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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部 行為瘋狂再度殺人


  在以後的時日中,楊立群和劉麗玲曾外出旅行了很多次,有一年,他們倆人,幾乎大半年的時間,是在外面的。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似乎越來越好。有幾次,我和白素遇到他們那種親熱的程度,幾乎誰都會興起一種妒忌之感。

  一年之後,我和白素的擔心,已越來越少,因為照他們兩人這樣的情形,實在是不可能發生什麼悲劇的。一直到了將近兩年之後,一個午後,電話突然響起來,我和白素在夢中驚醒,我先拿起電話來,聽到了楊立群的聲音,道﹕"嗨,衛斯理,來不來喝酒﹖"

  我呆了一下,看看鐘,時間是凌晨三時四十三分。我不禁呻吟了一聲,道﹕"老兄,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我沒有聽到楊立群的回答,卻立時聽到了劉麗玲的聲音,顯然是她搶了電話聽筒來,她道﹕"別管時間,快來,我們想你們﹗"

  楊立群和劉麗玲倆人都十分大聲,在一旁的白素也聽到了他們的話。白素在我耳際低聲道﹕"看來他們倆人都喝醉了。"

  我點了點頭,對著電話道﹕"真對不起,我沒有凌晨喝酒的習慣,祝你們盡興。"

  我說著,已經準備放下電話了,可是電話那邊卻傳來了劉麗玲的尖叫聲音,道﹕"你們一定要來,立群說,他曾經對你講過我們一個最大的秘密。"

  我又呆了一呆,不知道劉麗玲是指什麼而言,楊立群有太多的秘密是我所知道的。我還沒來得及問,劉麗玲在電話那邊的聲音,已變得十分低沉,充滿了神秘,道﹕"就是他殺胡協成,我給假口供的事。"

  我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大可不必再提。﹕

  劉麗玲道﹕"這證明你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你不來,我們會很傷心。"

  我還想推卻,在一旁的白素,已經自我手中,接過了電話聽筒,大聲道﹕"好,我們立刻來。"

  她說了一句之後,立時放下聽筒。我嚷叫起來,道﹕"你瘋了﹗這時候,陪倆個已經喝醉的人再去喝酒1"

  白素瞪了我一眼,道﹕"你怎麼啦﹖我們不是曾經決定過要盡量關注他們的生活嗎﹖當然要去。"

  我無可奈何,咕噥著道﹕"包括凌晨四時去陪他們喝酒﹖這太過分了。"

  雖然我十二分不願,但是在白素的催促下,我還是穿好了衣服。我和白素一起,駕車到劉麗玲的住所去。我們到達時,大約是在接到電話的半小時之後,按鈴之後,劉麗玲來開門。一身盛裝,當然盛裝已經十分凌亂,看來他們從一個什麼宴會回來之後,一直在喝酒,沒有停過。我一進去,開門的劉麗玲,腳步傾斜,指著客廳上的一幅地毯,道﹕"他就倒在這裡﹗"

  白素過去扶住她,道﹕"誰倒在那裡﹖"

  楊立群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還有誰﹖當然是胡協成倒在這裡﹗"

  我不禁聽得氣往上沖,道﹕"楊立群,你雖然逃脫了法律的制裁,但這並不是一件光榮快樂的事。"

  楊立群一聽,向我衝了過來,瞪著眼,道﹕"怎麼不快樂﹖太快樂了,一刀,兩刀,三刀,太快樂了,太……"

  我看他簡直已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對付這種酒醉的人,最好的辦法,是使他清醒過來。所以我也不再說什麼,抓住了他的手臂,直拖他進浴室去,扭開了水喉,向他的頭上便淋。

  楊立群在開始的時候,拚命掙扎,但是我用力按著他的頭,他叫了起來,叫了半晌之後,忽然他道﹕"你們淹死我,我也不說。"

  突然之間,他講了這樣一句話,令我更嚇了一跳,忙鬆了手,楊立群直起身子,眨著眼,望著我。他的那種眼光,看得我有點發毛,唯恐在他眼中看出來,我不是我,是一個什麼古怪的人,如"老梁"之類。我不由自主問道﹕"你認得我是誰﹖"

  楊立群雖然講話仍然大著舌頭,可是經過冷水一淋之下,顯然已清醒了許多,道﹕"當然認得,你是衛斯理。"

  我聽得他這樣講,才算大大鬆了一口氣,我一面搖著他,說道﹕"你醉了,快上床睡吧﹗"

  楊立群不理會我的搖晃,大叫了起來,道﹕"麗玲﹗麗玲﹗"

  劉麗玲在客廳中大聲應著,楊立群托兒所著要向外走去,我只好扶他出去。到了客廳,我將他推倒在沙發上,他立時彈立起來,我再將推倒,如是者三四次,他才算安份點,坐了下來,伸手指著劉麗玲,道﹕"將今天我們聽來的故事,向他們說。"

  劉麗玲叫道﹕"別……說﹗"

  楊立群道﹕"我要說﹕今天我們參加一個宴會,有人講了一個故事,真有趣。"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相視苦笑。聽喝醉了酒的人講故事,那真是無趣之極了。

  正在我要想法子,如何把這件事推辭掉,早一點離開他們之際,劉麗玲忽然尖聲叫了起來,道﹕"別說,一點也沒有趣,根本不是什麼故事。"

  劉麗玲的神態,極其認真,好像楊立群要講的故事,對她有莫大的關係一樣。

  劉麗玲的神態,不但認真,而且有一種極度的緊張。我感到很奇怪,白素也覺得劉麗玲的神態,十分異樣,忙道﹕"好,不說,人家的事,有什麼好聽的﹗"

  以楊立群和劉麗玲兩人的感情而論,本來是絕無理由為這些小事而吵起來的,可是這時的情形,正是異特到了極點,我處身其間,只覺得有一股極其妖異的氣氛,真是文字所難以形容於萬一的,只覺得所有完全不應該發生的事,都發生了,而且,發生得那麼突然,那麼迅雪不及掩耳,根本無法去阻止,明知道這種事是不應該發生的,可是當時,就沒有人有力量阻止這種事發生。

  楊立群本來已被我按得安安份份坐了下來,這時,一聽得劉麗玲這樣講,他又霍地站了起來,樣子不但固執,而且十分兇惡,道﹕"我一定要說﹗"

  他在說那句話的時候,聲音十分尖利,盯著劉麗玲,像是年頭一個仇人一樣。

  劉麗玲的身子,忽然劇烈地發起抖來,道﹕"你敢說﹖你敢說﹗"

  楊立群笑了起來,道﹕"為什麼不敢﹖非但敢,而且非說不可。"

  我和白素看到情形越來越不對,我先說道﹕"算了,我根本不想聽。"

  楊立群的態度更是怪異之極,盯著我,厲聲道﹕"你一定要聽,而且,你一定有興趣聽。"

  白素道﹕"不,我們沒有興趣聽,麗玲也不想你講,你快去睡吧,你醉了。"

  白素一面說,一面向我使了一個眼色,又作了一個手勢。我明白白素這個手勢的意思,她是要我一拳將楊立群打昏過去,好讓這場爭吵結束,等到明天酒醒之後,自然不會有事了。

  我立時會意,而且也已經揚起手來。我是一個武術家,要一下重擊,將一個人打得昏過去幾小時,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就在我揚起手來之際,楊立群陡地叫了起來,道﹕"那個女人,從山東來到本地,帶了一些錢來,開始經營生意,眼光獨到——"

  本來,他講到這裡時,我已經可以一掌向他的腦後擊下去了,但是他的話,卻令得我的手,僵在半空中。楊立群急速講的話,提及了"一個女人","從山東來",帶了一些錢",這些話,都令得我感到震動。他說的那個女人是什麼人呢﹖

  我立時向白素望去,白素也現出極其疑惑的神情來。我暫時不打下去,劉麗玲卻在這時,陡地衝了過來,揚手就是一個耳光,打向楊立群。

  我剛才已經說過,發生的事,全有一種妖異之極的氣氛,沒有一件是人所能料到的,而且,來得疾如狂風驟雨,迅雪疾電,令人連防範的念頭都不容起。

  劉麗玲忽然會惡狠狠跳起來,打楊立群一個耳光,這樣的事,怎能想得到﹖

  我就在楊立群的身邊,可是我想格開劉麗玲的手,已經慢了一步,"拍"地一聲,楊立群已經重重地挨了一掌,楊立群挨了掌之後,大叫了一聲,身子向後退了一步,叫了起來,道﹕"我要說,我要說,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說﹗那個女人做地產生意,發了財,她來歷不明,根本不知道她姓什麼,從來也沒有嫁人,只是收了幾個乾兒子,她就是出名的翠老太太。"

  楊立群一口氣講到這裡,才停了下來。我和白素,也不禁呆了一呆。"翠老太太"這個名字,我們倒一點也不陌生。她是本市一個傳奇人物,死了已好多年,有許多地產,全屬於她的。她的幾個乾兒子,在本市是十分有名的富翁,有的也已死了,有的還存在,不過年事也相當老了。

  楊立群何以忽然之間,講起了"翠老太太"的故事來了﹖真叫人莫名其妙。

  劉麗玲歷聲道﹕"你再說﹗"

  楊立群笑著,笑容詭異到了極點,道﹕"我當然要說,因為我認識這個翠老太太。"

  劉麗玲轉向我們,尖聲道﹕"你聽聽,他在胡言亂語什麼﹖這老太婆死的時候,他還沒有出世,可是他卻說認識她﹗"

  楊立群陡地吼叫了起來,道﹕"我認識她。"

  我忙道﹕"你認識她,也不必吼叫,不過,你真的不可能認識她的。"

  楊立群向我湊過臉來,酒氣沖天,壓低了聲音,神情更是詭異絕倫,道﹕"我認識她﹗她帶了四百兩黃金和一些珠寶,離開了山東,來到本市,竟然發了財,人人都尊敬她,叫她翠老太太,誰知道她原來是一個破鞋﹗"

  楊立群的這幾句話,講得十分急驟,簡直無法打斷他的話頭。

  而我聽到一半,已經完全呆住了。

  楊立群說的是翠蓮﹗"翠老太太"就是翠蓮。

  我也明白了劉麗玲為什麼一定不讓楊立群說,因為她也知道了"翠老太太"就是翠蓮。翠蓮當年,離開了家鄉之際,不知所終,原來她一直南下,來到了這裡,經營地產,成了顯赫的人物。

  劉麗玲當然知道自己的前生是翠蓮,所以她才不讓楊立群說。

  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和白素真的怔呆了,我忙道﹕"這沒有什麼有趣,本市這種傳奇人物多得很,有一個巨富,就是擺渡出身的。"

  楊立群"咯咯"地笑了起來,道﹕"這個翠老太太,發了財,人人都對她十分尊敬,有誰知道她原來竟是一個妓女﹖"

  劉麗玲尖聲道﹕"你怎麼知道她是一個妓女﹖"

  楊立群道﹕"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我認識她,我知道她是一個不要臉的妓女——"

  我不等他再說下去,就強力將他拉過一邊,在他耳際道﹕"楊立群,你再說下去,劉麗玲就會以為你是神經病了。你在透露自己的前生,這是你要嚴守的秘密,不然,劉麗玲會離開你。"

  我的話十分有力,楊立群陡地一震,神智像是清醒了不少,但是他立即又問我,道﹕"為什麼麗玲不讓我說﹖為什麼當席間有人提起這個翠老太太的時候,她也失態地不讓人說下去﹖"

  我知道這事,十分難以解釋,我絕不能告訴他劉麗玲的行動。看到她在大口喝酒,白素想阻止她狂飲,但不成功。劉麗玲已經醉得不堪了,用力拋出酒杯之後,人已向沙發上倒了下去。

  我拉起楊立群來,楊立群喃喃地道﹕"我認識她,她就是那婊子,就是她﹗就是她﹗"

  我推著楊立群進臥室,將他放在床上,楊立群又咕噥了片刻,也不出聲了。我回到客廳,和白素相視苦笑,道﹕"我們怎麼樣﹖"

  白素道﹕"我看,要留在這裡陪他們。"

  這時,我做了一個決定,道﹕"由得他們去。"

  我不知道如果照白素的意見,我們留下來陪他們,以後事情的結果會怎樣,那是無法預測的。當時的結果是白素依從了我的意見,以致第二天發生了可怕的事。是不是我們留下來,就可以免得發生這可怕的事呢﹖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算我們留下來,這種可怕的事還是一樣會發生。

  將來的事,是全然無法預測的,將來的事,受著各種各樣千變萬化的因素影響,全然是一個無法追求答案的求知數。

  事後,我和白素再討論事情的發展和結果時,我和白素的見解都是一樣的。

  而且,當時,楊立群和劉麗玲兩人,醉得這樣子,我們就算留下來,又有什麼作用﹖當然只好離去。

  在我和白素離開劉麗玲的住所之際,才關上門,又聽得楊立群發出了一下憤怒的怪叫聲,接著,又是一下重物撞擊的聲音。

  白素立時向我望來,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用她的眼色,作了一個徵詢的神情。我伸手指著升降機,神情堅決,表示離去。

  白素在看了我的神態之後,略有驚訝的神色,但是她並沒有表示什麼,就和我一起走進了升降機。

  事後,我們也曾討論過我當晚的態度。

  我自己也認為,當時堅決要離去,不肯留下來,這種情形,和我的個性不十分相合,白素在當時就感到奇怪。

  白素是當時感到奇怪,我卻只是在事後對自己的行動感到奇怪,在當時,我覺得理所當然,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也全然沒有考慮到後果如何。

  當時這種自然而然的感覺是基於什麼而產生的,我到現在,事情過去很久以後,還不明白。只是在很久很久以後,我和簡雲又提起了楊立群的事,這個心理學家才提出了一個解釋來。我也只好抱著姑妄聽之的態度,不敢相信。

  至於簡雲的解釋是什麼,我會在後面詳細複述我的對話,在這裡,就算說出來,也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在事件發生的先後次序而言,先要敘述了我們離去之後,在劉麗玲和楊立群之間,究竟又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才好。

  我和白素離開了劉麗玲的住所之後,由白素駕車回家。照白素的說法,我在回家途中,神情十分輕鬆,在車中,不住抖著腿,吹著口哨,甚至哼著歌,像是忽然之間,了卻了一樁多年未了的心事一樣。白素曾一面開車,一面頻頻以奇訝的目光望向我,但是我卻未曾注意。

  到了家,我也一點睡意都沒有。雖然躺在床上,可是雙手反托著頭,睜大了眼,直到白素大聲喝問﹕"你究竟在想什麼﹗"(據她說,喝問到了三遍,我才有反應。)我才陡地如夢初醒,道﹕"沒什麼,我沒想什麼。"

  我一面回答,一面看到白素的神情十分疑惑,我笑了一下,道﹕"真的,我沒想什麼。"

  白素歎了一聲,道﹕"我倒有點擔心——"

  我揮著手,道﹕"擔心什麼﹖怕楊立群和劉麗玲吵起來,然後會——"

  白素的神情更是擔憂,道﹕"如果兩個人起了衝突,那……照他們前生的種種糾纏來看,可能……可能……"

  我苦笑道﹕"我們無法二十四小時在他們身邊監視的,對不﹖那就只好由得他們去。"

  白素歎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就躺了下去,熄了燈,我也在朦朧中睡去。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在感覺上,只是極短暫的一時間,床頭的那具電話,突然又像被人踩到尾巴一樣地叫了起來。

  我彈坐了起來,睜大眼,忍不住罵了一句粗話。白素自然也被吵醒,揉著眼,我注意到窗縫中,略有曙光,大概是天才亮。

  我一面罵著,一面拿起電話來,向白素道﹕"如果又是那兩個王八蛋打來的,我不和他們客氣﹗"

  我所指的"那兩個王八蛋"自然是指楊立群和劉麗玲而言。

  白素向我作了一個"快聽電話"的手勢。我對著電話聽筒,大聲道﹕"喂﹗"

  電話那面傳來的聲音,卻不屬於"那兩個王八蛋"裡的任何一個,而是一急促的男人的聲音,先是連聲道歉,然後才道﹕"衛先生,我是黃堂﹗"

  我呆了一呆,黃堂,那高級警務人員﹗我吸了一口氣,道﹕"黃堂,現在幾點鐘﹖"

  黃堂道﹕"清晨六點十二分,對不起,我非找你不可,請你來一下,本來,這是一件不應該由我處理的事,更不應該麻煩你,可是事情的當事人之一,是我們的熟人——"

  他說之不已,我已急得大吼一聲,道﹕"快點說,別繞彎子﹗"

  黃堂一連答了幾聲"是",才道﹕"是這樣,楊立群駕車,撞死了人。"

  我一聽,"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白素也聽到了,她雙手掩住了臉。

  在那一剎間,我和白素的想法全是一樣的。不幸的事終於發生了。楊立群報了前生的仇,他不是用刀子刺死劉麗玲,而是用車子撞死了她。

  想到這一點之際,我張大了口,除了發出"啊啊"聲之外,講不出別的話來。

  黃堂繼續道﹕"怪的是,被楊立群撞死的……那位女士……"

  我呻吟了一聲,說道﹕"劉麗玲﹗"

  黃堂聽得我說出了"劉麗玲"的名字,像是陡地呆了一呆,才道﹕"為什麼會是劉小姐﹖不,不是她。"

  我使勁搖了搖頭,拉下白素掩住臉的手來,道﹕"不是劉麗玲,是誰﹖"

  黃堂道﹕"是孔玉貞,楊立群的太太。"

  當我聽說楊立群殺了人(用車撞死了人,也是殺人),而且被殺的又是一個女人之際,我第一個念頭想到的,就是被殺的女人一定是劉麗玲。我的心情,是一種預知的,期待已久的悲劇終於發生了的心情,雖然驚訝,難過,但還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

  可是這時,黃堂說出了被撞死的女人的名字,竟然是楊立群的太太孔玉貞﹗那真是令我感到意外到了極點。我驚訝到了連"啊"的一聲,都發不出來的地步。

  黃堂在電話中又接連地"喂"了幾聲,道﹕"你聽到了沒有﹖"

  我像是一個剛跑完了馬拉松的運動員一樣,一面喘著氣,一面用軟弱無力的聲音道﹕"是,我聽到了,楊立群用車子撞死了他的太太孔玉貞。"

  黃堂又像是被我的話震動了一下,道﹕"衛先生,照你的說法,倒像是楊立群有意謀殺他的太太一樣。"

  我的聲音仍然一樣軟弱,道﹕"不是麼﹖"

  黃堂略為遲疑了一下,才道﹕"有目擊證人,據證人的敘述,很難達成是謀殺的結論,應該是意外。"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一時之間,思緒極其紊亂。我和楊立群分手並不久,最多兩小時,分手之際,楊立群已經醉得不堪,他是怎麼會駕車出去,撞死了孔玉貞的﹖孔玉貞在凌晨時分,又為什麼會不在睡覺,而在馬路上面逛﹖真是難以令人相信﹗

  我勉力定了定神,道﹕"如果是一件普通的車禍,雖然丈夫撞死了妻子,令人感到疑惑,又何必來通知我﹖也不必你來管﹗"

  黃堂道﹕"本來是,可是在出事之後,楊立群將自己鎖在車子裡,不肯出來。"

  我有點生氣,道﹕"可以撬開車門,拉他出來。"

  黃堂苦笑了一下,道﹕"他用的那種車子,無法撬開車門,要弄他出來,只好動用電切鋸,我們又不想那樣做,所以才想起了你。"

  我已經一面在穿衣服,道﹕"好,在哪裡﹖我立刻來。"

  黃堂立時告訴了我一個地址。我一聽之下,就又呆了一呆,那地方,是一處相當熱鬧的市區,臨近一間戲院,離劉麗玲的住所,和楊立群原來的家都相當遠。我不但想不出楊立群何以會到那地方去,也想不出孔玉貞何以在清晨會在那裡出現。

  我又說了一句立刻就來,放下電話,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然後,向白素做了一個要她在家等我的手勢,就匆匆離家而去。

  當我駕車駛近出事地點之際,由於那裡是交通要道,雖然時間還早,交通已相當繁忙,更因為出了事,有一截道路被封閉,所以車輛擠成一堆,相當混亂。幾個維護的秩序的警員,在叫其他車輛改道。我的車子駛近前,一個警官迎了出來,俯下身,大聲道﹕"黃主任等得很急,衛先生請快來。"

  我點著頭,駕車駛向前,轉了一個彎,就看到了楊立群的車子。

  那輛車子,我有很深刻的印象。那應該說是劉麗玲的車子。當日,劉麗玲就是駕這輛車,才和楊立群勾搭上手的。

  我也看到車中有一個人,雙手抱著頭,蜷縮在駕駛位上,而在車旁,有幾個警方人員,正在用各種工具,想將車門弄開來。

  黃堂也看到了我,向我急急迎了過來。我先向那些車旁的人指了一指,道﹕"你可以令他們不必再浪費時間了,這種跑車的特點之一,就是它的門鎖,是不能用鑰匙以外的東西打得開的。"

  黃堂苦笑著,向車旁的各人揮了揮手,那些人都帶著憤然的神色,退了開去。

  我來到了車邊,看著地上的血跡,車頭有一盞燈被撞得粉碎,碎玻璃上,也有血跡,可知當時那一撞之力,極其猛烈。我也注意到,車子停的地方,在過了一個紅綠燈位後不多遠,大約是二十公尺左右。

  自紅綠燈位起,到車子停止處,有著極明顯的煞車痕,由此可知,車子撞到人的正確地點,就是在交通燈的位置上﹗

  我略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就略低下身,去看車子中的楊立群。楊立群一動也不動地蜷縮在駕駛位上,至少我到了之後,他沒有動過,雙手抱著頭,將頭藏在手背中,根本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

  我一面看他,一面用力拍著玻璃窗。可是楊立群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我冷笑了下,轉身向黃堂道﹕"我有一個最簡單的方法,可以打開車門了。"

  黃堂道﹕"我知道,打碎一塊玻璃,就可以打開車門了。但是,他究竟不是犯了法,我們的動作,如果一不小心,會令他受傷。"

  我叫了起來,道﹕"他還不算犯法﹖他撞死了一個人﹗撞死了他的妻子,你也很清楚他的婚姻生活,那簡直……簡直……"

  我本來想說"簡直是謀殺"的,可是黃堂卻止住了我。我在剎那之間,情緒會如此激動,當然是有道理的。楊立群和劉麗玲的戀情,早已公開,孔玉貞和他沒有感情,也是盡人皆知。在這樣微妙的關係下,如果說楊立群駕著車,"湊巧"撞死了孔玉貞,那無論如何是太過湊巧一點了。

  我瞪著黃堂,怪他阻止我說下去,黃堂忙道﹕"有幾個目擊人證明,當時行人紅燈,車子綠燈,那幾個人在等著,可是在他們身邊的孔玉貞,卻向前直衝。雖然那時並沒有別的車輛,可是你看,那裡有一個彎角,楊立群的車子,自那疾轉過來,速度相當高,但也沒有超過限速,一轉過來,恰好撞向闖紅燈的孔玉貞,撞力十分猛烈——"

  黃堂道﹕"有各種不同的身份,有的是報販,有的是公司經理,也有一個是某大亨的司機……等等,楊立群全然不認識他們。"

  黃堂像是猜到了我想說楊立群可能收買證人一樣,所以先解釋給我聽。我呆了一呆,照這樣看來,那純粹是孔玉貞不遵守交通規則,而造成的一項交通意外。

  但是我卻不相信那是意外。

  因為我所知太多了。我知道楊立群的前生是展大義。這個前生是展大義的楊立群,曾經用十分狡猾的方法謀殺了前生是王成的胡協成。

  而孔玉貞的前生,從楊立群看到她拿起煙鬥,就忽然大失常態這一點看來,極有可能,就是那個在南義油坊中毒打小展的人中的那個拿煙袋的梁柏宗。

  楊立群撞死了孔玉貞,我不相信那是意外。

  我一面想著,一面拍著車窗,同時大聲叫著。可是車中的楊立群,仍然沒有反應。我已經順手拿起一個工具來,要向車窗砸去。

  這時,我心中所想的,只有一點。我想到,楊立群的行為,必需制止。

  楊立群的行動,幾乎是瘋狂的。

  胡協成是死在他的冷血謀殺之下的,而楊立群所以要殺胡協成,是因為胡協成的前生是王成。

  胡協成的前生是王成,這是一件極其玄妙的事。雖然胡協成在臨死之前,也曾提及這一點,但根本沒有確實的證明。何況,就算有了證明,難道楊立群就有權殺死胡協成﹖當然不能。

  楊立群向我坦白他如何冷血謀殺胡協成之際,我已有忍無可忍的感覺,只不過在法律上,已無奈他何,我也只好忍了下來。

  可是這時,他又殺了孔玉貞,而且在表面上看來,他又不需要負任何責任。

  這種事情如果發展下去,下一個被害者是誰﹖多半是劉麗玲,因為在前生,翠蓮一刀刺進了小展的心口。

  在劉麗玲之後,又是什麼人﹖王成、梁柏宗之外,還有一個曾祖堯﹗

  這種情形,必需罅了,不能再任由楊立群去殺人,去報他前生的仇。

  所以,我的心情與黃堂不同,我一定要將楊立群先弄出車子來,並好好教訓他一頓,再高潮制止他繼續那種瘋狂的行動。

  我抓在手中的那工具,是一個小型的起重器,足夠可以打破玻璃。我揚起了起重器來,黃堂連忙叫道﹕"衛先生,等一等。"

  我略停了一停。就在那時,車中的楊立群,忽然抬起了頭。楊立群抬起了頭之後,雙眼之中,充滿了茫然的神色。

  他的那種神情,我熟悉得很。當日,胡協成死後,他在警局的口供中,就一直維持著這種神情。所以,此際看到他又現出這樣的神情來,更令得我吃驚和厭惡。我不顧黃堂的阻止,還是用力將起得器揮了下來,擊在玻璃上。我用的力十分十分大,一下打下去,將玻璃打得粉碎,破玻璃濺了開來,有不少濺在楊立群的臉上,立時造成了不少的小傷口。

  血自那些小傷口流下來,一絲絲,令得他的臉,看來變得十分可怖了。

  而這一來,他已陡然自夢中驚醒一樣,叫了起來,聲音十分尖厲,然後又急促地問道﹕"我撞倒了一個人,撞倒了一個人,是不是﹖那人呢﹖那人呢﹖"

  他一面說,一面直起身,探頭向外望來,像是想看被他撞倒的人在哪裡。黃堂冷冷地道﹕"不必看了,被你撞倒的一個人,在救傷車到達之前,已經死了。"

  楊立群張大了口,現出極其吃驚的神情來。

  我一直盯著他看,看到他這樣的神情,不禁苦笑,心想如果楊立群是假裝出來的話,那麼,他真是世上最好的演員了。

  楊立群一面極吃驚,一面結結巴巴地道﹕"我……那人……是個女人﹖她突然……突然奔過馬路,那時,分明是綠燈,我完全沒有想到減速,也來不及,我撞上了她,立即停止,我……事情發生了多久﹖我是不是……昏了過去﹖"

  楊立群反而向我們發出了一連串的問題。我已經伸手進去,打開了車門,同時抓住了他的手臂,將他拉了出來,搖晃著他的身子,厲聲問道﹕"我和你分手的時候,你已經喝醉了酒,你為什麼還要駕車出來﹖"

  我的話,當然立即可以得到證明,因為楊立群直到此際,還是滿身酒氣,人人可以聞得到。

  楊立群被我搖得叫了起來,道﹕"是的,我是喝了不少酒,可是我還能駕車,我一點沒有違反交通規則,是她突然衝出來的,那是一個女人,是不是﹖"

  他一再問及,被撞倒的是不是一個女人,這一點,令我十分起疑,但是又抓不到他什麼破綻,我只好大聲道﹕"不錯,是一個女人,你可知道被你撞倒的是什麼人﹖"

  我這樣一問,楊立群陡地震動了一下,立時轉過頭去。雖然他立即又轉回頭來,可是他剛才那一剎間他吃驚神情是如此之甚,那是絕瞞不過我的。

  為什麼當我提及他撞倒的是什麼人時,他會這樣吃驚呢﹖他剛才不是一再表示,他撞倒的是不是一個女人,他也不能肯定﹖

  對於楊立群這樣的神態,我心中的疑惑,真是增加到了頂點,可是我又無法盤問人。我只好盯著他,他像是有意在迴避我的目光。我不肯放過他,用極嚴厲的聲音說道﹕"被你的車子撞倒,立即死亡的人,是你的太太,孔玉貞﹗"

  楊立群一聽得我這樣說,所受的震動之劇烈,真是難以形容,我從來也未曾見過一個人因為一句話震驚到如此程度的。

  剎那之間,他的臉色變得如此難看,在他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生氣,他的眼中現出如何可怕的神情,口張得極大,急速地喘著氣,簡直就像是一條離了水的魚一樣,身子劇烈發著抖,非但身子在發抖,甚至連他的頭髮,也因為顫抖而在起伏。

  這時,他仍坐在駕駛座上,他的雙手,緊緊握住駕駛盤,他的樣子,令得黃堂也吃了一驚,道﹕"你怎麼了﹖"

  楊立群的喉際,發出一種"荷荷"的聲音來,道﹕"是真的,是真的﹗"

  黃堂道﹕"是真的﹗"

  在這裡,我必需說明一下的是,楊立群連說了兩下"是真的",在黃堂聽來,像是他在問我,剛才我所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在黃堂聽來,"是真的"三個字之後,是一個問號。

  這三個字,聽在我耳中,卻有全然不同的感覺,在我聽來,楊立群所說"是真的"三個字之後,是個驚歎號﹗那分明是他本來對某一件事,在心中還有所懷疑,但是在聽了我的話之後,他心中的懷疑得到證實,所以才會這樣講的。

  他本來在懷疑什麼﹖在我的話中,又證實了什麼呢﹖我實在忍不住,大聲道﹕"楊立群,你究竟——"

  他不等我講完,就用一種哀求的目光望定了我,道﹕"別急,我會和你詳細說的"

  雖然他的神情和語氣,充滿了哀求的意味,但我還是不肯就此算數,我探頭進車廂,用低沉而惡狠狠的聲音道﹕"記住,你已經殺了兩個人了﹗"

  楊立群聽得我這樣說,身子又劇烈發起抖來。在一旁的黃堂,顯然不知道我和楊立群之間在辦什麼交涉,他道﹕"楊先生,請你出來,你已經阻塞了交通要道三小時,不能再阻塞下去了。"

  楊立群一聽得黃堂叫他,如逢大赦似的,連聲答應著。由於我始終堵著一邊車門,所以他時打開了另一邊車門,走了出去。

  我挺直了身子,問黃堂道﹕"沒有我的事了﹖"

  黃堂連聲道﹕"是,是。"

  我指著被我打碎了的玻璃,道﹕"以後,用這樣簡單的辦法就可以解決的事,別來煩我。"

  黃堂又連聲道﹕"是,是。"

  我向外走去,在經過楊立群的身邊之際,我又壓低了聲音,狠狠地警告他,道﹕"別忘了你剛才的諾言。"

  楊立群的神情,像是要哭出來一樣。我不再與日俱增他,逕自上了車。才駛近家門,就看到白素迎了上來。白素的神情有點異樣,向著門,指了一指,道﹕"劉麗玲在裡面,她已接到楊立群的電話,楊立群告訴她,闖了禍,撞死了自己的太太。"

  我吸了一口氣,和白素一起走進去。一進門,劉麗玲臉色蒼白,站了起來,道﹕"怎麼樣﹖是不是……警方會不會懷疑他是謀殺他的太太﹖"

  我悶哼了一聲,胡協成是死於楊立群的冷血謀殺,劉麗玲雖然不是幫兇,但是卻在事後,編造了一套假口供,使楊立群逃過了法律的制裁,這件事,我心中也不很原諒劉麗玲。所以我一聽得她這樣問我,就忍不住道﹕"那要看是不是又有人肯替他作假供了。"

  劉麗玲一聽,臉色變得灰白,坐了下來。白素瞪了我一眼。我問道﹕"我們走了之後,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他為什麼要駕車外出﹖"

  劉麗玲搖頭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出去了。我醉得人事不省,一直到被他的電話吵醒,直到現在,我還覺得天旋地轉。"

  我看了她一會,道﹕"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劉麗玲道﹕"記得一點,那……是我們第一次吵架……是第一次。"

  我俯近身去,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切切實實忠告你,快和他分手﹗他的神經有點不正常,你和他在一起,會有極大的危險﹗"

  當我在這樣講的時候,白素在我的身後,不住地拉著我的衣服,示意我別講下去。可是我卻不加與日俱增,還是把話說完。

  我實在非說不可。當年,在南義油坊中出現過一共五個人,除了小展之外,全是小展的仇人,王成和梁柏宗已經死在楊立群之手,曾祖堯今世變成了什麼人,根本不知道,那麼,楊立群再要殺人,下一個輪到的,除了劉麗玲,還會是什麼人﹖

  我對劉麗玲的警告,簡直已經不是"暗示",而是說得再明白都沒有的。

  或許是由於我發出的警告的內容太駭人了,劉麗玲用極其吃驚的神色望定了我,道﹕"不,不,我不能和他分開,他……愛我,我也愛他。"

  我不肯就此算數,道﹕"你明知他是一個冷血的殺人犯,你還愛他﹖"

  劉麗玲尖叫了起來,說道﹕"他……沒有罪﹗胡協成算是什麼東西,這樣的人渣,怎麼能和立群相比﹗"

  我又狠狠地道﹕"他又撞死了他的太太﹗當他兇性再發作的時候,下一個就會輪到你﹗"

  我一面說著,一面伸手直指著劉麗玲。白素在一邊,叫了起來,說道﹕"衛,太過份了﹗"

  我指著劉麗玲的手,仍然不縮回來。她望著我的手指,身子發著抖,過了好半晌,她過漸漸恢復了鎮定,道﹕"不,我不會離開他的,他也決不會離開我。"

  我還想再說什麼,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白素走過去聽電話,向劉麗玲招著手。劉麗玲忙起身,接過電話來。我和白素都可以聽到電話那邊傳來楊立群的聲音。楊立群大聲道﹕"麗玲,有很多目擊證人,證明完全不是我的錯,你放心,我不會有事﹗"

  劉麗玲現出極其激動的神情來,說道﹕"謝天謝地,我馬上來接你。"

  她說著,放下電話,就向外衝了出去。

  白素歎了一聲,道﹕"你剛才何必那樣﹗"

  我只覺得極度疲倦,道﹕"我只是不想楊立群再殺人。為了虛玄的前生糾纏殺人。"

  白素道﹕"這次事情——"

  我不等好心講完就叫起來,道﹕"我不相信是意外,絕不相信。這一對狗男女,他們所講的話,我沒有一句相信。"

  白素苦笑了一下。我神態的激動,顯然有點不尋常,她反問了一句,道﹕"不相信到何種程度﹖"

  我想也不想,就脫口道﹕"可能那是早就計劃好了的。什麼同一的夢,前生的事,便一片胡言﹗目的就是要殺掉胡協成和孔玉貞,又可以令得他們逍遙法外。"

  白素的神情極吃驚,道﹕"你太武斷了。他們兩人,是在我們家門口認識的,而楊立群又曾不辭萬里,去追尋他的夢。"

  我仍然激動地揮著手,道﹕"誰知道﹗或許這也是他們早安排好的。"

  白素斷然道﹕"絕不會。"

  我瞪大了眼,道﹕"不管怎樣,我不相信他們,也要制止楊立群再殺人。"

  我一面說,一面已準備向外走去。白素道﹕"你準備到哪裡去﹖"

  我已經走到了門口,回頭,大聲道﹕"我去調查一下,孔玉貞為什麼一大早會到那地方去楊立群撞死。"

  白素歎了一口氣,疲乏地道﹕"衛,似乎不關我們的事,是不是﹖"

  我的聲音更大,道﹕"當然關我們的事。楊立群已經殺了兩個人,根據他殺人的理由,至少劉麗玲也會被殺,怎麼不關我們我事﹖"

  白素又歎了一聲,用很低的聲音道﹕"你不應該否定他們之間,如今的糾纏,是和他們的前生無關的。"

  我道﹕"我不是否定,我只是說,楊立群沒有權利殺人,他不能藉著前生的糾纏,而一再殺人。"

  我再三強調著楊立群"殺人",白素向我走了過來,道﹕"如果昨天晚上,我們不離開,楊立群當然不會駕車外出,也就不會導致孔玉貞的死亡——"

  我聽得白素這樣講略驚了一驚。接下來,我們所討論的事,前面已經提及過,在這裡也不再重複了。我們的結論是,就算孔玉貞不死在今天早上,也會因為某種"意外"而死亡,而且,她的死亡,也一定會和楊立群有"直接關係"。

  "直接關係"是白素的用語。要是照我的說法,我會說,孔玉貞遲早會被楊立群所殺。從胡協成、孔玉貞的遭遇來看,劉麗玲也毫無疑問,會被楊立群所殺,這就是我如今要盡一切力量,阻止發生的事。

  白素帶著一種極無可奈何的神情,望著我離開,我似乎聽到她在喃喃地道﹕"別硬來,有很多事情,是人力不能挽回的。"

  我並沒有停下來再和白素爭論這個問題,而是逕自向外走去。這時我想做的事,是去調查孔玉貞的真正死因。如果我能夠證明,也玉貞是死於楊立群的刻意安排,那麼,就可以將楊立群繩之以法。楊立群要是被證明有罪,劉麗玲不會再愛他,那麼,劉麗玲的生命,就有了保障。不然,只怕不論我說什麼,劉麗玲都不會相信,她有朝一日,會死在楊立群之手。

  我駕著車,來到了楊立群的家——楊立群和劉麗玲同居之後,孔玉貞一直住在那幢小花園洋房之中。我才到門口,就看到屋子外,停著一輛警車,一個人正從屋內走出來。我一看到了他,就叫了起來﹕"黃堂﹗"

  黃堂轉過身來,我已停下車,自車窗中伸出頭來望著他。他也望著我,我們兩人的神情都顯得十分驚訝,但是在對望了片刻之後,又不約而同,一起笑了起來。

  我下車,向他走去,道﹕"你來——"

  他幾乎同時也這樣問我。我指了指屋子,道﹕"我想來瞭解一下,孔玉貞為什麼會到出事的地方去,你也是為這個目的而來的﹖"

  黃堂點頭道﹕"是,而且,我已經有了結果。"

  我忙問﹕"是楊立群約她出去的﹖"

  黃堂搖著頭,道﹕"不,屋中所有的傭人,還有孔玉貞的一個無房親戚,他們全說孔玉貞一直有早起散步的習慣,每天都不間斷。"

  我怔了一怔,道﹕"散步散到鬧市去﹖"

  黃堂道﹕"對常人來說,可能比較奇特。但是那卻是孔玉貞的習慣。她習慣駕車外出,沒有目的,停了車,就四處走走,有時,會在菜市附近,順便買菜回來。我們已找到了孔玉貞的車子,停在出事地點附近的一個停車場中。這件事,看來純粹是一樁意外。"

  我悶哼了一聲,道﹕"是意外,你為什麼要來調查﹖"

  黃堂現出一種無可奈何的神色來,道﹕"由於事情太湊巧了,楊立群殺了胡協成,又撞死了孔玉貞,而這兩個人,正是他和劉麗玲結合的大障礙。"

  我冷笑道﹕"不單只為了這個吧。"

  黃堂想了一想,又道﹕"是的。胡協成的死,我們有疑問,現在孔玉貞又死了,所以我才來查的。"

  我以前已經說過,黃堂是一個厲害角色。他在那樣講了之後,又望定了我,道﹕"你知道不少內情,是不是﹖"

  我維持著鎮定,道﹕"內情﹖有什麼內情﹖我只是和你一樣,覺得胡協成和孔玉貞的死亡,對楊立群太有利了,而兩個人又恰好一起死在楊立群之手,所以我也一樣感到懷疑。"

  黃堂歎了一聲,道﹕"以我的第六感而論,這兩個人都是被楊立群謀殺的。"

  我心中暗暗吃驚,但是表面上不動聲色。雖然我覺得黃堂的"第六感"十分接近事實,但是如果要將楊立群、胡協成和孔玉貞之間的糾纏,從頭細說起,只怕那不是一個精明能幹的警務人員所能接受的,所以我還是不說的好。我也跟著歎了一聲,道﹕"是啊,只可惜第六感不能定罪。"

  黃堂現出十分懊喪的神情來,道﹕"我一定會繼續查。"他頓了一頓,才又道﹕"如果世上有十全十美的犯罪,那麼,楊立群這兩件案子就是典型的例子了。"

  我沒有說什麼,只好報之以苦笑,呆了片刻,我才又問道﹕"照你看來,孔玉貞的死,全然是意外麼﹖"

  黃堂道﹕"從所有的證據看來,那是意外,警方甚至不能扣留楊立群。"

  我"啊"地聲,道﹕"要是這樣——"我的思緒十分紊亂,在講了一句之後,不知如何說下去才好。我只好乾笑著,道﹕"那我可以立刻找他長談了。"

  黃堂瞪了我一眼,道﹕"你想在他口中得到什麼﹖想他自己承認殺了孔玉貞,是蓄意謀殺﹖"

  我本來想說"是的",但是這兩個字,在喉嚨裡打了一個轉,又嚥了下去。我逕自走了出去。一回家之後,我就開始找楊立群,可是我只知道已經和劉麗玲一起離開了警局。他們家裡的電話沒有人聽,辦公室則說他並沒有去上班。



獻花 x0 回到頂端 [10 樓] From:台灣中華電信 | Posted:2005-01-22 18: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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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部 事情終於發生了


  我一直謀略和楊立群接觸,白素也在找劉麗玲,這兩個人,好像在空氣中消失了一樣。一直到了午夜時分,我再打電話到劉麗玲的住所,那時,全市的晚報已經刊登了孔玉貞因車禍致死的消息。

  這一次,電話總算有人接聽了。我聽到楊立群極疲倦的聲音,道﹕"看在老天份上,別來煩我了。"

  我忙道﹕"我沒有煩過你,我不是記者,是衛斯理。"

  楊立群發出了一下呻吟聲,道﹕"是你﹗"

  我道﹕"是我,我一直在找你。如果你太疲倦的話,我們改天再談好了。"

  楊立群卻急急叫了起來,道﹕"不﹗不﹗"他的這種反應,很令我感到意外。我還沒有接口,他又道﹕"現在,我就想和你談談,你等一等。"他講到這裡,像是放下了電話,走了開去,沒有多久,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道﹕"麗玲已經睡著了,我立刻來你這裡。"

  我不知道楊立群何以這樣心急來看我。本來我說想找他談,他要來,我當然沒有理由拒絕。所以我答應了他,放下電話,向著在樓下的白素叫道﹕"楊立群說他立刻就要來,他來了,讓我來應付他。"

  白素答應了一聲,我也下了樓,在客廳中來回踱步,等著。

  比我預算的時間來得早,我就聽到了汽車在門口的急煞車聲。我連忙打開了門,看到楊立群正下車,臉色蒼白,向我走來,隔得還相當遠,一蓬酒味,就噴鼻而來。看這樣子,他像是一整天都在喝酒。我過去,想扶住他,但是他的神智倒來清醒,推開了我的手,道﹕"我沒有醉。"他一面說,一面用手直指著我,道﹕"你也不可以以為我醉了,我所想的,所說的,全是在清醒狀態之下說的。"

  我作了一個無可無不可的手勢,請他進去,在他還沒有坐下來之前,我就在他的身邊,低聲道﹕"今早的事,不是意外,對不對﹖"

  我以為我的話,一定會引起楊立群的極度震動,誰知道他聽了之後,只是茫然地望了我一眼,道﹕"原來你早就猜到了。"

  他那種冷靜的神態,令得我極期激怒,我一伸手,就向他的衣領抓去,想將他提起來,狠狠給他兩個耳光再說。可是我的手才揚起來,就有人在我的手肘上托了一下,令得我的動作,一下子失去了準頭,手臂變得可笑地向上揮了一揮。

  我回頭一看,托我手肘的,正是白素。她向我使了一個眼色,示意我聽楊立群講下去。

  楊立群像是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差點挨了打,神情依然茫然,道﹕"不是意外,我是有意撞死他的,我恨他,他害我,打我,我一定要報仇。我看到他在前面,我用力踏下油門,撞過去,看到他被撞得飛起來,看到他的血濺出來,我感到快意……

  他說到這裡,急速喘起氣來。我越聽越吃驚,大喝一聲,道﹕"你說的是誰﹖"

  楊立群道﹕"梁柏宗,我撞死了他。"

  這一下,我實在忍不住了,我先反手拍出一掌,擋住白素可能的阻擋,然後左手一翻,"拍"地一聲,在他臉上,重重打了一掌。

  楊立群的身子,由於我的一掌,向旁側了一側,我厲聲喝道﹕"你撞死的是孔玉貞,不是什麼梁柏宗﹗"

  楊立群撫著被我打的臉,他這時的神情,不是痛苦,也不是憤怒,反倒是一種極度的委屈,說道﹕"我以為你會明白,孔玉貞,就是梁柏宗。"

  我更加怒氣上沖,聲音也更嚴厲,道﹕"見你的鬼。"

  楊立群喃喃地道﹕"是的,也許我是見鬼了。"

  我疾聲道﹕"楊立群,你那見鬼的前生故事,不能掩飾你的謀殺的罪行,再也不能了。"

  楊立群發出了一連串苦笑聲,道﹕"你錯了,我根本不知自己駕車外出時會遇到什麼人,我只是因為和劉麗玲有了第一次爭吵,心中覺得不痛快,所以想駕車出去散散心。誰知道突然之間,我看到了梁柏宗,看到了他之後,我就忍不住——"

  他略頓了一頓,才又道﹕"那情形,就像是我看到胡協成之後一樣。"

  我被他那種無賴的態度,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白素道﹕"楊先生,你的意思是說,在你的前生,梁柏宗曾經害你,所以你才要撞死他﹖"

  楊立群居然毫不知恥地大聲道﹕"是。"

  白素歎了一聲,道﹕"那麼,我不知道你要是遇見了那四個皮貨商,你會怎麼樣﹖"

  楊立群一聽,低下頭去,喃喃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包是毒藥。"

  他一直重複著那幾句話,白素向我低聲道﹕"你看他,這是極罕有的例子,一個人的前生經歷,深深侵入了他今生的記憶之中,造成了他嚴重的精神分裂,使他一下是楊立群,一下是展大義。"

  我苦笑了一下,白素還有這樣的冷靜去分析他的心態,我說道﹕"他自己喜歡怎樣分裂,是他自己的事。可是他卻將人家也當作是精神分裂症患者,隨意憑他的判斷殺人。"

  我的話,講到後來,提高了聲音。楊立群陡地站了起來,臉脹得通紅,道﹕"不﹗我不是隨便殺人的,他們害我,我根本不知道那是藥物,那四個……四個皮貨商人,就算他們見到我……他們也不會殺我,他們該去找給我毒藥的人。"

  我看到楊立群的神情,又已進入了一種近乎瘋狂的神態,所以我毫不客氣地伸手,在他的胸口,用力推了一下,令得他又坐回在沙發上,然後,我俯下身,雙手按在沙發的扶手上,和他面對面,道﹕"胡協成和孔玉貞的前生是什麼人,只不過是你的想像﹗"

  楊立群大聲叫了起來,道﹕"不﹗"

  我幾乎忍不住了,我實在想告訴他,那只是他精神嚴重分裂中的一種現象。看到了一個自己討厭的人,就將他想作是前生的仇人。我忍不住想要告訴他,他如今最愛的那個女人,就是前生殺了他的人。

  我想,也只有這樣對他講了,他才會明白自己的精神分裂有多麼嚴重,可以幫助他從前的惡夢中擺脫出來,我幾乎要講出來了。

  一定是我要講出來之前的神情,變得十分異樣,白素陡地叫了起來,她看出了我的心意,所以她叫道﹕"衛,別亂說話﹗"

  我怔了一怔,面肉不由自主地抽動著。可是楊立群這時,看來卻像是陷入了一種極激動的神態之中。我的神情,白素的喝陰,他看來全然未加注意,他只是想站起來,由於我俯身阻擋在他的身前,他站不起來,掙扎了幾下,仍然坐著。

  他的臉脹得通紅,尖聲叫道﹕"不﹗他們的確是﹗我,我不是胡亂殺人,告訴你,我早就知道了劉麗玲就是翠蓮,我並沒有殺她的念頭。"

  楊立群陡然之間,講出了這樣的話來,我和白素兩個,可真是嚇呆了。

  這是我們兩人一直在用盡一切方法想保守的秘密,可是他卻早就知道了。

  我陡地後退了一步,張大了口,一句話也講不出來。我一退,楊立群就站了起來。他一站起來之後,喘著氣,聲音極大,道﹕"劉麗玲的前生是翠蓮,想不到吧﹗我早知道。"

  楊立群道﹕"我和翠蓮,今生一定會有糾纏,會認識,但是直到我肯定了這一點之前,我想不到我要找的人,就日夜在我身邊。"

  由於一剎那之間的震驚是如此之甚,所以我實在不知道如何接口才好。一直等他講完,我才道﹕"別胡思亂想,怎麼可能﹖"

  我的話,連我自己聽來,也如此軟弱無力。楊立群一聽,立時"哈哈"大笑了起來,道﹕"胡思亂想﹖絕不是,我早就看出來了。每次,我從前生的惡夢中醒來,她也一樣,她和我同時做夢,一起醒來,在她殺了我之後,一起醒來。有好幾次,我夢醒之際,根本就和還在夢中一樣,在我面前的,不是劉麗玲,簡直就是翠蓮﹗"

  白素苦澀地道﹕"楊先生,你實在該去看看精神病醫生才好,我認為你的精神,極不正常。"

  白素的話,同樣軟弱無力,楊立群又笑了起來,道﹕"你們怕甚麼﹖怕我會殺了麗玲﹖告訴你們,我決不是胡亂殺人的,我知道了之後,對麗玲一點沒有恨意,還是一樣愛她﹗"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實在沒有任何話可說,楊立群揮著手,向外走去。

  他到了門口,才轉過身來,大聲道﹕"我的事,由得我去處理。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太複雜了,太多因素了,連當事人自己也不瞭解,別說外人了。所以,你們別替我擔心。"

  他說完了話,姿態像是一個大演說家一樣,揮著手,疾轉身挺胸昂首,走了出去。

  我和白素只是身子僵硬地看著他走了出去,一句也講不出來。我們並不是沒有應變經驗的人,但是事情變得這種程度,我們卻一點辦法也拿不出來。

  在他走了之後,我們又呆立了很久,才頹然回過神來,我伸手在臉上,抹著因為震驚而冒出來的汗,道﹕"原來他早知道了。"

  白素苦笑了一下,道﹕"所謂早知道了,我想其實也不過是這兩天的事。孔玉貞出事的那晚,楊立群和劉麗玲都喝醉了酒,當晚楊立群對劉麗玲的神態言語,就十分奇特,他可能是到那時才肯定的。"

  我無目的地揮著手,道﹕"奇怪得很,楊立群知道了,但是卻並不殺死劉麗玲,他說,他對劉麗玲一恨意都沒有﹗"

  白素不置可否,只是"嗯"了一聲。

  我又道﹕"這種情形,能維持多久﹖說不定到了那一天,他們兩人,又因小事爭執,楊立群會突然想起,劉麗玲就是翠蓮,突然之間,他又會變得神經失常,殺了劉麗玲﹗"

  我講得十分嚴重,白素聽了,也悚然吃驚,來回走了兩步,道﹕"吁,我們還是要通知劉麗玲,至少也應該讓劉麗玲知道這種情形﹗"

  我道﹕"當然。"

  我一面說,一面指著電話,道﹕"通知她。"

  白素立時拿起電話,撥了號碼,歎了一口氣,放下,再撥,道﹕"在通話。"

  我有點坐立不安,白素一直在打電話,時間慢慢過去,我吸著煙,一支又一支。足足有半小時之久,劉麗玲的電話仍然打不通。不是沒有人接,而是一直在通話中。

  我用力按熄了一個煙蒂,道﹕"不對,楊立群來的時候,說她正在熟睡,她和什麼人講電話,講那麼久﹖楊立群也該回去了,她為什麼一直在講電話。"

  白素皺著雙眉,說道﹕"那我們——"

  我用力打了自己的頭一下,道﹕"二十分鐘之前,我們就應該直接去,不打鬼電話。"

  白素苦笑了一下,我們一起向外衝出去。午夜的街道相當冷清,我駕車,簡直是橫衝南撞,直駛向劉麗玲的住所。車子幾乎沒有減速就直衝進大廈的大堂去,將大廈的看更人嚇了一大跳。

  我和白素不與日俱增大廈看更人吃驚的神情,衝進了電梯,當我伸手出去按電梯的按鈕之際,我的手指甚至在微微發著抖,白素的臉色,也出奇地蒼白。我們兩人心中,都有一種極強烈的預感,感到會有意外發生。至於為什麼有這樣的預感,誰也說不上來。

  電梯停下,我先一步搶到門口,伸手按著電鈴。我們可以清晰地聽到鈴聲一下又一下響著,可是就是沒有人來應門。我望向白素,白素已經取下了她的髮夾來,我讓開了些,仍然按著門鈴由白素去開鎖。

  幾分鐘後,白素已將門鎖弄開,她旋動門柄,推了推門,門內拴著防盜鍊。這證明屋內有人,屋內有人而不來應門,這表示什麼﹖

  我在剎那之間,只覺得一股涼意,透體而生。

  要撞開這樣的一條防盜鍊,是輕而易舉的事,我側了側身,一下子就將門撞開。

  將門撞開之後,我幾乎沒有勇氣走進去,我反手握住了白素的手,我們一起走了進去。客廳中沒有人,一切看來都很正常,臥室的門關著。客廳中十分靜,我和白素是在心情極度緊張的情形,屏住了氣息進來的,所以靜的幾乎可以聽到我們兩人的心跳的聲音。

  客廳裡沒有人,這令得我略為鎮定了一些,我在想,或許他們兩人都喝醉了,所以聽不到門鈴聲,也聽不到撞門聲。他們不在客廳,那一定是在臥室了。

  我大聲叫道﹕"楊立群﹗"一面叫,一面走向臥室。

  我用力去拍門,我大約拍了至少有二三十下,起先,門內一點反應也沒有,接著,就聽得自臥室之中,傳出了一種奇異之極,令人聽了毛髮直豎的聲音,像是叫聲又不像叫聲,像呻吟又不像呻吟聲。一聽到了那種聲音,我和白素兩人,都不由自主,身子發顫,我更忍不住發出了一下大叫聲,用力用聲子去撞門。

  撞到第三下,門就撞了開來,我和白素,同時看到了臥室中的情形。

  一看到了臥室中的情形之後,我們全都僵呆了。那是真正的僵呆,剎那之間,我們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動也不能動,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心中不知有多麼亂,在極度的紊亂之中,我只想到一點﹕我們來遲了。

  我們來遲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

  我們來遲了﹗

  由於極度的混亂,我已記不清是我還是白素打電話報警的了,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看到電話,在床頭幾上的電話,電話聽筒垂下來,在床邊晃動著,這是我們為什麼想打電話而打不通的原因。

  事情自然經過調查,經過整理,事情是如何發生的,總算有了眉目。以下是事情發生的約略經過,自楊立群離開家,來和我見面起,到事情發生止。

  真正的經過情形,是不是這樣子,當然沒有人知道,因為兩個當事人之一,已經死了,另一個人講的話,沒有人可以知道是真還是說謊。

  為了容易瞭解起見,我用兩個當事人直接出賣的方式來將事情的經過寫出來。事情的兩個當事人,當然是楊立群和劉麗玲。

  再重複一次,用這種形式寫出來的經過,是不是真正的事實,無法證實。因為事情的經過,是由一個當事人講出來的。

  楊立群看到劉麗玲熟睡,離家赴約。劉麗玲在他離去的一剎間就醒來,可能是由於楊立群離去時的聲音,弄醒了她。

  劉麗玲醒來之後,看到楊立群不在身邊,就叫了幾聲,沒有人答應,她就披著睡袍,從臥房來到客廳,客廳也沒有人。

  那一天,劉麗玲將楊立群自警局接走之後,他們一直在逃避著和他人接觸(我一直在找他們,也直到午夜才找到)。晚報上刊登的消息,孔玉貞的死,全都令他們感極度的疲倦。

  劉麗玲一面打著呵欠,一面又叫了兩聲,推開廚房的門看了看,也沒有人。這令得她感到十分憤怒,楊立群竟在這樣的時候,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她。

  劉麗玲走進了廚房,打開冰箱,取出了一隻蘋果,順手又拿起了一把水果刀,回到了臥室。她將蘋果放在床頭櫃上,手中持著刀,開始打電話,就將刀放在電話旁,正在打電話的時候,楊立群回來,看著劉麗玲。

  楊立群耐心等著,等到又過了十分鐘,劉麗玲還是在講電話。

  (那時候,大概是白素已開始打電話給劉麗玲而打不通的時候。)

  楊立群感到十分不耐煩。劉麗玲在電話中講的,又是十分沒有意義的話,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叫道﹕"別講了好不好﹖"

  (這是整件事件中,唯一可以獲得證實的一件事。和劉麗玲通電話的尋女人,事後,說她在電話中聽到了楊立群大聲叫劉麗玲別再講了,她感到害怕,所以立時放下了電話。)

  劉麗玲突然之間聽不對方的聲音,自然知道是對方聽到了楊立群呼喝的緣故,那令得她更為不快,她用力拋開了電話聽筒,坐了起來,道﹕"從什麼時候起,我連打電話都不可以了﹖"

  劉麗玲突然將電話聽筒拋了開去,而不是放回電話座,所以白素的電話仍然一直打不通。)

  楊立群盯著劉麗玲,道﹕"我回來了﹗"

  他說"我回來了"的意思,十分顯明,那是在告訴劉麗玲,他回來了,劉麗玲的注意力就應該放在他身上,而不應該再打無關緊要的電話。

  劉麗玲的反應,是一下冷笑。她不望向楊立群,偏過頭去,站了起來。這時,楊立群突然產生了一種衝動,過去,一伸手,抓住劉麗玲的手臂,用力一拉,幾乎將劉麗玲的整個人都拉了過來。

  楊立群用的力道是如此之緊,令得劉麗玲的手臂生痛,同時,楊立群的這種態度,也令得劉麗玲更不高興,她大聲道﹕"放開我﹗"

  楊立群也大聲說道﹕"不,我不會放開你,我愛你﹗"

  楊立群的話,本來是十分動聽的情話,可是劉麗玲卻掙扎著,叫道﹕"放開我﹗"

  楊立群非但不放開她而且將她抓得更緊,又將她拉了過來,想去吻她。劉麗玲掙扎向後,楊立群跟著逼了過來。當劉麗玲退到了床頭幾時,她已經沒有了退路,楊立群像是勝利者一樣,哈哈地笑著,要強吻,劉麗玲的手伸向後面,抓到了那柄放在電話旁的水果刀。

  她一抓刀在手,就向前一刺。水果刀極其利,無聲無息,刺進了楊立群的胸口。

  當水果刀刺進楊立群的胸口之際,他們兩人的身子幾乎是緊擁著,楊立群陡地震動了一下,望向劉麗玲,劉麗玲也望著楊立群。

  劉麗玲一刀刺進楊立群的心口,那動作,姿態,他們兩人的位置,幾乎就像若干年前,翠蓮一刀刺進展大義心口時完全一樣。

  當我和白素,撞開了臥室的門之後,看到的情形,和事情發生的一剎那,已經有了不同。楊立群已經倒在地上,一手握著心口,血自他的指縫中不斷湧出來。

  劉麗玲手中握著水果刀,血自刀尖上向下滴,她的神情極其茫然地站著,動也不動。

  我們看到了這樣的情形,真是呆住了。

  自從知道了楊立群和劉麗玲兩人,各有他們相同的怪夢之後,我們一直擔心的是,當楊立群知道了劉麗玲的前生是翠蓮之後,會將她殺死。可是如今我們看到的,卻是劉麗玲殺了楊立群﹗

  劉麗玲又殺了楊立群。

  這個"又"字可能極其不通,但當時,在極度的震驚之際,我的確想到了這個"又"字。

  翠蓮殺了小展。

  劉麗玲又殺了楊立群。

  由於極度的震撼,當時,我不記得是我還是白素,在震呆之餘,先叫了起來,道﹕"快打電話,召救傷車。"

  不論那是白素還是我叫的,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因為那時,我們都看到,楊立群中刀的部位,顯然是致命傷,但是他卻還沒有死。當我們進來之後,他的眼珠還能轉動,向我們望了過來。

  電話可能是白素去打的,因為我一看到楊立群眼珠動,我立時注意到了他眼神中的那種垂死的悲哀,和一種極度的悲憤和不服氣之感。我連忙俯?,來到他的身前。

  我一到他的身前,楊立群的身子陡地震動了一下,一伸手,抓住了我的衣襟。他看來像是想藉著他抓住我衣襟的力量而仰起身子來。

  可是,生命正迅速無比地離開他的身子,他已經沒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他只能緊緊抓著我的衣襟,口唇顫動著,竭力想說話。

  我忙湊近去,只聽得他用極微弱的聲音,斷續地說道﹕"為什麼﹖為什麼……她又殺了我﹖應該是……我殺她,為什麼……她又殺了我……為什麼﹖"

  老實說,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楊立群的問題才好。面對著離死越來越近的楊立群,我連假造幾句安慰他的話也說不出來。道理很簡單,因為我不知道為什麼。

  在前一生,翠蓮殺了展大義,為什麼在這一世,劉麗玲又殺了楊立群﹖楊立群的氣息越來越急促,他陡地提高了聲音,用一種聽了令人毛髮直豎、遍體生寒、充滿了怨憤和痛苦的聲音叫道﹕"為什麼﹖"

  我被他的那一下叫聲,弄得心中痛苦莫名,我也不由自主叫了起來,道﹕"我不知道﹗"

  楊立群的喉際,發出一陣咯咯的聲響來,看起來,他的生命,至多只能維持半分鐘了。可是看他的神情,卻還想在這半分鐘之內,得到他那個問題的答案。

  我實在不忍心再面對他,上一生,展大義在極度的怨憤中去世,這一生,看來楊立群也要在極度的痛苦和不明中死亡了。

  我推開了他的手,並不站起身,就轉過身去。

  就在這時,我看到劉麗玲走向楊立群,她的神情已不再木然,而代之以一種異乎尋常的表情。她來到楊立群的身邊,楊立群看來是捐出了他生命之中的最後一分力量,轉過眼珠去望向她。

  在這樣的情形下,我真怕劉麗玲再過去刺楊立群一刀,我剛想阻止劉麗玲有任何行動時,劉麗玲已俯下身,在楊立群的耳際,講了一兩句話。

  那只是極短的時間,劉麗玲不可能多講什麼,她至多只講一兩句而已。在我還不知道該如何才好間,只見楊立群突然現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而且試圖發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和同時發出"哦"的一聲來。

  可是,他只笑了一半,那一下"哦"的一聲,也只發了一半,就緊接著,呼出了他一生之中最後一口氣,睜大著眼,死了。

  我身子有點僵硬,直起身來,看到白素向我走了過來,也看到劉麗玲向後退去。這時,由於情緒的極度混亂,一切都像是在夢境之中看慢動作鏡頭的電影一樣,有很多細節,全部回憶不清。

  我記得最清楚的是我突然像瘋了一樣,向劉麗玲挨過去,道﹕"你對他說了些什麼﹖快講,你對他說了些什麼﹖"白素將我拉住,大聲叫著我。

  劉麗玲喘著氣,道﹕"我會告訴你的,我一定會告訴你的,不是現在﹗"

  警車其實不應該來得如此之快,可是就在我和劉麗玲的回答之間,警車的嗚嗚聲已經傳了過來。事後,較為清醒的白素說,我和劉麗玲之間,重複著同樣的話,至少在一百遍之上,我們兩人的情緒,都在極度激動的狀態之下,以致不知道時間的逝去。

  警車的警號聲一入耳,我如夢初醒,震動了一下,又向劉麗玲望去,道﹕"你殺了他﹗"

  當我講出這四個字之際,我感到極度疲倦,聲音聽來,也不像是我所發出來的。

  劉麗玲的神態,看來也極其疲倦,道﹕"是的,我殺了他,可是他進襲我,像是瘋子一樣地進襲我,我沒有法子,只好這樣做。這純粹是意外﹗"我苦笑,心想那得法庭接納她的說法才好。

  警方人員來到以後所發生的瑣碎的事,不必細表。劉麗玲在警局、在法庭上,始終只是那幾句話,陪審團經過了破記錄的三十多小時的討論,宣佈劉麗玲出於自衛,不需負任何法律上的責任。

  由於主控方面堅持,劉麗玲一直在警方的看押之中。在這期間,我和白素曾去看過劉麗玲幾次,可是劉麗玲什麼也沒有說,她甚至拒絕聘請更好的律師為她辯護,一副充滿自信的樣子。

  當陪審團開始退庭商議之際,我和白素,都焦急地等著,陪審團有了決定之後,再度開庭,我和白素,一起在旁聽度上。

  陪審團宣佈了他們的決定,法官宣判劉麗玲無罪之後,法庭上的各種哄鬧聲,怕是有法庭以來之最。反倒是劉麗玲本人,像是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一樣,表現出奇的鎮靜。

  庭警打開犯人欄,劉麗玲走出來,我和白素向她迎上去,她輕輕地抱了白素,道﹕"我們走。"

  我和白素保護著她,離開了法庭,逃開記者,登上車子。

  在車上,劉麗玲道﹕"能不能到府上打擾一下﹖"

  白素道﹕"當然可以。"

  講了這一句話之後,劉麗玲的神情,就陷入了深思之中,一直到進了屋子,她都未曾開口。

  進了屋子之後,白素給了她一杯酒,劉麗玲一口喝乾。她喝的太急了一些,以至酒順著她的口角,流了出來。在她用手臂抹拭口角之際,白素突然問道﹕"你是什麼時候起,知道他就是你惡夢中的展大義的﹖"

  我本來想問劉麗玲同樣的問題。白素既然先我一步問了,我自然不再問,只是等候她的答覆。

  劉麗玲道﹕"在那天晚上的前幾天。"

  我怔了一怔,道﹕"所謂那天晚上——是——"

  劉麗玲道﹕"就是他一定要講翠老太太的事給我聽,而我堅決不願意聽的那個晚上。"

  我"哦"的應了一聲。就是那一天晚上,他們爭吵得極為劇烈,我和白素離去,楊立群後來清晨駕車外出,撞死了孔玉貞。

  白素向劉麗玲靠近了些,道﹕"你是怎麼開始知道的﹖他告訴了你他的夢﹖"

  劉麗玲搖著頭,道﹕"沒有,只是次數多了,每次當我在惡夢中醒來,總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中那種神情,和我在夢中看到的小展的眼神完全一樣。漸漸地,我明白了,我們兩個人的進入夢境的時間,是完全一致的,前生的事,不時同時在我們兩人夢境之中重現,我就開始去搜集資料,開始追尋——"

  我聽到這裡,不禁苦笑了一下,道﹕"你也開始去尋你的夢﹖"

  劉麗玲咬著下唇,點了點頭,道﹕"是的。不過我沒有像他那樣,到夢境發生的地方去,我只是搜集他的各種行動資料。很快,我就發現他曾到過那地方,做過一些怪異的事情。同時,我也莫名其妙地對那個傳奇人物翠老太太發生興趣,也搜集了她不少資料,很容易就使我明白了翠老太太是什麼人。"

  我苦笑了一下,問道﹕"是翠蓮﹖"

  劉麗玲道﹕"是的,也就是我的前生。"

  我和白素兩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劉麗玲道﹕"同時,我也明白,我和楊立群相識、相愛,並不是偶然的,那是一種因果,由於我們前生有這樣的糾纏,今生一定會相識﹗"

  我喃喃地道﹕"就像你和胡協成,楊立群和孔玉貞一樣﹖"

  劉麗玲道﹕"對,就是這個意思。"

  我和白素齊聲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

  劉麗玲不等我們講完,就接了下去,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今生,他應該殺掉我才是,對不對﹖"

  這個問題,實在是玄妙到了知識範疇之外的事,但是在因果,或是邏輯上,又的確如此。

  劉麗玲問了一句之後,接著又道﹕"我和楊立群,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有一部分前生的經歷,進入了我們的記憶之中。可是我和他,都沒有再前生的記憶,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呆了一呆,不明白,看白素的神情,一片茫然,顯然也不明白。

  劉麗玲作了一個手勢,道﹕"我們都不知道再前生的事,或許,在再前生,他對我所做的壞事,要令他死在我手裡兩次﹖"

  我和白素兩人,一聽之下,不約而同,一起站了起來,發出了"啊"地一聲之後,並又坐了下來,半晌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我才道﹕"他臨死之際,你對他講的,就是這句話﹖"

  劉麗玲點著頭,道﹕"是的,我看到他在臨死之前的神情,那樣怨憤,那樣不明不折,心中很不忍。本來我也不能肯定,只是姑且這樣對他講一講。可是他在臨死之際,腦際一定有異常的活動,可能在那一剎,連再前生的記憶,都進入了他的腦中,所以他立刻明白了,明白得極快又極徹底,這證明了我的推測沒有錯。

  我發出了一連串的苦笑聲,道﹕"前生已經是極其虛無縹緲的了,何況是再前生﹗"

  劉麗玲站了起來,道﹕"但是,既然有前生,一定會有再前生的,是不是﹖"

  劉麗玲的話,在邏輯上是無可辯駁的。我和白素只好怔怔地望著她。她掠了掠頭髮,道﹕"我要告辭了。我早已辦好了歐洲一個小國的移民手續,我想我們以後,可能沒有機會見面了。"

  她一面說,一面向外走去,在她快到門口之際,我叫住了她,說道﹕"劉小姐,你和楊立群之間的事,本來是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的,然而我竟然會莫名其妙地扯在裡面——"

  我的話還沒有講完,她已經道﹕"不會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的。"

  我要的就是她這句話,我立時道﹕"好,那麼,請告訴我,我的前生,和你們有什麼糾纏﹖"

  劉麗玲搖著頭,道﹕"對不起,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說完之後,就一直走了出去。

  劉麗玲一定是立即離開了這個城市的,因為第二天,再想找她,她已經蹤影不見了。

  一直到隔了很久之後,我又和簡雲會面,談起了劉麗玲、楊立群、前生、今世許多玄妙的問題,也提及了那一天晚上,我態度不明,堅決要離去的事,我道﹕"難道我的前生,和他們真有糾葛﹖"

  簡雲笑了笑,道﹕"我看一定有的。"

  我有點氣惱,道﹕"那我是什麼角色﹖在南義油坊中毒打小展的一共有三個人,還有一個好像並未出現,我總不會是那個人﹗"

  簡雲道﹕"當然不會是那個人。照我的想法,你可能是那四個皮貨商人被謀害之後,追查這件案子來歷的辦案人員中的一個﹗你前生是一個辦案人員,這一點,和你今世的性格,也十分相似﹗"

  我向著簡雲,大喝一聲,道﹕"去你的﹗"

  簡雲拍著我的肩,道﹕"我只是猜猜,別認真。你對自己的前生,一點記憶也沒有,但是你那天晚上的行為,的確有點怪,不知是什麼力量促使你那樣做,這一點,你總不能否認吧。"

  我只好喃喃地道﹕"誰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簡雲也歎了一聲,道﹕"是的,我們對人的生活,不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

  "尋夢"這個故事,就在我和簡雲的感歎聲中結束了。

  還有三點要說明的是,一九九○年八月,全世界有關方面的科學家,集中開會,研究人為什麼要睡眠、會做夢,但結果是沒有結論。誰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第二點,是越來越多的科學家、心理學家堅信在經過催眠之後,某種感覺特別強烈的人,可以清楚說出他的前生的經歷來,已經有不少具體的例子可供參考。

  第三點,前生的事,會不會影響到今世﹖這只好歸咎於因果。我們誰都曾愛過人,被愛過,世界上那麼多人,為什麼會偏偏遇上了,相識了,戀愛了,難捨難分了﹖總有點原因吧。

  至於是什麼原因,誰知道﹖至少我不知道。


獻花 x0 回到頂端 [11 樓] From:台灣中華電信 | Posted:2005-01-22 18: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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