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
x0
|
不說 愛
你走了！
我和媽打開了壁櫥
挑了你最喜歡的幾件大衣
櫃子裏還有你最愛的名牌相機
記得年輕時的你 帥氣挺拔 但我總是懼怕你抿成一線的嘴角
我輕輕撥開架上的衣服
看見了那個用塑膠帶包裝完整的金髮洋娃娃…
那年 我五歲
你騎著車帶著我和媽 去拜訪你的軍中袍澤
叔叔看我長得可愛又聽話 於是將家中那個外國買來的洋娃娃送給我
你一再的推辭 並且用嚴厲的眼神看著我
我嚇得 低著頭 不敢再看那個洋娃娃一眼…
當時我畢竟是個小女孩啊！ 怎麼會不喜歡洋娃娃呢？
最後 是叔叔硬把洋娃娃塞在我懷裏
你才讓我抱著它
回家的路上 你很生氣
你認為一定是我趁你不注意的時候 開口向叔叔要的
我覺得委屈 一路哭到家
後來 你要媽把娃娃用透明塑膠帶包好 放在你的衣櫃裏
你說 那是外國貨 我會玩壞
只准我在你允許的情況下才可以看它、摸它
但我始終不敢對你開口 只好趁你打開衣櫃的時候 偷偷地倪它一眼
這樣的情形 被細心的媽媽看見了
有幾次 媽媽會讓我抱它一下下
我沒說 只為那「一下下」 我有多快樂…
當你回憶起我的童年~
你常說 最喜歡小時候的我
你總是說我在國中的叛逆期變「壞」了
這次 我忍住「不說」 只是默默的低著頭握緊了你的手
你側過了臉 像是怕我看見似的 用手擦了一下眼角
只有你不知道 你胸口的肺早已被癌細胞佔領
此時 你只能無力的躺在床上…
小時候的無知稱「天真」
只是這樣的天真 隨著你和媽的爭吵不斷 讓我開始不知所措
沒有人教我該怎麼辦？
就在你轉身看到我躲在旁邊哭時
你會大聲的罵我：「哭什麼哭！沒出息…」
我不知道大人的世界裏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但我確定 你開始討厭我了
之後 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
看到你 我就會發抖到不知所措
拿在手裏的盤子會摔破 手腳不自覺得發抖
總之 就是沒來由的「怕你」
於是你更火了 有時會突然一巴掌的朝我打來
你甚至說 我一定不是你的女兒
是你先傷了我的心 你傷得我好痛、好痛…
從那天起 每晚 我都會向上天祁求
有一天 屬於我的白馬王子會帶我離開這裏
我偷偷地告訴班上的一位女同學這個「許願秘密」
她竟嘲笑我「笨」 那時我僅是個國小三年級的孩子啊！
我必須像是個被你「教養」得宜的小孩
所以我不能和你口中的「野孩子」一起玩
雖然身上穿得是百貨公司的高級品
我卻羨慕同學們那活潑、可愛的地攤貨
晚餐常有三珍海味 卻是在肅殺的詭譎氣氛下進行著
有別於人家餐桌上的和樂 我們得照著你的「禮儀」用餐
上身打直、以碗就口、不淮挑菜、不許出聲、不能交談…
可是我就是因為怕你 反而是常常出錯
你一出聲 我就哭
我一哭 你就更生氣
你莫名的脾氣一來 一雙筷子便朝我丟過來
於是 我將自已的心情隱藏起來不說
在你心中 我成了怯弱、愛哭的孩子
那時 只有二姐敢反抗你 她不照你的牌理出牌
有一次 村子裏王醫官的獨子戲弄二姐
二姐火大了 狠狠地朝他的肚子踹了一腳
聽說 那男的當場還吐了一點飯
消息火速地傳到你的耳裏 你氣得把二姐找來質問
二姐就是死不認錯 一副不怕你責罰的樣子
因為王醫官在當時是村子裏僅有的「醫生」
你為了日後看病方便 所以親自帶著禮盒親自登門道歉
幾天後 向來倒楣的我突然高燒不退
那次 看你在一旁拜託王醫官
但落在我屁股上的針 著實夠勁
後來 你和媽媽爭吵的情形愈來烈
好幾次 我看到你陷入沉思的臉、不發一語的坐在客廳
直到煙燙到了你的手 你才愰如清醒般似的放了手 煙落了地
直到我十六歲那年 知道了所有Secret 才開始了解到你的心情
你很愛、很愛媽吧！
只是你控制不住心裏的猜忌、嫉妒、佔有慾
愛 若是至此 終將是彼此的折磨…
終究還是瞞不過你 醫生的話 像是宣判了「死刑」
聽媽說 回家的路上 你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
那時候的我只差半學期就要畢業了
我割捨不下對你的父女之情 向老師提出了「休學」的申請
和老師的言談間 我對你的不捨 令老師動容
就在教室裏 老師哭紅了眼 要我沉住氣
他主動提出會和其他老師商量 方便我臨時請假
於是我開始不定時地往返於台中、高雄
從未錯過你任何一次的手術
我們像是背道而馳的父女 繞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路
卻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我才願意放下「武裝」
和你談談 你從未了解過的「我」！
「你走了！」
這個打擊 讓我掉進了好深、好深的悲傷裏…
我曾是用「恨」你的力量而活
那糾結、混亂的思緒
有好幾次讓我夢裏醒來、狂哭
回憶起你走後 守靈的第三夜
我一邊折蓮花、一邊哭著說起你以前對我的種種…
哥和二姐都說我太過份了！
哥是獨子最受你溺愛
生前 你說二姐的個性最像你 連血型都和你一樣是B型
所以女兒裏 你最疼她
哥和二姐是既得「利益者」
他們怎麼能體會我對你複雜的感情呢？
這一次 在媽的允許下 我準備打開這個洋娃娃
握住它的那一刻 這塑膠製的金髮洋娃娃竟脆弱地斷了手臂
這曾是我兒時的夢想啊！ 現在連夢也難圓了…
我當場嚎啕大哭
突然…
我好想、好想你
我也曾用看洋娃娃的眼神看過你
在你病重的時候 有好幾次 我偷偷地抱著你
但父親的威嚴始終像是包裹住洋娃娃的透明塑膠袋
我們沒有好好的的傾聽過、包容過對方的話
而你總是用你的看法替我作了決定
在你生命裏的最後二年
你硬是逼著我結婚
為此 我又再次豎立起「武裝」與你對戰
但你知道我心軟
某天夜裏 我們再度因為這件事又摃上了
這次 你沒力氣打我、罵我了
你癱坐在床邊 對我說~
「女孩子唸那麼多書要幹嗎？還不如嫁個好人家…」
「聽爸爸的準沒錯，他會對妳好的…」
「分手！立刻和他分手，妳不嫁給人家，就別拖累他…」
不論你好說、歹說 我就是倔強的不說話
因為你的強勢 我拒絕和你溝通！
最後 你老淚縱橫地好一會 才對我說~
「女兒！爸爸老了，妳也知道爸爸的病撐不了多久…」
「婚禮上女方的父親不在，場面會很難看…」
「趁爸爸還在的時候把你嫁掉，不要讓爸爸有遺憾…」
那晚 第一次 你用一個做父親的「心」 打動了我
我哭著告訴你~
我對婚姻的恐懼 只想繼續工作、唸書
你罵我「太懦弱」
你要我不要因為你和媽這個「特例」而失去了對婚姻的信賴
在我的心裏~
總覺得因為缺少了你的這份愛而變得不完整
如今 也都成了遺憾！
你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有空來看看我好嗎？
你曾說過 中秋節過後 是起風的日子…
個人覺得這篇非常感動人心
不是愛情的感動
而是親情的感動
雖然說是女兒
但是
父親只是不表現出來父愛
仍然默默的付出親情
這種親情最植得感動
[ 此文章被阿摟哈哈在2005-04-29 20:31重新編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