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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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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分享] 【轉貼】【我不是他太太】
【我不是他太太】-1

鮮紅色的霓虹招牌閃閃發亮,灰色的水管順著牆壁四處亂爬,當微風將裙子

輕輕撩起時,終於我發現自己正坐在欄杆上。


頂樓的風很大,那是不同於教室裡二十四小時冷氣開放的涼爽,那是一種…

…帶著夏天黏膩氣息……和一點點憂鬱的涼風,自從昨天晚餐時間不自覺經過樓

梯口,心裡便一直念著:不知道就這樣往上走去,走到頂樓,不知道那裡會有什

麼東西啊?

就因為這念頭,驅使我放棄午餐,將朋友們打發,一個人獨自往頂樓爬去,

小時候也曾有過這樣的經驗,因為住得是高樓大廈,那裡的頂樓有扇上鎖的門,

我常幻想著在那扇門之後,有著不可思議、或者讓我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覺的東西

……長大之後,這些瑣事理所當然地被遺忘了,今天卻不知道怎麼搞的,每踏上

一層階梯,孩提時代關於頂樓的這些回憶便湧了上來。

這裡的頂樓當然也有扇門,我驚喜的發現它並沒有上鎖,微微的光線自門縫

中透出,像是一種邀約,我忍不住握著生鏽已久的門把,咬緊下唇,向外一推。


「啊!」門被推開的那刻,心中再也抑不住喜悅,我大聲的喊了出來。


什麼都沒有,沒有我所幻想的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沒有讓我可以三天三夜

不睡覺的東西,這裡一個人也沒有,有的只是灰黑色的水塔、爬滿地的電錶啊、

水管哪,以及一個比人還高的霓虹燈看板,紅底白字,寫著的是補習班的名字。

並沒有覺得特別難過,反倒是下意識的往頂樓上的護欄走去,這些銀色的欄

杆,應該是為了怕有人從這裡掉下去而設的吧,我扶著欄杆,彎下腰往下看,自

八層樓的大廈往鳥瞰。


「喂……」我大聲的喊著,但樓下人聲頂沸,聲音很快地消逝在人群中。

我更是將兩隻腳跨過欄杆,頭壓的更低:「喂……」

還是沒有人聽到。

  那一刻,有什麼念頭在腦海裡閃過,我閉上眼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

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喂!」

有個聲音突然從身後冒了出來,我嚇了一跳,肩膀一震,然後大叫:「啊…

…誰?」

「喂,妳該不會想跳下去吧!」有人在說話!有人跟我一樣爬上頂樓了,是

男孩子的聲音,而他就站在我的後面。


我轉過頭,有個黑色的人影站在門邊,他的頭髮被風吹亂了,遠遠地我看不

清他的長像。


「你說什麼?」我朝著他的方向大喊,狂風幾乎淹沒了我的聲音。

  「我說……」他也對著我大喊:「妳該不會是想跳下去吧!」

「誰說我想跳下去了!」我有點微慍,甚至開始惱怒這人打擾了我的時間,

我怎麼會想跳下去呢!我最瞧不起的就是自殺的人了!那是逃避自己的行為啊!

我怎麼會這麼做呢!

「但是……妳的樣子就像是要跳下去啊!」

我的樣子?

  微風將我的裙子撩起,我想起自己正坐在欄杆上,頭往下壓地低低的,還真

有點像即將輕身的姿式。

  「我沒有要自殺……」我朝他揮揮手:「只是想在這裡坐坐而已。」

  「那裡很危險。」他仍站在門邊,對我大喊。

  我朝他一笑:「知道了,一會兒就下來。」

  他點點頭,那動作應該是在點頭吧:「好吧,妳等會兒要記得下來。」


  他這麼一說,我這才想起午餐時間快過了,自己真應該下來了,但望著樓下

行走的路人,因為從高處鳥瞰,每個人都縮小成一顆顆黑點,加上欄杆因風勢強

大顯得搖搖欲墜,我竟開始有些擔心起來。

如果我掉下去了,應該會立刻斷氣吧!腦漿會液的滿地都是,會有各家媒體

記者把補習班包圍起來,然後是班導哭喪的聲音:


「陳沛吟一向功課不錯,我們真沒想到她會自殺哪,這一定是功課壓力太大

了……」

接著婷婷一定會搶著麥克風:「難怪沛吟今天中午要把我們打發走,這都是

預謀好的自殺計劃呀!」


我似乎已看到家人哭的泣不成聲,男友強忍著淚水,安撫他們的樣子……我

不是來自殺的,我可不想跌下去,讓別人以為我真的是來自殺的啊!


「喂!」這次是我的聲音,我瞇著眼,希望門邊那個人能看出我眼裡的無助。

「幹麻?」

「你……可不可以過來一下……」

  「為什麼?」他仍是一貫的冷漠。

「因為,我想下來……」天啊!我從沒這麼低聲下氣的求過一個人。

他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考慮什麼,然後是低沉的聲音:「妳不是自己爬上

去的嗎?不會不知道怎麼下來吧?」

  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

  「我、我當然知道怎麼下來!」勉強止住牙齒的打顫,我保持著最優雅的動

作:「只是……如果你能過來扶我一把,我才能比較快下來啊。」

  他環抱著雙臂:「無所謂哪!反正離上課時間還早,妳就算不能快點下來也

無所謂哪!」

  「可是……我……」

  話還沒說完,便見遠處的他朝我揮揮手:「反正妳不想跳下去就好……我先

走囉!」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過份!」顧不得一隻腳跨在欄杆外,朝著他遠去的

背影破口大罵。

  他轉過頭,再次對我揮揮手:「隨便妳怎麼說!陳沛吟!再見啦!」


  咦!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有股涼意從背脊傳來,這簡直像在上演電影《「驚聲尖叫」的情節似的,一個

我從沒見過的人,突然跟著我跑到頂樓,又喊出我的名字……

來不及考慮太多,上課鈴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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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他太太】-2


「哈囉!妳被班導削了唷!」


台上地理老師正滔滔不絕,坐在鄰座的阿純用手肘撞撞我,為了從頂樓爬下

來,我遲到了五分鐘,近來班上很多同學常遲到進教室,班導早就想利用這個機

會殺雞警猴了,她是個年近四十卻仍小姑獨處的女人,我們常懷疑她在這麼多個

孤枕難眠的夜裡,絞盡腦汁地就在想著如何處罰我們這些苦命的學生。

誰想到我不但屬雞,還是那隻待載的雞。


  「妳不知道我有多衰……」我點頭,怒氣瞬間升了起來:「我真是討厭男人

這種沒心沒肝沒肺的生物。」

  後座的婷婷輕拍我的肩膀:「沛吟,妳是被哪個男人拋棄啦!」

  「這種男人送給我我也不要!」我舉起因為攀爬欄杆留下傷痕的雙臂:「剛

才呀,我爬到頂樓的欄杆上了。」

  「天啊!那很危險耶!妳、妳……」婷婷又開始歇斯底里了,她的聲音十分

尖銳,惹得講台上的地理老師朝我飄來一個白眼。

  「噓!聽她說啦!」阿純不耐的。

「對啦!真的很危險!所以我就下不來啦,剛好有個傢伙經過這裡啊,他居

然……」話沒說完,婷婷又驚呼了一聲。

  「妳幹麻啊?」阿純問。

  「他來了啊。」婷婷小聲的說,臉上堆滿笑意。

  「誰?」我問。

  「啊!是他來了。」後排沉默已久的小藍竟也叫了起來。

  「誰嘛?」我將眼神轉到阿純身上。

  「是他啊。」阿純沒好氣的。


  很快的我就知道她們在討論誰,一襲黑衣的男孩子從走道的那端走來,上課

已經十分鐘才進教室,想必方才也被班導訓斥了一頓吧。

  他沉默的走著,低著頭,最後在我左手邊的座位停了下來。


「他啊他!為什麼這麼晚進教室?」婷婷猛搖我的肩膀。

  「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他媽!」

「遲到了嘛!不知道他剛剛跑哪去了!該不會出什麼事吧!」小藍此刻竟比

擔心自己成績還要緊張。

  「小姐,我也遲到了啊!妳怎麼不問我有什麼事?」我抱怨著。

  阿純搖搖頭:「唉呀!她們喜歡他嘛!」


王菲有一首歌,只愛陌生人,我想唱的約莫是她們罷。

她們喜歡他,正確的說,應該是迷戀。

或許每個人對愛情的認知不同,不過我可以確定,我對愛情的執著幾乎是苛

求的,我為張曼娟《長干行》裡馮哲生從未改變過的情感著迷,卻萬萬不能忍受

《挪威的森林》中渡邊君的優柔寡斷,愛情是神聖的,喜歡是不必言語的、是只

能意會的,然而,會被迷戀的,只有陌生人。


  「我愛上某一個人,愛某一種體溫,喜歡看某一個眼神,不愛其他可能。」(註)


她們說他叼煙的樣子很性格,說他的眼神迷人,說他笑起來像極了某位日本

偶像歌手,她們說他的服裝頗有品味,說他的寡言是一種成熟,說他不得不讓人

喜歡。

在我看來,寡言只是無話可說,衣服的品味只因為家中有錢,是個富家公子

哥,日本明星的脂粉氣太重,他的眼神只能勾引一些無知的小女生,而且,我恨

煙味。


「妳有病啊?」附近的女生只是輕輕摸摸我的額頭,呵呵大笑地直說我冷感

,然後繼續拜倒在他的GUESS牛仔褲下。

「可是妳跟本不認識他啊?」當小藍挨近我身邊,只想近看他一眼的時候,

我這麼告訴她。


即使她們準確的看出他的身高體重,打量出他鍾愛的品牌,打聽到他畢業的

學校、班級和姓名,她們還是不認識他。

她們是有機會的,他卻不給她們這個機會。


重考班位置安排得十分有違人性,男左女右,中間隔著一條寬敞的走道,這

是男女交流的唯一途境,我的座位便恰巧在這條走道旁。

隔著一條走道的,便是他。

換句話說我們其實是比鄰而坐的,但開班至今,卻從沒說過一句話。若說我

真像她們說的對男生冷感,那他必定是患有「恐女症」,從沒見過他與女孩子攀

談,一次也沒有,招呼也不打,頭也從沒向右邊的女生堆中擺過。

比起和女孩們的陌生,他在男生當中卻挺受歡迎的。


「什麼受歡迎!我看他們男生都叫他一聲大哥耶!」婷婷笑的很是燦爛,她

一直對他很有興趣,打聽的相當清楚,於是此起彼落的稱羨聲四起。

「大哥?」我冷笑。


※註:出自〈只愛陌生人〉專輯,〈只愛陌生人〉,詞:林夕,曲:張亞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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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他太太】-3


不禁想起高中時代,曾有個他校的學長傻呼呼的跑到我面前,他喘著氣,淡

藍色的制服全濕了。


「陳沛吟、陳沛吟。」他將我的名字含在口中,一聲又一聲。

「什麼事?」

「我、我想認妳作乾妹,好不好?」

「不要。」一秒也沒考慮,我很冷靜的拒絕他。

「為、為什麼?」他好像很驚訝,或許是該驚訝的,因為我倆一直相處的不錯

,我實在沒有理由拒絕學長的要求。

我卻只是淡淡的回答他,不帶一絲表情:「因為,我已經有自己的兄弟姊妹了

,不需要再多一個。」

他吃驚的看著我,一張臉比他的制服還藍,不等他回答,我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而且……明明沒有血緣關係,卻要稱兄道弟……很噁心。」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聽到鄰座那個長得像偶像明星、被女孩子迷戀的傢伙竟被

男孩子喚作大哥,享受著眾星拱月,腦裡就不禁回想起這段往事,真噁心。


「妳很無情耶。」用英文課本輕敲我腦袋的是阿純,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坐

在我的右手邊,比起我及肩的長髮,她的頭髮則是出奇的短,加上大而化之的動

作,阿純實在像極了男孩子。

「人家是這麼喜歡妳,妳不答應就算了,還說別人噁心……虧妳說的出口。

」比起阿純誇張的動作和樂天的個性,我顯的過度冷靜而且很不可愛。


會和阿純成為好朋友的原因很簡單,除了座位安排在一起,而且同坐一部公

車回家之外,我們都喜歡聽些吵死人的搖滾音樂,都喜歡館前路上那家蘿蔔糕店

,也都對數學一籌沒展。

簡單的說,我們都是單純而且不喜歡拖泥帶水的人,和阿純聊天很輕鬆,輕

鬆地像在春天的花園裡飲用一杯好茶,她不會像婷婷,成天為男孩子的事煩惱,

或者像小藍,總為著明天要穿什麼衣服而大發牢騷,阿純絕不像她們一樣,一見

到我就一股腦的想討論坐我身旁那傢伙的事情,雖然補習班的戀情很常見,這種

八卦的流傳也並不稀奇,我也承認有時候聽聽不是件壞事,但是你知道的,這些

無聊的事若總是天天強迫聽見便成一種負擔,就好像每天都有人重覆地告訴我,

他是個大帥哥,他是她們的寶。

於是,她們叫他小寶,久了,大家也就叫他小寶了,他的出現,幾乎是引起

了所有女孩的注意,雖然女孩們都知道,小寶是不理會她們的,但是餅乾蛋糕、

情書禮物……卻還是絡繹不絕地出現在他的抽屜裡,縱使這些包裝精美的禮品,

通常是連開也沒開過就扔棄在垃圾桶裡了。


同樣的,女孩們也都知道,我非常討厭小寶。

不對,是宇宙超級無迪霹靂的討厭。


「不是啦,他他他他呀……帥呆了。」婷婷近乎痴心地的迷戀著小寶,甚至

為了多看他一眼,每堂下課總要拐著阿純或我一塊光顧一家離補習班有些距離的

便利商店。

「小姐啊,」剛開始我總是不了解的問:「他帥呆了跟我們來這家便利商店

有什麼關係啊?離教室這麼遠……等下還要跑步回去以免遲到,真是麻煩死了。



「小聲一點啦!」婷婷摀著我的嘴,一臉神秘地對我說:「妳不知道……小

寶啊,每天都會跟他那些小弟在這家店附近走動啊、抽煙啊什麼的。」

「妳說抽什麼?」

「抽煙啦!不然妳以為是什麼!抽獎啊!」婷婷似乎不大高興我眼神裡流露

出的鄙視。

「小孩子抽什麼煙!他滿十八歲了嗎?」生平最痛恨煙味的我,自然不能忍

受這個消息。

「拜託……妳懂不懂!他抽煙的樣子啊……」婷婷陶醉的抱著我的手臂:「

帥呆了啦!沛吟,妳不覺得他很帥嗎?不管啦……我要去跟他告白……」


張大嘴巴,想要辯駁些什麼,但看到婷婷癡情的模樣,我知道自己說什麼都

沒用,只有由她去了,唉,婷婷也真是的,迷戀這位小寶先生這麼久,還不清楚

他的個性嗎?面對婷婷的告白,會給予怎樣的回覆,我是再清楚也不過了。

經過便利商店時,偶爾會見到小寶和他的朋友坐在一旁機車上聊天,其實我

也曾免不了好奇心,豎起耳朵想聽聽他們在聊些什麼,這群男孩總以小寶為中心

,圍成一個圓圈,討論的話題無聊至極,諸如班導裙子有多短、鄰座的女生有多

正點之類的事情,這群男生聊天的興致雖高,你一言我一語地引起不少旁人的側

目,但我也發現,坐在中心的小寶,幾乎是不說話的,大多的時候他只是沉默的

坐在路邊停放的機車上,靜靜地抽完手上的香煙。

只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聽見小寶的發言,同樣是陪著婷婷假「逛便利商

店之命」行「偷窺竊聽之實」的日子,這天那群男孩們之間的氣氛似乎很凝重,

一點笑聲也沒有,小寶穿著一襲藍色的襯衫,嘴裡叼著煙,表情很是嚴肅。


「大哥,隔壁班那個小黑實在太囂張了,媽的!不教訓一下……我他媽的不

爽啦!」經過那個「小圈圈」時,一個理平頭的男生的聲音傳進我耳裡。

眾人似乎很是同意他的說法,紛紛鼓譟了起來,我不清楚他們所謂的「教訓

」是什麼?偷瞄了小寶一眼,卻也是一臉嚴肅,讀不出表情。

突然間,他抬起頭,將煙蒂扔在地上:「唔,那就『教訓』一下好了。」

「什麼時候?」男生們熱鬧了起來。

「禮拜六放學後,在後門堵他。」


小寶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銳利,相較印象中總是滿不在乎、上課猛打瞌睡、

下課只會在牆角抽煙的萎靡模樣,此時的他顯得冷峻而陌生,對於第一次接觸到

這樣的小寶,我嚇了一跳,難道他們就這樣隨便地決定要不要揍一個人了嗎?


一旁的婷婷卻是很開心的樣子,完全不了解事情的嚴重性:「沛吟……妳不

覺得他很酷嗎?他說什麼大家都乖乖聽話哩。」

「這麼行幹麻不去混黑社會。」雖然嘴裡仍然數落這眼前這個冷漠的男生,

但老實說,看到這樣的小寶,我居然有種恐懼的感覺,說不出為什麼。

「陳、沛、吟,」婷婷嘟著嘴:「妳心理不正常啊!幹麻這麼討厭我家小寶

!」

別過頭,我又作出不在乎的模樣:「我可沒把他當寶唷!不要逼我接受。」


沒錯,雖然我也不能免俗的和其它女孩一樣這樣喚他小寶,只是,我沒將他

看作什麼寶,阿純不能理解為什麼我會去討厭一個不認識的人,如同她們去喜歡

一個不認識的人,我不知道,討厭一個人或許不需要很多理由,有時候甚至是自

己也不知道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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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他太太】-4


「何必這麼冷淡呢?」阿純搖搖頭。


其實,我從來不是冷淡的人哪,

高中的時候,一個人接兩個社團,各擔任著重要職務,走在學校的迴廊上,放眼所

見的同學們,哪一個不認識我?但花費了太多心思在這些雜務上,我的成績開始一落千

仗,最後居然只能吊車尾勉強考上一所大學,這在我所就讀的這個以升學率聞名的女校

中,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當妳一但失敗,沒有人會記得妳曾經在學校多麼叱吒風雲,

只有師長的搖頭嘆息,和父母吃驚的表情。

這樣大的轉變,叫我怎麼開心,怎麼能不冷淡?

於是當同學們紛紛進入理想的大學殿堂時,我只能低著頭轉進擾攘的南陽街,暫時

將一切繁華和那些失落的日子忘卻,現在的我,失去了一切本屬於我的:那些掌聲、親

戚們的讚美……進入重考班的第二個月,我失去了交往兩年的男友。


分手那天我吞著眼淚到車站送他,他對我說:「這不是我要的愛情啊,妳似乎……

和別的女生不一樣……」


我知道我們之間已經越走越遠了,早我一步進入大學的他,開始享受大學生活的自

由與美好,他已經回不來了,當他每星期定時和同學往淡水、九份出遊時,他沒辦法再

回到過去那種日子,那種在館前路吃一碗蚵仔麵線就感到幸福的日子。


雖然他十分婉轉的告訴我:「我想了很久,我們做朋友會比較快樂喔……」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難道你就不快樂嗎?」緊抓他的語病,猛力抨擊。

「呃……」他是回答不出來的,因為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說什麼都回不來了。


和他道別之後,我本能的爬上頂樓,不知道怎麼的,比起上一次的害怕,這次的我

竟如此渴望爬到高處,因為沒有人會到這裡,沒有人會看到我掉淚的模樣。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我坐在欄杆上,這次我一點也不害怕。

「喂!妳該不會想跳下去吧?」

  聽到這個聲音,我想我知道站在背後的是誰了。

「誰說我要跳下去了!」抹掉眼淚,我轉過頭,是那個上次見死不救的男生,他仍

然站在門邊,遠遠得令我看不清楚他的臉。

  「妳……在哭哪?」他突然收起冷漠的聲音。


  「誰說我在哭了!」我從欄杆上俐落的跳下來。

  他居然笑了起來:「咦?妳已經學會自己從欄杆上下來了啊!」

  我被他的笑聲惱怒了,自己難得獨處的時光又被這傢伙打斷,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難道連這個陌生人也要欺負我嗎?

  「喂!你倒底是誰啊?」一隻手抹去眼角上的眼淚:「幹麻偷偷跟蹤我?」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呵呵大笑。

「還有……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我邁開步伐往他的方向走去,今天我一定

要知道他是誰。

  他卻是向我揮揮手,充滿笑意:「上課了,我先走啦!」

  「喂……你別跑啦!」等我跑到門邊,只看到他的背影,一眨眼地消失在樓梯口,

想抓住他,卻在下樓梯的時候,見到倚在牆角的阿純和婷婷,我急忙向她們打招呼。


  「阿純,妳來得正好……」

  阿純疑惑的看著我:「妳怎麼從樓上下來?上面不是頂樓嗎?」

  我點點頭,剛才的事又湧了上來:「是頂樓哪,告訴妳……」

「沛吟!」阿純皺著眉,朝我搖搖頭,這時我才發現一旁的婷婷已經在掉淚了。

  「怎麼回事?」我拍拍她的肩膀。


  婷婷張開嘴,卻哽咽的發不出聲音,只是將手上未開封的信交給我,信封上沒有文

字,沒有收信人的名字,也沒有地址。

  「這……是給我的?」我睜大眼睛。

  阿純搶過信封:「是給小寶啦!」

  「小寶是誰?」我有些迷糊,婷婷吃驚的看著我,我突然想起坐在隔壁那個自以為

是、成天一襲黑衣的陰沉男子,是啊,他是婷婷的寶,我怎麼忘記了!

  阿純白了我一眼:「婷婷這笨蛋跑去告白啦!」

  「結果勒?」其實我很明白,這句話是多此一舉的。

  「有結果幹麻哭啊!」阿純一臉受不了的樣子。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一刻我才想起半個小時前男友才剛要求分手的,不知道為什

麼,從爬上頂樓到看到阿純這段時間裡,我居然完完全全忘記這件事了,還是見到婷婷

傷心的落淚,我才想到此刻的自己也應該流淚啊。


「剛才妳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幫妳買了咖哩飯,快吃吧!要午休了!」阿純貼心的

將便當交給我,接過便當的手掌傳來陣陣熱氣。

跑回教室時,果然趕不上吃飯時間,一半的同學們已經趴在座位上,班導緊繃著臉

,命令我們即刻熄燈午休,當我一邊為重考生活怨嘆,一邊闔上剛吃沒幾口的咖哩飯,

我吃飯本來就慢,只有忍著肌餓,望著已堆滿書的抽屜,將便當綁好放在近桌子的走道

上。

那個中午我沒睡好,今天實在發生太多事情了,我應該是失去了所有的東西,但心

裡竟一點兒也不覺得難過,腦裡一團亂,頂樓的風、婷婷的哽咽……全部混在一起,包

括吃了一半的咖哩飯……

忍著肚子咕嚕嚕的叫,在鐘聲出現的第一聲,我已從座位上彈起,我想我是第一個

醒來的罷,一邊彎下腰一邊伸手準備拿起我的咖哩飯。

誰知道似乎有人更早起,我聽到來自走道另一端起身的聲音,是個男生,他飛快速

度,似乎比我更想離開這間教室,一隻腳伸出,不偏不倚的正好命中我的便當,壓的扁

扁的,汁液從兩旁噴出,地板一時一片咖啡色的泥濘。


抬起頭,是小寶。

這算是我們第一次一對一的會面罷,也是我第一次那麼仔細的看他,仔細端詳他的

臉,漂亮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皮膚白到讓我這個女生羞愧,他怎麼會是個男生?

該是個女孩子啊,與其說他英俊,還不如說他漂亮。

不!有一瞬間我出了神,一定是他的眼睛,看著他的眼睛時我感到一些失神,我低

下頭,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安。

再抬頭的時候,他已經準備離開「肇事現場」,我愣了一秒,用自己也沒想到的勇

氣對著他的背影大喊:「你這樣就想走了喔!」

他回過頭,再一次看了我,漂亮的五官不帶一絲表情,小寶轉身走了回來,然後…

…然後居然用腳把便當踢回來,踢到我的面前。

握緊拳頭,忍住滿腔的怒氣,我想說些什麼,他卻不給我開口的機會,就這樣轉過

身去,快步的離開了,留下氣的竅生煙的我,先前對他曾有的絲毫好感全消,卻一句也

沒有勇氣說出來,只有呆呆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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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他太太】-5


接下來的日子,被接踵而至的忙碌所淹沒,時間在大大小小的考試和上課中中渡

過,幾乎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其它的事情,晚自習時,當一片黑鴉鴉的人頭端坐在

自己的座位上,看著有人在振筆疾書,有人是瞌睡連連,有人為解不出來的數學題目

苦惱,有人則是拖著下巴,不知道神遊至何處。

  每每望見這樣的情景,就覺的心理窩囊,想著同年紀的高中同學,一個個在大學

裡享受著自己的青春,一個個離自己而去……而我卻像個傻子似的,還坐在這個狹窄

的座位裡,背誦著這些愚蠢的經濟地理、這些對生活毫無幫助的中國文化史……想到

這裡,我便有股站起來大聲吼叫的衝動,想把手裡的考卷啊、講議啊全都燒掉的衝動。

不過衝動就是衝動,只能在腦裡想想罷了,懦弱的我只能偶爾在課本的空白處以

文字發洩情緒,然後,重新拾起講議,像隻訓練有素的狗,把這些愚蠢而無用的內容

全部裝進腦袋裡。

越是討厭唸書,我越是痛恨自己,因為了解自己絕對沒有勇氣「拒絕聯考」,只

會在生完悶氣後沒用的繼續把書唸下去。


心情的溫度,終於在星期三爆發。

我一向不喜歡星期三,因為這天有著最令人頭痛的數學課,教代數的老師是個矮

矮胖胖,看起來很是和藹的中年男子,但是套句阿純的話:看起來一回事,教起來,

就是另一回事了。

補習班的老師對教書當然很有一套,在他的教導下我的成績也有著顯著的進步,

只是每次老師上課都會交待作業,那些數學題目對數學成績一向不好的我來說,實在

是沉重的功課,偏偏老師習慣在上課時來個「突擊檢查」,為了這每週一次的「災難

」,我們每次都忙得人仰馬翻,苦不堪言。


前一晚為了準備老師交待的作業而熬夜,早上出門較平日晚了十多分鐘,趕到補

習班時,已接近上課時間,一樓的大廳很是空曠,一個學生也沒有,我的心裡又是害

怕又是焦急,見到眼前打開的電梯,想也沒想地便衝了進去。


終於趕上了!我在心裡笑著,往左手腕上的錶望去,還有五分鐘才打鐘呢!好險!


「同學,幾樓?」一個低沉的男聲從背後傳來。

「三樓,謝謝。」頭也沒抬地回答,好熟悉的聲音啊!好像在哪聽過似的。

突然間,有什麼念頭瞬間在我腦海閃過,慌忙的轉過身,映入眼簾的,居然是小

寶。

「怎……怎麼是你!」我吃驚的大叫。

他聳聳肩,怎樣都不在乎的樣子:「坐電梯啊,妳不是也在坐電梯嗎?」

「呃……」我被他的回答堵得說不出話來,沒錯,雖然他是個討厭鬼,但是沒辦

法,只要是補習班的學生,上課就一定得坐電梯,我怎麼能阻止別人呢?

這麼想得同時,另一件讓我吃驚的事情發生了,倚在鏡子旁的小寶,手裡居然握

著一支正在燃燒的香煙,一時間電梯裡煙霧瀰漫,那味道十分難聞。

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我居然向前搶走了他的香煙:「喂!你!」

對於我突如其來的動作,他嚇了一大跳,睜大眼睛看著我。

「公……我是說……公共場合你不要抽煙好不好?只是一個學生……學什麼抽煙

?一點……一點格調也沒有!臭死了……」雖然嘴裡振振有詞,但面對的可是一個「

流氓」,一邊數落著小寶的不是,我一邊擔心害怕了起來,就連聲音也顫抖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這樣的表情讓我更是生氣了。

「你……為什麼不說話啊!你……你是不是不服氣啊!」天啊!我在說什麼!

「我沒有不服氣。」他雙手環抱在胸前:「妳說的對,我以後不在公共場合抽煙

就是了。」

「啊?」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我只是張大嘴巴,久久不能言語。


來不及想太多,三樓到了,電梯的門刷一聲打開,而班導居然就站在門口,以一

種極兇狠的眼神打量著我們。


「班……班導……」比起剛才的吃驚,班導的出現更令我訝異,就連小寶也愣住

了,連忙將我手中的香煙扔在地上,以腳踏熄。

「你們兩個在搞什麼?」班導指著我:「尤其是妳,在電梯裡大吼大叫,其它班

還要不要上課啊!」

我……我剛才很大聲嗎?我剛才真的很大聲。

「兩個人在電梯裡面摸什麼?摸魚啊!」班導不留情的批評:「現在都幾點啦!

我最討厭上課遲到的人,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我……知道。」無話可說。


後來,我接受了生平最大的處罰,進入重考班以來,一直只有上課打瞌睡或是聊

天講話的學生才會被老師罰站在教室後面,今天的我卻遭受了同樣的命運,捧著自己

的課本,忍受著同學們的側目在一旁罰站。

而和我一同接受處罰的是小寶,他和我併肩站著,婷婷和小藍一定羨慕死我了,

此時我卻沒有這樣的心情,特別是忍受著腿痠,卻看到站在身旁的小寶,居然站著打

瞌睡的模樣……

我真是恨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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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他太太】-6


第三次爬上頂樓,是一個禮拜後的事情。

那是一個很寂寞的禮拜天,我發現自己容易在孤單的時候爬上頂樓,頂樓是孤獨

的,即使上面大型看版的霓虹燈多麼燦爛,路過的人也不會抬頭多望一眼,張曼玉在

《藍色情人》電影中曾指著一個寫有「白花油」的招牌:


「妳看……這『白花油』這麼漂亮,我們也這麼漂亮,每天在這招牌底下走過的

人不知道有多少,卻沒有一個人真正抬頭欣賞過它。」


不知怎的,當聽她這麼說著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就像那塊招牌,不斷的發光,直

至燈泡裡的鎢絲燒斷,也不曾有人注意,頂樓是孤獨的,我也同樣寂寞,或許同樣失

意的兩個人走在一起,能夠產生一絲溫暖吧。


星期天是不用上課的,只有班上模擬考退步的同學需強迫來校自修,我的功課一

向不惡,會坐在這裡完全是珍珍拜託。


「沛吟,拜託妳……」雙手合十,珍珍低著頭,公佈欄上強迫留校的名單裡有著

她的名字。

「為什麼妳自己不能來自修呢?」

「因為……」她不好意思的看著我,珍珍的男朋友在當兵,好不容易有放假的機

會,卻碰到她得留校自修,這使她著急的不得了,於是想請我代替她留校。

我偏著頭:「嗯……禮拜天我沒什麼事情……好吧!就幫妳『代班』吧。」

珍珍驚呼:「沛吟!沛吟我最愛妳了……」

被她的喜悅感染似的,我的心情也好了起來:「這沒什麼……不過……為什麼妳

會想到請我幫忙呢?」

她止住了聲音,笑意從嘴邊淡去,良久,才有聲音緩緩從嘴裡吐出:「其實……

會找妳是因為,沛吟妳是我們這群裡面,唯一星期日不會有事情的人……」


我愣住了,雖然珍珍的話有些傷人,但阿純總習慣星期日去台大打球,婷婷因為

失戀總拉著小藍去逛街,珍珍要和男朋友約會,我的確是唯一沒事的人。

就像頂樓那塊閃著霓虹的美麗招牌一樣,我覺得自好孤單哪。


「妳該不會是想要跳下去吧?」

然而,那個熟悉的聲音,就像一把利刃,劃破了我的思緒。

「誰說我要跳下去了。」這幾乎快成為我們之間的開場白了,我沒有回頭,今天

的我並沒有坐在危險的欄杆上,只是站在招牌旁邊罷了,他會這樣問,其實是不合理

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有種溫暖的感覺,或許是發現有人在關心自己吧。

「那……我要走了。」他仍是一貫的冷漠。

「喂……」從前我是不會阻止他的,但今天卻破例叫住了他,我想自己實在是太

寂寞了。

他回過頭,沒有說話。

「為什麼你常常跑到頂樓?」

他想了很久:「妳不也常到頂樓嗎?」

「我到頂樓是因為……」我隨手撫著刻有補習班名稱的招牌:「我想來看看這塊

招牌……你看這塊招牌這麼漂亮,每天這麼多人從下面走過,卻沒有人抬頭看它一眼

。」

他又是一陣沉默:「藍色情人。」

「啊?」

「我說《藍色情人》,這是張曼玉講過的話。」

我愣了一下,突然有一股暖流從心底升起:「你、你也喜歡看電影?」

「妳喜歡看電影嗎?」他反問我。

「我喜歡。」用力的點頭。

「跟妳相反,我不喜歡。」

「啊?」

「因為值得花錢看的片子太少,所以我不喜歡看電影。」

「但是如果有值得看的電影,你還是會掏錢去看囉?」我問。

「那當然。」

「那麼嚴格說,你更本還是個愛電影的人嘛。」

「我不看爛片啊。」

「爛片的定義是什麼?」

「不用花腦袋去思考的片子。」

「看電影本來就是要輕鬆哪。」

「如果要追求輕鬆,不一定要花兩百多塊去麻斃自己的腦袋,兩個小時出來之後

,什麼也沒得到,那跟喝啤酒有什麼不同。」

「喝啤酒?」我不懂。

「同樣都是麻斃腦袋啊,啤酒喝完了……撒泡尿就沒了,爛片也是一樣,如果同

樣要選擇,啤酒比起來便宜多了。」他倒是有自己一套說詞。

「我覺得你是心裡不平衡吧……」對於愛好電影的我,實在無法容忍他的說法:

「一開始每個人對電影,所追求的東西就不一樣啊。」

開始滔滔不絕的發表自己的看法,他倒是一句話也沒說。

「怎麼不說話?」我問。

「人生短暫,不該浪費在無聊的仇恨上。」

「我哪裡仇恨你了……」話還沒說完,有什麼在我腦裡閃過了一下:「『人生短

暫,不該浪費在無聊的仇恨上。』,這是《清秀佳人》的句子嘛。」

他笑而不答。

「你……倒底是誰?」


我突然有股想抓住他的衝動,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好像現在不抓住他,他就會

永遠消失似的,事實上我也這麼做了,我沉默地起身走向他。

他愣了一下:「妳的好奇心太重了。」


然後,他便快速地往反方向離去,走的又快又急,我幾乎要抓住他黑色的袖子了

,但就這麼一眨眼的動作,他已經爬下樓梯,消失無蹤了。

留下來的,只有泥土上的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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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他太太】-7


那個鞋印不大,就鞋印的紋路來看,是Dr.Martens基本款的皮鞋,我之所以會這

麼清楚,是因為同樣款式的鞋子我也擁有一雙。

星期天留校的學生不多,會知道我的名字、又穿著這種款式皮鞋的學生應該不難

找,我發瘋似的想找出這個人,就像王子捧著灰姑娘遺落的玻璃鞋一樣,我擁有的只

有這個鞋印了。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放學的時候,下意識地低頭檢視經過我身邊每

個人的鞋子,從樓上到樓下。

沒有,什麼都沒有,沒有人穿著同款的鞋子,因為自己走的慢,班上大半的人都

已經離去,我真不是跟蹤的人才,好好一個人居然被我跟丟了。


不可否認,失落感陣陣朝我襲來,其實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我連他長什麼樣

子,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我只模糊的了解,他穿著黑色的上衣,同色的牛仔褲,Dr

.Martens的皮鞋,然後討厭電影……一個討厭電影的陌生人。

我卻很想再見到他,像抓住日落前的最後一絲陽光似的,他的存在,竟會給我一

點溫暖的感覺,這真是不可思議。

但我卻跟丟了,天已經暗了,最後一絲的期待也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重重的

撞擊聲,自我的腦袋傳來。


「你走路幹麻不看路啊。」我撫著頭,真的好痛。

「對不起對不起……耶?陳沛吟?」那是男孩的聲音,自頂上傳來。

我有些不悅:「奇怪?怎麼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那個在頂樓出現的身影突然在我腦裡閃過,此刻我已經顧不得腦袋被撞擊的疼痛

,也顧不得對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我甚至沒等他回答,只是立刻低下頭去,去

找尋他的鞋子。


「Dr.Martens!基本款!」我幾乎是叫了出來,因為他穿得是一雙藍色『馬汀大

夫』的皮鞋,基本款。

「咦?基本款?」男孩疑惑的聲音:「是基本款啊,很舊的鞋子了……」

我才不管舊不舊呢?我心想,這才抬起頭來,第一次直視他的眼睛。


他擁有十分陽剛的五官,眉毛的線條十非明顯,看到他的那一剎那,不知為什麼

竟想到阿純,或許是因為阿純和他有著同樣的特質,都給人很開朗、善良、熱愛運動

……那種極度男性化的感覺,他的笑容很燦爛,是那種會令你也感染好心情的微笑。

不過現在的我可沒心情去管那些,我在意的只是他恰巧穿著黑色的T恤及牛仔長褲,

這樣的搭配讓我睜大了雙眼,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嘿,怎麼了?」他對我招手。

我終於回過神,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髮:「嗯……我想……」

我想確定你是不是我要找得那個人哪。

「妳想什麼?」

「我想確定一件事……嗯……」

「什麼事啊?」他仍帶著笑容。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嗯,先從這裡開始問吧。

他有些吃驚的看著我:「我們是同班同學不是嗎?」

「你……跟我同班?」這我可不知道。

他更訝異了:「是啊,我就坐在你斜後方啊,難道妳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呃……我……」

他聳聳肩:「沒關係啦,這是因為妳從來不往我們男生這邊看啊!嗯……就跟江

凡靖一樣……」

他說了一個陌生的名字,我皺著眉:「誰?」

「沒有啦,說了妳也不知道。」

「喔……」我點點頭,怪了,我怎麼跟他聊到這裡了,快快回到正題:「對了,

那個、那個誰……」


我居然喊不出他的名字!和他閒扯了老半天,甚至人家都知道我了,自己卻連對

方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這樣的對話該怎麼繼續嘛!


「我叫黃凱文。」他看出了我的疑惑。

「不好意思,黃凱文……」吐吐舌頭:「你……怎麼這麼巧穿黑色衣服……」

「衣服……」他胡疑的看著我:「我媽叫我怎麼穿我就怎麼穿啊。」

「呵,對喔。」天啊,我在問什麼蠢問題。

就這樣,我們之間沉默了下來,黃凱文或許也覺得不知所措,便向我招招手:

「那……沒什麼事我先走囉?」

「等、等一下啦。」我急忙叫住他。

「怎麼了?」

「我……想問你……」閉上眼睛,心一橫:「關於、關於頂樓的事。」

「頂樓?」黃凱文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妳怎麼知道我家是透天厝,是有

頂樓可以晒衣服、烤肉沒錯……」

「烤肉?晒衣服?」這會兒愣住的可是我了。

「嗯,」他點點頭:「妳不是在問我這個嗎?關於頂樓的事……」

天啊,若不是他穿著黑色的上衣和長褲、Dr.Martens的皮鞋,我真想掉頭就走,

他更本搞不清楚狀況嘛。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我放棄的垂下肩膀。

「咦?」

「嗯……『你該不會想要跳下去吧?』」我挑著眉,像是唸著通關密語一般,渴

望他能回答我所希望的答案。

「啊?」黃凱文張大了嘴。

「我說……『你該不會想要跳下去吧?』」又重覆一次。

「『誰說我要跳下去了?』」黃凱文仍張大了嘴,一個陌生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一個穿著黑白相間格子襯衫,黑色牛仔褲的男生站在黃凱文背後,臉上掛著一抹

輕浮的微笑,我想剛才我們的對話他一定都聽到了,邁開步伐他朝著我們走來,腳底

黑色的Dr.Martens喀喀作響。


「江凡靖!」黃凱文向他打招呼,那應該是他的名字吧。

我僵硬的伸起右臂,掙扎的發出聲音:

「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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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他太太】-8


天色已經暗了,我們併肩走在台北街頭,小寶的肩膀幾乎與我同高,我在女孩中

算是中等體型,身為男生的他就顯的嬌小了,我想他應該不超過一百七十公分吧,他

的五官十分細緻,皮膚比女孩子還要白皙,的確如婷婷她們所說的,真的很像日本的

偶像明星哪。

他是她們的寶嘛,只是……我怎麼也想不到,一直以來在頂樓與我對話的,居然

就坐在我身邊的座位,我們之間僅有一條走道之隔。


「呃,其實……」他轉頭望向我。

「咦?」被發現自己在偷看他,我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我姓江。」

「嗯。」我點頭,那又怎麼樣。

「妳知道我的名字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只知道小寶小寶啊。

「我叫江凡靖,平凡的凡,郭靖的靖。」

「喔。」不知道為什麼他要費心向我介紹自己。

「我是說……妳剛才好像不是這樣叫我。」這會兒換他不好意思了,我從來沒見

過小寶害羞的模樣,稀奇極了。

「我?」我嗯了一聲:「喔,你說『小寶』啊,其實這是婷婷她們給你起的外號

哪。」

「婷婷?」

「游婷婷啊,你不知道嗎?」吃驚的表情:「就是坐在我附近的一個女生哪。」

「我應該知道嗎?」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以為你知道大家的名字……因為,你知道我的名字啊。」想起第一天在頂樓

看到小寶,他曾喊過我的名字啊,難道是我聽錯了?

「嗯……」他又恢復一貫的冷漠:「有些女生……更本不需要花時間去注意她們

。」

「啊?」

「我不喜歡那種嘰嘰喳喳、一天到晚討論些無聊事情的女生,對於她們,我沒有

興趣去注意。」


他的眼神黯淡下來,下意識地我想起不久之前,無意間在便利商店旁聽到小寶和

朋友們的交談,那時他的眼神銳利又冷漠,不帶一絲情感的他只是將煙頭撚熄,淡淡

的說了一句:「好吧!那就『教訓』他一下。」

那樣兇狠的表情,這一剎我竟又從小寶身上補捉到了,這樣的眼神令我不寒而慄

,甚至不敢再多望他一眼,只有低下頭,將聲音含在嘴裡:「那……你怎麼會知道我

的名字?」

他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漂亮的眼睛對上我:「因為妳很特別。」


突然間我的耳朵好熱好熱啊,是一種沒來由難為情的感覺,慌忙的移開眼神,一

面伸出雙手去拉住耳垂,一面慌忙的回答:

「你說什麼?」

「我說……妳很特別。」他的臉上還是沒有表情。

我居然有著期待的心情:「特別什麼?」

「特別怪。」

「你在胡說什麼!」我感到更難為情了,原來他只是想調侃我罷了,我居然當真

了。

「真的哪,」他咧嘴笑了起來:「因為不會有人晚餐時間不吃飯,居然一個人跑

到頂樓去吹風,還一副要跳下去的樣子……妳說怪不怪?」

「誰說我要跳下去了?」

「這樣更怪啊,因為煞有其事的爬到欄杆上,卻不跳下去……我那時就在想,這

個女生心裡倒底在想什麼?」

「耶……」我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就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對了,你為什麼也跑

到頂樓來了?」

他居然笑了,前一秒的冷峻瞬間消逝,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再溫柔不過的微笑,

這可把我弄糊塗了。

「因為看到妳啊,第一次以為妳真的要跳樓,所以就跟著過去看看,後來嘛……

就告訴過妳了,覺得妳很特別,特別的怪,特別的東西倒蠻能引起我的興趣的,所以

就跟過去看看囉。」他的嘴角滿是笑意。

「你說得好像我是動物園的猴子一樣。」

「妳絕對比猴子怪。」他十分篤定的語氣,可把我氣死了。


後來的日子我常想著小寶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他或許說的對,我真的特別,特

別的怪,特別的事物總能特別地引起他的興趣,這是他當初挑選我的原因,他選上我

,然後跟著我的腳步,尾隨我至頂樓。

當時的我只是被動的接受這個陌生人,卻從未想過,他的出現,竟將我帶到人生


裡一個從未觸碰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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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他太太】-9


接近七點的時候,窗外居然下起狂風暴雨。

教室裡鬧烘烘的,本來該是晚餐時間,卻因為颱風來襲,外頭風雨交加,還不知道

晚上的自習時間是不是要繼續呢,班導像是去詢問上級而外出了,沒有班導的教室亂成

一團,大家捧著吃了一半的便當,七嘴八舌的在一旁討論起來。


「雨太大了……怎麼辦……我要怎麼回家……」小藍家遠在桃園,每天可都是要靠

火車上下學呢。

「嗯……搞不好明天會停課喔……照這個情況看來……」一說到不用上課,阿純最

快樂了。

「對了,沛吟……」珍珍塞了一塊小蛋糕在我手裡:「這給妳……」

「啊?怎麼給我蛋糕?想謀殺我家的磅秤啊……」我接過蛋糕。

「沒有啦,謝謝妳上星期日幫我留校啊……」珍珍靦腆的笑容:「我和『他』玩的

很開心……全靠妳了。」

「嗯……呃……這沒什麼啦。」經珍珍這麼一提,我想起那個星期天的情景,下意

識往左手邊的坐位一瞄,小寶正趴在自己的坐位上睡覺。

「啊?」婷婷的聲音又尖又刺:「沛吟,妳大好的星期日居然待在補習班……」

我……我是待在補習班沒錯,可是……我的際遇卻是妳夢寐以求的唷。我在心裡這

樣想著,可是卻怎樣也不敢說出來。


班導的聲音卻擾亂了我的思緒,她從外面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

是……我們可以放學了,真的如阿純的願,晚上的自習取消了。但壞消息是:由於雨勢

太大,整個台北車站週邊已經是水鄉澤國,這下要放學容易,要到家可就難了。

同學們的哀嚎聲四起,我沒來得及多考慮,阿純便用力握住我的手臂:


「沛吟…我們快走吧。」

「可是……外面淹水了,我們要怎麼走……」

阿純搖搖頭:「妳看這雨是不會停了,水只會越淹越大,我們如果還不走,今天就

真的要住在這裡了……」

我知道阿純不是在恐嚇我,整棟補習班亂成一團,聽說隔壁大樓已經停電了,再不

離開,可能就真回不了家了,我低下頭,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穿著一條全新白色的長褲。

「好吧。」心一橫,和阿純兩個人背起書包,迅速的往樓下跑去。


一樓已經是一團亂了,比起平日大廳的寂靜,今晚的大廳簡直就像逃難的現場,停

放在前門的汽車竟然已遭水滅頂,洶湧的水勢仍不斷的往大廳湧進來,地板上全是泥濘

,若不是阿純拉著我往後門跑,我恐怕會呆站在那裡,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這真是太恐怖了。

人群的喧囂,雜亂的大廳,以及不斷湧進的水勢,我應該害怕的,但是……我竟然

忍不住笑了出來。


「妳還有心情笑……妳……」阿純原想責罵,但順著我的目光望去,她也忍不住笑

了出來。

站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從頭到腳全身黑色裝扮的男生,衣服是黑色的、牛仔褲是

黑色的、背包是黑色的、鞋子是黑色的……連手上拿著的大型垃圾袋也是黑色的……他

頗具喜感的拿著這個足以將一個人放進去的垃圾袋,而一隻腳居然已經跨了進去……

這樣突兀的畫面,在逃難的此刻,顯得十分逗趣。


「小寶先生,你倒底在幹什麼啊?」阿純忍不住朝他大喊。

小寶發現我們的目光,他先是呆了一秒,然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嗨,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小寶對我們揮揮手:「還有……我姓江。」

我忍住笑意,裝出嚴肅的表情:「那……『江』小寶先生,請問你倒底在幹麻?」

「我……」他連忙將另一隻腳伸出垃圾袋:「妳知道的,外面雨大成這樣,所以我

就偷一個垃圾袋,想說可以……」

「你覺得自己兩腳套進垃圾袋之後要怎麼走路?」阿純沒好氣的。

「呃……」他恍然大悟:「妳說的沒錯耶……」

「天啊。」我忍不住大笑:「也只有你想得出來這種蠢招式……」


話還沒說完,一個宏亮的聲音從我們背後傳來……


「江凡靖……」

我轉過頭,居然是黃凱文,他的身體已經濕透了,臉上卻仍帶著微笑,一邊朝我們

揮手,一面向我們走近,手上竟也拿著一個黑色垃圾袋。

「天啊,這種白癡這世界上居然還不只一個……」我快發瘋了。

「耶……陳沛吟……這麼巧啊。」黃凱文朝我一笑,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笑容瞬

間黯淡了下來。

「你怎麼啦?」阿純問。

「我……」他搔搔頭:「對不起,我不知道妳們也在這裡,所以只有偷兩個垃圾袋

耶……」

「我不需要!」我和阿純幾乎是同時喊出來的。

小寶趨前拍拍黃凱文的肩膀:「別擔心,她們兩個這麼強悍,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那兩個垃圾袋我們留這自己用吧……」

「真的啊,那我們一起走吧……」黃凱文居然還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唱著戲。

「我看現在外面水淹成這樣,八成也沒有公車了,我們就一起走吧……看看走到什

麼地方沒有淹水再說……」我提議。

「嗯……」阿純點點頭,然後轉過身朝著身後兩個男生,以高八度的聲音大喊:

「喂!你們兩個!如果要跟我們一起走的話,限你們三秒鐘之內把那個垃圾袋丟掉

,我可不要跟拿垃圾袋的人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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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他太太】-10


兩邊的店家不知道是熄燈關門,還是因為停電被迫打烊,七點多的台北車站街頭,

在這個時候居然是一片漆黑,只剩下水面上泛起的陣陣油光和幾盞微弱的路燈相互輝映

,重慶南路是一團混亂,水中飄浮著垃圾和因風勢過大而吹斷的雨傘,就連新光三越大

樓也熄了燈,在這樣漆黑的夜晚讓人特別感到恐慌。

相對於寧靜的黑夜,路上的「逃難」人潮的喧囂聲此起彼落,這讓我有終於有一點

好笑的心情,不是幸災樂禍,而是……現在的情景,真的好像電影《鐵達尼號》翻覆後

所有的人在冰冷的海水裡掙扎的樣子。

「笑什麼?」小寶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我身邊。

「沒什麼……」我回頭想找尋阿純:「阿純呢?」

「她跟凱文走在一起,別擔心。」

阿純的確和黃凱文併肩走在一起,從他們的表情看起來聊得十分開心。

「為什麼來重考?」小寶突然沒頭沒腦的插了一句。

「什麼?」

「我問妳……為什麼會來重考哪。」

「嗯……這還用說,會來重考不都是為了一個原因嗎?」

他不以為然的搖搖頭:「當然不是哪……妳又不是我,妳怎麼知道我和妳一定是同

一個原因呢?」

「好吧,」我嘆口氣:「因為沒考上想唸的學校,所以就來重考啦。」

「看妳每次考試都考得很好,怎麼會沒考好……」

「人生就是這樣啦,總是有喝水被嗆到、考試填錯卡的時候……」講到一半,我止

住了聲音,轉頭望著他:「奇怪,你怎麼知道我每次模擬考都考的很好?」

「教室外公佈欄不是有貼嗎?」他一臉『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表情。

「你……不像是會去查別人成績的人哪。」他的確不像,在我印象裡只有婷婷、小

藍那種瘋狂的暗戀者才會去注意別人的成績。

他笑了起來:「我說過哪,因為妳很特別。」

「特別什麼?」我的心又是一緊。

「特別怪哪。」

「我又哪裡怪了!」被擺了一道,心裡很不是滋味。

「因為考得好,該是很高興的,但是……我很少看妳開心的樣子……」

「我哪有……」想反駁他,同時卻想起自己真的很久沒有開懷大笑了,自從進重考

班之後,雖然身邊還是有新朋友,但不知道怎麼的,就是會不自覺得埋怨起來……這跟

過去的我一點也不像。

「其實……妳應該要開心的,」他收起笑容:「不要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對很多

人來講,他們要是能跟妳功課一樣好,早就開心的睡不著覺了。」

「我……」這次我真的說不出話來,他說的對,我的確有點不知好歹。

「而且……妳比我好多了……我可是每個禮拜都被強迫留校,沒辦法,功課太爛了

,想不來都不行……」他雙手一攤,裝作輕浮的樣子。

「呵,」看著他的表情我不禁笑了:「你呢,為什麼要來重考?」

「比妳慘多了,我是更本沒考上。」

「這麼糟糕?」

「而且誇張的是,在聯考前一個禮拜,我就先繳了報名費……」

「你怎麼知道你不會考上?這樣不是太浪費了。」我吃驚的。

「小姐……會認為我會考上的人才有問題呢,功課爛成那樣,不會有學校肯收我啦

……」他比手畫腳,作出誇張的動作:「而且……早一點去報名,補習費也可以少交一

點,又可以劃到好位置,一舉數得……」

「你……真的那麼不喜歡唸書?」不否認我蠻訝異的,居然有人能那麼灑脫,聯考

未到時就先放棄自己了。

「我……不是不喜歡唸書,只是……沒辦法,從小就沒好好唸過一天書,那些英文

啊數學啊,我是一點基礎也沒有,現在才來補救,實在太晚了……」

「那麼……其它科呢?」

他搔搔頭:「老實說……我……還蠻喜歡國文的。」

聽他這麼說,我倒是不可抑制的笑了起來:「你……你喜歡國文……」

「怎麼?我看起來不像文藝青年嗎?」他有些微慍。

「對不起……」我忍著笑:「你當然可以喜歡國文,只是……我看不出來……」

「講很深入的研究我是不感當啦,不過……我蠻喜歡看那些雜書的,我覺得看那些

書比死讀教科書有用多了。」

他雖然神情嚴肅,但對於小寶喜歡國文這檔事,我還是忍不住笑意,因為這實在和

他一直以來給人的形象不搭。

「但是……看雜書對聯考沒有幫助啊……」我說。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那時間長的讓我一度以為他生氣了。

「怎麼了?」我問。

「嗯……妳知道關於鴨子的事嗎?」他很認真的看著我。

「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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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章被ape21953在2005-02-01 01:07重新編輯 ]



獻花 x0 回到頂端 [樓 主] From:台灣中華電信 | Posted:2005-01-31 15: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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