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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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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 [轉貼]畫裏妖嬈
畫裏妖嬈
……矇矓間,那畫中人竟脫離了那書本, 逐漸擴大,坐在他的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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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市有一條街道,專門出售舊書籍。
那些舊書,來自世界各地。其中有不少珍奇的版本,令人聞所未聞、見所末見。
自然,操此業者要有豐富的常識,判斷一本書的來歷,看是否值錢。
羅高是一個小伙計,他的工作是把收到的舊書籍分門別類,把較特殊的拿出來交給老闆 審閱。
這天,他在整理書籍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一本阿拉伯文字的書籍。封皮已被撕爛,內頁 也殘缺不全。但其中有一幅圖畫卻十分美麗,畫的是一個阿拉伯古裝宮女,秀髮如雲, 明眸似水,神態之間,透著一種妖冶的韻味。
「好漂亮!」羅高不覺出了一會神。
他想,畫家有這樣好的筆法,真是稀奇,也許真有這樣美麗的女人,他才畫得出來。因 為畫中人有一種神態,說不出的可愛,令人想入非非,假定沒有這樣一個人,畫家不會 畫出這種特點。
羅高是一個忠實的職員,他雖然很喜歡這幅畫,卻不敢將破書據為己有,他仍然將它歸 入特別的類別以供老闆審閱。
可是過了不久,他見字紙簍中有一本破書,似曾相識。撿起一看,原來正是那本阿拉伯 文的書籍。大概老闆認為它破爛不堪,已無出售的價值,把它拋棄了。
羅高如獲至寶,又像是故友重逢,揭開那畫頁一看,那幅美麗的畫依然好端端的在那 裡。
他把它珍藏起來,晚上回到家中,把那本書包裝一下,居然煥然一新,像一本完好的書 本。至於裏面的缺頁,那是無法可想了。
他再看那畫像,越看越愛。心裏想,將來如果有一個戀人,希望也能和她一樣。
可惜他不懂阿拉伯文,不知它說的是什麼東西。
羅高把書放在枕頭底下,每晚睡前,必把畫中女郎瞧一瞧。
一天晚上,羅高又在枕上對著那宮女的照片凝視。心裏在幻想著和她作枕席之歡的情 景,只覺得矇矓間,那畫中人竟脫離了那書本,逐漸擴大,坐在他的床邊。
「妳……妳……」羅高揉揉自己的眼睛,以為在做夢。
但面前的的確確有一個女郎坐著,她穿的是阿拉伯王室的裝束,帶著輕微羞態。那雙水 汪汪的眼睛,只輕輕瞟一下,便能勾人魂魄。
「妳是人還是妖精?」羅高驚異地問。
「你不是天天想要見我嗎?」女郎嬌嗔道:「我來了,你又罵人。」
「我不是罵妳,不過……」羅高見她近在咫尺,說話時一陣口脂香氣,淡淡襲來,不覺 神魂顛倒。
「如果你怕見我,我還是回去吧。」女郎索性嬌嗔到底。
「不……」羅高連忙拉著她。手中接觸到她那凝脂白玉的肌膚,更覺心猿意馬,暗想: 管她是什麼妖精,能和她親近一晚,死了也是值得的。
「妳不怕我了嗎?」
「誰說我怕……」羅高伸手一拉,把她拉進懷中。
當他摟著她實實在在的軀體時,更把剩餘下來約三分畏懼一掃而空。
「如果不是人,會有這樣實在的感覺嗎?」他心裏想。
他在她秀髮上又聞又吻,兩手在她腰上、背上來回撫摸,摸得她吃吃地笑著。
「妳叫什麼名字?」
「小柔。」女郎答。
一剎那間,兩人脫略形跡,就像相處已久的戀人一樣。
小柔非但漂亮,而且風情萬種。有時候她好像脈脈含羞,有時候她卻十分放浪,令羅高 嘗到前所末有的珍奇的經驗。
良宵易過,小柔在他臉上親吻一下說:「我要走了。」
「妳到那裡去?」
小柔噗嗤一笑:「自然是回到書中去。」
羅高驚愕異常,不能說話。
「老實告訴你,我是一個仙女。不過憐你日思夜想望著我,所以從書中出來,解慰你的 懷念。如果你不想見我,以後我也不再來了。」
「不,」羅高連忙說:「請妳一定要來,我每晚都等著妳。」
「好吧,當你要見我的時候,對著那本書叫我的名字好了,切記有第三者在場的時候, 就不要叫我了。」
「我懂得。」
小柔嫣然一笑,化成一道輕煙,鑽入書本之中。
羅高急拿那書來看,那畫像好端端的在那裡,只是小柔的容貌似乎更生動了。他把書本 合好,悠然睡去。
第二天,他精神奕奕,工作得十分起勁。一到晚上,他什麼地方也不去。趕回家中,沐 浴更衣,關起房門,打開書本,輕聲叫著「小柔」的名字。
像一縷輕煙,小柔又浮離了書本,出現在他的眼前。
「妳真守信用。」羅高興奮地說。
兩人一見面便擁抱、接吻、盡情愛撫,什麼話也不多講。
小柔的表情甜得像蜜糖,羅高如醉如癡。
這一夜,又鬧至將近天明,才依依惜別。
以後,天天都是如此,羅高的精神漸漸有點不濟起來,工作的時候在打呵欠。
羅高的朋友們也覺得他消瘦了,問他是不是有病,羅高答不上來。
晚上,他又見到小柔,不經意地說起:「人人都說我瘦了,妳覺得怎樣?」
小柔對他細細的端詳了一會,說道:「是瘦了。你等一等,我去拿點補品給你吃。」
她轉身走入書本的畫圖中。幾分鐘後,她又從書本內出來了。
「這裡有一打補丸,是很珍貴的。你每天服一粒,對你的身體很有幫助。」小柔把手中 一個盒子交給他。
「妳是從什麼地方拿來的?」羅高很詫異。
「不用問了,」小柔微笑,似乎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反正這不會害你的。你不相信 我嗎?」
「不,我怎會不相信妳。」
他當著她的面,把一粒藥丸用溫水服了下去。以示對她並無懷疑。
小美很高興,說:「我看你每天工作也太辛苦了,不如換一個職業吧。」
「換一個職業,談何容易?我的學問又不好。」
「本地名流洪議員的名字,你是聽過的了。」
「嗯,妳提他做什麼?」
「他的女兒伊莎最近得了一種怪病,常常自言自語,無端哭笑,父親急得什麼似的。所 有醫生都看過了,無法醫治。如果你去把她醫好的話,他一定重重的謝你,那時候你要 做什麼工作,他都會給你安排的。」
「我又不是醫生,怎麼能醫好她?」
「不要緊,我這裡有一小包藥,你拿去給她吃了,就會好的。」
「有這麼靈驗?」
「我幾時騙過你了?」小柔嬌嗔道。
羅高聽從小柔的話,第二天便帶了她的藥,去探訪洪議員。
洪議員的女兒伊莎,今年只有十七歲,長得相當美麗。不知怎的,去年聖誕節跌了一 交,站起來後,便語無倫次,好像中了邪一般。
洪議員聽說羅高有醫他女兒之法,半信半疑,因為伊莎已看過十數位名醫,都毫無結 果。他實在不相信羅高這個二十歲左右的小伙子能夠治好她。
「你也許不信任我,但服一劑藥試試,又有什麼相干?」羅高說。
洪議員一想,女兒的病如果不好,等於一個廢人,和死人也相去不遠,讓她試一試,的 確沒有損失,便答應了。
羅高被領進房中,看過伊莎的病狀。見她表面與常人無異,體態苗條,相貌清秀,穿一 件淺藍色睡袍,只是略略有點憔悴。她一見羅高的面,笑嘻嘻地道:「你是一隻猴子, 是不是?」說完又指著她父親道:「這個老傢伙,別看他表面正經,其實是個偽君子 !」
羅高把那包藥粉拿出來,調成一小杯藥液,由一個女僕端給伊莎吃了。
說也奇怪,伊莎吃過藥後便沉沉睡去,足足睡了三個鐘頭。醒來時,便嚷著要吃東西。
伊莎的母親高興極了,問她幾句話,她答得頭頭是道。又指著羅高問:「這位是誰?」 母親答:「他是來替妳醫病的,多虧得他,妳的病才好了。」
伊莎想來想去,不知道過去發生過什麼事,只說好像睡了一場大覺一樣。
羅高道:「她的病已經好轉,以後多吃點營養食品,把身體調理一下便無事了。」
洪議員夫婦十分感激,對他千多萬謝,要送一筆巨款給他,羅高不受。
羅議員見羅高什麼都不要,更覺感激。說道:「將來如果你有什麼事情能用得著我,我 一定盡力。」
羅高謝了他,便回去了。
這個晚上,他又見了小柔。
「我一切都照著妳的吩咐去做,但為什麼他給我酬勞,妳教我說什麼都不要?」
「你不久會明白的。雖然你有心要在他的公司求一份佳職,但這種事情與其由你自己開 口,不如由他家小姐開口的好。」
「他家小姐?」
「嗯,伊莎為了感謝你,她自然會想辦法。」
「還有一樣不懂的是,你的藥用什麼製成的,為什麼那樣靈驗,一服即愈?」
「那只是一包無毒的粉末。」小柔笑說。
「什麼?」羅高驚道:「那未伊莎的病怎麼會好?」
「老實告訴你吧,伊莎的病是受一個鬼魂的纏擾,那是個女鬼,名叫婀麗絲。我設法把 她制住,不讓她去騷擾伊莎,病自然便好了。」
「原來如此。」羅高恍然。
他們話聲剛完,忽然室內的燈光轉成慘綠色,羅高吃了一驚,小柔也有些慌亂。一聲幽 幽的嘆息起自身畔,令人毛骨棟然。
「什麼人?」小柔厲聲問。「我是婀麗絲,妳害得我好苦啊!」那神秘的聲音嗚嗚咽咽 地說。
「誰害妳了,妳騷害人家閨女就不該,我阻止妳,不過是同情那個少女。」
「妳倒說得好聽,我知道妳是為了幫這個臭男人,妳敢不承認嗎?我已請了婆婆來評 理。」
小柔吃驚,把身子靠住羅高。羅高早已驚得索索發抖,不知如何是好。一個蒼老的聲音 說道:「小柔,妳這頑皮鬼,自己出來胡天胡帝也還罷了,幹嘛破壞人家?」
羅高雖聽見說話聲,卻始終不見人影。他想叫,但是喉嚨像是給什麼東西塞住,叫不出 聲來。
小柔的手握著他的手,一片冰冷。那老婆婆的聲音又道:「婀麗絲纏著那富家小姐,是 有理由的。她把她纏上二年三年,等她死去後,便可作她的替身,妳怎可破壞人家?」
「婆婆,我實在……不知道。」小柔的聲音簡直想哭。
「哼,不知道,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不給妳一點懲戒,也不知道我們的規矩。」
老婆婆聲色俱厲地說。小柔連連搖手道:「不……不……」但她的身體好像被人拉扯 著,不由自主地一直向房角滑去。小柔回頭向羅高望了最後一眼,泫然欲涕。羅高的心 裏像給錐刺了一下。忽然,不知那裡來的勇氣,高聲道:「妳們不能帶走她!」
但已經太遲了,一剎那間,已失去了小柔的蹤影。燈光隨即恢復通明,小柔所藏身的那 本書依然擱在床畔。但這一次,小柔卻沒有回到書中。那麼她是到那裡去了?
羅高整晚沒有睡眠,一方面是驚慌,一方面是替小柔但心,不知她被那兩個野鬼孤魂拉 去何處。
羅高懷念小柔,苦於不知她的去處,無法找尋。漸漸地,也就聽其自然,把這事淡忘 了。洪議員家的小姐伊莎,自病態消失後,恢復了活潑的風姿,聽說是羅高把她救回來 的,她便特地去尋羅高道謝,還主動邀他遊玩。不久,他們已成為好朋友。
一天,二人在河中划舟,伊莎問他:「你既不要我家的錢,也不要我爸爸為你辦什麼 事,我實在想不出你替我醫病的理由。」
「難道為了妳還不夠嗎?」
「我相信你沒有見過我的面。」
「不錯,」羅高不得不撒謊:「但有一個晚上,我做了一個怪夢,有個老人把一包藥交 給我,說可以治好妳的病……」
伊莎道:「這就奇了。」心裏卻想:「莫非天意要我和這個男人接近?」嘴角便不期然 甜甜地笑出來。
兩人交情漸深。伊莎知道羅高境況不好,果然像小柔所料的一樣,開口介紹他到父親的 公司但任一個重要的職位。
不久,羅高和伊莎成婚,搬到另一幢大房子去住,生活一帆風順。
大約在一年後的一個晚上,伊莎回娘家去了。羅高一個人在屋中閒坐,忽覺靜得出奇。
一隻小貓叫了一聲,把他嚇了一跳。
他站起來,來回走動著,只感心神不安。為了什麼原因,自己也說不出來。
不久,燈光忽然轉成暗綠色。羅高想起昔日的事情,大吃一驚,跌在一張沙發上。
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地道:「你大概不記得我了?」
「小柔?」羅高驚問。
「唔,總算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妳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好吧。」語聲未了,小柔出現在他面前,還是從前一樣美貌,只是略為憔悴。
羅高急拉著她的手,到沙發上坐下。
「妳到什麼地方去了,把我想得好苦。」
「還不是為了你。我給那個婆婆捉住,關了起來。她說要給我一點懲戒。」
「直關到現在?」
「唔。」
「那婆婆到底是什麼人?」
「她是個鬼魂,不過她年紀已老,在陰間很有勢力,人人都得聽她的。那一天,我不該 童心大發,叫你去救伊莎,婀麗絲便找了婆婆來對付我。」
「這樣說來,妳也是……」羅高的身體不覺向後退縮。
「一個鬼魂。你害怕嗎?我要是想害你,也不等到今天。」
「妳不是……那書中的仙女?」羅高說。
「那都是騙你的,」小柔說:「我並不是從那書中鑽出來,只因見你對她那麼著迷,我 故意化成她的模樣。」
「哦。」
「怎麼樣,你不高興?」
「不,我很喜歡再見到妳。」
小柔一笑,投入他的懷抱。兩人便又像從前一樣,縱情尋歡,如膠似漆。
自此以後,小柔天天來。伊莎首先並不知情,後來發覺羅高精力減退,每天好像十分疲 倦,不禁有點懷疑,向他詢問,又不得要領,有時見他打開一本阿拉伯文書籍,對著一 幅宮女圖畫,癡癡地笑,自言自語,伊莎暗暗奇怪。令她更不明白的是,每逢夜晚要羅 高帶她出去,羅高總是不肯。如果她一個人出去了,回來時便會發覺那張大床非常凌 亂,彷彿不止一個人在上面睡過;而羅高卻兩眼無神,要和他親熱,不是推卻,便是沒 精打采。
伊莎開始懷疑羅高有一個情婦,每當她出去之後,便來和他幽會。
為了證實她的想法,一晚,她對丈夫說,要回娘家住一兩晚。
羅高露出微笑道:「好吧,要是喜歡,在娘家多住一個時期也不要緊。」
伊莎越加疑心,但表面不動聲色,帶了一個手提包,便出去了。
她在外頭打了一個轉,又走回家來,掏出鎖匙,悄悄地開啟了大門。客廳的電燈早已熄 去,只有房間還有燈光亮著。那光線也不大強烈,大概是床頭燈。伊莎猜想。羅高或許 在看書。
她在鎖匙孔偷窺一下,不覺一驚,只見丈夫像擁抱著一個人,事實上卻什麼也沒有。他 的嘴巴輕輕說話,有時微笑,有時呶起嘴唇,像是接吻,有時兩手交叉動作,像是撫摸 什麼。後來更不堪了,丈夫竟將身上衣裳通通脫光……
伊莎見了此種情景,不覺紅了雙臉,不知丈夫在搞什麼鬼。
但見他諸多作態,竟似與異性歡好的樣子,心裏暗自驚駭。
她終於忍不住,推門而入。羅高吃了一驚,停止動作,坐起身來。
「你……你怎麼啦?」伊莎不滿地質問丈夫。
羅高期期艾艾,終不肯把與小柔的事情說出來。
伊莎嘆了一口氣,這晚上娘家自然是不去了,便睡在丈夫身旁。
羅高輾轉反側,不能成眠,暗自惱恨,伊莎不該回來闖破他與小柔的好事。
第二晚,伊莎似乎知道他的毛病,竟什麼地方也不去,一早便在家中陪他,還對他噓寒 問暖,做些小點給他吃。
她越是體貼,羅高越是生氣。
「昨晚妳說回娘家,怎麼又不去了?」
「我想一想,還是不應該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裏發悶,要去,我們兩個人一塊去。」
「別傻氣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誰要妳一天到晚陪著。」
「你不去,我也懶得去了。」伊莎說。
羅高嘆一口氣,毫無辦法。這晚他沒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夫妻二人都在賭氣,不說一句 話。
深夜,羅高覺得有人拍他的肩膀,他張眼一看,見小柔站在他的面前,小柔示意他不可 聲張,拉了他的手,向廚房走去。
小柔幽怨地說:「你的太太在懷疑我們,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
「別這樣,我會有辦法支開她的。」羅高說。
「不,我還是不來的好,在這種偷偷摸摸的情況下,我們也不會快活。」
「妳要我怎麼樣?」
羅高見小美吞吞吐吐,催她快把話說出來。
「除非你不要她。」
「不要她?」羅高的心撲撲亂跳,這念頭是從來沒有過的。
「嗯,你後天約她到西域的公園去,那裡有一個小湖,很多人划艇,你們也租一個艇去 划,到了湖心,只要把她推下去就行了。」
「那湖水很淺,能淹得人?而且伊莎是會游泳的。」
「你別管,到時我會在水下拉住她的雙腳。」
「呵!」羅高失魂落魄的應了一聲。
「你好好想想吧。要她還是要我,作一個決定好了。」
說罷,小柔便消失了蹤影。
要了小柔便不能要伊莎,羅高心下好生難過。他的確更喜歡小柔,她在床上媚態百出, 教人回味無窮。但伊莎溫柔體貼,而且沒有什麼過失,要他去陷害她,於心不忍。
第二天,他和伊莎展開談判,要和她離婚,希望這樣可以避免演成慘劇。但伊莎說什麼 也不肯,她對羅高情深一片,哭得梨花帶雨似的,追問羅高的理由,羅高又說不出來。
到了晚上,小柔來見羅高,問他下了決心沒有,說這是最後一次見面,如果明天他不除 去伊莎,她再也不來了。
這天晚上,恰巧伊莎哭哭啼啼,追問羅高她有什麼事情對不起他,羅高越聽越討厭,不 覺心下一橫想道:「好,明天就把她推下湖裏去吧。」
第二天,羅高果然約了伊莎去遊湖。伊莎正怪丈夫很久沒和自己出去玩,滿心歡喜。
她打扮得整整齊齊的,竟然十分明艷。羅高有點驚異,很久以來沒有注意過太太,原來 她是這樣美貌。
這天天色並不好,似乎象徵著有悲慘的事情要發生,羅高心情沉重,伊莎卻快活得像隻 鳥兒一般。
二人來到湖中,天色更暗,下起傾盆大雨來。羅高說:「我們不如回去吧。」
伊莎卻孩子氣地說:「不,既然來了,說什麼也不回去,就算做個落湯雞,又有什麼關 係?」
羅高見她執意留下,不覺嘆了一口氣,暗想:莫非天意如此?
他們在亭子避了一會雨,待雨水稍為小點,便租了一隻小艇在湖心漫遊。
湖上幾乎沒有遊人,天上又籠罩著烏雲,四周灰沉沉的,在這時候要幹不法的勾當。確 是最好的時候,羅高想:這一切原是小柔安排好的。
忽然一轉念:「不好了,小柔為什麼這樣急迫要我害死伊莎?也許她要找個替身。聽說 幽靈是要找替身的。小柔不是說要抓緊伊莎一雙腳嗎?……我怎能夠為了她而害死天真 無邪的伊莎?不能……不能……唉,可是我若不照小柔的說話去做,以後再也不能見到 她,我這一生,活著也沒有什麼樂趣。而小柔也恨得我要死。不如索性讓我死了,去做 小柔的替身吧,這樣已不負小柔,卻也不會對不起伊莎了!」
伊莎不知丈夫在想什麼,貝他臉色陰晴不定,儘是說些話去逗他開心。忽見羅高站起身 來,那小艇搖晃了兩下,伊莎驚問:「你做什麼……」一句話還沒說完,羅高已跳入湖 中。湖水其實很淺,羅高跳下去,湖水只淹到他胸前。伊莎先是失驚,繼而失笑道: 「你怎麼啦?」羅高失魂落魄地戇笑一下,隱隱的似聽見有誰嘆了一口氣。
「你快爬上艇來吧,不要著了涼。」妻子對他說。
羅高在水中站了一會,不見有什麼異樣,料想小柔不要他做替身,便又爬上小艇。身上 濕淋淋的,果然打了幾個噴嚏。
「瞧你,」妻子半嗔地說:「幹麼要跳入水中?」
她用一條乾手帕替羅高揩拭,羅高望著她那溫柔賢淑的神態,心裏忽然慶幸剛才並沒有 把她推下水裏去。
這天回家,羅高真的有點發燒,但他並不在乎,倒是記掛著晚上要是見到小柔,不知怎 樣和她說話。
到了半夜裏,妻子熟睡之後,小柔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示意要他跟她到廚房去說 話。
羅高以為小柔會把他罵個狗血淋頭,那知小柔見了他,只微微笑說:「好體貼的丈夫 啊。」
「不……我……」羅高訕訕地不知怎樣解釋。
「不用解釋了。」小柔笑道:「我今天是特意試你的。其實我明知你是個好心腸的人, 無論怎樣也不會將自己的妻子殺害。不過,你居然能為了我自動跳進湖裏,這已使我深 深感謝了。」
「妳……今天下午……真的在那湖中見到我?」
「自然,婀麗絲和我打賭,他說你是個薄情的人,我叫你把妻子殺掉,你一定會聽我的 話。將來如果有比我好看的女人,叫你不要睬我,你也會聽她的話。我說你不是這樣的 人。今天果然試出來了,你和我想像的一樣,真叫我高興。」
「小柔。」羅高緊緊地握著她一雙柔軟的手,說不出話來:「那麼……妳不會離我而去 ?」
小柔忽轉黯然道:「我本來就是要離開你的。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後天要離開陰間, 再投胎去做人了。」
「妳是騙我的。」羅高不相信地說。
「不,我決不騙你。」小柔道:「和你做了很久的朋友了。如果能夠不離開你,我一定 會選擇留在你身邊。」
羅高望著她深情的眼色,更覺一陣悵惘:「那麼以後我們永不能見面了?」
「嗯,」小柔強露歡容道:「其實你應該為我高興才是。難道你希望我永遠留在泉下嗎 ?前天就知道要和你分手了,但一來我想把消息留在最後才告訴你,免得我們見面的時 候,帶著悲傷的氣氛。二來,故意趁此機會和你開個玩笑,看看你對我的感情怎樣。其 實你一直對我很好,我何必思疑?這大概也就是女人的毛病吧。」小柔說完,抿嘴一 笑。
「就算你轉世還陽,我也要再見你的面。」羅高固執地說。
「那又何必,我轉世後說不定變成一個醜八怪,你也不會理我了。你的太太對你那麼 好,正該趁此機會做個忠實的丈夫。」
「我原該如此,」羅高感慨地說:「不過我總不想就此和妳斷絕關係。」
「那樣吧,」小柔道:「我將來也不知自己投生在什麼人家。但主管婆婆告訴我,我出 生後,在眉間會有很大的一粒墨痣,你看如果在後晚十二時,本市出生的人子中,有一 個眉間有一粒大墨痣的就是我了。」
「我一定去調查。」羅高興奮地說。
「好吧,我要走了。」
「不要走。」羅高拉著她的手,依依不捨,要求她和他作最後一次魚水之歡,小柔推他 不過,任他摟在懷裏,輕憐蜜愛,到將近天明才離去。
以後兩天,羅高十分緊張,請他的岳丈洪議員幫忙,與全市的醫院、產房聯絡,告訴負 責人,如果在午夜十二時,有個小孩生下,眉間有一粒大墨痣的,立刻打電話給他。
仗著洪議員的面子,那些人總算答應了。
這天晚上,羅高在洪議員家中坐立不安地等電話。伊莎不知他為了什麼事情,但她是個 賢妻,知道丈夫常有些古怪的行動,也不多問。
好不容易捱到午夜,時針才指正十二時,桌上的電話便「鈴鈴」地響起來。
是一家醫院打來的。果然有一個嬰兒誕生,眉間有一顆罕見的大墨痣。
羅高飛車前往。護士把他帶到育嬰室內,把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抱起來。這孩子十分健 康,眉清目秀,隱隱的有點像小柔的模樣。
「小柔!」羅高欣喜地叫道,眼角有點潤濕。
「你是孩子的父親嗎?」護士問。
「不,難道……」
「母親是個十八歲的女孩子,她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可憐!」羅高望著孩子的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說道:「妳將來長大後,也會變成一 個美麗的少女,就像從前一樣。」
「少女?」護士詫異地問:「這嬰兒是個男孩子啊!」
「男孩?」這兩個字仿如晴天霹靂,令羅高呆了一呆。
「是男孩子,我說錯了。」羅高歇斯底里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小柔轉世做了男嬰,我 還以為她永遠是個女孩子。」
「也許你願意做孩子的乾爹,他的母親會很感激你。我知道她很需要錢。」
「是的,我願意幫助她照顧這個孩子。」
自此之後,羅高果然成了孩子的乾爹。他不時買新衣鞋和玩具送給他。孩子的母親對羅 高非常感激。
那孩子取名阿健,他對過去的事情一點也不記得。有時羅高試在他面前提起「小美」的 名字,看他有什麼反應,他只是對著他笑。這個秘密只有羅高一個人知道,誰也不知 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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