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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爱情] 谁来教我爱
夜深了,正熄掉灯火,耳畔即传来熟悉的摩托车声;
喜孜孜地爬上书桌,我一边窃笑一边偷窥窗外的景色──一对恋人:
他们正依依不舍地相拥,男的环住女的纤腰对她呢喃细语,
而后一阵轻吻才以视线分离。
我满足地下桌,感觉很开心。

别以为我是变态偷窥狂,其实那女生是我的家教老师,而男主角则是邻居的大哥哥,他们之所以一起还真是我从中拉线的呢!对于目前是高中生的我而言,他们的浪漫史比市面上的小说来得真实多,也让我对爱情多了几分慒憬,每回瞧见他们甜甜蜜蜜,又羞又喜的表情便令我好笑;谁叫我喜欢亏他们呢?觉得我这名红娘做得还真是不错。

晚上课时可得好好盘问,相信必有趣事耳闻!
隔夜,我埋首书堆中,静静等待家教老师的到来。
不久,她随着我父母的招呼声走进我房里,双眼晶亮晶亮,十足的幸福小女人模样,看得我这名高三生格外眼红。

『晔姐,这么开心?』

『咦?有吗?』大概察觉我鬼头鬼脑地,她收敛下神情,道:『小鬼,你又在想什么啦?』

『哪敢呀?』我以肘挡下她突击过来的书本,眼珠骨碌碌地嘻嘻一笑,『倒是杨大哥今天过得如何?』

果然,她脸颊一臊嗔视着我,瞧见我小人得志的嘴脸,立即反攻。

『小鬼,单字背熟了没?今天好像要考第一册和第二册的单字嘛!』

哇,这招果然厉害!吓得我直打哆嗦,吐吐小舌,转过身拿起英文书本啃。
说到这门科目,我真是一颗头二粒大,每次考试绝少超过那临界点,无怪乎我老妈要聘请家教啰!

『晔姐,今天行行好,考一册就好,成不成?』我施「哀兵政策」,乞求她怜悯我那几近白痴的英文能力。

『不行!』她坚决地摇头,我则仿佛看见悲惨的命运……

一边啜泣,一边啃完那厚厚的两册单字,我想法国玛丽王后上断头台也不过这心情吧!虽然心知比不上她那高雅的气质,但从容就义的神情总有个几分像。考完单字,我人也瘫痪了,成绩更别提了,除了满江红外还能有什么呀?

『晔姐,人家不读了啦!』我闹脾气地伏在桌上,挫折化成泪水悄悄滑落。

『小鬼……』她轻轻抚住我的发,哄道:『我知道你感到很难过,但这是通往联考的必经之路呀!』

『我真痛恨,为什么我对英文就是少了一根筋?』

『呵,正如同我对数学少根筋是同等道理嘛!自从联考完后,我再也没碰过数学,怕到了。但你不同,数学可是你的绝佳武器,不是吗?』她笑容满面的,很难让我反驳。

『嗯,这或许就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还真是块背书的料……』我皱皱鼻头,似笑非笑地。

『小鬼,我明白你心中郁闷,但相信晔姐一句话:以后你的高中回忆,这一段是最有价值的。』她呵呵一笑。

『好啦,反正我也明白。』

抛开英文不讲,我其它科目可是数一数二,因此低落感一下便过;现时候又开始活蹦乱跳,想要探索别人的隐私了。

『晔姐,你和杨大哥今晚有计画要去哪儿吗?』

她轻嗔一声,无可奈何地说:『如果你对英文有这般的求知欲就好了!』

『哎哟,晔姐,告诉人家嘛!』

我索性坐到床铺,抱着小枕头盯着她红酡的脸庞,还真是套了广告词中「白白嫩嫩,什么粉都没擦」呢!

恋爱中的女人,果然很美……

『也没说要去哪呀!他今天要加班,大概不会出去。』她稀松平常地道,但语气仍可感受落寞。

瞧我一副「可惜」的表情,晔姐忍不住按下我的头,『怎么,小鬼,想当电灯泡还是福尔摩斯?问这么多!』

『不是呀!』我急忙喊冤,『因为我,你们才会认识,自然我要多关心关心你们的进度啰!难不成你们俩个打算"过河拆桥"呀?』

晔姐被我一激,顿时哑口无言;我则嘻嘻一笑。

『是是是,难不成你还要关心我们结婚之后的事?』她一面羞赧喜怯,一面力守山河。

『嘻嘻……当然不会呀!那有媒人管到生小孩的事,小鬼还懂得几分道理。』
想不到我近来的舌齿工夫更上一层楼,不由得窃喜在心。

『你……』她又急又愤地说不出话。

『哎哟,不来了啦!』我故作娇矜,小女儿姿态似地往她靠去。

晔姐叫一声,将我推了开,却给逗得笑倒在毯子上,早无力反抗我的大肆攻略,只得连声求救;正和她玩在兴致上,房门外竟传来一阵脚步声,吓得我们赶紧正襟危坐。

『浩欣,我进来了。』是我妈。

『喔,进来吧!』当妈进来时,晔姐和我都乖乖地做着自己的本份;谁也没想到这房间上一刻还打了场混战。

『宜晔,你可得多教我们家小鬼,上次段考那分数实在见不得人。』
我妈端来一盘削好的水果,放在桌上又是瞪着我,又是和言悦色地对家教道。
简直是差别代遇嘛!

『妈,你不要给老师压力嘛!说不定等下她就不敢教了,反正我英文烂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再说,上次段考我数学得了满分,将分数拉上来了呀!』

我塞入一片苹果,『你不能太苛求,小心你女儿太十全十美会遭天妒的!』才说完,便被我妈打了。

『哎哟,"苛政猛于虎",你再逼我我就上山当老虎!』

『你瞧瞧,这孩子别的不会,耍嘴皮子最会。』我妈无奈地薄斥。

『林妈妈,其实浩欣很努力的,只是每个人的长才不尽相同,像我数学便十分不好;可是,浩欣的数学却很强!』
晔姐笑着道;我以眼神感谢,她简直就是我这「千里马」的「伯乐」。

见我妈还有话说,急忙打断,否则耳根子不知要受多少苦。

『妈,好了啦!老师和我要上课耶!你有话等下课再说嘛!』

『真是的,你这什么态度,也不怕人家笑话。』

『嘻,要笑话早笑话了,哪会等到现在呀!』
我顺口接下,边对着晔姐猛眨眼,边推着我妈出房门,『要聊天,等一下小鬼就来陪你聊了。』

『阿弥陀佛,我可宁愿你多读些书。』
我妈双手合十,但可看出她心里欢喜得很,笑咪咪地下楼。

『小鬼,你和母亲之间的感情很好嘛!』晔姐羡慕地道。

『嘻,当然好!她可是我的活菩萨,食衣住行都得靠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装模作样地,惹得她又是一阵笑。

『闲话少说,小鬼。你母亲刚刚这般托以重责大任,我该对你严格些,不然愧对于自己的良心,我也教不下去。』
她面有难色,似乎真的很困扰。

『好,我会很乖地研读英文,下次考试一定进步给你看,行吗?』
有我的但书,相信她的愧疚会少一点。

『不行!』晔姐摇摇头,『你要进步给自己看,不是给我看!』

吓我一跳,原来如此!
我向前抱住她,『嗯,相信我,我会努力给你看的,不,给自己看!』

『加油!』她拍拍我的手,笑着鼓励。

『嘻嘻,晔姐。』我盯着她看,『你不觉得我们这姿势和对话很暧昧吗?』

『啊,你这小鬼!』她红云骤生,将我推了开,『老想些有的没的。』

『呵呵,好玩嘛!谁叫你当真啦?』
我顺势躺卧在床铺,随即又翻起身,正经八百地坐回书桌,道:『说到做到,马上行动!』

晔姐很高兴地微笑。
对我而言,她就像是姐姐般:可以和我说笑,倾诉心中的小女生秘密,满足我这名独生女从小至大所向往的手足之情,与其说她是领俸的家教老师,倒不如说是我的心灵医师吧!

因此,我十分在乎她,在她照顾我的同时也关心着她。
其实刚开始我十分排斥家教,学校受的苦还不够吗?算是因缘巧合,读政大的她恰好赁屋我家附近,经邻人的介绍才来当我的家教。她的教法比学校活泼许多,渐渐地我也接纳她的存在,致于真正走得这么近自然有段插曲,就是杨大哥的出现,因为我们又多了共同的女人话题!

杨大哥是我家多年的老邻居,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模范生,老妈总爱拿他作比较,但我不以为杵,毕竟他真的很厉害!完成研究所学业后,他回到台北任职,好像已是一名小主管了,真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这样郎才女貌的璧人,自然就是我「小鬼」故意撮合下的结果啰!

有时我总忍不住想像,未来他们俩的爱情结晶围在身旁,我则呵呵地讲述他们之间的认识过程,以及年轻时候的狂妄不经;想想,那多有趣呀!

嘻嘻,原来红娘、月老这么好玩,看来我可能当上瘾了。

几天后下课时,我盘算是否要去补习班,高三生的压力让生活成了枯燥。走到门口瞧见晔姐和杨大哥正等着,我喜出望外,又蹦又跳地跑到他们面前。

『哇,今天吹什么风,让贤伉俪特地来迎接?』

『小鬼,你还是一张利嘴行天下!』杨大哥首先发难,
『今个儿吹了台风,让我提早下班过来接你,满意吗?』

『哇,晔姐,这小厮牙尖齿利,带回去好好管教才是哩!』
我躲进她身后,以避那端杀人的视线,『瞧瞧,杨大哥好像要吃人般!』

『谁叫你没大没小的!』晔姐轻斥。

『啍,不要脸,两个合攻我一个,以多欺少嘛!』
我扮了个鬼脸,而后又圈住他们俩的手臂,道:『说,今天要带我这名电灯泡去哪呀?』

『带你去卖啦!』杨大哥无可奈何地说,晔姐则只笑不语。

『嘻嘻,找得卖主再讲也不迟,记得分我妈多一点,毕竟养我这么大该给点酬劳,是不是?』我依旧油腔滑调的。

『别老没正经的,小鬼!』晔姐疼爱地捏了下我脸庞,『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呀,她不提我可忘了,今天他们怎会特地来接我,杨大哥还提早下班呢!
『不知道,反正离联考还有二百零八天。』我晃晃头。

『你生日呀!每年这时候你总会缠着我要礼物,本来还在想怎么今年没动静,原来是你忘了。真该让你多考几次联考,对不对?』杨大哥一有机会就爱吐我糟。

『呸呸呸,这是对考生和寿星所说的话吗?』我转向求救于晔姐,『你看,杨大哥好过份哟!』

『骐葳,你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晔姐,你这是"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呀?』
我不依地喊道,『算了算了,反正"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小鬼打自出生到现在从不认输,今天居然发起善心来了。』杨大哥不饶人地继续挖苦。

『好啦,别让寿星太难堪。』
晔姐见我反瞪杨大哥一记白眼,急忙出来当和事老
『小鬼,今天你最大,说说看你想到哪边庆祝?一切费用全算在杨大哥身上,好不好?』

『好哇!好哇!』我忘情地大叫。

『就知道又是我作东。』
杨大哥装成苦瓜脸,逗得我和晔姐呵笑不已,『上车吧!我们一起到淡水去疯。』

『耶!』晔姐和我均呼出一声,高高兴兴地上了车。

在淡水吃完一顿海鲜大餐,杨大哥提议去看夜景,晔姐本来认为我该回去读书,并且打个电话给父母,免得他们担心;但我实在玩心大起,总搞籍口留下。

『哎哟,晔姐,你就行行好,让人家开开心心过个生日嘛!』我哀求。

『小鬼,不是我狠心,而是凡事该以大局为重。』
别瞧晔姐是女流之辈,硬起心肠有时比属牛的杨大哥还倔。

『杨大哥……』我矛头骤转,只祈盼能够多玩一会儿。

杨大哥不忍,跟着劝:『宜晔,就去欣赏夜景,考生也有权利放轻松,总不能叫小鬼变成书呆子吧!』

『你们……我不是说要以大局……』晔姐看看我又瞧瞧杨大哥,最后叹口气。
『好吧,不过先小人后君子,小鬼必须和我约法三章:下次段考成绩要进步前几名,另外以后出的作业不可以要求任何折扣,如何?』

一听条件这么苛,几乎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但转而一想,她何尝不是为了我好,只得无奈地点头答应,杨大哥则在一旁微笑。

晔姐满意轻哂,晓得我明白她的用心良苦,抚摸我头发,柔声道:
『小鬼,先苦后甘!好啦,打个电话回去报个平安,否则林妈妈再也不许我带你出门啰!』

『嗯!』我扁下嘴,然一想到可以去看夜景,禁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笑说:『等会儿我可得玩个够本,否则还真不划算哩!』

『是呀,这种机会还真是不多。』
杨大哥领着我们上车,坐毕又道:『不过林妈妈真疼女儿,晓得你生日特别允许我们带你溜课,和我家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啊,我妈记得我今天生日?』我吃惊地叫,心中感动。

『当然记得,你是她怀胎十月,经过阵痛才分娩下来的宝贝女儿呀!我想任何一位母亲都无法忘记那时刻……』
晔姐说,而后与杨大哥相视以笑。

我庆幸坐在后座,眼眶的泪不致于太明显,尽管它仍源源不绝地涌出;说实话,我何尝不明白老妈的心意,平时她总要求我用功读书,食衣住行样样替我备妥。天下父母心,反哺寸草情,作儿女对父母所回报的,永远抵不上其中的千分之一吧!

『小鬼,你将来一定要好好孝顺,不然雷公第一个劈你。』杨大哥开玩笑地道。

『啍!』我鼻音犹在,仍不服气地反驳:『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孝顺父母,这乃是中华文化流传五千年的美德,我当然不敢忘本啰!殊不知:天下之善始于孝,咱自然明其理。』

『是是是,小人知错。』杨大哥哈哈笑了几声。

明了他为了缓和我心情才故意说笑,当下回敬:『不敢,不敢!』

『受教,受教。』

『天呀,你们在干嘛?演双簧吗?败给你们这对活宝!』晔姐在一旁听得捧腹大笑,直直摇头。

『嘻嘻,承让,承让。』我顺势接下。

转眼间,车子随着车流滑到台北桥附近;窗外熙来攘往的车水马龙,近似虚幻的流星状,五彩缤纷,像极舞台上变化万千的霓虹彩灯。

未及车停妥,我便急欲开门下车。

『等等,小鬼……』杨大哥一声喝下,怕我受伤。

『呵呵,等不及啰!』语毕,我已跳下车,一路奔向堤坡。

登上堤坡,晚风顺着黑夜悄悄拂过我耳畔;岸上的万家灯火,桥上的鹅乳黄光,相互辉映于淡水河,交织成一条敛艳粼粼的银河,随波逐流……

『小鬼,跑这么快!』杨大哥偕同晔姐走来,『刚刚实在太危险了,不许有下次,知道吗?』

『是,遵命!』我俏皮地行个童军礼,马上又指着淡水河叫喊:『快看快看,美不美、美不美?』

『有这么兴奋吗?』晔姐取笑地道。

『嗯,也不是啦!』我不好意思地搔头,察觉自己有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
『哎哟,晔姐就别欺负我嘛!』

『我可没有。』她举起双手,状似无辜。

『呵……』我击了她掌,赶紧溜开,既跑又跳,好像和风赛跑般奔着。

『小鬼,别走太远!』杨大哥不放心地唤。

『不会,就在这附近。』双手圈着嘴回应,「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可有自知之明。

顺着坡堤,一边漫不经心地踱步,一边无意识地流览四周,虽然暗夜已降临这都会区,仍有许多人忙碌着,那远处的灯火不正说明一切?其实台北很美的,不是吗?除去各种脏乱、污染及犯罪,它该是清纯可人的少女,而非历经风霜的美妇……

这晚,第一次发现生长近十八年的故乡,竟是如此多变且引人入胜!

找了处阶梯,坐下欣赏对岸矗立高大的新光大厦,顶楼若黄似朱的灯光,一闪一闪地投入淡水河面;再回首堤岸上双双对对的情侣们,突然间有股独树一帜的傲然。或许我还不懂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的意思吧!

坐了一会儿,我便开始抬头张望杨大哥和晔姐的踪影,瞧了好久还是没看见,心想他们大概到某处卿卿我我,忘了我的存在。啍啍,还敢说替我庆祝生日呢!算了,他们近来约会次数大减,就让他们好好重温旧梦……

我头趴在曲起的双膝,幽幽然地。突然身后传来窸窣声,紧接着一阵亮光投射过来,回头一探究竟,却是四处寻觅不到的杨大哥和晔姐,正手捧着一座蛋糕,上头十八根蜡烛燃出火光,原来他们买蛋糕去了,难怪找不到。

我为方才心中对他们的怨怼感到不好意思!

『小鬼,生日快乐!』晔姐笑眯眯地扺去我眼中的泪,『你是寿星,今天不能哭的。』

『是呀,才一个蛋糕你就哭成那样,如果我拿出给你的礼物,你眼泪不就淹没整个台湾了吗?』杨大哥附合地说。

『礼物?』我吸吸鼻子,好奇地问:『杨大哥,你送什么呀?』

『嘿嘿……不告诉你,等回家你就知道了,否则蛋糕淹水还能吃吗?』他故意亏我。

『讨厌啦,故意吊人家的胃口。』

狠狠推了他一把,心里着实开心,很久没这样又哭又笑的了;在他们俩的怂恿下,我合上双眼默默在心里许下愿望:希望我周遭的人们都能得到幸福,因为我好喜欢他们!更希望将来我的爱情,宛如杨大哥和晔姐那般和谐甜蜜……

我以泪光、烛光,及一颗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心,渡过十八岁的生日。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望着书架上那套「金庸作品」,回想当时杨大哥故作神秘的姿态,生日礼物竟是梦寐以求的武侠小说!

距今,那段痛苦又快乐的高三生活已快半年之久;而我托吴京部长大学增额的福,早成为一名新鲜人,上了一所成立不久的国立大学──南嘉大!不知道吗?呵,其实那是「中正大学」的别称,正因位于台湾南部的嘉义,才会有这特别的昵称,很可爱吧!而如同一般的新鲜人,刚上大学我简直玩疯了,虽说这个小乡镇没有台北来得热闹,但满天的星星和虫呜却也叫我尝到另一番滋味。 

当然,对于新环境我还是会有适应不良的地方:偷偷躲在棉被里哭泣,念着家中一切;或是想着高中那群死党,几乎将写信当日记在寄。

不过也在这时期我染上玩「哔哔噎死」的恶习……我想,只要曾沉溺于它手中的人都不会反对「恶习」这名词!

总是习惯上站挂着,找寻奇怪的IP号码,然后和陌生的人们聊着不知所云的闲话……很无聊吧!但对懵懂的我,却是生活一大调剂,毕竟刚上大学,一切尚未定性,日子也就如此打发。幸好自己没有电脑,不是向同学借便是跑到计中玩,能上网的时间有限,否则大概一天坐上二十四小时也不成问题,废寝忘食哟!

经过半学期的「堕落」,结交的网友虽不少,但谈得来的却只有一名,或许初次尝到有个可以倾诉秘语的青衫之交,不知不觉间竟开始有陷入爱情的迷思,然而和他一直淡淡然地,没下一步行动;与其说没下一步,不如说我们皆安于网友的状态!

说来也妙,他的帐号是西恩,我则为恩西,正因如此我们常有「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第一次聊天便有「相见恨晚」的感慨,真是巧合至极!

不过,初来乍到的惊慌感还是没叫哔哔噎死的魔力冲淡,我时时找了藉口回台北,享受家的温暖;更何况晔姐和杨大哥都在台北,我这名红娘可关心他们的进度呢!

晔姐今年即将毕业,我想杨大哥应该有所表示才对,说不定可以喝到他们的喜酒,而我则扮成可爱的伴娘;嘻嘻,我内心打着如意算盘。

望着桌上的闹钟,躺在床上边忆着过往,边等待晔姐的到来;早和她约好今晚的 LadyTalk ,一定要狠狠将心里的话倾巢而出,在学校根本没人可以好好吐吐心语,同寝的学姐还没熟悉到那程度,班上朋友也没有高中死党来得亲密,论起来仍是「适应不良」四字而已!

『小鬼!』晔姐突地出现房门口,含笑盯着一身懒散的我。

又惊又喜地飞快起身,我冲到面前热情地拥住她,『晔姐晔姐,想不想我、想不想我?』

『呵,想死你啦!』她嘻嘻一笑,拉了我手转圈,道:
『啧啧,我本以为可以看到一名小淑女回来,没想到……唉!』

『什么嘛,一回来就损我!』我嘟起唇,不满地叫。

『呵,这叫先下手为强。』

我们俩坐在床上各抱颗枕头,相视而笑,感觉就像手足那般地自然,不,或许该说比姐妹更亲吧!

『小鬼,上了大学有没有什么心得呀?』晔姐关切地望我。

『嘻嘻,比中学时期还轻松呀!但没有什么踏实感……』

想到这学期虚度光阴于网路,书读得含含糊糊的,若真计较起来恐怕没中学时期学得多。

『不过,我发现大学生时间好多,可以做自己的事也可以读更多书籍,端看善不善用有限时间啰!』

『没错,记得我还是新鲜人时也有相同的困扰呢!』晔姐回忆地道。

『小鬼,努力使自己的生活充实些,别浪费大好时光,毕竟辛辛苦苦上大学不是为了玩乐,我相信你可以在这四年学很多事。』

完了,这叫我如何再提及有关哔哔噎死的所见所闻呀?暗中扮了鬼脸,我不好意思地笑,晔姐也察觉到我的做贼心虚,食指摇了摇,表示不赞同。

『对不起嘛,只是中正真的没什么好玩,人家才会迷上哔哔。』

由于常通信,对我的生活她可说了如指掌;带着腼腼的表情,我轻轻道歉。

『嗯哼。』晔姐无可奈何,随即又说:『对了,你和西恩见了面没?』

『没呀,反正我们只有站上遇见会打招呼,现在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每回都"脱客"啦!』

见晔姐面目有异,急忙澄清:『没什么,因为觉得"脱客"太费时间,而且他又不是天天闲闲没事做,毕竟研究生很忙的嘛!』

『嗯,不要陷太深。』她双关语地警戒,『你该明白我的话,不是吗?』

『是,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小鬼。』说完才发觉露出语病,嘿嘿笑了几声,
『倒忘了我本来就叫做小鬼!不过晔姐,难道你在大一时对爱情没有憧憬吗?我发觉自己虽然不会想找个男朋友,但总希望可以多多吸引异性,最好能够博取他们的眼光,好显示自己的身价,这样算不算做作呀?』

其实这问题老早便想问了,只是一来自己从小潇洒惯了,不好承认也有女儿姿态;二来信中如何说明这莫名奇妙的心理作用?做人难,难上青天!我相信往后这种矛盾心态仍会继续发生……

『对爱情呀,当然会向往,只是大一时一切茫茫然,对于自己的未来深感惶恐,倒也没心思去想那回事;再说,我对于男女之间的事一直怀着恐惧的心理,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微微一哂,却看得出惆怅。

我刹那间记起,晔姐小学时父亲因外遇而另组家庭,她和哥哥跟着母亲一起生活;而父母离异的事自然在心中成了个结,难怪她老是羡慕我与家人和乐融融的情谊。

『晔姐,对不起……』我愧疚地握住她的掌心。

『其实,感情是扑朔迷离,当它来时天兵悍将也挡不了;小鬼,别想太多,该来的总会来,其它的强求也没用,不是吗?』晔姐落寞地反拍拍我的手。

『就像你和杨大哥吗?』上了大学依旧口里饶不得人,我故意挑她话讲。

『这,也算是吧!』晔姐脸上一臊,更添妩媚。

『晔姐,我一直不知道你们为何会进展如此神速,告诉人家嘛!』

『这有什么好说的?』她四两拨千斤,可惜我足足有万斤重,硬是缠着她。

『说嘛,说嘛!』只有这时候我才会这么娇柔吧!唉……

晔姐看来有些困扰,不过和我终究是太熟悉,也忍不住说出来讨论;再说现下我已非考生,聊聊女人话题有何不可?

『该从何说起呢?』她故作深思,吊我胃口。

『晔姐……快讲咩!』我性急地说。

她戏谑一笑,开始缓道:『还记得我第一次来你家的日子吗?』

『嗯,我妈说帮我请了个新家教,当时还想如何赶走你呢!』我调皮地回。

『是呀,听你母亲谈及你排斥家教的态度,真让我忍不住却步。』
晔姐仿佛心悸犹存,转而又笑道:
『可是,骐葳鼓励我,说你不是坏小孩,能够明辨是非,我也就傻傻地留下来教你这名小鬼啰!』

『等等,你们那时就认识了吗?』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我从中拉线才凑成一对的,难不成自始至终我都自以为是吗?

『当然不呀!』她摸摸我头,『放心,你这红娘的功劳我们不会抢。』

『嘻嘻……』我不好意思地笑,心思被晔姐看得一清二楚。

『那夜他去你的房间,不是吗?』我点头,杨大哥受我妈之托来说服我。

『我看见他从你房间下来,本以为是你大哥。他大概看出我的紧张,很温柔地笑了笑,并传授我不少治你的方法,他对你真是了解,屡试不爽哟!』

『啊呀!』我惊叫,原来让人给出卖了,难怪晔姐将我收得服服贴贴的。

『吓一跳?』她戏谑地瞅着。

我禁不住苦笑点点头,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总算体会到什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呵,更精彩的在后面呢!』晔姐笑得颇贼,令人不禁头皮发麻。

『什么?还有哇!先别说……咱们离了主题,还是说说你和杨大哥的事。』
我连忙改转话题,只盼届时她已忘了这档事。

『怕了?』她得逞地道,却也拗不过我,继续说:
『那是和骐葳第一次会面,对他的感觉还不错。后来,和他在你家见了几次……』

我打断,喜道:『对对对,杨大哥那阵子来我家特别殷劝,若非他欲盖弥彰的行为,小鬼我也没想过要凑合你们呀!』

晔姐和我同笑,『没错,经过我逼问,原来他当时对我有好感,但考量到年纪差距和一些因素才没明说;而开始对他产生感觉,是去游乐园那次!』

呵,说到重头戏了!是我提议去游乐园,因为读书读烦了,便要求杨大哥带我去散心,闹哄哄地邀了晔姐,一伙三人便去六福村大玩特玩,我甚至玩到吐了,一路上全靠他们照料;递茶水的递茶水,送毛巾的送毛巾,活像老佛爷似地让人伺候。

『为什么呀?』我问,还搞不清男女之间怎么蹦出火花。

『嗯……大概他很温柔吧!』晔姐欲语还休,心头甜滋滋,看得我快融化。

『不可能只这样。』
天,我还真是理性呀!但一直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该有个理由在,才会只受他吸引。

『还有,他成熟稳重、见识广博吧!』她简单下个注解,续道:
『自从对他有好感后,还真期待家教的日子;因为可以明正言顺地见他一面,偶而没瞧见他来,便像泄气的皮球,那是我第一次对男生产生这样的情感。』

『嗯,有阵子杨大哥忙着公司升迁的事,没空来找我……不,该说找你才对!呵呵~』
我趁机嘲弄她,惹来一抡薄拳。

『正因为没看到他,才明白原来我早已陷于暗恋。可是,依学历及见识我远远不及他,更没胆量去要求进一步,你知道的,他足足大我七岁呀!如果我是他,也不会和一名黄毛丫头谈恋爱。』她叹口气地道。

我听得紧张,似乎感同身受般,尽管知道结果王子与公主快乐交往,仍忍不住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奇迹出现了呀!』晔姐笑得灿烂如花,我松了口气,跟着咧嘴,听她说故事有如身历其境。

『什么奇迹呀?快说,快说!』

『他来政大找我了……』她柔柔地诉,像是怕破坏当时的惊喜,
『我吓一跳,怎么他会出现校门口,虽然心里很高兴见到他,却不敢过去和他打声招呼,直到他叫我的名字,才假装惊讶!
「咦,你怎会在这呀?」我暗喜地说。
「呃,刚好送客户回家,顺便过来看能不能遇到你,可以送你去小鬼家上课。」
「今天没课呀!」我真老实,但好高兴他想到我,而且近半个月没见到他,刹那间居然有轻飘飘的感觉。
就这样,他那晚请我去吃饭、看电影,我们的话题都集中在你身上,从你婴儿时候谈到中学时期,他全都记得牢牢的,连你暗恋谁都知道哟!』

『啊……』
我突然有晴天霹雳的震惊,杨大哥竟然将我出卖到这地步,标准有异性没人性;所幸,我一直没告诉他,国中时候暗恋对象是大学生的他,或许永远也没机会可以说了吧!呵呵~

『大概那晚过后,他才开始真正有所行动……小鬼,想什么?』晔姐瞧我出神,询问。

『没有哇,倒是杨大哥那藉口编得真烂。』语毕,晔姐同感地咭咭一笑。

『那的确是藉口,他事后说出来的。』她俏皮地眨眨眼,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至今回想起来,仍觉不可思议呢!』

我斜着头,轻轻问:『晔姐,幸福吗?』

『嗯?』出乎意料地,她神情有些迷惘,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幸福呀,我想应该是幸福吧!』

不太对劲,我心底的警铃作响,怔怔地盯着她,企图察觉其中蛛丝马迹;晔姐连忙笑了笑,一脸无辜地反看。

我不禁问:『晔姐,杨大哥欺负你吗?』

『没有,他待我很好。』

『是吗?』我怀疑却无法继续探问。

+ + + +

「送你一句话,好不?」

「嗯,直言无妨。」

「"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别杀我哟!」

「吼~」我破涕为笑,他根本就假意损我。

「我不止要杀你,还要吃你的肉,啃你的骨,喝你的血咧!」

「嘻……小人全身上下能获得公公青睐,那真是死有余辜了!」

我笑出声,他就是能够让我欢喜让我忧;也许,自个儿情绪多变也有关吧!

「小狐狸,老狐狸不能再陪你聊了,要上工去了~」

瞧瞧时间,四点半多,他要急着去家教;记得他教嘉义市一家着名补习班的主义课,我曾戏谑说要假装高中生去试听,他吓得连忙道不可不可,怕我看到他太帅的模样会迷恋,真是……唉,无言以对!

「嗯,骑车小心点,别因太想我而误人子弟呀~」我调皮地回。

「哇~你……」

「好啦,别你呀我的,快走吧!」呵,他输了这一场。

「嗯,是该走了,下回再狂电你!不招呼了,拜~」

「 881!」
才打完,他马上断了线,可见时间真的很紧迫,这样一想我顿时愧疚不已,为了一件没发生的事杞人忧天,还浪费他宝贵的时间,真是不该,万万的不该!

他下了站,我也无心再打报告,关上萤幕索性躺上床铺。

细细地,回想那夜与晔姐之间的对话,她起初是那样神采飞扬,谈论着杨大哥及过往,甚至自红光满面的神情可推断──她是名热恋中的女子;是我那句无心的问题吧!「晔姐,幸福吗?」,短短的话语让她若有所思,难不成他们之间出现裂缝?又难不成……哎呀,真不敢想下去!

西恩说得对,我是害怕心中的理想国破灭吧!恋爱不该是欢欢喜喜的吗?或许最后两人无法再一起,但还能像伍迪艾伦的「每个人都说我爱你」一样,离了婚仍是知心好友,互吐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吧!

而恋爱过程呢?我想:就是彼此体谅,分享喜怒哀乐。

茫茫人海中,两朵相会的魂魄,谱了一段特别的亲密关系,由初识、欣赏、暗恋到热恋,这缘份应是值得珍惜且收藏,就算无法圆圆满满的,也该有「曾经拥有」的感谢!

事实上,平平淡淡的感情,有白开水的甘味,谁说要轰轰烈烈才是爱情?

我所想要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感觉,很平凡很平凡地,坐在摇椅上和另一半渐生白发,闲暇时聊聊年少狂事,彼此互相尊重、给予空间,最好有共同的兴趣,共同的好朋友,大伙儿像是一家人……欸,但这就是爱情吗?

我晃晃头,心中也不明所以。

唉~到底怎样的爱情是我的理想呢?而谈恋爱又是什么滋味呢?
从没有人为我具体形容。

不讳言,每次和西恩谈天或是传讯后,总有种被充实的满足,然而空虚也更明显,这算是「爱情」的一种吗?上了大学,至今尚未对任何男生倾心过,连暗恋的机会都没有,呜~我的白马王子在哪里呀?

哎呀,我又发花痴了!不想了,反正再想也是「太监」一名,不如安安心心当我的皇帝,这周末回家一趟,瞧瞧久未碰面的杨大哥。

千里迢迢,我回台北了!
当我告诉西恩要回家时,他表以不信的态度,哪有人勤劳到这程度,还诳我说没钱他可以先借我救急,不用特别跑回家要钱,当场被骂句「神经病」,殊不知我是有计画的。

『妈,杨大哥家怎么电话打不进去?』我拿着话筒,走入厨房。

『占线吧,最近骐葳公司好像很忙。』
我妈边剥着四季豆边回答,我突然发现她原本乌黑的发鬓有灰灰的银白。

搁下话筒,我走向前用力抱紧,亲吻她的颈项。
『妈,我好想你哟~』有时候我会涌出这股莫名的冲动!

『你神经呀!』我妈吓一跳,怎地我这样贸贸然。

『今天又不是母亲节,还是你心里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妈,小鬼没那么恶劣吧!』我无辜地叫。

『呵呵呵,如果没有就不叫小鬼了。』

『妈,我是你女儿耶!』我不依地撒娇,伸手欲帮忙剥豆子却被阻止。

『你去客厅看电视,坐了四小时的车不多休息、休息。』
我妈心疼地道,让我好生愧疚,从小就一直是妈咪的小宝贝。

眼眶不禁湿润……

『林妈妈,你这样宠小鬼,她快五谷不分了!』
忽然,杨大哥出现在厨房门口,一派悠闲地,然而眼神有不可隐没的疲惫。

『杨大哥!』
我冲向前,兴奋得忘了他方才的讽刺,也将刚刚的感动放一旁,因为杨大哥才是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对不起,妈妈……我心里喊着!。

『我刚打电话给你耶!可惜占线中。』

『哦,难怪我耳朵痒痒的。』他作势搔搔耳朵,惹得我和妈妈笑了出来。

『骐葳,今天怎有空过来?』我妈问。

『工作告一段落,想说看看小鬼有没有回来。』杨大哥回答,又转向我:
『小鬼,回来也不通知?』

我往他身后东瞧西瞧,不见晔姐的形影;这次没告诉晔姐,她大概不知道我偷偷回台北。选日不如撞日,趁现在和杨大哥谈谈好了。

『妈,我和杨大哥先出去一会儿,一定回家吃晚餐。』
亲了妈一下,我拉了杨大哥的手,不等他回应便走到门外。

『杨大哥,我们去走走,好不好?』

『我能说不好吗?你都拉我出来了。』他双肩耸起,表情无奈逗趣。

杨大哥对我一向温柔体贴,如果不是知道他只当我是妹妺,可能现在我还暗恋着他吧!唉~我又想多了。

『那……』一时间拉他出来,我也搞不清要去哪儿,猛地灵机一动。

『我们去政大?我好久没去了。』

杨大哥做了苦笑的神情,『你还真是会使唤人呀!不过,我也想去走走,等我一下,开车去。』

我生日前,他的野狼一二五换成轿车,如今已不见高三夜窗下,璧人倩影共乘机车的浓情蜜意。

『嗯!』我点了头,蹲在屋前的凳子等待。

过不一会儿,一辆深绿色的福特天王星驶来,杨大哥为我开了驾驶座旁的门,『上车吧!』

『杨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呀?』坐定,我转头寻问。

『为什么这样子问?』

『你看起来的样子呀!好像几天几夜没睡饱……公司的事吗?』
我猜测,妈妈刚刚也提及他公事繁忙,难不成晔姐那日的不稳情绪来由于此?

『嗯,近来公司人事会有大调动,我可能要升为经理。』
杨大哥气定闲情好像事不关己,但我知道,事情绝非一句话可带过地简单。

『哇,经理?真的假的呀?』我一惊,没料想杨大哥竟如此平步青云。

『对你说谎有啥好处?』他啼笑皆非,我则俏皮地吐吐小舌。

过了一会儿,杨大哥忽道:『小鬼,交了男朋友没?』

『啊?』

『哈,你这呆样,大概是乏人问津吧!』他取笑,转了个弯道,政治大学便在眼前。

『喂,杨大哥,你故意的呀?』我望着川流不息的车阵,感觉时光的波动。

『好久没去政大了,不知道它有没有变化!』

『景物依旧,人事已非。』杨大哥停了车,突地冒出这句话。

咦?为什么他的话有浓烈的悲剧气息……

慢步走到大广场,我靠身于圆柱,杨大哥则伫足在旁。
远方的夕阳像朵火红的向日葵,一片一片的花瓣努力地绽放,释出最眩目的红光;零零落落的树枝黑潻潻地张牙舞爪,四周的人声逐渐散去。

人,最孤独时,不是一个人的时候,而是在一大票人群中,那种格格不入的离阂。现在的我,顿时体悟出那感觉,转眼看杨大哥,发现他同我一般注视着远方,神游太虚,难道他也感到孤寂?

『杨大哥,』我没忘了拉他出门的目的,只是目前这样凄美的夕景,让我不想破坏其中气氛。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有关晔姐的。』

杨大哥回了神,苦涩具体于抿紧的唇间;他大概也察觉到我的心思,微微点头,下意识地由外套内层抽出一根烟。

『介意吗?』

我甩甩头,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警。犹记第一次看见杨大哥抽烟时,是在刚升国二回家途中,瞧见他坐在楼梯间,一个人闷闷吸着、吐着,活像失恋般。好奇心驱使下,我向他要了烟,而他居然也给了我,可是才抽一口便急忙咳出,将整支烟丢了。

他一旁嘲笑我:「好的不学,坏的却学得比别人勤。」

当时曾问他,为什么男生要抽烟,烟味不好玩又不好闻?他给了三个答案:一是无聊、二是提神、三是闷气……至今,我仍记得他落寞的神情,和现在的他,好像。

他缓缓吐出一阵云雾,如同迟慢的口气。
『小鬼,你还年轻,很多事不如你表面所见那般单纯,感情这件事更是复杂,没有所谓的对与错,明白吗?』

我透过厚厚的镜片,不解地盯着他长睫下的眼。

『唉~』他捻熄烟,叹口气。

『我和宜晔近来……愈来愈没有感觉,她的依赖心太重,我工作又忙,无暇照顾,分手大概在所难免。』

什么,我有听错吗?『为……为什么?』

这是我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好遥远的感觉?

『没为什么,时间到了吧!我和她能彼此拥有的时间就这样短暂。』
杨大哥没任何表情,原本秀气斯文的脸庞,顿时化为国剧脸谱,复杂又迷离。

这是他的回答吗?晔姐知道吗?
无言地回视夕阳,感到自己惨遭拒绝般地心疼,陌生的抽痛打远处传来,景融于情,浓黑的绸缎自东方逐步侵蚀金乌的地盘,笼罩人心的孤寂;夜的阒闇搭上月的雪白,就像一颗不协调的心突兀地存在,火热的情叫冷冽的爱冻结了……

但夜,总会过去;人的心呢?
失魂落魄,是我回到中正后的最佳写照,同寝的学姐见了关心地询问,我却无言回答;这如何启口,说我执爱的人分手了?她们大概也不会明白

照例,我借了学姐的电脑上网,试图以那些有点黄又不太黄的笑话来振奋人心;它们的确很好笑,笑到我眼泪快出来了,但笑过后的落寞却更深刻。正打算下站时,电脑传来熟悉的哔哔声,有人丢水球过来,拜托,千万别是无聊份子,本姑娘今天身心欠安中…



介绍大家一个透过facebook来玩的网页游戏 : 海盗王
献花 x0 回到顶端 [楼 主] From:台湾教育部 | Posted:2005-02-27 13: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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