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了嗎？」Y點起香菸，緩緩吐出雲霧，氣味中帶著些許嗆鼻。

　　曉薇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是笑是哭，煙霧悠悠地漫延開來。怎麼說呢？該說他根本就沒有表情嗎？不，他也曾經笑過、哭過，那東西叫做「情感」。

　　「……你今天來，就是要推銷這套？」語氣不覺尖銳起來，曉薇甩甩頭，一頭長髮也隨之飄動，一雙明亮的大眼直盯著Y，想看出些什麼。

　　Y扯動嘴角，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使得笑容有些刻意，這一切看在她眼中，只是推銷的把戲罷了，Y嘰哩咕嘰說了幾句話，再問了一句：「懂我說什麼嗎？」話中帶著炫耀，像小孩子展示心愛的玩具車似的。

　　曉薇沒說話，靜靜地看著Y，他的眼神灰濛濛的，一副無神的模樣。

　　「這麼說好了。這世上有很多東西不是我們能掌握的，再聰明的人，稍加努力就能成材，愚笨的人再怎麼拼命，也無法追得上天才。我們公司就是為了拯救那些痛苦的人，才開發出來這套絕無僅有的產品！」

　　「……學習完了英語，還有日語、接著還要再學其他的語言，美其名說為了世界融合，但有許多人陷在學習外國語言的痛苦泥淖中，不能解脫，但有了它，你就不用再學任何語言，可以流利地聽說讀寫日文、英文……等各國語言，其實，它的好處還不只這些哩！殘障朋友也能受惠，智障朋友使用這套產品，將不會有知能不足的問題，因為『智慧腦』能夠給予知覺上的刺激，取代原有的舊腦。還有啊，聽障朋友也不用擔心溝通的問題，『智慧腦』也能刺激聽覺神經和語言區，不能說話和聽不到聲音的人也能順利開口做雙向溝通，還有……」
　　
　　「是嗎？你說了這麼多，拿出證據給我看吧！」口氣中帶著冷淡，掩不住的厭煩感一下子湧了上來，使得曉薇感到有些暈眩。

　　Y沈默了一下，才指指自己的頭，說：「我裝了『智慧腦』，看來不錯吧？」

　　Y低下頭，把頭髮撥開，露出一大圈肉色疤痕，那是經過腦部手術的證據。
　　
　　曉薇震驚地看著他。「你原來的腦在哪兒？」

　　「丟了。那種沒用處的腦，怎麼比得上這種聰明的腦啊！」
　　「你！怎麼會……」曉薇還想問些什麼，卻感到頭腦一片昏沈，慌忙起身。

　　「我沒時間聽你推銷了，我得回去。」

　　「來不及啦……」Y心想著，臉龐抹上一絲冷笑。不，是笑他自己，傅曉薇就像當初的他，打從心底排斥智慧腦，然而，那個推銷員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讓他換上智慧腦，捨棄了自己的腦，也一併割斷了感情。
　　
　　他幾乎可以預見這個長髮女孩，在不久的將來，也將頂著一顆智慧腦向人四處推銷，不知為什麼，他感到喉頭有些發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