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爱养兰,天台上长年养着三、五十株,开花了就移至前院让它绽吐幽香,趁便招蜂引蝶,过往邻里无不赞叹;别人养不活的花,父亲要了来,最后就是有办法让它开花。一株父亲唤作「朝容」的蝴蝶兰,我打国中起就看它年年绽开姹紫嫣红的瓣叶,怕也二十有年了吧!不得不佩服他哩!
自己倒十足缺乏耐性,从没把握能将花照顾好;好些年前,赁居阳明山上,一时兴起,在窗台边种了株风信子,配合刻意挑选的细瓷白底青花小盆,打楼下望上看,那展在季节里的花容,微风中淡淡嫩黄衬绿的浮影幽香,很让我得意了一阵子。
其后仓皇辞家,没带走那一季的旖旎,不以为它能成为华冈路上永恒的风景,也许就让草山一贯的寒凉,伴它孤清的萎去……
去年罢?疏懒闲散的永日,百无聊赖,驱车重游故地。华冈路上倒是多了几许巍巍的屋宇,那一幢三层矮楼,即便相对低陋,却仍顾盼自雄地挺立;依稀恋恋的二楼窝居,不知已几番更替于来来往往的浮云游子?矫首那一墙灰黑黯沉的花台,惊喜当年的白底青花犹在,淡黄的颜彩兀自缤纷。奈何往日已非、郁郁浮沉;人事难再、跌跌凄怆。开始怀疑风信无情,不解斯人离恨!却又矜怜那一脉茁长的茎叶….到底一切率皆由人,干卿底事?
当下很想叩门,索回那一株本该属我的风信,说是念旧也好,说是执情也罢!就是有那一股无可如何的沉愁,以为可以略略满足此衷莫名所以的哀叹。
终究几番踟蹰、徘徊裹足,想来一味伤逝过往、汲汲寡欢,着实没有几多意义,不如就让它恣意绽放,或能吸引一些不经意瞥过的目光也说不定?
华冈路光华巷内的风信子呀!你是野天行云眼中的彩翼,载梦的舟船,过些年,我会再来看你,你得依旧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