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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分享] 一声笑(转贴)
转贴/伊依一
交代好菲佣Anny后紫芹就出门了,一出门就迎上暖烘烘的太阳,她心里原有的一丝丝愉悦,让太阳一照,竟像气球一般的饱满,紫芹感觉好久没这么轻松愉快了。 人一轻松,就连路上往来的车辆和行人似乎也都有了笑脸,频频对着人咧嘴笑着。平常的喧嚷尘嚣,此刻从紫芹的眼睛看去,倒是怎么看怎么美。
「刚刚出门时,Anny问我回去吃饭不?」紫芹说着脸上泛起一抹笑云,这笑意如幼童般真纯,让信夫一时间瞧不出她的想法。 「你怎么说?」原是悠哉的开着车的信夫问着,脸上尽写着紧张。 他是该要紧张的,好不容易盼到紫芹答应出游,好不容易挪出时间安排好这个周末。如果这时有了变数,岂不让人怅惘吗? 看着信夫紧张的神态,紫芹知道他盼望相见已久,自己何尝不也是,于是心下不忍赶紧说了 :「当然是不要呀!」 这回应,有如皇上下诏特赦般的振奋人心,信夫先前脸上的紧张立时不见。才不过片刻,他那脸面全成了喜孜孜有糖吃的小孩那般快乐了。 信夫偏着脸望了一下紫芹,腾出右手轻触紫芹蓝色格子裙,手心向上的张着,紫芹立时放上自己左手。这两人间的小暧昧,很自然的就养成,信夫只要是在开着车时,顶爱用他那大大的手紧紧握住紫芹的小手,他总要抓牢这一时半刻的掌握。除了这时,还有哪时紫芹是属他的?通常信夫只用左手抓住方向盘,一腾出右手,紫芹即刻明白并自动叠上自己的手。这两人一男一女一大一小的手掌,长短不一的十指紧紧扣住时,倒像黏上强力胶一般的紧密,连一丝丝风息也透不过。 他们之间的默契唯有他俩明白, 他说:「『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只你明白唷 !」 那时他们自研讨会相识已年余,都感叹造化弄人。老天真是糊涂了,好端端的偏让这两个心思灵敏的人撞见了,少不得一段哀怨。他们两人都属「克己复礼」的人,彼此心里极是清楚即便是相见恨晚,也决计不做任何改变。单就这一份灵犀,他的妻不懂,她的夫婿又哪里能解!
日子如常的过着,念着的时候,信夫给紫芹捎个信,他不拨电话到她家里,怕让她在家里难自处,他也极少拨到她学校,怕给她带上困扰。凡事都替她想着,紫芹就越觉得他的好。现时的人们多半用e-mail沟通,但他俩就不作兴这时髦玩意儿。虽然信夫办公室里有自己专属电脑,另外还加个笔记型电脑,但他就说那硬绑绑的东西不带感情,他还是喜欢手写书信给紫芹。在字里行间信夫不经意的就把情思泄露,紫芹顶爱读着他写的: 「走在路上可别一迳的低头唷!」 「想你高跟鞋踏在地上ㄉㄡㄉㄡ的声音……」 这世代谁人如他浪漫,紫芹最是醉心在展读信夫的信笺,总有浓浓的关爱,细细的叮咛。那甜蜜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大约是有细心照料的花,才会开得灿烂。
有一回紫芹在课室里讲课时,不经意看见偶然飞过窗边的鸟儿,成双成对,心里多的是羡慕欢喜,那一整日想着的都是信夫。下课回家前,紫芹便在学校边的公共电话亭给他挂了电话去。电话接通后,紫芹心里愉悦的想着上午教室外飞过的一双双鸟儿,说出的话也甜甜的:「我只是要说,你的好值得珍惜。」紫芹知道信夫正忙着实验,也不多话,反正信夫是完全明白紫芹放在心里极深极深处的情就是了! 「谢谢!」 信夫是真心感谢紫芹懂得他,他家里妻子从不曾如此看待他,常是一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漠不关心,甚至还曾鄙夷的说:「放出去大概是没人要你的!」男人要的不多,不就是他的女人对他的敬重吗?
他们俩都是顾家的人,不贪着见面。好不容易约了相见,两个人打心里珍惜相处的时间,也许半天,也许一天。紫芹不问不安排,信夫心里通常早有个谱,有时是钻进一家小咖啡馆,就着咖啡两人聊开;有时开着车四处游山玩水,在小小车厢里浏览车外风光,也在这小小空间里温热了一个火种。
紫芹最喜欢去擎天冈那回。那天下午紫芹第三节上完就没课,信夫也早挪出空档。于是信夫开着车向着郊区走,过了士林的时候,紫芹本以为信夫要开去淡水。直到开上行义路,紫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上阳明山。四点半上山,弯弯绕绕又缓缓开着,当信夫停好车子时,已经能感受到些许薄暮沉沉。在那儿,放眼望去尽是辽阔,远远的再接上天际,一时间心下也觉开朗许多,和信夫在一起,即便是天地苍茫,紫芹心里也无忧无惧无负担。 不知什么时候,四、五只野狗渐渐向他二人身边靠近,紫芹一向怕狗,忧惧很快的爬上了脸,信夫也很快解读到,立时间双手一伸就将紫芹腾空抱起,再轻缓缓的将她放在引擎盖上,然后自己也爬上车盖,傍着紫芹在灰扑扑的幕帐下坐拥整个擎天冈。 信夫那动作一气呵成,紫芹还没回神过来,一切又都回复到平静状态。就因为这不需言语就全然被了解的感动,让紫芹禁不住的眼泪簌簌的淌下。紫芹并没啜泣出声,只由着泪水滚落她的双颊,她从布满泪水的眼睛望去,山色濛濛,天地濛濛,心绪也濛濛。生命的曲调若不曾错弹,这时再将自己从来的无浊净身,奉献给她身旁这一位谦谦君子,也许紫芹会更喜爱鸳鸯二字。 想不到信夫未曾转身来看却仍能感知,头一偏就一手托起紫芹下颔,一手为她拭去泪水,还柔声道着:「别哭!我会心疼。」 信夫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倒叫紫芹有被捧在手里疼的感动。她要的也不过是这么一丁点,可是她的丈夫却丝毫不能理解。他丈夫的心目中只有事业,谈话内容都是生意,紫芹想和他分享学校的种种,他的回答倒是不啰嗦: 「我不喜欢听这些。」 如果要和他谈谈儿子安安的学习,他劈头就一句: 「读书是孩子自己的问题,哪还要人教,从前我还不是都靠自己,要人家来教就是次等的了!」 紫芹无法理解她丈夫的逻辑,何况安安才小学二年级,怎能不引导。但类似的情况几次以后,紫芹心都凉了。她丈夫老说: 如果能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住着豪宅华厦不好吗?」 她丈夫的理想是,穷尽一生的心力也要追求富贵。那些距离紫芹很遥远的富贵,紫芹想那能暖得了人心吗? 信夫索性将紫芹揽过身来,让她倚着自己的肩窝,仍是一惯的温柔: 「我擦干它,别再哭了!」 漫出眼眶的眼泪,有一部份给信夫糊开了,一部份沿着紫芹脸颊沾湿了信夫左前襟。紫芹噎着声说: 「怎会这时才遇上你?」 一只手还摇晃着信夫为她拭泪的手。那甩头里有多少无奈,信夫都是懂得。 从那之后,两人都仔细不去触着心里的缺口。 若说信夫对紫芹没有任何遐想,那是谎言。但他总把这一份荡漾的心思安放着,不让它有机会探出头。都已是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面对紫芹这么一个温柔婉约、细腻雅致的女子怎会不动念?但若一迳的往缠绵处着眼,不只亵渎了两人间的相知,怕也会吓着紫芹这善感的女人,况且肌肤之亲并不是生命里的唯一呀! 紫芹聪慧,懂得信夫那一团深埋心底的挣扎,面对一个如此光明磊落的男子,她更是为他所折服。 紫芹真的打心里敬重信夫,她敬他顾家爱子,她敬他在两人相处于狭小的车厢里,他仍是尊重她这弱女子,不曾有任何逾越的行径,她敬他如此看重两人的情愫。
上一回去淡水看落日,两人一边聊着竟没发觉天黑,待回过神后,又是要赶着回家。当下两人心都不舍,信夫凝视着紫芹的眼神里,深深远远直到一处秘境,那秘境仿佛散热似的,直把热气飘过紫芹心里。信夫本能的右手一伸揽过紫芹,轻柔柔的便吻上了紫芹的唇。 天地间的事也就这么天经地义,过多的压抑反成了助长的元凶。紫芹心底有个声音不停斥责着她: 「你有家有眷,知书达理的你何去了呢?」 但从不明处奋起的本能反应,使力的将这判官给驱逐出境了。信夫的吻轻柔如绵,紫芹迎上醺然就醉。这如梦是真的吻,正是飘飘渺渺的梦,紫芹便是在这梦里笑着。
后来紫芹常在丈夫给她脸色,或丈夫对她胡乱生气时,就把自己往这梦境摆。藉着信夫「紫芹……紫芹……」梦呓似的呼唤,将自己从挫败中救赎出来。一次次回味信夫的深情,也就一遍遍在自己的戒尺中惊醒。 很长一段时间,紫芹不敢答应信夫的约会。她虽不赞扬贞节牌坊,但也不欣赏放浪,尤其对自己要求极高,更是不能让那火种烧出熊熊烈焰。但几年下来,信夫已经在她心里生了根,盘据了整个心,她其实渴盼信夫的体贴,只是又时时将自己困在布满藤鞭的围城里。
几日前信夫的信里写着:「相思极苦,我知你也是,别折磨自己,也别折磨我。」紫芹从涔涔的泪痕里读着时,心里尽是心疼,一颗心就像给烫着般的缩成一球。一心疼、一感动,就给信夫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听见信夫嗓音低沉沧桑许多,当下更是难过得哽咽出声,反倒让信夫安慰起她了。数月不见的苦,就怕有了个缝隙,说什么也要诉个够,编织个天长地久,于是有了今日的约会。 信夫以纯熟的技术开着车,右手携着紫芹,单用左手就能左弯右绕的上了阳明山。说笑间,信夫突然将车子停在路旁,遥指着左前方一家温泉旅店轻着声说:「紫芹,我要带你去那里,可以吗?」 信夫这绅士问法真叫人害羞,紫芹红着脸、低着头,只含混的出了声 「嗯」。 虽只是个含混不清的喉音,足以让信夫兴奋得,心里、脸庞都堆着满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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