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台灣

最後一頭牛

梁正居 　(20050217)

 


  二○○四年的深秋，近山旱地農莊的一頭老水牛要賣掉了，老水牛的主人家起個大早，為老牛簡單梳洗打點一番……，就這麼決定，老農說，牛賣給另一位比自己年輕一點的老農，也免將來讓牛販仔牽去屠場，落得個貪財牛的夭壽做田郎，老牛，往後難免一死，落在自己手上總不大好意思，就是這個道理。唉唉，再說，一甲地的旱田，種來種去啥也種過長過，體力差了，趕著現在時機歹歹，農品價格不安穩，把牛讓給需要的人。實在不知還該種啥，兒輩們，上班吃頭路久了，孫兒們世面廣，高職、學士、碩士的什麼，陸續當兵回來，不好下田駛牛噴藥落肥除草，自家老骨頭真勇，再二年也有八十了，連老伴兒都取笑，慢手慢腳，緊無效，唉，人生海海啦，不知道還要創什貨。嚄嚄嚄，老農笑。

  老牛，似乎前一天就知道有大代誌，不尋常地呣呣姆低聲吼著，看似不想換牛棚。旱耕的老水牛，只待嚼完最後一餐甘甜鮮嫩的蔗葉苗，就要上路，新的牛主人在幾座丘陵山後的老山村，目前雖然都有水泥面產業道，可惜不夠寬，四輪的不好駛。

  只見老農，牽來一輛嶄新的拉風大號機車，四百的，碩士孫子的新玩意，老農不懂啥是碩士，卻自以為知道博士是個啥，不曉得這形體古怪的大機車和碩士有怎樣的關係？

  總之，祖孫二人共乘，一個全副武裝成聖戰士模樣的，負責騎，一個光著大腳丫的小心牽著牛，機車以最低檔的慢速、緩緩出發上路了。老農回頭笑著說：這是咱莊子裡的最後一頭牛了。老牛，慢跑著。

  只見老農的老伴兒，立在家門口，一貫地大聲交代：愛卡小心喔……。

  好啦、好啦，牛牽給人，回頭就很快活了，老農老遠喊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