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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品] 偶遇芒果干
念旧虽是一种感情,却也需有选择性,更要有艺术, 不需要的回忆,就坦然的放下,该断不断头脑昏乱, 不要依恋不舍,才不会添增过多的负担,能舍才有得。
祖母患了骨质疏松症,我希望去协助。 扶着祖母走路,总是想起小时的自己,父母扶着我走路,一脸的同情与了解,一步 一脚印,步履蹒跚,扶了多少次,也跌了多少次,不然,怎么可以轻松的站立? 记得五岁时,爸爸总喜欢将我跨在肩上,双手在胸前扶持跃跃欲动的脚足,走在夕 阳余晖的光芒,留下细长的背影,逐步向前。 爸爸从杂货店走出来,探望左右的道路,谨慎的走去,经过一段小桥,走进石子路 ,走的不太顺,一摇一摆的。 我手中握着芒果干,似乎染了流金,细嚼起来有一种深情的温暖。 妈妈正在门口等待,爸爸低着身子,弯着背,我从肩上跳下来,像是接力赛,赶紧 把芒果干递给妈妈,分享这个喜悦。 妈妈蹲着,摸着头,一边整理我的衣服,一边说道:『憨孩子,又去拐爸爸的钱呵 !』 『哪有呀!那是爸爸自己要吃的。』我噘着嘴,补充说,然后望着爸爸。 国小的童年,不是坏学生,却是公认的俏皮学生。 由于福利社没有卖芒果干,上课常与三五好友,传递纸条,预先做好计画,等待下 课就从墙边的羊肠小径,偷溜出去买芒果干,以及科学面之类的零食。
从小,喜欢咀嚼芒果干,不代表长大会咀嚼槟榔,芒果干是我回忆的媒介,槟榔却 是我讨厌的污秽。 祖母有许多的儿女,儿子只有三舅照顾祖母,其他的却不见踪影,是消失了吗?还 是当作不知道? 我毕生讨厌三种人,不孝顺的人,不信用的人,不关爱的人。 三姨妈在祖母面前盈着泪光,不出声的啜泣,甚至接近安稳。平常我很尊敬长辈, 不想正视三姨妈,我气得似乎有点颤抖,走到回廊,看了看痛苦的病人,啰唆的照顾者 ,忙碌的护士,思考家族的紊乱。 周遭不管发生甚么事件,我都归于自己能力不足,如果我能力够的话,就不会发生 这些事情了,结局,有很多种,为甚么偏偏是如此? 心情缓和之余,想起《圣经》所启示的:『莫将自己的荣耀,建立在父母的耻辱, 父母的耻辱并非你的荣耀。你的荣耀是对父母的尊重,如果孩子不尊重父母,这就是孩 子的耻辱。』
我喜欢念旧,程度可以接近欲罢不能,念旧是种好的个性,至少对我来说。由于有 了念旧,才容易感动,不仅避免残暴无知,心境亦能静谧缓和。 念旧虽是一种感情,却也需有选择性,更要有艺术,不需要的回忆,就坦然的放下 ,该断不断头脑昏乱,不要依恋不舍,才不会添增过多的负担,能舍才有得,这话也充 份表示:『能够舍去不必要的回忆,才能获得值得珍惜的回忆。』 一个思想里添增不必要的回忆,仿佛打开凌乱的抽屉,狼藉遍野,只有我下决心清 除抽屉的不必要,才能留下许多的必要。 回想起来,很久没有接触芒果干了,大概从国小毕业后,就比较排斥能让我沾满口 红的零食,一来是不美观,二来好像很鄙俗的感觉,三来是同学都没有人在食用,这样 日子久了,往往就不注意这段回忆了。 我也知道,珍贵的生命要反覆的学习道理,不然,居住在这些不注意的红尘里,道 理很快就会慢慢的消失了,就算某天及时想起当年的道理,也许有点慢,因为就像回忆 一样,道理的精华慢慢的在消失。
道理消失,还有机会再回头学习,但是回忆呢?这些回忆是用一种生命的东西来做 的交换,当年是活跃的生命,只是现在呈现当年的回忆罢了。 点点滴滴汇聚的亲情回忆,是让我值得珍惜典藏的,这也不难明白,当时三姨妈哭 泣的时候,我心中也不禁浮起无奈悲凉,才会走出病房,惆怅的伫立在回廊。 因为爸爸很高佻,跨在肩上,爸爸总是说:『站在巨人身上,你会看得比巨人更远。』 稍些日子,商店偶遇芒果干,自己会不禁的被吸引过去,嚼起来的气氛有点不完整 ,胯下缺少了爸爸,跃跃摆动不安的脚足,缺乏了一种温情的扶持,也缺少了天真好动 的童年。 西方学者纪伯伦,在《先知》一书提到:『有的儿女会使我们不虚此生,有的儿女 会让我们留下终身遗憾。』 反省自己,别说别人,我们是怎样的儿女?
人们,总是在糟蹋亲情的生命,轻视亲情的回忆,甚至不屑一顾。 当亲情无可是从,无可相见,才用最后的方式,回忆与挽习,后悔一切。难道,我 只有在童年的日子,与亲情同在,才能幸福的咀嚼芒果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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