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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品] 向日葵開花了沒?
向日葵什麼時候會打苞、開花這個秘密只有向日葵自己知道。阿水伯當了一輩子農夫,但他也只能說:「反正,要開花的時候,它自然會開。」
那年夏天,阿水伯騰出產業道路旁的一分地來種向日葵。
會不會只長大不開花呢?
當向日葵還是個毛頭小子的時候,我以為阿水伯從那裡弄來這種新品種的芥菜。後來幾天,我經過時,總是特別注意這種陌生的作物,主莖直直的往上衝,從主莖分生出來的互生葉片,有點像放大特寫的萵苣葉。這些徵候顯示:它是一種菊科植物。
當它長到與我齊腰的高度時,我才看明白它就是向日葵。
這樣的身高,和菜園子裡的其他葉菜類作物相比,算是鶴立雞群了,因此格外的引人注目。
我期待它早日開花,因此每天總是儘量找時間從產業道路經過,有時候,甚至把整個腦袋硬塞進圍籬的竹籬笆,觀察它那微妙的變化。
什麼時候向日葵簽署打苞、開花?這個秘密只有向日葵自己知道!我問阿水伯。他當了一輩子農夫,對這種第一次種的花,也只好硬著頭皮回答:「反正,要開花的時候,它自然會開。」
北部地區,向日葵不容易見到,很難找到有經驗的人問:可我心裡期望的向日葵已經開得像梵谷的名畫一樣燦爛了!
聽說中南部種植向日葵的農家多。向日葵喜歡那裡艷陽高照的日子,梵谷那張身價上億的名畫──向日葵,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也是在法國南部阿爾及爾,站在陽光下,直接面對向日葵畫成的。
阿水伯那一分地向日葵,會不會只長大不開花呢?我想到我院子裡那棵從台南帶回來的土芒果,種了七年,你別看它葉子長的那麼青翠茂密,果子長到像橄欖一般大小,就胡裏胡塗的掉下來,即使勤加施肥也無濟於事!我不免擔心,阿水伯的向日葵會不會也和土芒果一個鼻孔出氣,不肯賣帳。
日曆一張撕過又一張,我在路上來回走過不知經過多少次了,才終於等到第一個小花苞現身。
這時候的向日葵個子幾乎已經和我肩膀等高,可以和我面對面哈拉__如果它看我的心情也像我看它一樣興奮的話!
有了第一個花苞,接著,其他的花苞便紛紛跟進。沒幾天功夫,向日葵的花便齜牙咧嘴,把花瓣一片一片剝開來!
採收工人把花的頭顱割走了
好幾株發育得特別好的向日葵,已經要我抬頭看了。
這期間我剛好有些要緊的事不克前來;再見面,全部的花都開了!
好大的花呀!即使把我的兩隻手掌使勁攤開,合併,也無法掌握。一分地的向日葵,遠遠看去像一大片黃橙橙的波浪,感覺有水瀲要濺到眼睛裡了。阿水伯樂歪嘴,蜜蜂蝴蝶也樂得整天上下飛舞。
他們都是有目的的。
我和向日葵沒有利害關係,純粹只是個賞花人,看它們每天神情奕奕打扮得花枝招展,更是樂不可支。
要看到最好的向日葵,還必須選在中午陽光最炙熱的時候;它們的花,就像小學生用黃色粉蠟筆一層疊一層塗抹出來的大太陽,光芒四射。
當向日葵開的最旺盛的那幾天,我是把它當成梵谷來仰慕的。梵谷一生像陽光一樣的炙熱的生命,還有那一片淌著血的耳朵,和那一記穿過腦袋的槍聲,總是讓我不知不覺的當著向日葵的面,滴下眼淚。這株人世中最燦爛的向日葵,為什麼美麗得那麼短暫!
和我一起常來關心向日葵的,有一種體格魁梧的熊蜂,牠們總是百般留戀不忍離去,難道牠們是梵谷靈魂的守護神!
阿水伯的生意終究是要做的,當請來的採收工人把花的頭顱割走了,留下的莖稈雖然滄桑,可它們的骨氣硬是像梵谷的脊椎一樣挺拔,不肯輕易臥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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