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ghb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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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囉！蝴蝶
雖然這是我私底下給妳取的名字，但其實，如果妳真是我的女兒，我想我真的會給妳取這個名字，因為，在我上小學一年級的第一天，我的旁邊就坐了一個叫做唐蝴蝶的小女生，她是我們學校數學老師的女兒，頭髮總是束成整整齊齊的兩支辮子，上面往往繫的是粉紅或粉藍色的蝴蝶結，而我因為常常在上課的時候跟她講話而老是被老師罰站，而我只是覺得，妳在認真畫畫、認真寫字時候的神情真的很像她。
可是，除此之外，我想我們對彼此而言，都相當陌生。
依循妳的生理時鐘，大約在午夜十二點到凌晨二點之間妳會突然醒來，然後站在妳的小床上，四處張望，要爸爸給妳泡奶奶。我想，妳之所以都會突然清醒在深夜與凌晨的交界，該是因為，這對妳來說，是最安全的時候，因為所有的人都睡了，親愛的爸爸也會睡在隔壁的床上，而這樣令妳感到十分安全。
但妳是怎麼了？每回因為任性挨了打，表情卻總是冷冷的、或是鼓著腮幫子，面無表情，氣喘噓噓的，彷彿心裡隱藏著什麼肉眼看不見的淘湧，在身體底下浪襲著。老實說，我看見，妳的心裡總有著強烈的不在乎和一個只有六歲大的孩子不可能有的任性，或者說，其實妳的這些性格都已經超過一般人可以想像和忍受的程度，所以，有時候，我會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的，觀注著妳認真寫字時的模樣，因為，若是以長遠的角度來看，父母親離婚的這件事，對妳究竟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好像，從那以後，妳變的不喜歡跟人談話，也不喜歡溝通，事實上，除了學校以外的事情，妳都常常裝傻，我在想，是不是對你來說，如果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真正想法，就是一種示弱？但是，我眼見妳和爸爸都有著金門人與生俱來的堅韌勇敢，所以，只要爸爸在身邊，妳就不哭不鬧，但一方面，這強烈的顯示了妳的性格依賴，而爸爸愛女心切，嚴格管教，在心痛之餘，嚴厲打罵，可在打罵之後，爸爸又是愧疚又是悔意的，所以，即使父子倆都勇敢有餘，但結果卻是二個都吃盡苦頭。
老實說，世居台北的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因為跨區就讀的關係，必須一個人通車上學，媽媽在我的脖子上掛上家裡的鑰匙，毋論是誰來都不淮開門，而那時候的我，僅僅比妳大一歲而已。放學之後，幼年的我常常一個人躺在木條房子裡，隨著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的光線移動，只要陽光移動，我也跟著移動，我知道這是個很無聊而且自閉的遊戲，但常常沒有人在家裡，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於是，還是小孩的我常常遠望著窗，想著，如果我也長得像爸爸媽媽那麼大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呢？
我想，這就是妳跟我的最大差異：妳總黏著爸爸，不覺得膩，而我自幼孤獨，不覺得苦。
但妳在父母親失婚這件事情的過程裡，違反了多數小孩在遇到這類情事的所有情緒反應及遊戲規則，相反的，妳用自己的方法玩得游刃有餘。或者我應該說，妳表現的太過鎮定，即使媽媽一聲不響的離開年僅四歲的妳，我卻彷彿不曾聽見妳問爸爸：「媽媽呢？她去哪裡？」事實上，妳並不依賴一個六歲大的小孩子應有的邏輯去看待父母親日漸生變的關係。
於是，我覺得不可思議的啊！妳竟然是一個矛盾的這麼協調的小孩，一個僅有六歲大的孩子的任性和自制，形成一種不可思議的平衡。
妳知道？你爸爸他偶爾會這樣提起：「我老婆……」，但他現在最常說的不是妳媽媽，也不是我，而是：「我女兒……」其實，媽媽的出走，是種對爸爸的全盤否定，事實上，連挽回的機會也不曾給過，所以，其實妳的需要他，在某方面來講，也等於是讓他找回了一個男人被忽略的肯定，但其實，妳睿智英明、果斷勇敢的父親，因為這些特質使得他在工作、人際關係上無往不利，但在內心深處卻也是個孩子，而這孩子因為得不到理解而益顯孤獨。
蝴蝶，在妳這樣的年紀，大人的世界是很難理解的，但請相信我，爸爸為了妳做了很大的犧牲，而這一切遠比想像中來的困難而且艱辛。
因為他的氣節、他的寂寞，僅僅六歲的妳還不可能全盤理解。
就像在潛意識裡，妳對我的輕慢與敵意，確實令我很灰心，也讓我沒有信心。老實說，我一直不斷的懷疑自己真有可能去彌補妳心裡的某種失落嗎？
每回在妳面前，父親將手抽離的潛意識動作，都是一種很傷害我的感覺，老實說，這些都讓我的心情十分低落，可我都能夠理解並且諒解，這些無非都是為了保護妳，保護妳還只有六歲大的感覺。
雖然母親從此天涯，父親無怨無悔，但我希望，有一天妳會兩手舉高高地說要我抱抱妳，讓我知道，妳終於接納我，因為在我的眼中沒有壞孩子，只有不懂事、還未成長的孩子，而這些孩子只是需要我們去引導他們走向更美好的未來。
只因為甘地曾經說過，「努力的付出是我們的責任，雖然結果通常都掌握在上帝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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