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什么是让男人可以记忆一辈子的事吗？」老者用充满皱纹的手轻抚眼前十余岁的男孩，看着他一脸迷糊的样子，嘴角张起微微的笑。

「是什么啊？爷爷。」男孩张着天真的双眼，在思考不出答案后，好奇的问。

老者没有立即回答，他脸上的纹路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明显，与男孩柔嫩的年轻肌肤呈现对比，智慧的痕迹在时光的刻画下呈现，老者透过眼前的男孩，仿佛看见当时的自己，那件记忆一辈子的事，好像才在昨日发生而已，与自己相似的脸孔开始转变，在回忆的运转之下，仿佛回到当时－－

一群十多岁的小鬼躲在老旧的厕所，在老师的视线范围之外，开始一场聚会，其中带头的人手中拿着一支长寿烟，由他人恭敬的点燃之后，大力的吸了一口之后，在大家的传递之下，轮流的将这支烟给吸完。有的熟练的将烟吸进，由鼻孔呼出烟来，老练的样子像是抽了很久。有的则是小吸了一口，却咳到泪流不止。

当时的我就是那一个流泪的人，记得呛辣的感觉还停留在喉间，现在呢？已经是老烟枪的我似乎已经忘记那种感觉，呛辣的烟味在喉间是甜美的，让我神清气爽，不得不抽它一下。当时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被一个叫阿伦的死忠好友拉去，厕所的臭味与男孩的汗臭味交错，烟味弥漫则中和掉这股难闻的恶臭。

其中个男孩在抽完最后一口烟后，八卦的说：「听说隔壁班的小嘉跟阿伦交往了，是不是真的啊？」在他随口一提之后，将视线转往其中一个男孩，而他脸立刻红了起来，明显的低了下头。大家听完之后一阵起哄，猛往那位低着头的男孩撞，「看不出来喔！」「黑酐仔装酱油！」大家本来还要再继续追问的同时，在前方把风的男孩则传来一阵呼喊：「老师来了！快闪！！」伴随着上课的钟声，解救了这位叫做阿伦的男孩。而一旁的我在一阵呆楞之下随着其它人离开，当时的我心中泛起一阵疑问，为何我会是在他人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而不是由阿伦的口中得知？我们不是好友吗？他妈的，我连偷看老爸的A片都跟他说了，他居然连这个都不告诉我。心中浅藏着一股闷气，现在回想起觉得幼稚的可以，但这不就是年轻吗？

下午的放学时段，夕阳将走在路上的人影拉得老长，橘红色的光在人们的脸上增添一股淡淡的色彩，直射的光线直叫人张不开眼。那时我和阿伦赤着脚，将珍贵的皮鞋背在肩膀上，踩在铺满细沙的泥土道路上，两旁绿油油的水稻泛着光，一路上两人无言，直到我忍不住开口问：「你真的有跟小嘉交往吗？」

阿伦没有出声，不过点了点头。
「我们不是换帖的吗？」我当时为之气结，立即问他。
阿伦听到我的问题后立即的回答：「当然是啊！」「那我怎会是最后一个知道？」
「我也不清楚，我第一次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因为那时候我连她喜不喜欢我还不知道，怎告诉别人呢？」

当时的阿伦满脸紧张，不识情字滋味的我，在听完这番话之后，开始嘲弄他的紧张，要他别为一个女人担心成这样，男人志在四方，女人要多少都有。当时被武侠小说薰陶之下，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殊不知在自己遇到的时候，才觉得「话不能说得太早」这句话是其来有自－－

「你身上又有烟味了！是不是去抽烟？」女孩插着腰，像茶壶似地对着眼前的男孩拷问着。一头齐耳完全合乎老师们的要求，清秀的脸庞在黑框眼镜的遮盖下显得严肃，但却遮盖不住镜框后的明亮双眼，本该严厉的声音发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泛红的脸更显出她的紧张。不过眼前不耐烦的男孩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夸张地在身上闻了闻，然后将身体整个都靠向她说：「我说小芸，哪有烟味啊！你闻闻，闻看看！香得很。」

小芸对那位男孩不经意的举动吓得满脸通红，急忙地往后退了退，然后气急败坏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再狠很地瞪了男孩一眼。男孩则像获胜的王子凯旋似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对于小芸的反应沾沾自喜。不用多说，我就是那位男孩，那个连抽烟都会咳嗽的我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规矩的扎在裤子里的衬衫早已显露在外，本该扣到脖子的衣领，如今已分开露出小有肌肉的胸膛，当时的小平头如今已经长到眉头，虽然常被导师用剪刀剪掉，不到最后一刻是不走理发厅。走在路上一定要将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虽然被老师警告在这样「玩蛋」下去包准会让你们「完蛋」，但是叛逆的我们则是不去顾虑那些，更别说抽烟这种已经习惯成自然的小休闲。

当时的我则会意不到为何小芸不去找别人的麻烦，偏偏来问我这种烦人的问题，不过在她可爱的反应之下，再怎么不耐烦，都成了一种趣味，直到有一天她开始躲着我为止。刚开始的我是难得清闲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盹，偶而跟身旁的朋友哈拉几句，但久而久之像是少了什么似地，我的眼光开始追逐着躲着我的小芸，当她眼神闪避着我时，我的心居然传来一阵隐约的痛。她齐耳的发本来被我戏称为西瓜皮，如今视线却紧追着她的发际，本来不想多看一眼的黑框眼镜，她的闪躲之下开始觉得思念。这种紧张的心情从来没有过，直到一天突如其来一封未属名的信出现，开始稍稍安抚着我紧张的心。那封信已经不知道遗落在哪里，但是内容却深藏在我的记忆里，可能是不多字的关系，也可能是我真的在乎那封信吧？
信中写道：『
乔：
或许我在你眼里只是爱管闲事唠叨女孩
或许我在你眼里只是偶而开玩笑的对象
或许我在你眼里只是众多同学其中之一
许多或许在心中不断回转直到透不过气
给我一个非或许的答案将我从中解脱吗？
一个因为喜欢你而陷入无限回圈的女孩
』
身为文艺股长的她帮老师发着作业，手里拿着一叠作业，记得她是红着脸的向我走来，「你的作业！」然后低着头走开，转而发给其它同学，而不知何时她将信夹带在作业里，当时看到那封信的感觉让我的心踏实了许多。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想起阿伦与我在夕阳之下的对话，他的感觉就像我这样吗？在当时的我当然不想跟人分享这种感觉，也开始了解为何阿伦情愿静静地去体会。

那时我第一次结巴，回应了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初恋的果实酸涩不已，却在心中埋下无法抹去的痕迹。「爷爷！是什么啦？你怎不说。」男孩催促地想要知道答案，但在朋友的呼唤之下又想离开。老者回神地看向深得自己疼爱的小孙子，摸了摸他的头慈爱的说：「去玩吧！我想不用我告诉你，你以后也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