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新娃

阿芳總覺得女兒有些古怪，憑著做母親的直覺。
那天午覺醒來，女兒就鬧著要穿新衣、新鞋，她眼裏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神氣，有點詭異，讓阿芳覺得很陌生。
女兒五歲了，粉嫩的臉蛋兒讓人疼愛，亮晶晶的眼睛天真無邪。
女兒生活在溫柔鄉里，生活富足，從不缺衣少吃，可現在常常鬧著要新衣新鞋，以前可不這樣，奇怪！
更奇怪的事，她的生活習性也變了，有時一個人癡癡的，不知在說什麼。
有時又不停地鬧騰，似乎很不舒服。阿芳夫婦一籌莫展，帶她上醫院檢查。又查不出什麼病。
一天晚上，阿芳在夢中見一小女孩拉著她，哭著說：“媽媽，我回不去了…”
她猛然驚醒，想著剛才的夢覺得心跳不已，她睡不著了，起身走到女兒的床前，月光照著她的小臉蛋兒，
看著看著，她覺得一陣恐怖，慌忙退回床裏。天啊，這是怎麼啦？
第二天，她鄭重其事地將晚上的夢對婆婆說了，
最後她說：“媽，你經歷的事多，看這是怎麼回事？真是奇怪呀？”
婆婆想了想，沒說話。
一天，婆婆帶來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子。女子衣著樸素大方、整潔，帶著一種清新的氣息。
阿芳一見她就覺得喜歡。 婆婆說：“這是靈靜。我請她來給囡囡看看。”
阿芳熱情地請她坐下，並把女兒帶到她面前。奇怪的是，女兒死活不去，並且挺慌張，
完全不象一個小女孩的行徑，嘴裏還念念有詞：“我不走，我不走…”
這時，卻聽見靈靜大喝一聲：“大膽，還不出去！”
阿芳嚇一跳，看見靈靜瞪著犀利的目光，女兒簌簌發抖：“我不想走，我為什麼要走，
以前沒有得到人的關心、照顧，現在好容易找到一個棲身之地，你看父母對她多好呀！”
“你是誰？”靈靜語氣緩和了一些。阿芳則目瞪口呆。
“我是一個老太婆，一個揀破爛的老太婆，已經九十五歲了。”
在一個荒涼的黃土高原，北風呼嘯，似乎要橫掃一切，風吹在人身上如刀割一般。
在一個破舊的窯洞裏，風鑽進破爛的門，裏面冷得如冰窟。
昏暗中一位老人躺在炕上，她已不知躺了多少天，病痛似乎已離去，心無比寧靜，她睜大眼睛，
仿佛看見了天國的曙光，一切都要解脫了……
忽然想起母親的懷抱，多麼溫馨呀！想起很多很多過去美好的時光，漸漸她仿佛冉冉升起，
輕飄飄的在空中飄浮。回頭往下看，見自己躺在床上，覺得有些疑惑，這是死了嗎？現在要到哪里去呢？
心裏想著，一陣風來，她已離開破舊的窯洞，她覺得輕鬆了許多。就這樣飄呀飄，不知時間的流逝。
忽而，她來到一個大門口，裏面街道上走著許多穿白衣服的人。她徑直走進去，這是一個什麼世界呀，
一切都是灰色調，天也是灰濛濛的。街上有許多商店，可她身上沒有一文錢，也沒遇見一個熟人，
她依然孤苦伶仃，她多麼想穿一件新衣、穿一雙新鞋呀，她的要求並不高，
可是在哪兒都無法滿足，她覺得悲憤，這世界太不公平了！
她又飛出那灰濛濛的世界，在空中、野地、山川遊蕩。一天，她看見一位女孩子正在睡覺，
而她的大靈則跑出來玩耍去了，“正好我進去！”她乘虛而入…
“我只是想穿新衣新鞋。”女兒喃喃地說道。
“你沒有後人嗎？”靈靜問。
“沒有，只有我一個苦命人。”
“好吧。你出來，讓他們給你燒一些紙錢，你不就有錢用了嗎，怎麼樣？”靈靜用商量的口氣。
“好吧。”女兒說完，一下子昏迷過去，阿芳撲上去叫起來，靈靜說：“不要緊，很快就會好的。”
見她用手撫摩女兒的胸口，兩眼望著遠方，似乎穿透一切…
女兒蘇醒過來，一下子撲在阿芳的懷裏：“媽媽，我回來了。”阿芳心裏一陣心酸。
女兒終於恢復正常。一天晚上，阿芳在夢中見一老太婆對她說：“謝謝！我有錢用了。
我有新衣新鞋了。謝謝……”老太婆漸漸遠去。
阿芳從夢中驚醒，撲到女兒床邊，撫摩著女兒，流下了滾滾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