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玠安

　在清晨我尤其感到那些和我擦身而過的個體，其實都是我的一部分；一種誰誰誰在我身邊的感覺；在那種一晚沒睡的精神狀態之下，這種感受，讓人感到自己其實是極為脆弱的。如果那是一個陰雨的白天，你必然記得那樣要雨未雨的滴滴步伐；假若那是個旭日綻放的早上，你會不會記得那走過你身邊，光影凹陷的臉龐？

　清晨的城市寂靜，靈魂底部開始有些東西蠢蠢欲動顯得哀傷。有時我會因為這樣而回頭張望，希望陌生的四周景致能抓住一些什麼，更多時候我只是呆呆盯著一個個身子的背影。彷彿這種陌生的感受，被什麼東西牽引著就要爆發；乾巴巴地希冀那些曾經，開始走在心中無以為繼的時針上。於是擁擠中四下無人，孤寂的背影成為城市表面重複的美麗紋理。

　如何說明這一切：疲倦與擴張的感受同時襲來，當下的不存在和散布著的熟悉氣味。走了半小時，無處能逃。但逃些什麼呢？你回到暫時的住處，轉開收音機。

　聲息就此停止。你衝下樓層，重新走在極為混亂的小徑巷弄中專注著自己的思考；亂走與混沌的腦袋相互較勁，模擬彼此的戰略；我找些什麼，我要些什麼，我說些什麼，我走些什麼。思緒如同麥芽糖，成分是渾濁的回憶與傷感，攪拌吧賣糖人。

　發現身後的人也正盯著你：鼓起勇氣你轉身，發現她在綁鞋帶，他在接行動電話，她他她他她他。翻書包，找鉛筆，摸零錢，看PDA，只有他，全是他；不只她，好多個他。以為自身被觀看著的，也不只一個靈魂。

　當我暫居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每個早上總都要來個這麼一兩次。無比熟悉的身影，雙眼浮腫；你看就知是那種晚睡早起，或者沒睡，早起喝果汁的傢伙。

　晃蕩的影子：你自己的晃蕩，你和誰的晃蕩都需要一種理由，一種飛魚，一隻慢跑鞋與無數的混沌思緒。疲倦尚未發作，城市還沒清醒。狂暴的安逸發現一種溫涼的氣息，隨之而去；切片的日子腦袋伴隨連惡夢都沒有的血淋淋鮮活，神經暴跳如雷。一切只是清晨與她附屬的無辜的散步。小徑發癲不能走嗎？踩下去什麼都沒有的堅實。

　為了確認些什麼，或避免一些什麼，今天就別喝果汁了吧；我走進真實無比的便利商店，就這麼決定了；捷運站的鐵門開始向上捲起，又是睡一覺的時候了不是嗎。

就這麼決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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