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島寫真

豪邁鹽水人

●滿 　(20050303)

 


  凌晨兩點，遠方傳來最後一座炮城的嘶鳴聲，幾朵高空煙火譜完今晚「熱鬧交響曲」的最後音節，宣告元宵節結束。心中對這一年一度的盛會泛起依依不捨的惆悵。收藏起奔脫整夜的熱情，在屬於我們的鄉愁上再記上一筆二○○五年的回憶。

  一百七十多年了，這是鹽水這塊土地的子民，對傳統的堅持。

  民國七十一年，我剛上國中。一門「公民與道德」的課，上到「節儉」那單元，課本編寫著當權主流的道德倫理。記得內容是這樣的，「……廟宇節慶時大辦流水席，甚至有的鄉鎮，一個晚上放掉上千萬元的蜂炮，這些都是鋪張浪費的不良風俗……」。上到這裡，老師靜默了……。這種強硬的價值觀，深深的刺傷我們的心。我只覺得憤怒莫名，好像做了一件理所當然的平常事，卻被叫到大庭廣眾下甩了一個耳光似的。

  鹽水原本是一個倒風內港，南來北往的船隻，往來雜沓的人群，熱鬧的街市繁華喧囂。商家們做著大筆的交易，布匹、竹子、民生雜貨，交易龐大熱絡，不是小街小村的店家能望其項背的。這種豪邁的商家本質，在元宵節放起蜂炮來表露無遺。鋪天蓋地的蜂炮，又叫又跳的爽痛，轟掉一年來的晦氣，擁抱新的一年，年復一年。

  現代人過了年初三，便算過完年了。鹽水人的過年，得在元宵節過後，才算完整。一過年初五，小朋友便扳起手指頭，一天天數著。大家的心情隨著日子的遞減而高漲起來。街道浮著躁動的喜悅，就在十五這天，隨著萬支炸開來的蜂炮，沸騰到頂點。高聲歡迎遊客，高聲灑潑熱情，我們感受到和先祖一樣的激昂。

  鳴放蜂炮，除了表達對宗教和傳統的崇敬，也讓回鄉的遊子溫習了這——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童年。

  蜂炮是我們共有的集體記憶。出外工作的，在這天要想辦法請假回來；遠嫁他鄉的，外地求學的，也要撥個電話，聽著話筒另一頭傳來的蜂炮聲，慰藉鄉愁。

  變動的年代，不變的元宵。平時散布各地的鹽水人默默的在他鄉盡自己的本分。因為元宵，因為蜂炮，讓我們驚訝的發現：原來豪邁執著，一直根存在鹽水人的基因中。


轉載自中時電子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