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翅膀



　　我相信每個小朋友都吃過烤翅膀，有烤雞、烤鴨－－可是可是你們一定沒有人吃過『烤天使翅膀』，你一定會說我騙人，要不然就說出來天使翅膀是什麼味道。－－捧在手心裡，熱滾滾的，嚐起來鹹鹹的－－我要告訴你一個我在聖誕夜裡聽來的故事，你知道嗎？即使現在不是聖誕夜，沒有熱騰騰的牛肉湯，沒有烤得金黃香酥的大火雞，不過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心頭暖洋洋地－－。

　　世界上所以小朋友都期待聖誕節快快到來，唯獨小勇最不愛的就是聖誕節，更別說是聽我講的聖誕故事。小勇很大聲的告訴我，他從小就不相信世上有免費送禮物的聖誕老公公，也沒有守護天使，沒有疼愛他的神，也沒有爸爸媽媽─其實小勇和所有小朋友一樣，當然有爸爸媽媽。小勇的爸爸媽媽每天當所有小孩都還沒有起床時，就要辛苦地推著早餐車去賣早餐廣東粥。所以當叫小勇上學的鬧鐘鈴聲大作時，家裡已經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桌上一碗溫熱的廣東粥壓著一張五十元。

　　　家裡小勇的鬧鐘仍然叫個不停，小勇去上學了嗎？沒有呀！學校升旗場上，班上的級任老師不斷探頭尋找小勇的身影。

　　小勇去哪裡了呢？（噓…我偷偷告訴你，小勇──躲起來了！）

　　因為他不敢上學，昨天學校附近的小流氓下課時向他威脅，要他三天之內交出保護費三千元來供應大哥過狂歡聖誕節，還警告小勇要是敢向老師通風報信，或是回家告訴爸爸媽媽，就要他『好看』。

　　　上課鐘已經響過好久了，小勇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被老師問起時，小勇才回過神來又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回到家裡，爸爸媽媽因為每天晚上還要擺麵攤到深夜，小勇等著等著就在沙潑上睡著，隔天突然從自己床上醒來時，爸媽又出門賺錢去了。小勇賴床又把棉被拉起來蓋住頭。小勇好恨自己的一切──為什麼家裡比別人窮，沒有給多一些零用錢，為什麼老師總是比較關心成績好同學，卻不關心我，為什麼世界上沒有照顧小朋友的天使，為什麼沒有真正的聖誕老公公，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據理力爭的勇氣，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聽到從棉被傳來的啜泣聲？

叮叮噹、叮叮噹、鈴聲多響亮。



十二月的台北街頭總是好早就佈置成紅紅綠綠的聖誕城市，每一個商站都掛上大大的襪子，看在小勇的眼中，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嘲笑。班上其他小朋友都討論聖誕禮物、聖誕大餐，小勇一句話也插不上嘴。站在櫥窗外，小勇不服氣地告訴自己『誰稀罕聖誕禮物』。

　　　三千塊到哪裡找呢？今天早上出門時，才偷偷翻過媽媽的衣櫃抽屜，小勇明明心裡覺得怪怪的，仍然狠下心拿走全部的兩千塊。可是還欠一千塊怎麼辦？小勇看到貼滿明星偶像海報的唱片行裡，一排接一排的卡帶、ＣＤ唱片，心裡想著也許可以偷來賣給同學，可是那要偷多少卷才夠呀！

　　　一遍又一遍走在陳列架邊，小勇突然好希望唱片行播放的音樂開到最大聲，因為這樣才不會有人聽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小勇在心中大聲呼喊著『聖誕老公公，如果你真的存在，我不要禮物，只求別讓我被抓到！』

　　兩張薄薄的ＣＤ唱片藏在外套口袋裡卻好像藏兩本字典似的，鼓鼓地。一會兒又像是裝了兩顆鉛球一樣，離出口越近變得越沈重。小勇越想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越覺得店裡有人的眼睛好像正在盯著他看。

　　嗶嗶嗶、、、、嗶。

　　唱片行門口裝設的防竊警報器，叫得像是發生銀行銀案似地。小勇忽然發覺自己離店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可是雙腳竟然不聽使喚的發起抖來。

奇怪的是警報器沒人經過，卻忽然發生故障直猛叫，小勇聽來就像是有人在阻止他繼續前進。忽然一雙手，熱滾滾的一雙大手握住小勇驚慌的小手。一個陌生的男人，用誠懇的眼神好像告訴小勇『這樣偷竊行為只會帶來無止境的恐懼，好好想一想吧！』

　　　小勇有如從惡夢驚醒，趕緊從外套掏出偷藏的唱片放在桌上，就頭也不敢回地向外跑。可是一路上小勇還是不斷責備自己『我應該道歉，我不該偷東西的，為什麼我沒勇氣去認錯－－』。

　　　小勇不小心撞在一個人的懷裡，可是軟綿綿的竟然一點痛的感覺也沒有。小勇認出是唱片店裡遇到的陌生叔叔。

　　　『你、你是誰？』小勇害怕的問。

　　『小勇，我是你的守護天使。』

　　『天使？我才不相信有天使，你騙人！』

　　叔叔笑著說『真的，我是聖誕老人送你的禮物，我是「勇氣天使」。』

　　小勇一聽見說『勇氣』，眼淚咻地就滾下來。『叔叔，我是膽小鬼，我不該偷東西，我也不該逃學逃家，我願意接受處罰、、、、我，不配拿聖誕禮物。』

　　『呵呵呵、、、、如果是願意認錯並且改過的孩子，還是能得到禮物。』

　　小勇覺得這個叔叔的笑容好熟悉，好像在夢裡看過。想著想著，肚子竟然怪叫起來。

　　逃學一整天，小勇肚子早就餓的咕嚕叫。可是小勇心裡和肚子在掙扎『零用錢已經花光了，又好想吃炸雞.......』

　　『不行!偷來的錢我應該全部還回去!』『對，我應該快回家，爸媽和老師一定很著急。』小勇一會兒搖頭，一會又猛點頭。

　　『如果你真的餓了，你可以吃烤翅膀。』叔叔彷彿看透小勇的肚子。

　　　一看見有最愛吃的烤雞翅膀，小勇就忘記學校老師的交代，不能接受來路不明的食物，抓起烤雞翅來就猛啃。不過實在沒有什麼味道，肉又硬硬的，小勇開始想念起媽媽做的廣東粥了。

　　『真正的天使會有錢買烤雞翅膀嗎?!』小勇突然懷疑起眼前這個人和手上的雞翅膀。

　

『你到底是誰？』小勇問。

@　『我是你的守護天使，每一天每一時刻都在你身邊保護你。』

　　『可是，天使不是都有翅膀嗎？』

　　『原來每一個天使都有翅膀，可是有的天使為了照顧他的小主人，一步也不願離開，就怕飛太高太遠，寧可用腳走路，結果讓翅膀退化看不見了，最後化成身上的皺紋。而我身上的翅膀在我小主人最需要時，我願意忍痛拔下來送他。』

　　聽著聽著，小勇突然好想念爸爸媽媽，還有學校的老師。小勇記起來爸媽推早餐車時吃力的樣子，老師開心時眼角堆出的皺紋。還有當他們發現小勇不見時，驚慌哀傷的面容時......小勇咬在嘴邊的烤翅膀，味道漸漸鹹起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