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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品] 過年了,轉去圍爐吧!
不管你是否滿意這一年,或是否滿足這一年來的生活,在敲完除夕夜最後十二道鐘響後一切已成過去。往者已矣,來者可追,當紛紛擾擾的一年過去後期待來年有更令人滿足與滿意的結局,不一定要最好,但用心會是最虔誠的朝望,總有一地青蔥翠綠時。
猶記年少輕狂時,總愛背著吉他隨處流浪,每次年節假期更似斷線鴛鳥自以為可以藉機振翅遨翔,從墾丁的白沙灣到花蓮蜿蜒的海灘,再飛越合歡山頂眺望遙遠的大壩尖山,宛如不肯棲息的候鳥,日日浮懸於每個幻想中的暮靄曙光,但心情卻如舟如船,夜夜扣翻在河灘仰望星辰滿佈的穹蒼,直到某個濡濕枕畔的晚上,顫著雙手佇在街道,用心疼的銅幣掉落聲換取幾聲親人的呼喚,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永遠橫不過那根靜默不語的門檻。
那年,終於決定收拾行囊回家團圓,卻在行前被告知父親已撒手長眠,除夕再也不會有圓,爐火從此只剩餘煙,宛如離枝的葉墜落河面,只剩無盡失落白了憂愁。
匆匆趕回家時小鎮早已眠熟,長長的街道上只有貓狗流浪在晚風裡,當風輕颺時,卻已不再傳送美麗的傳說與夢幻,竹籬笆內的茉莉也已失去兒時的款款馨香;那一夜,靜靜守在父親靈前望著泛黃照片,彷彿看見父親嘴角揚起溫馴笑顏,不禁垂淚,直到開春的鞭炮聲從遠方盪入昏濛濛的眼眶。
曾想過,如果能讀人的心語,也許能拉近與父親的距離,可惜不衰老的情愫總讓塵囂利祿掩藏,如今髮髭已亂鬢成霜,額上皺紋恆如荒田阡陌遠又長,失去心情的薄唇再也無法佇在高崗縱情吟唱。
當一個人渴切期待什麼,胸中總有些許空虛或不滿,然而,當用一隻手按在胸前時,是否想過曾經因此錯過什麼?走過蒼涼塵世,沈浸每個波浪起伏,是否遺忘最真的情感一直在身旁?回顧靈魂背負的重擔,重新估量,又是否發現一切竟是如此貧瘠與脆弱?
現世的光終會慢慢晦暗,來世的光恆如浮雲掛在天上,唯有現實的一切才值得細心典藏,人類的稟性除了自私,愛總是比恨來得容易發酵,收斂驕傲的眼神愛身邊的人,愛身邊的事物,愛每一朵小花與朝露,總有一天會發現這份癲狂的喜悅與原始的感動勝過塵世種種。
你是否因為某種原因很久沒有與老母親吃頓飯,或者因為過於忙碌早已忘記最近一次和老父親蹲在走廊、庭院聊天是什麼時候,不管原因是什麼,也不管那是多久以前的記憶,在這團圓的節日裡,希望你能重拾那份真摯情感,將一年來的繁忙交給冬風傳送到遠方,然後回去走走曾經的家鄉小徑,看看圍牆下的藤蔓是否佈滿紅磚瓦簷,是否有棵兒時小樹已在不經意間茁壯;以及,母親的髮鬘是否稀鬆又銀亮,父親的皺紋是否已從手背爬到臉龐。
過年了,轉去圍爐吧!
願各位幸福團圓,日日月月,歲歲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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