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ghb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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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妳來的時候做茶葉蛋給我吃好不好？」電話那端，你像個孩子似地說。
「那你要吃很有味道但是長相很醜，或者是賣相漂亮但是味道不足的茶葉蛋？我只會做這兩種，沒有完美的。」
你說好。於是我記了起來，茶葉蛋，九月天的約定。
我並不擅於烹飪，幾年留學生活下來，也僅能夠到照料自己三餐飲食的程度。煮菜對我來說，類似化學實驗，材料準備好，溫度火候控制好，反應時間估算好，反應沒有不成功的道理。只是人人皆知說得容易做起來難，以上門門皆是學問，哪裏是我這個三腳貓一年半載能夠精通的？好在我一個人開伙，成功也罷失敗也罷，只有自己心知肚明，進不了五臟廟的，往垃圾筒扔再祈求上天別懲罰我暴殄天物也就是了。既沒那麼在乎結果，樂趣隨之增加，於是星期天的廚房，順理成章成為我的實驗桌：瓶瓶罐罐擺成一排，蔬果魚肉各就各位，料理實驗室正式開張。如果真試出了什麼美味佳餚，野人獻曝是免不了的，電話那端你只能乾流口水，哪裏知道這是我一個月來第一次成功？失敗的部分自然就略過不提了。
童心大發地玩了這麼幾年，總有技癢的時候。有時去你家，我們去華人超市買菜，不知道為什麼撿選菜色的權力，總是自然而然地落到我身上。看著你跟在身後亦步亦趨，心裏覺得好笑，其實我不在的大部分時候，你還不是獨自推著籃車，選買自己想吃（會煮）的東西嗎？（就好像你不在身邊的時候，我也自己修電腦、換燈泡、組裝傢俱。）買完了菜，幫你煮一道上個月才嘗試成功的新菜色，切切洗洗弄一個下午，倒兩杯可樂娜，擺一桌兩個人的燭光晚餐。瞧你吃得飽足的模樣，我也很開心，沒吃完的一包一包冷凍起來，足夠你吃一個星期的晚餐。有時候朋友來訪，我悉心設計菜單，會煮的那幾道菜變點小花樣，倒也有模有樣，足以呼弄過去──內心裏甚至隱隱希望你的朋友們都羨慕你，好滿足我的一點點虛榮。至於那虛榮實際上是什麼東西，我卻也說不清楚。
久而久之你開始學會了要求。「下次妳來的時候做ｘｘｘ好不好？」漸漸成為我們對話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實也知道你只是撒嬌，你那兒簡直就像是台北的翻板，開車一小時內就可以吃到道地的燒餅油條或是叉燒甜不辣，別說是茶葉蛋這麼普遍的小東西，就算是北京烤鴨還是四川紅燒牛肉湯，左鄰右舍的台灣朋友問問，絕沒有買不到的道理。但是就像我每次總吵著要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想些天花亂墜的怪點子，我們的遊戲，不僅僅是情人之間一種試探性的考驗，同時也是心底某種隱密的渴望──渴望著在我們候鳥般的來回返翔裏，擁抱一點真實的生活，並且在這樣真實生活的模擬中，努力地向著對方靠近。
「不完美的茶葉蛋，你真的要吃？」隔日我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
「當然當然，妳做的我都吃。」你嘻皮笑臉地說。「不完美的茶葉蛋，總比冰箱裏的兩打生雞蛋好。」
原來實情是你買了一打蛋，卻忘了自己在冰箱裏還有一打蛋。兩打蛋吃不完，怪不得你要我去做茶葉蛋呢！看來，我又得好好搜集食譜，做一個屬於我們的「不完美」實驗啦。
Nic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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