第一滴雨时,马拉河区的草已由于水源充沛而
长得过于高大茂密。茂盛的草丛是食肉兽动物的屏帐。非洲牛羚宁愿迁移到开阔的
刚刚变绿草原上去,而不愿以生命的代价来换取此地丰美的水草。于是大约有两百
万只非洲牛羚从公园西北面的维多利亚湖和马拉河一带,以逆时针走向,向草原迁
移。
草原的雨似乎在一瞬间,就为灰黄的土地裹上一层绿毯,野花和昆虫又为绿毯
涂上了颜色。草原上开始有了小河,河里有了青蛙和小鱼。吃蛇的秘书鸟(SEC
RETARY BIRD),吃虫的蜜蜂鸟(LITTLE BEESEATER
),吃鱼的鹳,鹭和鹰都飞回草原。非洲牛羚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快快到达开阔的
草原。它们以一千到一万只为一群,以快得惊人的速度,以无可阻挡的气势,浩浩
荡荡地向东向南挺进。即使湍急的河流也无法阻挡它们的行程。它们常常不问深浅
地跳下河去。那些不幸运的会因河水太深或水流过急而淹死,马拉河上常漂浮着它
们的尸骸。斑马,非洲羚羊(IMPALA,ELAND),汤姆森瞪羚,非洲野
牛(BUFFALO),非洲野水牛(WATERBUCK,REEDBUCK)
,大象和长颈鹿这些食草动物也会加入大迁移的行列。狮子,豹子,豺狗(HYE
NA),兀鹰(VULTURE)亦会跟随这迁移队伍,一时间寂静的草原沸腾了
,一时间由雨水孕育着无限生命的草原又充满了杀机。
在几乎是看不到路的草原上,阿里的大脑中似乎有个全球方位仪。他带我们来
到一座小土坡旁,我们突然发现两只母狮子带着七八只小狮子依着小坡的阴凉处睡
觉。一个个的肚子都鼓鼓的。我们的车显然唤起了小狮子的好奇心,有一只站起来
,跨越它的母亲,站在那看我们。狮子妈妈,抬起头来,确信它的孩子是安全的,
又卧下。阿里告诉我们,公狮子一定在附近。果然,一只公狮子从不远处从容走来
。它越走越近,走过我们的车。它的毛发随风飘舞,大腿和腹部的肌肉随着它的步
伐有力地抖动。它抬头直视我们,它的眼睛迷缝着,却很威严。我从未与一只野生
的狮子如此近距离的对视过。看着它的眼神,我始信它是“兽中之王”。在一处水
边,我们看到了被狮子捕食的野牛。那牛的肚肠已被掏空,露出鲜红的肋骨,而完
好的头部,黑亮亮的毛发,睁得大大的眼睛,看起来还栩栩如生。不远处的枯树上
几只兀鹰正等着分一杯羹。司机告诉我们,狮子就在附近守卫着它的猎物,使兀鹰
不敢飞下抢食。据说狮子只能在近距离快速奔跑,所以速度不及汤姆森瞪羚的非洲
牛羚和非洲野牛是狮子常常捕食的对象。狮子会跟随非洲牛羚迁移的队伍或等在水
边,伺机攻击老弱小病者。由于非洲牛羚体积大,狮子在攻击时,几乎是仅用后腿
着地,仰起头去咬非洲牛羚的脖子,并用前腿猛煽非洲牛羚的嘴部使其窒息。狮子
在大型食肉类动物中算是最合作的团队,若几个一起攻击,非洲牛羚是绝无招架之
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