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愛情不給答案/曾維瑜

一個人死了之後，就再也不能替自己辯駁，只能任人隨意揣測輕率窺探，
是不是可以成為一個無論再怎麼痛苦，都絕不選擇自殺的理由。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如果在另一個世界還看得見這個世界的一切，
看著認識或不認識的人，每天每天談論自己，看著報章雜誌電視網路，
每天每天拿自己當賣點，一生不長不短的歷史，瑣瑣碎碎枝枝節節的片段，
看著自己成為人們閒聊的話題、用餐的佐料、湊熱鬧的興致，心裡痛不痛？
那種痛，足夠與決定結束生命的那個理由相提並論嗎，或者有過之而無不及？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各種隱私被無止境地挖掘，
想公諸於世的不想任何人聞問的，不需要請求授權，人們可以任意地詮釋，
高興怎麼延伸分析那個只藏在某個人心裡的情緒與狀態，
故事可以說得又長又精彩，至於與事實之間的距離，誰在乎，
而自己再也無從申辯，開不了口如何申辯，而誰又能夠精準地代為發言，
不能，誰都不能。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然而究竟是什麼樣的痛，
讓人即使得落入另一個明明無從相比但確實絕對等重的煎熬，也終於還是選擇了死亡，
一如當年的阮玲玉，一如現在的張國榮，誰知道，誰能說他知道呢。

人類何等脆弱，即使擁有全世界，
即使擁有最炫麗的風采，即使擁有最親密的愛人，
有時候，我們到底還是拯救不了自己。

但是我們滿心疑問，
為什麼愛情拯救不了孤獨，
為什麼愛情拯救不了茫然，
為麼愛情拯救不了恐懼，
為什麼愛情拯救不了我們心裡感受到的這些不舒服、不安全、不滿足、不快樂？

愛情不是萬能的嗎？愛情不是靈丹嗎？愛情難道不是，
只要是真正的愛情，
只要是百年難求的愛情，
只要是心靈相契身心相合的愛情，
就可以綿久恆常、永遠不變嗎？

為什麼我們向愛情扣問的疑惑沒有解答，
為什麼愛情會毫無緣由地改變，
為什麼愛情就這樣硬生生地褪色了，
無論是我們自己的轉向亦或是對方的背離，
愛情不能生生不息，讓我們好哀傷。

如果愛情不能成為支撐世界的力量，
如果愛情不能照規矩邏輯來，
如果愛情變幻莫測無從掌握，
那麼此刻的甜蜜，下一秒鐘會變成什麼，
我們假設遠遠的看不見的那一頭，有個叫做幸福的東西，
所以現在好乖好乖地當個愛情的乖小孩，希望總有一天，
愛情應該回饋我們應得的一切。

但是現在我們不確定了，愛情竟可以如水晶在瞬間粉碎，
而粉碎之後的痛楚可能遠比選擇死亡及死後的蜚短流長還要椎心刺骨，
親愛的，我好怕好怕，所有的問題的答案如果不是愛情，還可以是什麼，
我們期望從愛情中得到的具厚度的溫暖，那種可以面對任何困難的勇氣，
我們只指望愛情，我們只指望這樣純粹的情感，
我們只指望這樣獨一無二的相互依偎，
如果愛情現在說不給就不給了，怎麼辦？

當我們真有那麼一天，那樣無助脆弱地站在冷風凜冽的高處，
淚眼探望腳底下螻蟻般忙碌的人們，真有這麼一天，在那樣關鍵的時刻，
倘若我們溫熱的生命，我們手裡的愛情，全然無濟於事……

親愛的，就在這念頭閃現的瞬間，恐懼自我心底湧現，
彷彿置身暗無天地的冰冷深淵，讓人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心得感想】

原來愛情最恐怖的地方是在於：控制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