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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志] 许文龙:积极的人,退也积极
清晨五点天刚亮,许文龙便坐着最近才自掏腰包买的1800 CC丰田轿车,一路听着古典音乐录音带,出门钓鱼去了。
近中午回到台南巿,到奇美新整修的游泳池游完泳,在家吃过午饭后睡个午觉,下午三点开始和来访的客人聊天。
晚上许文龙练练小提琴,画画图、欣赏歌剧影碟,偶尔邀请朋友开个家庭音乐会,最后总要读三十分钟书之后,才上床就寝。
这就是六十四岁的许文龙–全国第十五大企业奇美实业董事长一天的生活。
和一般企业家不同的是,我比较注重理念、观念,细节的事,下面的人会比我清楚。
我时常说很多故事给他们听。这些外面听来的故事,我如果觉得不重要就忘了,听了觉得和企业有什么联想,就把他们结合起来。譬如有一次,一个瞎子来家里唱歌,我问他怎么找到要带他来的人的家。
他说他在公车总站下车,依照事先讲好的向东走多远、到十字路口,他听出声音是从四面来的。然后再用拐杖弯进一条路,走五十米到一小巷,到小巷声音又不同了。所以他们的感觉特别好。
这件事我就说给公司人听,瞎子因为看不见,所以会去想。而我们注意每一件事,其他能力便会消失。事实上我们每一个人能力都很高,只是没有发挥。
瞎子走路靠拐杖,重心放在后面,脚出去后人才出去。奇美因为没有背景、关系、所以像瞎子一样,一定脚先出去,重心再出去,这就是小心。
很多人认为奇美保守,其实保守和小心是不同的。保守是做一件事时,他会考虑很多事,还会怕,看到别人做了才做,机会冲不过去。保守的人看大家做也跟着做,大家没问题就以为没问题,情况真坏的时候以为景气不好。所以他如果做错投资,退得也比别人慢。
但是积极的人是进也积极、退也积极,他不会死。
奇美做事小心,有多少钱才做多少事。我要做六轻,七轻也可以。但要向银行借钱,对我毫无意义。我的目的不是要把企业做大,而是要幸福。如果时时担心什么时候银行来要钱,那就不幸福了。
奇美要真的有事,谁都不能救,只有靠自己。
在公司内部,一定要让下面的人敢做事。我常讲不要以为董事长行,其实董事长最糊涂了,所以什么事要会反对。董事长不是神、是人,人的头脑有限。我的好处就是愿意接受他们的反对。对他们不要指责,否则会謞他们消极,他们会觉得不做不错,多做多错。
其实一个公司最重要的就是人。但有些老板会有错觉,以为用一个月五万元请人,报纸一登,他们就会来。如果他们的心不在这里,这个人仍旧没有用。所以要重视公司的人的待遇,对他们要有保证。尤其对他要尊重,当他是人。
我们家有十个孩子,父亲四十岁时,吃尾牙鸡头朝向他。接下来十年,他都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当时家里真的苦,我才五、六岁。后来长大,我因为自己没有背景,请人来做事都怕别人会走,会到大公司。所以我总希望能留住人心。
企业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我觉得有时间享受比任何事都重要。上面的人做事不重要,让下面人发挥能力,比自己做还要紧。假如我天天上班,反而给他们压力大。所以对下面的人要最大的授权、最少的干预。要给他们信心,让他们乐于领导。我只给他们目标,而这个目标要简单明了。
不能期待永远的好 对于未来,事业要大也可以,要小也可以。对儿子,我的钱也够了,好坏其实是一样的,好了还要烦恼钱怎么用。花有开就有落,什么事都会变化。奇美将来万一不在了、有变化了,这一千二百人会自然安排好。事情自然慢慢会变的,不能期待永远的好。我对这些人也算有交代,每个人退休都有相当的财产没千万也有百万。即使奇美将来变化,也不是我的责任。
人要有心里准备去接受这个无常。我常跟孩子说「富不过三代」,如果不是这样,世界上问题就太多了。这个道理很重要,一定要有心里准备。不管接不接受,这是事实。
用企业点亮艺术 许文龙
奇美董事长,创设奇美综合博物馆
「年轻时候拚命赚钱,现在要做永远的事,」许文龙认为,只有艺术才能传达永恒的和谐之美。而他心目中的艺术,不同于现代文化专业者,他认为艺术应该和群众没有距离。
奇美综合博物馆在一九九○年成立,就是为推广「95 %的人都听得懂的音乐、看得懂的画。」许文龙亲手挑选具象、写实风格的西洋绘画、雕刻、动物标本、古兵器、乐器,尽量让这里「属于大众」。
不收门票、几乎全年无休,奇美综合博物馆已经成为南台湾的教育、文化休闲新地标。每年十二万参观人次,从幼稚园小朋友到「草地阿公」,都可以找到他们的参观乐趣。
喜欢拉奏小提琴,许文龙也以全球首创「出借名琴」的方式,和世界知音分享他的二十三把古董名琴。此举不但鼓励台湾的小提琴家,还透过世界各国的借展,替台湾开拓文化外交生路。许文龙更邀小提琴家演奏老琴,录成CD,免费分送全省中小学,让大家都有机会欣赏由历史沈淀出来的乐音。
许文龙有一句终身力行的名言:「企业行为是为追求幸福人生」。左手掌控世界第一的ABS(工程塑胶)工厂,右手致力提升台湾的文化品质,许文龙以观念和行动,表达了他对台湾的乐观和挚爱。
奇美第一的传奇
傍晚的台南安平港区,一艘电动筏扬起阵阵水花。许文龙左手平稳地握着操纵杆,全神专注地看着水面,一股哲学家似的冷静写在他映着夕阳的脸庞。
突然,他将船轻轻驶向水面跳动泛光的地方,不疾不徐地吩咐随行的司机兼渔友抛下网。满满一桶十多公分大小的乌鱼,足够做为他过两天到垦丁垂钓的鱼饵。六十四岁的许文龙满足地笑开了。
三十三年来,许文龙如操控电动筏般地掌舵奇美实业。他只抓方向和目标,由一群平均三十二岁的人撒网。
牵一发动全局 奇美是台湾石化业的异数。
基于原料和商业考量,别的石化厂都设在高雄,公司在台北,而奇美却都集中在家乡台南。它早期是家族企业,后来才将经营权与所有权公开。虽然它靠模仿日本、欧洲的ABS塑胶原料(丙烯、丁二烯、苯乙烯共聚合物)专利开始,但却也自己开发了其余80%技术,并一再扩充产量,成为世界第一大ABS厂家。尽管早期工厂四周居民对奇美压克力厂溢出的气味有所怨言,尽管二年前奇美对男女员工仍有差别待遇,却因其薪资福利好,奇美仍是台南人向往进入的企业。由于石化是资本密集工业,别家老板整天盯着公司转,奇美的老板却老神在在。别人觉得它不借钱、不多角化经营的作风保守,它却觉得是小心……。
奇美一个动作,就可让竞争对手整装备战,因为它ABS 50万吨的年产能(明年底将达65万吨),已占全世界的15%以上。短短十年间,奇美已由每个月一、二百吨做起,到今天每个月生产四万吨。「世界第一」的头衔让「我穿制服出去都觉得光荣,台南人会觉得你很厉害,」一名员工率直地说。
奇美快速的成长,使竞争厂商直接感到威胁。做压克力起家、去年营业额190亿台币的奇美,三个月前一宣布要在美国设厂,就招致ABS产量第二大的美国奇异电气(GE)扬言,不惜以600亿美元–整整比奇美大80倍–的企业规模,全力支持其塑胶部门迎战奇美;而第三大的孟山多(Monsanto)公司则放低姿态,做了关厂、资遣员工的最坏打算。
隐士企业家 每星期只去公司五个小时,大部份时间沈浸在钓鱼、拉小提琴、作画等个人喜好中,带着些许神秘色彩的奇美董事长许文龙,究竟有什么本领带大他的企业王国,迫使世界石化大厂分别求战、求和?
外人很难将许文龙的生活环境,和企业经营联想在一起。
他今年二月才开始拥有的办公室,没有公文、没有签呈,只有挂在墙上的画和他登山拍的放大照片。四层楼的住家,地下楼装满钓具,一楼起居室陈列了至少五百张以上的古典音乐CD和LD;二楼卧室旁的小房间,除了作画的用具外,还排放了十七把由世界各地搜购而来的名琴。
崇尚老庄思想的许文龙,有他自己的生活哲学。
他强调简单、朴实,一盘鳝鱼面、半个台南碗粿就可和客人共进一顿晚餐。
他喜好自由,从不让人正面拍照,以免走在路上遭人指点;生活不排日程表,也不常和政界、商界打交道。
他追求人类最基本的欲望––快乐与幸福,所以「不愿牺牲休闲生活来成就企业的大,」许文龙的外甥,担任企划部协理的林荣俊如此观察说道。因此他极少在公司出现,和基层员工显得较为疏远。
许文龙尊重自然、尊重人性,不以员工犯错为忤,因而塑造出奇美人敢说、敢做的沟通文化。充分而畅通的沟通环境,增进了各部门的团队合作,也使奇美在拚速度的战场上取得领先。
敢说、敢做的沟通文化 奇美是从尝试与错误中由零做起,所以许文龙从不严辞指责他人的错误。捕鱼饵第一次下网只捞到了两条小鱼,随行的人解释是因为下网太慢。许文龙「嗯」一声后就未发一语,继续望着前方水面。大多时候,许文龙都耐心地听,除非方向原则偏差,他很少插嘴或指责对方。「因为他们都是为公司好才做错,如果指责,以后都不敢提建议了,」许文龙将心比心地说。在这样的环境下,奇美曾经全公司一个月内提出了五千件改善案。
许文龙不怕员工犯错,表现在对设备汰旧换新的魄力。奇美曾于七十四年以近4亿投资兴建一座ABS厂,后来因为制程效率差,六年后全部拆掉重建,「连折旧都还未折完,」一位生产部副工程师表示。现在闲置在旧厂房的两台押出机,也仅仅运转半年就因产量小、品质不够好而淘汰。
刚从现场气喘咻咻地跑进办公室,身上还冒着热气的工程部经理张胜彦回忆,有一位现场当班班长因为开错开关,造成几十万元的原料流失,许文龙非但未予责备,反而对他连续两天两夜抢修的负责态度,当众嘉奖。
许文龙这种让员工放手做的态度,使奇美人不怕说错话,也不刻意掩饰他们的率直。中午时分,一群主管围着圆桌用餐。每个人一边像刚运动完般大口扒饭,一边争先恐后发表意见,不管是否有外人在座或是抢在副总经理前插话。他们对上司的态度有如自己同僚,没有明显层级意识。
长久与大自然为伍,使许文龙养成谦虚、愿意容忍他人错误的雅量。钓鱼是他溶入大自然的方式。血型A型的许文龙十七岁便出来做工,他每每走路或骑脚踏车来到安平港,寻求身心的平静和舒坦。「人在接近大自然时,才愈觉自己渺小,才不会骄傲,」四十多年后,许文龙仍驾舟于安平港,一脸平和地说道。今天,他钓鱼的足迹不但踏遍安平、澎湖、垦丁,更曾远赴阿拉斯加和西伯利亚。
董事长是人不是神 谦虚的态度不仅让属下敢于尝新,也让许文龙乐于接受他人指正。一次许文龙和雇来的渔夫出海钓鱼,由他操控船舵。正当渔夫要标一只大鱼,许文龙的船却开过头,把鱼吓跑了。当场渔夫也不当他是董事长便破口大骂,许文龙则连声说抱歉。
「董事长不是神,是人,」许文龙常以这句话鼓励员工反对他。他深信任何人都会犯错,一味指责员工错误只有使人更不敢做事。许文龙曾反对关系企业奇美冷冻食品,以电视广告方式促销产品。但经过主管们据理力争之后,许文龙了解消费产品和大宗石化产品销售方式不同,不但转为支持,还连声直呼︰「幸好你们没听我的话。」
奇美的沟通文化是面对面的口语沟通。
许文龙每星期总邀请高级主管到家里一、二次,进行组织学中的「下行沟通」。「我常找他们来家里听我讲古,」许文龙架着眼镜,一边把玩他收藏的小提琴一边说。他讲古的教材来自满书柜的日文兵法、历史及中国诸子百家典籍。同时,他的交际圈遍及经营铁工厂、塑胶工厂的朋友、渔友,也有因喜好音乐、艺术而认识的陌生人。透过聊天及观察,许文龙再将新的启发与主管们分享。
前一阵子,他和一位盲人见面,领略到走路重心应放在后面,因此叮嘱主管们未来进行海外投资时,一定要有多少钱才做多少事,重心仍要摆在背后支持的总公司。这个故事竟能从三、四位干部口中几乎一字不漏地说出,「我们可以说是他的门徒,」一名协理表达出对许文龙的信服。
正因为奇美主管能正确传承董事长的经营理念,现在整个企业已完全授权由各部门各司其职、分层运作。许文龙甚至连公司印章放在那里都不知道。
平行沟通团队作战 奇美用没有层级限制且机动的方式沟通,得以迅速解决问题,省却写签呈、报告的时间和成本。每周一上午由许文龙亲自主持近三十人的厂务会议,以及当天中午再加入业务部门的午餐会报,参加人员从订定决策的总经理、协理,到现场执行的经理、副理。会中不但共同想对策、解决问题,更彼此了解其他部门的作业,一切资讯公开透明化。
整个会议并没有紧张肃穆的气氛。不但未见每个人振笔疾书,甚至有人桌上空无一物。轮到报告的人,才将投倚在沙发里的上半身稍稍趋前,没事则自动跳过不需发言。一个拥有1200名员工的世界级公司,许多重大决策就在如此气氛下于几个小时中定案。
奇美强调跨部门平行的沟通文化,孕育出不互推责任的团队作战实力,以及抢速度的竞争力。奇美每一个建厂计划,不仅仅由生产部门和负责建造的关系企业保仁工程公司直接参与,就连研发部门及担任维修的工务部门,也是任务团队中的一员。
由于各单位的资讯公开,又能机动配合,「我们从头到尾都可控制在自己手里,盖同样的工厂比其他人省一半时间,」生产部课长李建兴估算。在奇美,研发人员穿的是蓝外套,而非白袍;他们的舞台在工厂现场,而非实验室。工务人员更从规划建厂即参与整个配置,万一发生故障,才不致因对环境不熟,重新摸索浪费时间。工务部门主管更随身配备呼叫器,随时赴现场解决问题。
人少好管理 奇美人力的精简,缩短了沟通时间,是达成有效率沟通的关键。与同样用以量取价–扩大生产量以求成本降低–方式经营的台塑相较,台塑营业额不到奇美的两倍,用的人却将近四倍。奇美每一个人可做1300万元的生意,而国内另一家ABS厂商台达化工的员工产值则是600万元(七十九年资料)。
人多、组织体系复杂,就必须透过层层的关卡及制度达成沟通目的。奇美人数规模较小,靠当面沟通的走动式管理才得以发挥。一位从台塑林园厂跳槽到奇美的员工比较,他来奇美一年已完成一个工厂的兴建。而过去在台塑,一个氯气碳化物工厂不但因过程必须层层上报而花费两年时间,成本更追加了一倍。
省却繁文缛节,奇美可以机动性做法,用时间换取金钱。加入奇美四年已兴建六个厂的保仁工程公司董瑞卿,常为了抢时间,缺少什么东西先叫厂商进货再知会采购部门,可省下正常程序三、四个星期的作业时间。
八年来陆续为奇美进行七个辅导计划,日本第一大企管顾问公司皆慕可(Jamco)台湾分公司总经理盐谷佳纪便指出,奇美的做法比较偏向日本式管理,着重从工作的实际交流中,教人如何用脑解决问题,而不仰赖美国式钜细靡遗的操作手册。因此奇美得以随时反应环境变化的机动性,不致被教条式的规章束缚。
用精简的人力,可以缩短管理层级,节省管销费用,「这是奇美企业经营的原爆点,」已有二十一年年资的企划部协理林荣俊分析。为了取代人力作业,简化订货、收款流程,四年前奇美投资上亿元购买四、五千台传真机分送客户,让他们使用○八○免费电话传真订货。而收款也改用帐单寄发,附上回邮信封,不需由业务人员一一拜访。所有产品包装工作,奇美也全数外包,以缩小管理编制内的人员,节省管理成本。
留人先留心 奇美不靠繁复的管理模式而能平顺运作,所凭赖的便是人员的低流动率。奇美一千二百名员工平均年资九‧二年,其中有40%是因近五年公司扩充快速才招入的新进员工。皆慕可公司总经理盐谷佳纪便深深感受,奇美人对公司归属感比其他企业强烈。
许文龙留人的策略便是先留住他的心。奇美员工一星期只需工作五天40个小时;透明而完整的薪资制度,使每个人都可预期自己未来的收入。奇美有一套特殊的配股制度,只要做满一定年资(大学毕业者二年、操作员五年),公司即无息贷款给员工,让他拥有公司股票。奇美员工已有70%以上可以说是公司的小老板,共享利益的动机,自然驱使每个人愿为公司的成长投入心力。
去年,奇美员工领得七个月的年终奖金,以及薪水60%的最高业绩奖金。优渥的待遇,使得奇美成为台南本地人想进的公司,也因而有较多机会网罗优秀人才。「人家都说男孩子进了奇美比较容易娶老婆,」一名工务处人员呵呵笑说。
此外,台南人特有的稳定性,也造就奇美的低流动率。一位北部石化业界的台南人分析,奇美员工中90%以上是讲求生活稳定、单纯的台南人,奇美的薪资福利条件,刚好给员工生活安定的保证。而台北、高雄、台中等大都巿,因为赚钱机会多,居民个性较为浮动。反观台南,大企业屈指可数,所以大多数奇美人都有进去便终老一生的打算。
奇美万一不在了…… 利益一致、留人留心的观念,奇美也照样应用于客户身上。每年年终,奇美会将盈余拨出一定比例回馈客户;对产品种类单纯的大用户,奇美曾赠送十多套自动???槽设备,帮助下游节省人力成本。「这是奇美会做生意的地方,」制造塑胶容器、和奇美有两年客户关系的瑞旗实业副总经理高文竹说。
而为了对香港客户迅速交货,奇美首创货柜仓储的做法,和长荣签约留下三百个货柜,每天平均将工厂出来的产品先行装入,以回应客户随时快速提货的要求。这项服务使奇美在比韩国ABS每吨贵二、三十美元的情况下,仍保有香港巿场70%的占有率。
奇美实业如黑马跃出,跑在世界所有ABS厂商前面,是最近几年因大陆巿场成长而创下的佳绩。但台湾环保、土地等因素,使得奇美决定明年将ABS厂年产能扩充到65万吨后即将暂停,转往海外投资。过去一直在本土发展的奇美,将立即碰到缺乏国际化经验的挑战。尤其未来大陆也将自行设厂,不再大量吸收奇美的ABS,为了分散风险,奇美是否必然要走向多角化?过去奇美赖以成功的以量取价策略,届时能否继续行得通?而以往较少新产品开发的研发单位,也势将调整功能。
谈到未来,许文龙却看得淡泊。他深信奇美将来自然会起变化,而他也能平心接受「奇美万一有一天不在」的心理准备。「奇美能维持多久不知道,但我现在最大的快乐就是买到好画、好琴,」许文龙淡淡道出他最大心愿。
石化厂里的文化园区─奇美基金会 在许文龙的心中,奇美不见得能存活五百年,但奇美基金会经营的,却是五百年后仍能看得到的东西……。
小时候家境贫困,如今是亿万富翁的许文龙常常告诉他的三个儿女,世事是无常的,如果古代的有钱人,至今仍有钱,世界就会出问题,富不过三代是自然的道理。
也因此,许文龙将大半心力用在建筑永恒的价值。在安平外海的船上,他说︰「企业不见得能存活五百年,我现在要用心去经营五百年后看得到的东西。」
奇美艺术资料馆就是许文龙心目中永恒的价值。他想要使奇美艺术资料馆,成为亚洲最有价值的文化园区。从前年开始,许文龙决定每年拨出奇美企业1亿元的盈余给奇美文化基金会,这是十五年的长期计划,即拨出15亿元。目前奇美已花费4亿元,在欧、美艺术拍卖场上,购得120张名画、雕刻品及六把小提琴。
油画主要是以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至十八世纪的古典画派、十九世纪欧洲油画为主。其中一张十九世纪英国的汤玛斯‧古柏‧高奇的「信息」,原陈列于英格兰北安普敦一家美术馆六十年之久。后来高奇家人决定拍卖,结果奇美标得,还曾遭英国政府反对国宝出口,历经波折才运送到台南。
小提琴则主要是十七世纪义大利安东史特拉底瓦里(Stradivari)所做的名琴,最贵的高达265万美元。名琴最主要是借给国内小提琴家演奏用,林昭亮、简名彦、苏显达都曾以奇美的名琴演奏。
另外,奇美打算把厦门古迹运来台湾,建立民俗村。虽曾引起各界质疑,但许文龙有他的用心。他惋惜台湾拆掉了许多古迹,后代子孙无法看到百年前祖先的生活样态,因此想购进台湾古街的发源地––厦门古街,让台湾人有历史感。
许文龙坚持「精致的文化应建立在通俗文化之上」,即文化要先通俗化,才能讲求精致、先进。他认为,现在台湾美术馆展览的作品,以现代画、抽象画为主,民众看不懂;音乐会上演奏的太严肃,民众也听不懂,使大众望而却步。「艺术应该是大众能共鸣的、能接受的美,」许文龙说。
为了让大人、小孩看得懂奇美艺术资料馆的油画、雕刻,也让学生、画家有真迹可临摩,因此目前他多偏重购买具象的古典派画作、印象派画作。另外,他想推动的三重奏巡回全省演奏,演奏舒伯特小夜曲、巴哈的小步舞曲等。
待政府提供硬体 可惜的是,目前奇美艺术资料馆有软体、却没硬体。目前馆址设在台南县仁德乡奇美厂区的办公大楼内。平时因工厂运作,为顾及安全,只能在周末、假日对外开放,对大众而言,极其不便。许文龙以为,奇美艺术馆的软体是基金会的、属于大众的,不是属他个人,他希望政府能提供硬体。在欧美,也是政府出硬体,民间出软体
五月三日,一个晴朗的星期天,奇美艺术资料馆开幕了,邀请卡是简单的影印纸,与名贵油画成对比;会场中不见达官贵人,觥筹交错。许文龙简单致辞后,即静静地坐在角落,让周围的油画、名琴静静地陈列着,让开幕三重奏音乐会的舒伯特小夜曲盈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奇美董事长许文龙:做世界第一幸福的人
问:四年内建三个厂,速度为什么这么快?
答:比我想像中慢。原本四厂去年九月我就希望他们开始动工,结果一直拖,比我预期还慢半年。
就像包粽子一样,愈包愈快,我们现在愈做愈有信心。因为过去我对高科技是外行,现在想起来也浪费了许多时间。现在愈来愈熟,一厂和别人差不了多少,二厂就比较好,三厂我相信比日本还要好!
提早布局电视市场 问:为什么这么有信心?
答:三年前的布局,现在都渐渐实现了。像我们很早就看准了电视市场,规格开的跟别人不一样,比别人早一年半到二年。这点说起来是我们内部专业团队很有远见。第二就是我们公司很自由,让他们想什么就做什么,但一般公司是老板想做什么,同仁就做什么。同仁认为对公司好的东西就是对我好,所以老板不用想什么。说起来就是我们公司的文化很好。
问:但是还是要老板做决策呀?
答:做决定当然是我没错。但是在我之前,已经有总经理、副总经理检讨过了,他们会拿上来的,当然是有自信的东西。我是用自己的感觉,认为时间差不多到了,这个东西差不多要做了。
问:电视在日本还是有品牌的领导地位,日本的影响力如何?
答:我们在电视产品上没有完全要靠日本的想法。在电视市场上,自有品牌愈来愈不重要,我们首先就是要做出最漂亮、最有竞争力的面板出来。我认为,在新产品的初期市场,消费者对这个东西不熟悉的时候,就要靠品牌价值。但面板会渐渐成熟,这不像药,药是卖信用,我们面板是卖你看的「感觉」,只不过日本人想要赚比较多。
未来奇美的优势,是大家觉得用得不错,也会问这是什么牌子,就是「奇美牌」的。所以我们现在自己的萤幕也是卖得不错。在技术方面,日本方面虽然是先进,但是这四、五年来,台湾日本之间已经差不多。剩下可以买技术,或是我们卖面板给他们,空间已经不大。像我们五代厂大部份都是我们自己设计的,日本人可能还要来跟我们买专利!
真正的竞争对手在韩国 问:以你对日本深入的了解,日本公司真的没落了吗?
答:也不是啦,因为他们过去经济太好了,每一个人都有依靠公司、依靠社会的心态,所以他们就不需要去冒险、去拚。所以事实上我们一些创意,他们可能也是有,但是什么人敢去投资。他们不是头脑不好,只是已经没有那个环境。他不需要去拚了。
我们的对手有三星、LGP,我们只要一拚输,就要倒。所以在强敌之中,我们就会产生一种力量出来,当然其中也会有风险,但是你必须突破,比他们要强才可以。
我从来没有把友达或台湾其他厂商当成对手。我今天就和华硕说,如果你要做笔记型电脑,最好大家说好,一部份可以和友达买,一部份和我们买。大家互相支援,将规格搞成一样。事实上,虎是在韩国,不是在台湾。
台湾厂商合作的空间还很大,像是材料、规格、做出来的东西,大家统一,让厂商可以做比较便宜的东西。面板不只台湾在做,韩国是真正的强手。我们的竞争对手不是在内部,而是在外面。
问:但是在材料上,大家喊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具体合作出现?
答:友达是老大,他们应该带头呀!
问:面板景气翻转比ABS(泛工程用塑胶)还大,奇美如何度过,又保持企业精神?
答:我确实从来没有亏过那么多钱。那种压力很大,尤其是总经理。但我比别人还轻松。万一我本身资金如果没办法,还有别人可以来做。人的生命有限,一个企业是无限。企业要带有一种社会责任,几千人都靠这个吃饭。
以前皇帝死了,国家都倒了,现在总统四年换一任,国家并不会倒。在民主时代,许文龙倒了,还有其他更有钱的人。
我曾经在报上发表一篇文章,我如果死了,不做仪式、不做墓,人不应该死了还将环境一直破坏。
台湾严重的不是钱,而是自然的破坏。奇美要追求「世界第一」,不是我讲出来的,我并没有这样想,这是别人讲出来的。他们说世界第一,我就修改成:世界第一「幸福的人」。「大」跟「好」是不一样的,当然大是好,可以照顾更多人,但是内部福利好不好是另一回事。公司如果有赚钱,我们内部的福利就要做到更好。
在奇美实业的人,如果他们离开公司,不会去说公司不好,大家生活保障得很好。
问:如何保持企业员工的动力?
答:不是我照顾他们,是他们照顾我。让我有时间钓鱼、有钱花。有时候我看奇美电子的同仁,自动自发没暝没日地拚,为了破世界纪录,他们自己设定目标,自己做。
公平是公司最好的文化 国家和企业都一样,重要的是文化。我们不用去烦恼接班的问题,时间到,内部自然就会有优秀的人出来接班。不一定是我指定,而是周边的人都觉得这个人不错。
像何昭阳,他也不是我的谁,他四十四岁接总经理,其他三个副总资历都比他还长,也和我很亲,我也不是排除自己人,我只是觉得他是很好接我的人。
所以这就是有很好的文化。至少我不会去想什么人跟我是什么关系。我的任务就是塑造一个好的环境。这些事业经理人都是我的儿子,儿子做事业,我当然要支持。他们所有的青春都献在这里了,所以我要继续支持下去。
一个国家要好,重要的不是财富、不是天然资源,而是一个好的文化和传统。
我们公司最好的财富,就是有一个好的文化。这个文化就是公平,没有特权,也没有人想要占公司便宜。再坏的人,他来公司不会想要做坏事,要不然他也待不下去。我对奇美电子很有信心的是,这个文化已经传承下来了。
就像香港如果是中国人来做,最后只是一个渔村而已,英国人在做,为香港带来一个很好的文化,所以我跟政府说,你学香港就对了。现在政府还在做愚民教育,而且很严重。
问:如何看清未来TFT─LCD的趋势?
答:面板玻璃尺寸愈来愈大,如果跟不上就会死,没有半生不死的。一般来说产业大有大的好处,小有小的好处。这个产业很简单,就是一定要继续做,如果你没有办法做,就让别人做,这是很民主的做法。我也不是很多钱,但是第四厂已经开始建了,只是我没有对外发表,所以不是有钱才做,是没做不行!我一开始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如果他们再叫我继续做,那是我捡到的!
一百年才有一次的机会 问:你对目前企业内部文化融合,实业和电子之间的合作还满意吗?
答:高科技和ABS做生意的道理是一样的。对奇美实业和奇美电子的同仁融合很满意,刚开始很多人很害怕,但是后来发现奇美实业的人并没有特权,人也很好,他们也都很接受。我有看到有的报纸写说,奇美有家族色彩,事实上我们都没有。当然我要用人,在身边的(实业部份)就拿来用了。
现在大家都将经济成长数字当成幸福的指标,这是很可悲的。面板这行业有时候很辛苦,一个月亏好几亿,但是我觉得很有趣,很有挑战性。
问:台湾有TFT─LCD产业,你觉得对台湾的意义是什么?
答:这是一百年才有一次的机会,这实在是奇迹,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未来二、三十年,规模最大的应该就是这个。因为每一个家庭都要有电视,资讯时代,IC是愈作愈小,电视是愈做愈大。每一个房间将来都会有一台。
这个产业有可能比汽车或任何产业还要大。而且过去没有一个高度技术的产业,只有三个国家在做,现在日本已经不行了,但是台湾和韩国可以。这是历史上没有发生过的,未来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这个产业不仅是技术,而且是艺术。因为我们做的MVA(广视角技术),和富士通合作也要两年,很复杂。一片玻璃进去到出来,中间有几百个过程、几百种材料。
有的国家是用偷的,这是很复杂的产业,台湾很幸运才有这个机会。为什么有这样机会?日本遇到不景气,做到亏钱,要不然技术不会轻易移转。奇美和日本关系很好,我们先买了一个彩色滤光片的小厂(设在奇美实业仁德厂内),在日本设研究单位,有一些技术交流,先在小厂练兵,才转来做,渐渐发展起来。这个产业别的国家要做是很困难。如果台湾能做起来,台湾的经济一百年没问题。
设备大家都有,但是要做起来,这就是艺术。像我们电视做了三年,都没有用到日本的技术,日本人来看都会怕!电浆电视颜色衰退比较快,我看将来性比较差。TFT将来降价的空间很大,将来规模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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