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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分享] [转贴] 你看,那门就要…
我在门前伫足良久,夏阳垂下28度角扩照着白漆檐角,透露棱型锥状褐墨色黯光。温度计上指针终于爬到摄氏36度C,水银汞到达临界点红色标痕直直躺切在我十八岁年轻跃动的瞳眸上,夏天就要来,我站在长廊尽头木门前,犹豫着,要在夏天追上我之前,到达下一个季节。
把掌覆上门把,冰凉赤铁贴手,梨花心木质的旧门版上浮雕赤槿花正以吐艳摧蕊之姿攀过房柱来到屋顶,时间停留在极巧妙的一刻永恒被禁闭关封在台梁廊廓间。门其实没有锁,而跨越是一件很难的事,摆渡未知与已知的门槛,迎向不可知的又一个世界,长大就是这样的一回事吧!无能预料的,在前进和停下的测度中疑惑,我在燥热热的夏天,淌下猜疑的冷汗,雾湿淋漓里仿佛望见过去的未来的幼小自己正颟顸姗姗向长廊这头直走来。
有一天,当我阔别大眼猫绒毛宝宝十又或过二十年,高脚镶金边帽摘下夏日骄阳依旧是一身麑皮体面西装,左右袖扣雕喙蓝眼金鹰衔饰着华荣,挥衣振摆空气中弥漫大半洋甘菊混鲸须深邃大西洋泛潮洌香,当出入世界终于以金刚黑加长轿车取代贴地步行,凝视前方让刷铬防紫外线冰棱镜面更替普通胶框眼镜,当我的生命加冠置冕已然攀升至物质界的顶峰;不,纵然多年后我仍是一身花衫染布T-Shit两脚破孔刷白牛载裤扯地,早餐可吃可不吃还然半杯杏仁茶芦荟覆碗盈盈,依仍平行沿革着如昔的世界旧观缓缓向前迈进,那样的一个午后,夏风爽和如诗如歌如一坛久酿陡启的醺酒,在街角在小巷,在每一扇未经阖上摇摇如欲蹦逆出一个秘密的门前,我会不会遇到,过去微绽笑颜依旧是当时的那个我,还是那样连帽衬衫罩身,猫须九分裤拖长蓝白鲸摆飘荡宛似黑胶柏油路上抓不住泼水震波的长鱼鳍,笑的不经意的青春在一头参差猫咬剪暮金褐发上炫亮,口香糖咬合啪吱响轻蔑又熟络像久别乍逢的故人般拍手说声嗨,从容的交谈着。最后,现在我按按过去的我的肩(啊!还是那样倾斜要把整个地平线都偏昂了的角度呀。),畅喝叮咛道,「去吧。好好长大。」就这样看自己挥手快跑着,脚上缀穗橘充气弹簧球鞋伏贴地面又借力飙速弹起,一路跑进大厦高楼黑影跑进夕照跑进那样一条红融融已饱和就要化去香草天空下的街道底端,这般,祝愿遥远过去时空里的我,再见,并且,要好好长大。
荒古的过去里,我有碰到这样的自己吗?有遇见来自未来,背影高大眼光放远却还是偷偷回头,眷怀着那年夏天苍苍逝去的那个万分熟悉的人儿,并以期待仰慕的眼光抬脸仰窥着,一面装作不在乎的哈哈朗声低头,然后许下要努力长大的誓约吗?
如果还没有,那我会很开心的等待,等待有一天,这样的一个人会来到我面前,那时,我会以我一整个青春如初缊太阳光子互碰乍撞的巨大声音,约束,并打下勾勾,承诺,指纹相印另一边老皮大手或许早已摩粗糙躁,而指头上纹路螺旋对位仍是饱满吻合一如畅通的钥匙洞,然后我会答应,并以一生的力量,去用力实践,好好长大,好在有一天,能再回到那年夏天午后,告诉有暴流瀑布生命力的又一个我自己,有关于长大的誓言。
如果有,又或着那个人其实不是我,而是也曾年轻过,时间远了却仍记得要回头探视的你亲爱的,那么,请你放心,这个时序断切里的我,正在面临着螁换的长大,而我没有放弃,眼泪溽湿了又干,雨后阳台上满满一竿是昨夜枕畔晕散的啜痕,我仍愿意努力的微笑着,踏前,大步大步迎向那个你已然历经了却还是无法道出个中滋味的未来,好好的仰望就要来的下一个冲淋雨季地夏天。
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呢?亲爱的。在如此彷徨而不可捉摸的时光链段上,你是不是终于明白长大是什么样子的东西?还是,痴长如你,仍然要朝向下一个,必须痛苦抿唇咬齿才能有所得有所失的历程?
夜风温好,星光点读每一束高楼锥顶满足悬立着,我站在再也无法从来的现在,遥望,过去与未来的自己都远了,空气里弥漫着城市中广泛却独独属于我的味道,咸湿与涩,舌尖刺疼的酸和鼻头微绉的郁闷,时代里的我或彷徨或坚定往前也哭也闹也心慌或许会蹲下好犹豫,但重要的是,他们都在前进着,一步一步,要去成为未来的那个自己,好实践过去与你的我的私的那个承诺,践约。
这一生大概也就这样吧。有一天被问起。说了一辈子的谎,倒也有一件事是顶真的,就是努力的去活着,生存下来,见证也被见证着,好好的长大了。
微光盛夏的长廊彼端,绿藤爬白漆的蔷砖廊壁,那扇最后未启的梨花心木纹门,那里面有什么模样的未来正要走来?你在里面吗?你会是什么样子,我会是什么样子?你害怕嘛?我会害怕嘛?是的,我有那样一点点对未可捉摸时间的惧怖喔,但是,我仍愿意继续微笑着擦干眼泪踏开脚跟就走下去。不曾伫步。
牵我的手,未来的过去的我自己亦或将相逢的你,亲爱的,你看,那门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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