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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部:不死藥的後遺症


  那人毫無疑問地是死了,雖然他看來和生人無異,他是一個土人,膚色棕黑,頭髮發曲,他坐著,看來十分之安詳。
  而在他的心口,卻有著兩個烏溜溜的洞。

  我是帶著衝鋒鎗走來的,這時,那土人指了指槍口,又指了指死人胸前的兩個洞,面上現出了十分可怖的神情來。

  我立即明白了!

  這島上的士人,未必知道他們日常飲用的「不死藥」,可以導致他們走上永生之路,他們可以說根本不知道這人會死亡這件事的,這個人居然死了,這當然造成他們心中的恐怖。

  而這個人是怎樣死的,我也很明白,他是被衝鋒鎗的子彈打死的。

  衝鋒鎗的子彈,如果擊中了他別的地方,他可能一點感覺也沒有,但是如果子彈穿過了心臟,那麼他就會死,也就是說,服用不死藥的人,並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難以使他致死的,他也有致命的弱點,那弱點便是心臟!!

  當然,駱致謙是知道這一點的,這個人,可能就是駱致謙所殺死的!

  駱致謙為什麼要我將他在死囚室中救出來,道理也十分明顯了,因為在高壓電流過人的身體之際,必然會引起心臟麻痺。

  換言之,電椅可以令駱致謙死亡!

  所以駱致謙當時的神情,才如此焦切,如此像一個將死的人,這也是他令我上當的原因之一!

  我後退了一步,和那土人,又一齊將那塊石板,蓋了上去,同時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如何可以使波金和駱致謙死亡的法子。

  那土人又和我一齊下山去,在下山的途中,我故意伸手拍了拍他腰際的竹筒,可是他卻立即將竹筒移到了另一邊。

  我心中暗忖,這島上的士人,可能生性十分狡儈。

  他們要利用我來對付駱致謙和波金,可是卻不肯給那種白色的汁液給我喝。我當時就十分不高興地拍了拍他的肩頭,等他回過頭來的時候,我揚了揚手中的槍,又向他的竹筒指了指,然後,我將衝鋒鎗拋到了地上!我的意思,是誰都可以明白的,那便是,他如果不肯給"不死藥",那麼,我將不用這柄槍去和他對付波金和駱致謙。我這樣做,其實是十分卑鄙的,因為對付波金和駱致謙,並不是和我完全無關的事情。但這時候,我認定了對方是十分狡儈的人,所以我也不妨用這些手段,趁此機會去威脅他。

  那土人頓時現出了手足無措的樣子來,現出了為難之極的神情。我則雙手叉著腰,等待著他的表示,同時心中不免在罵他拖延時間。

  他要解決這個問題,其實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因為只要他將不死藥給我飲用,我必然不會再要脅他的,可是看他的情形,卻絕沒有這樣的打算。

  我怕他還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以又伸手向他腰際的竹筒指了指。

  他苦笑著,也指了指竹筒,作了一個飲用之狀,然後,伸直了手,直著眼,一動也不動。

  這個手勢,我看他做過好多次了,可是一直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我也曾思索過,他這樣做,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可是我卻想不出來,直到這時,我仍然不明白。但是,他這時又擺出了這樣的姿勢來,卻至少使我明白了一點,那就是他不給我喝"不死藥"的原因。

  難道說,喝了不死藥之後,人就會直挺挺地死去麼?他想用這種謊言來欺騙我,那實在非常幼稚,也只有使得我的怒火更熾。

  我堅決地伸手,向他腰際的竹筒指了一指,他這時,卻急得團團亂轉了起來,從他棕黑色的臉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來。

  我心中在想,我快要成功了!

  但同時,我卻實在不明白這傢伙何以那麼緊張,因為在這個島上,這種白色的汁液,是取之不盡,飲之不竭的天然所產生的東西,它絕不珍貴,就像是環繞著這個海島的海水一樣!

  他為什麼那樣小器,堅持不肯給我飲用?而且,顯然是由於他的通知,這島上的土人,沒有一個肯給我飲用這"不死藥"的。

  可以說,這也正是使我憤怒不已的原因之一。

  我仍然站立不動,那土人突然俯下身來,他口中一面說出我絕聽不懂的話,一面又在地上畫著。

  他先畫一個人在仰頭飲東西,手中持著一隻竹筒,接著,那人手中的竹筒不見了,我明白,這裡表示那人不再飲不死藥了。

  然後,他畫了第三個人,那人是躺在地上的。

  這三幅畫,和他幾次所作的手勢,是一樣的音思,也同樣地可惡,他是企圖使我相信,飲用不死藥,是會使我死亡的!

  我瞪著他,搖了搖頭,表示沒有商量的餘地。

  他急了起來,指著他所畫的三個人,又指了指他自己,而他也直挺挺地躺了下去,然後,雙眼發直,慢慢地坐了起來。當他坐了起來之後,他的雙眼仍然發直,身子也像僵了一樣。

  在那電光石火的一剎間,我陡地想起了我曾經見過的一些事情來。

  我突然想起的,是我第一次潛進波金的住宅,闖進了一間房間時的情形。在那使我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在那間極大的房間之中,我曾看到很多士人。

  我曾在波金住宅內所見到的那些土人,和"漢同架"島上的土人顯然是同種,他們一定來自這個島上,那些土人,幾乎沒有一個像是生人,他們在長時間內,都維持同樣的姿勢不變,十足是白癡。

  而如今,僵直地坐在地上的那土人,看來和波金住宅中的那些土人,就十分相似。

  當我一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覺得有重新考慮那土人表達的意思的必要了。

  我又仔細地看他畫的那三幅圖,第一幅,一個人在喝不死藥,第二幅,只是一個人,第三幅,那人躺在地上不動了,而他為了強調這一點,他自己現身說法,也躺在地上不動。

  這當然是他要強調說明的一點,他是什麼意思,他想說明什麼!

  突然之間,我明白了!

  那是真正突如其來的,一秒鐘之前,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心中充滿了疑問,但是在一秒鐘之後,像是有一種巨大之極的力量,突然將所有一切迷霧,一齊撥開。

  那土人的意思,並不是說飲用這"不死藥",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他是說,如果飲用了不死藥之後,又停止不飲,那便會造成這樣的惡果!

  因為當中有了這樣一個轉折,他要表達,當然困難得多,所以我不容易明白。

  我現在明白了,長期飲用不死藥,當然可以使人達到永生之路,但是如果一旦停止,還不知停止多少時間,那麼,人便會變成白癡,人還是活的,可是腦組織一定被破壞無遺!

  這種情形,我已經見過了,波金住所房間中的那一批土人,當然是因為得不到不死藥的供應,而變得如同死人一樣。

  同時,我也知道了波金和駱致謙害怕我的真正原因。

  因為他們計劃出售的"不死藥",你必須不停地服食它們,如果一旦停止,那麼,人就會變成白癡了!

  那土人之所以無論如何不肯給我喝一點不死藥,當然也是這個原因。

  因為我除非永遠在這個島上居住下去,否則,絕不可能永無間斷地得到「不死藥」的供應。

  而如果永遠在這個島上生活的話,對我這個來自文明社會的人言,那是不可想像的,在那樣的情形下,即使得到了永生,又有什麼意思?

  而且,我更進一步地想到,不喝不死藥的間歇時間,一定相當短,說不定只有幾十小時。駱致謙固然對我講過,他是離開這個島後,曾有幾年時間,找不到這個島,但是他的話,定然是不可靠的。這正像他們擁有潛艇可以來這個島上,而他未曾向我提起過一樣。

  而且,在駱致謙被認為遭到了謀殺之後,在他的"遺物"之中,有一隻十分大的竹筒,當然,沒有人知道這個竹筒的用途,那是用來裝"不死藥"的。

  這可以證明,他一直未曾停止過飲用"不死藥"。

  就算他不怕電椅,他也有理由要逃出去,因為,他帶在身邊的不死藥,快要吃完了!

  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我想通了這許多問題,我心中的高興,實是難以形容的。

  我連忙將我的朋友從地上拉了起來,向他行著島上土人所行的禮節。

  而他自然也知道我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他咧著大嘴笑著。

  這時候,我的心中十分慚愧,因為我一直將對方當作是小器、狡儈的人,而未曾想到他是如此善良,處處在為我打算。

  我拾起了槍,跟著他一起下了山,回到了他們的村落之中。許多土人仍在曠地上等著,我的朋友走到眾人中間,大聲講起話來。

  直到此際,我才看出,我的朋友,原來是這個島上的統治者,他是土人的領袖!

  他發表了大約為時二十分鐘的"演說",我全然不知他在講些什麼,只看到他在講話的時候,曾不斷地伸手指向我站的地方。

  而當他講完了話之後,所有的士人,忽然一齊轉過身,向我膜拜了起來。

  這種突如其來的榮幸,倒使我手足無措起來,使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也就在這時候,在海灘的那一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槍聲。

  那七八下槍聲,由於島上全是巖石的緣故,是以引起了連續不斷的回聲,聽來之旁,指著竹子,要我跳進去。

  那段「竹子」,足有一抱粗腰,我人是可以躲在裹面的,我也想到,那七八下槍響,一定是波金或駱致謙發出來的,他們已經來了!.

  他們自然是想不到我也會在島上的,我躲起來,要對付他們,當然是容易得多了。

  我爬進了那株「竹子」,站著不動。

  土人仍然坐著,鼓聲也持續著,而有不少土人,將一大筒一大筒封住了的竹筒,搬了出來。這些竹筒中,當然是載滿了不死藥的。

  半小時之後,我又聽到了一排槍聲,這一次,槍聲來得極近了。

  我小心地探頭出來,看到了駱致謙和波金兩人。

  別看波金是個大胖子,他的行動,卻也相當俐落,兩人的手中,都持著槍,但是,當土人開始向他們膜拜的時候,他們得意地笑著,放下了槍。

  衝鋒鎗變成了掛在他們的身上了。

  我的朋友這時也躲了起來,另外有兩個土人迎了上來,駱致謙居然可以用土語和這兩個土人交談,那兩個士人十分恭敬地聽著。

  我在這時,心中覺得十分為難。

  如果我暴起發難,當然槍聲一響,子彈便可以在他們的心臟之中穿過,但是,我卻不想這樣做,至少,我要活捉駱致謙!

  因為,如果我將駱致謙也殺了的話,我將永遠無法回去了,我有什麼辦法證明我是無辜的呢?我唯一證實自己清白的方法,便是將他押回去。所以,我必須要指嚇他,使他故下武器,可是這又是十分困難的。雖然我躲在竹子中,他絕不知道我在,但是別忘記,我必須射中他的心臟,才能使他死亡!

  而駱致謙對我是了無顧忌的,我一出聲,他疾轉過身來,那麼我就兇多吉少。

  因為他對我絕無顧忌,而且,我也不是只有心臟部位才是致命點,他射中我任何部份,都可以致我於死命,但是我卻必須直接射中他的心臟部份。

  如果,只有駱致謙一個人的話,那麼我或許還容易設法,但他卻是和波金一齊來,我實是沒有辦法同時以槍口指住兩個人的心臟部份的!

  所以,我只是藏匿著,在未曾想到了妥善的辦法之前,不能貿然行動。

  駱致謙在不斷地喝叫著,他的神態,像是他毫無疑問地是這個島上的統治者一樣。

  在土人的神情上,可以明顯地看出他們人人都敢怒而不敢言。

  我看了這種情形,心中也不禁暗暗歎息。

  因為,駱致謙本來是絕無可能,也不應該在這島上佔統治地位的,土人全是服食過「不死藥」的,他們也只有心臟部位中槍,才能死亡。那也就是說,他們如果起而反抗的話,至多只要犧牲一兩個人,便可以將駱致謙完全制服的了。

  但是我相信我的朋友帶我去看的那個死人,一定是駱致謙在全島土人之前,下手將之殺死的。這個島上的土人,是從來沒有「死亡」這個概念的,他們在突然之間,見到一個人忽然不動了,不講話了,僵硬了,他們心中的恐懼,實在難以形容。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們除了害怕之外,不及去想其它的事,當然,他們更不會想到,反抗駱致謙是十分容易的事!

  我的心中暗歎了一口氣,駱致謙只不過射死了一個人,便令得島上的人,全都懾伏在他的淫威之下,他可以說是一個聰明人!

  由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的心中,又為之陡地一動:駱致謙能夠用殺一個人的辦法,使得全島的士人,都屈服在他的勢力之下,那麼,我是不是可以如法泡製,也殺一個人,而令他屈服呢?

  我當然不會去槍殺土人的,但是我卻可以殺死一個該死的人。

  這個人,當然就是波金!

  我手中的槍,慢慢地提了起來。這時,波金正在駱致謙的身旁,背對著我,離我大約有二十步,我要一槍射中他的心臟部位,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是當我瞄準了之後,我卻暫時還不動手,我必須考慮到射死波金之後,駱致謙的反應如何!

  駱致謙當然是立時提槍,轉身,向發出槍聲之處,也就是向我藏身之處發射,我應該怎樣呢?

  我想了並沒有多久,便已想通了。

  而且,我也覺得,這時候,我非動手不可了,因為有好幾個土人,已經急不及待地向我的藏身之處望來,他們的這種動作,是必然會引起駱致謙的注意的,而如果駱致謙先發現了我,那就糟糕了。

  我將槍口對準了波金的後心,在人的背後放冷槍,這實在是一件十分卑鄙的事情,我的心中只好這樣想,波金和駱致謙兩人,本是十分卑鄙的傢伙,我用卑鄙的手法對付他們,似乎也不算太過份。

  我只有這樣想,我才有勇氣扳動了搶機。

  「砰」地一聲槍響,令得所有的人,都受了震動。所有的士人,都跳了起來,波金比駱致謙更快轉過身夾。在他的心臟部位,出現了一個深洞,但是卻不見有血從傷口處流出來。

  他的臉上現出了一種奇怪之極,不像哭,也不像笑的奇怪神情,他張大了口,身子像是電影的慢鏡頭也似,慢慢地向下,倒了下去。

  他的身子還未曾倒向地上,駱致謙也已疾轉過身來了,他的動作,一如我所料,他陡地提起了搶,準備向我的藏身處掃射。

  可是,他才一將槍提了起來,我第二發子彈,也已射了出來。

  又是「砰」地一聲,我的子彈,射中了他手中的槍,駱致謙雙手一震,他手中的槍落在地上,而且已經損壞,不能再用了!

  駱致謙應變十分快,他立即向後退出了一步,想去拾波金的槍。可是這時,我伸手一按,已然從藏身之處一躍而出。

  我一躍出來,駱致謙的面色,便變得比死人還難看,他一定以為我已經死在帝汶島上了,我的突然出現,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我的槍口直指著他的心口,再加上波金已然死在我的槍下,駱致謙是聰明人,實在不必我再開口講些什麼,他已知道,我明白令他致死的秘密了,所以他立時站定了不動,舉起了雙手來。

  我直到這時,自第一次被他受騙以來,在心中鬱結著的憤怒,才得到宣洩。

  我連聲冷笑起來,我的冷笑聲,在駱致謙謙來,一定是十分殘酷的了,因為他的身子發起抖來,我冷冷地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他顫聲道:「你不是要殺我吧,你,你不是想我死在這島上吧!」

  我本來是無意殺他的,但是他既然這樣想法,那就讓他去多害怕一陣也好,所以我並不出聲。

  他繼續哀求著:「波金死了,這不死藥的秘密,你和我,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我們是可以利用它來發大財的。我們可以合作!」

  我笑了起來:「駱先生,我看你的腦子不怎麼清醒了,如果要發大財的話,我一個人發,不要比與你合作更好麼?」

  駱致謙完全絕望了,他面上的肌肉開始跳動,我看出他像是準備反抗,我必須先制服他再說。

  我正在考慮,我該如何向土人通信息,要土人去制服他之際,我的朋友出現了,緊接著,一大量土人一湧而上,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內,駱致謙的身體都被一種十分堅韌野籐緊緊地捆綁了起來。

  我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搶,向他走了過去,駱致謙在大叫:「你不能將我留在這裡,你不能讓這些土人來處罰我,你必須將我帶走!」

  我點了點頭:「的確,我會將你帶走的,我會將你帶回死囚室去。」

  駱致謙竟連連點頭:「好!好!可是,你得不斷供應不死藥給我!」

  我笑了起來,如今,我已徹底制服了一個狡猾之極的敵人,我心中的暢快,是難以形容的。

  我冷笑道:「當然會,在將你交回死囚室之前,我不想使你變成活死人也似的白癡!」

  駱致謙像捱了一棍也似地,不再出聲了。

  我又道:「但是,當你再被囚在死囚室中之後,我想,你的大嫂,只怕不會再有不死藥送來給你了,你在死前,先喪失了知覺,這不是很好的事情麼?活著知道自己何時要死去,這滋味總不怎麼好的。」駱致謙有氣致力地道:「你,原來什麼都知道了!」我哈哈大笑了起來道:「當然什麼都知道了,來,我們該走了!」我轉過身,來到了「我的朋友」面前,向他指手劃腳,表達我的意見,我要他派獨木舟,送我和駱致謙兩人離開這個島。

  他聽明白了我的壹思之後,卻只是斜睨駱致謙,並不回答我。

  駱致謙在他的凝視之下,急得怪叫了起來:「衛斯理,你……不能答應他將我留在這裡。」

  我故意道:「將你留在這裡?那也沒有什麼不好啊,你可以不斷獲得不死藥,你可以長生不死,我相信他們本是不死之人,當然不會有死刑的。」

  駱致謙喘著氣:「不,不,我寧願跟你走,跟你回到文明世界去。」

  我冷冷地道:「這裡本來就很文明,很寧靜,我想,就是從你來了以後,才開始亂起來的,他們要怎樣懲罰你,我當然不會阻止他們的,等他們懲罰了你之後,我再帶你回去好了。」

  駱致謙道:「別再拿我消遣了,我已寧願回去接受死刑了,你還捉弄我作甚。」

  我實是想不到為什麼害怕,因為他曾告訴過我,他是連痛的感覺都沒有的,那麼,他怕什麼呢?這裡的士人,會用什麼刑罰來對付他呢?我向他走了過去,向他提出了這個問題。

  他額上的汗珠,一滴滴地向下落來:「你別問,你再別問了。」

  我厲聲道:「不,我非但要問這個問題,而且還要問別的很多問題,除非你能夠一一回答我,要不然,我就先讓你留在這裡。」

  駱致謙立即屈服了,他一面喘氣,一面道:「在……這個島上,有一個山洞,山洞的裡面,有一個水潭,水潭中生著一種十分兇惡的小魚,是食人魚的一種,他們會將我的雙腿浸在水潭中!」

  我冷笑道:「那怕什麼,你根本連痛的感覺也沒有,而且,你的肌肉生長能力也十分快疾的。」

  駱致謙苦笑道:「不錯,我不怕痛,但是眼看著自己的腳一次又一次地變成了森森的白骨……不,你千萬別將我留在這裡!」

  我聽了之後,身子也不禁一震,打了一個寒顫!

  這種處罰,只是見於神話之中的,卻不料真的有這樣的事情,這的確是受不了的!

  我轉向我的朋友,再一次提出了要他立即派獨木舟送我和駱致謙離開這裡。那士人這次點了點頭,但是他卻走了過去,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吐在駱致謙的臉上,這才揮手高叫。可能由於我堅持要將駱致謙帶走,他對我也生氣了,並不睬我。

  但是那「統治老」的土人對我的生氣,並沒有維持了多久,便又開始向我比手勢了。

  有兩個士人,抬著駱致謙,我則和我的朋友一齊,向海灘走去。來到了海灘之後,已有一排獨木舟在,我的朋友親自上了一艘相當大的獨木舟,在那獨木舟的兩旁,有鳥翼也似的支架。

  有著這種支架的獨木舟,不會在波濤中翻倒。但是我想起我來的時候所經過的巨浪,我的心中,仍不免駭然。

  我在臨登上獨木舟之前,仍未曾忘記向我的朋友要了一個竹筒「不死藥」。

  那一竹筒「不死藥」,和駱致謙一樣,被綁在獨木舟之上,我當然不是要用這一筒不死藥來牟利,而是我要使駱致謙保持清醒,假使他變了白癡,那無疑是我在自己找自己的麻煩。

  我已經完全替以後的行動作好了計劃,離開了這個島之後,我估計在海上飄流的時間不會太長,而我一獲救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設法通知在黃老先生家中避難的白素,告訴她,我要回來了,一切都可以恢復以前一樣!

  一個人,一直在過著那樣的日子,並不會覺得特別舒服的,但一旦失而復得,

  那就會覺得這種日子,格外可貴,格外幸福了。



獻花 x0 回到頂端 [10 樓] From:未知地址 | Posted:2004-12-24 15: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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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部:喝了不死藥


  幾十個土人,將獨木舟推下海中,獨木舟上,約有二十個人,獨木舟一出了海,十來支槳,一齊劃了起來,去勢十分快。
  一小時後,獨木舟已來到了巨浪的邊緣了,此起彼伏的巨浪,在消失之前,都有一剎間的凝滯看來像是一座又一座,兀立在海中心的山峰一樣。

  獨木舟到了這時候,已不用再划槳了,那些巨浪,使得海水產生了一般極大的旋轉力,令得獨木舟像是被人拉著一樣,一面打轉,一面向著巨浪,疾衝了過去,終於,撞進了巨痕之中!

  從獨木舟撞進了巨浪的開始,一切都像是一場惡夢,和我來的時候相同,開始我還勉力掙扎著,我相信如果沒有幾個土人壓在我身上的話,我一定被拋下海中去的了。

  但是,過不多久,我便又昏眩了過去。

  等到我醒過來時,已經脫出了那環形的巨浪帶,已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之上了。

  "我的朋友"已開始在解下另外兩只較小的獨木舟,他顯然是準備向我告別。我站了起來,他指著幾個竹筒,告訴我那裡面是清水。

  他又伸手指著南方,告訴我如果一直向南去,那麼就可以到達陸地。其餘的幾個土人,在我的獨木舟上,豎起了一枝桅,放下了帆。

  這些土人,都是天才的航海家,因為他們的帆,全是用一種較細的,野籐織成的。可是效果卻十分好,而且,他們立即使得獨木舟在風力幫助下,向南航去。

  我的朋友和我握著手,所有的士人,全都跳上了那兩艘較小的獨木舟,向前劃去,他們越去越遠,我很快就看不見他們了。

  我打開了一個竹筒,自己喝了一口清水,並且用一點清水,淋在頭上,鹽花結集在臉上的滋味,實在不是怎樣好受的。

  但駱致謙當然未曾受到這樣的待遇,我只是倒了一口不死藥在他的口中,以免他在"抗衰老素"得不到持續補充的情形下,變成白癡。

  我在獨木舟上躺了下來,獨木舟繼續地向南駛著,舶頭上"拍拍"地濺起了浪花。我先睡了一覺,在沉睡中,我卻是被駱致謙叫醒的。

  我乍一聽到駱致謙的怪叫聲,著實吃了一驚,連忙坐起了身子,直到我看到,駱致謙仍然像粽子一樣地被捆縛著,我才放心。

  駱致謙的聲音十分尖,他叫道:"我們要飄流到什麼時候,你太蠢了,我和波金是有一艘小型潛水艇前來的,你為什麼不用這艘潛艇?"

  我冷笑了一下:"當我們離開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駱致謙道:"我提醒你,你肯聽麼?"

  我立即道:「當然不聽,潛水艇中,可能還有別的人,我豈不是自己為自己增添麻煩?我寧願在海上多飄流幾日!」

  我才講到這裡,心中便不禁"啊"地一聲,叫了出來。我沒有利用那艘潛艇逃走,是因為怕節外生枝。但是如果潛水艇中還有別的人,他們久等波金不回的話,是一定會走上島去觀看究竟的。那樣,豈不是給島上的士人,帶來了災難?

  我一想到這一點,立即想揚聲大叫,告知我的朋友,可是我張大了口,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這時已經太遲了,那一批土人,不是正在和巨浪掙扎,便是已經回到了他們的島上,就算我叫破了喉嚨他們也聽不到!

  在剎那間,我可以調整風帆,向相反的方向航回去,但是,我卻無法使獨木舟通過那個巨浪帶,我躊躇了片刻,才道:"潛艇中還有什麼人?"

  駱致謙的臉上,開始現出了一絲狡獪的神情來:"還有一個人,他是二次世界大戰時,一艘日本潛艇上的副司令。"

  我望了他一會:"你是有辦法和他聯絡的,是不是?你身上有著無線電對講機的,可是麼?"

  駱致謙點頭道:"是的,可是,我如果要和他聯絡的話,你必須先鬆開我身上綁的野籐。"

  我又望了他片刻,這時,我沒有槍在,我在考慮,我鬆開了綁後,如果他向我進攻,我便怎樣,我只考慮了極短的時間,因為我相信,我雖然沒有槍,但是我要制服他,仍然是可以的。

  所以,我不再說什麼,便動手替他鬆綁,土人所打的結,十分特別,而且那種野籐,又極其堅韌,我用盡方法,也無法將之拉斷。

  我花了不少功夫,才解開了其中的幾個結,使得野籐鬆了開來,駱致謙慢慢地站直了身子,伸手進入右邊的褲袋之中。

  在這剎間,我的心中,陡地一動,駱致謙的身上,可能是另有武器的!

  我想到這點,身子一聳,便待向前撲去,可是,已經遲了,我還未撲出,駱致謙手已從垮袋中提了出來,他的手中,多了柄手鎗。我突然呆住了,我當然無法和他對抗,而,在獨木舟之上,我也絕沒有躲避的可能的!

  我僵住了,在那片刻之間,我實在不知該怎麼才好。但是駱致謙卻顯然知道他應該怎樣做的,他手鎗一揚,立時向我連射了三槍!

  在廣闊的大海中,聽起來槍聲似乎並不十分響亮,但是三粒子彈,卻一齊射進了我的身中,我只覺得肩頭,和左腿上,傳來了幾陣劇痛,我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一側,跌在船上。

  而我的手臂,則跌在船外,濺起了海水,海水濺到了我的創口上,更使我痛得難以忍受。我咬緊了牙關,叫:"畜牲,你這畜牲,我應該將你留在島上的!"

  我不顧身上的三處槍傷,仍掙扎著要站了起來。

  可是,駱致謙手中的槍,卻仍然對準了我的胸口,使我無法動彈。

  駱致謙冷冷地道:"衛斯理,你將因流血過多而死亡!"

  我肩頭和大腿上的三個傷口,正不斷地在向外淌著血,駱致謙的話一點也不錯,這時候,我的情況如果得不到改善,我至多再過三十分鐘,便要因為失血過多而喪失性命!

  而我實在沒有法子使我的情形得到改善。

  我就算這時,冒著他將我打死的危險,而將他制服,那又有什麼用呢?我也絕無法使我三個重創的創口,立時止血的。

  而且這時候,我傷口是如此疼痛,而我的心中,也忽然生出了臨死之前所特有的,那種疲乏之極的感覺,我實在再也沒有力道去和他動手了!

  我只是睜大了眼睛,躺在獨木舟上,喘著氣。

  駱致謙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十分奸:"有一個辦法,可以便你活下去。"

  我無力地問道:"什麼……辦法?"

  我已來到了人生道路的盡頭,我只感到極度的,難以形容的疲倦,我只想睡上一覺,我甚至於不再害怕死亡,我只想快點死去,當然,我更強烈地希望可以避免死亡!

  所以,我才會這樣有氣無力地反問他的。

  駱致謙並不回答我,他只是打開一隻竹筒"不死藥",倒了小半筒在竹筒中。

  他將那竹筒向我推來,直推到了我的面前:"喝了它!"

  我陡地一呆。

  駱致謙又道:"喝完它,你的傷口可以神奇地癒合,陷在體內的子彈,會被再生的肌肉擠出來,別忘記這是超特的抗衰老素,和增進細胞活力的不死藥.!

  我的雙手,陡地捧住了竹筒,並將之放在口邊,我已快沾到那種白色的液汁

  然而,就在這時,我卻想到了一點:我開始飲用這種白色的液汁,我就必須一直飲用下去!

  而如果有一段時間,得不到那種白色液汁的話,我將變成白癡,變成活死人!

  這種可怕的後果,使我猶豫了起來,但是,卻並沒有使我猶豫了多久!

  因為在目前的情形下,我沒有多作考慮的餘地!

  如果我不喝這"不死藥",在不到十分鐘之內,我必然昏迷,接踵而來的,自然就是死亡。

  而我飲用了"不死藥",儘管會惹來一連串的惡果,至少我可以先活下來。

  我張大了口,一口又一口地將"不死藥"吞了進去。不死藥是冰冷的,可是吞進了肚中之後,卻引起一種火辣辣的感覺,就像是烈酒一樣。

  我直到將半筒不死藥完全吞了下去,我起了一種十分昏眩的感覺,我的視覺也顯然受了影響,我完全像一個喝醉了酒的人。

  我看出去,海和天似乎完全混淆在一齊,完全分不清,而眼前除了我一個人之外,我也看不見別的什麼東西,我的身子像是輕了,軟了似的,只覺得自己在輕飄飄地向上,飛了上去。

  漸漸地,我覺得自己的身子,彷彿已不再存在,而我的身子,似乎已化為一股氣,和青濛濛的海,青濛濛的天,混在一起了!

  我想看看我傷口在服食了不死藥之後,有了什麼變化,可是當我回過頭去的時候,我卻看不見自己的身子!

  看不見自己的身子,這是只有極嚴重的神經分裂的人才會有這種情形,他們會怪叫「我的手呢?」「我的腳呢?」其實,他的手、腳,正好好地在他們的身上,只不過他們看不見而已。

  那麼,我已經因為腦神經受到了破壞,而變成一個不可救藥的瘋子了麼?

  可是,我自己卻又知道那是不確的,我不會成為瘋子,雖然我暫時看不到自己的身子,但是我的頭腦,卻還十分清醒,一切來龍去脈,我還是十分之清楚。

  我索性閉上了眼睛,過了不知多久(在那一段時間中,我可以說根本連時間也消失的),我才覺得自己的身子,在漸漸地下降。

  那種感覺,是彷拂自己已從雲端之上,慢慢地飄了下來一樣。

  終於,我的背部又有了接觸硬物的感覺。

  我再睜開眼來,我首先看到了駱致謙,他正在拋著手中的槍,看來對我,已沒有敵意。

  我連忙再看我自己,我身上的傷口,已完全不見了,就像我從來也未曾中過槍。

  但是,我卻又的確是中過槍的。

  不但我的記憶如此,我身上的血跡還在,證明我的確曾中過槍。

  我勉力站了起來,仍有點暈忽忽的感覺,但是我很快就站穩了身子。駱致謙望著我:「怎麼樣?」我使勁地搖了搖頭,想弄明白我是不是在做夢。我非常之清醒,我不是在做夢。

  但是在喝了「不死藥」之後,那一種迷迷糊糊的感覺,我卻實在記不起來了,我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

  駱致謙「哈哈」地笑了起來:「感覺異常好?是不是?老實說,和吸食海洛英所獲得的感覺是一樣的,是不是?」

  他連問了兩聲「是不是」,我只好點了點頭。

  因為他所說的話,的確是實在的情形。

  駱致謙十分得意,指手劃腳:「我相信那島上的土人,在最早飲用這種液汁之際,是將它當作麻醉品來用的,古今中外,人都喜歡麻醉品,而你也會立即喜歡這種東西的!」

  在那一剎間,我只覺身上,陣陣發冷!

  我飲用了不死藥!

  我將不能離開不死藥了,如果不喝的話,杭衰老素的反作用,就會使我變成白癡!

  我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駱致謙則一直望著我在笑,過了一會,他才道:「你不必沮喪,來,我們拉拉手,我們可以成為最好的合夥人!」

  我看到他伸出手來,我可以輕易地抓住他的手,將他拋下海去的。可是我卻沒有這樣做,因為,這時將他拋下海去,又怎麼樣呢?

  我已經喝下了不死藥,我已成了不死藥的俘虜,從今之後,我可以說沒有自由了。

  而駱致謙如此高興,竟然認為我會與他合作,那自然也是他知道這一點之故。當然,我固然未曾將他摔下海去,但也沒有和他握手。

  我心中只是在想,在我這幾年千奇百怪的冒險生活之中,我遇見過不知多少敵人,有的兇險,有的狡猾,有的簡直難以形容!

  但是,我所遇到的所有敵人中,沒有一個像駱致謙那樣厲害的,我一次又一次地失敗在他的手中到如今,我似乎已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駱致謙看到我不肯和他握手,他收回了手去,聳了聳肩:「不論你是不是願意,我看不出你還有第二條路可走。」

  我的神智漸漸地恢復鎮定:「我還是可以先將你送回去接受電椅。」

  駱致謙卻一直帶著微笑:「不,你不會的,你已喝了不死藥,和一般人想像的完全相反,一個永不會死的人,絕不是幸福的,他的內心十分苦悶、空洞和寂寞,一想到自己永不會死,甚至便會不寒而慄,我沒有錯,我說中了你的心坎,是不是?」

  我的身子,又不由自主地震動起來。

  駱致謙又說對了!

  的確,當以前,如果我想到自己永不死的時候,或許會覺得十分有趣,認為那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因為在以前,這樣想,只不過是空想而已,幾乎一切都是美好,但是如今卻不同了!

  如今,我只要保持著不斷地飲用「不死藥」,我的的確確可以成為一個永遠不死的人,但是每當想起這一點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心寒!

  當你和你最親愛的人,一齊衰老的時候,你並不會感到怎樣,但是試想想,如今我將看看我四周圍的人,包括我最親愛的人在內,老去,死去,而我卻依然一樣,這能說是幸福麼?這實在使人噁心!

  駱致謙望著我,徐徐地道:「是不是!」

  「是不是」好像是他的口頭禪,我只是無精打采地望著他。

  駱致謙繼續道:「在心靈上,我們絕不是一個幸福的人。一個有著這種心情的人,總是希望有一個和他同樣遭遇的人,可以同病相憐,互相安慰的。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的!」

  他講到這裡,又停了停,才總結道:「所以,你將不會送我回去接受電椅!」

  我仍然無話可說。

  我之所以無話可說,是因為他講得對,我如果是一個人,那麼我心中這種空洞的感覺將更甚,有一個人做伴,那會比較好得多。

  但是,我卻又是一個反抗性極強的人,當我想及駱致謙是利用這一點在控制我的時候,我卻自然而然地想要反擊他的話。

  我停了好一會,才冷笑了一聲,道:「你想得有點不對了,當然,我需要一個和我有同樣遭遇的人,但我為什麼一定要選你?」

  我以為駱致謙在聽了我的話之後,一定要大驚失色了,卻不料他若無其事,「哈哈」大笑,由於他笑得前仰後合,是以連獨木舟也幾乎翻了過來。

  我大聲喝道:「你笑什麼?」

  駱致謙道:「你想得倒周到,但是你卻未注意兩件事,第一,如果我不能避免坐電椅的命運,在我坐電椅之前,我一定將一切全都講出來,你想想,那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的確,如果駱致謙將一切全講了出來,那麼我必然成為一個和所有人完全不同的人,所有的人,一定會將我當作怪物,我將比死囚更難過了!駱致謙冷笑著:「你以為我是為什麼將我大哥推下山崖去的?當我向他講出我的一切之際,他就說,他要將這一切宣佈出去,他這樣講,或者不是惡意,但是我已經感到極度的害怕,所以才將他推下去的!」駱致謙這幾句話,總算解開了我心中的一個疑點,那便是為甚麼駱致謙要殺死駱致遜。但是當然我心中還有許多別的疑問,例如事情發生之後,他身份被誤認,或是柏秀瓊的態度等等,全是疑問。只不過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我卻是沒有心情去追問他。

  而駱致謙又冷笑了兩聲,才道:「第二,你更忽略了,你是沒有選擇的餘地的!」我一怔,不明白他這樣說是甚麼意思,可是,他的手,卻已向海面指去,我循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艘小型的潛水艇,正從海中浮了上來。我這才知道,駱致謙的確是用無線電聯絡,通知了那艘潛艇了。


獻花 x0 回到頂端 [11 樓] From:未知地址 | Posted:2004-12-24 15: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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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部:我會不會成為白癡


  那艘潛艇的式樣十分殘舊,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遺下來的東西,但是看它從水中浮上來的情形,它卻分明有著十分良好的性能。
  由於潛艇在近距離浮上海面,海水激起了一陣一陣淚頭,獨木舟左右顛簸著,我和駱致謙都幾乎跌進了海中去。這本來倒是我一個跳海逃走的好機會,但是,我能逃脫潛水艇的追蹤麼!

  是以,我只是略想了一想,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不多久,整艘潛艇都浮了上來,潛艇的艙蓋打開,露出了一個人的上半身來。那是一個十分瘦削的日本人。

  駱致謙向那日本人揚了楊手:「你回駕駛室去,我要招待一個朋友進來。」

  那日本人立時縮了回去,駱致謙將獨木舟划近了潛艇:「你先上去。」

  我並不立即跳上潛艇,只是問道:「你究竟想我做些什麼?」

  駱致謙一面笑看,一面玩弄著手中的手鎗,顯然是想在恐嚇我,同時,他道:"關於細節問題,可以在潛艇中商量的,上去吧。"

  我凝視了他的手鎗一會,他的槍口正對準了我的心臟部份,我如果不想心臟中槍,跌進海中去餵鯊魚,那就只好聽他的命令了。

  我一縱身,跳到了潛艇的甲板上,他繼續揚著槍,於是,我就從潛艇的艙口之中,鑽了進去,駱致謙跟著,也跳了進來。

  這是一艘小潛艇,在當時來說,這一定是一艘最小型的潛艇了。而這種小潛艇,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中,當然不是作攻擊用,而主要是用來作為通訊,或是運送特務人員的用處的。它至多只能容五個人。

  但這艘潛艇雖然小,而要一個人能夠操縱它,使它能夠順利航行,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這個日本人一定是機械方面的天才。

  進了潛艇之後,我被駱致謙逼進了潛艇唯一的一個艙中,我們一齊在多層床之上,坐了下來,駱致謙仍然和我保持著相當的距離,並以槍指著我。

  我的心中十分亂,但是我還能問他:"你究竟準備將我怎樣?"

  駱致謙道:"我要你參加我的計劃。"

  我冷冷地道:"將不死藥裝在瓶中出賣!"

  "是的,但那是最後的一個步驟了,第一,你必須先和我一起回到漢同架島上去,將那島上的士人,完全殺死,一個不留!"

  我的身子,劇烈地發起抖來,我立時厲聲道:"胡說,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是瘋子麼?"

  駱致謙也報我以冷笑:"但是你也不必將自己打扮成一頭綿羊,你沒有殺過人?最近的例子是波金,也就是死在你的手下的。"

  我立即道:"那怎可同日而語?波金是一個犯罪分子,而島上的土人……"

  駱致謙不等我講完,便猛地一揮手,打斷了我的話頭:"別說了,就算波金是一個犯罪分子,你是什麼?你是法官麼?你自己的意見,就是法律麼?你有什麼資格判定他的死刑而又親自做劊子手?"

  駱致謙一連幾個問題,問得我啞口無言!

  我早已說過,在我幾年來所過的冒險生活中,遇到過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對手,但是沒有一個像駱致謙那樣厲害的。

  然而,此際我更不得不承認,駱致謙的機智才能,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

  在我發呆,駱致謙已冷笑道:"你不願動手也好,我一個人也可以做到這一點,全部殺死他們,對他們來說,也沒有甚磨損失,他們那樣和歲月的飛渡完全無關地活著,和死又有甚麼分別?"

  我的呼吸,陡地急促了起來,因為我從駱致謙的神態中,看出他不是說說就算,而是真的準備那樣去做的,這怎不便我駭然?

  駱致謙要在如此寧靜安詳的島上,對和平和善良的土人展開大屠殺,世上可以說再也沒有像他那樣既冷靜而又沒有理性的人了。

  我心中在急促地轉著念,我在想,這時候,如果我能將他手中的槍奪過來的話,那麼,或者還可以挽救這場駭人聽聞的屠殺。

  但是,駱致謙顯然也在同時想到了這一點,因為,剛當我想及這一點,還沒有什麼行動之際,駱致謙已陡地站了起來。

  他向後退出了一步,拉開了門,閃身而出,他的動作,十分快疾,在我還未曾有任何行動之前,他已然退到了艙外了。

  他手中的槍,仍然指著我的心口:"你最好不要動別的腦筋,我可以告訴你,我在軍隊中的時候,是全能射擊冠軍,而且,當我發覺你真的一點也沒有和我合作的誠意之後,你是死是活,對我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你可知道麼?"

  我呆了一呆,他的話很明白了,如果我再反抗,那麼,他就不再需要我,要將我殺死!

  他話一講完,便"砰"地一聲,關住了艙門。

  我立即衝向前去,門被在外面鎖住了,我用力推,也推不開來。

  我四處尋找著,想尋找一點東西,可以將門撬開夾的,我這時也不知道自己即使撬開了門之後,該作如何打算,但是我卻一定要將門打開。

  我找到了一柄尖嘴的鉗子,用力地在門上撬著,打著,發出"砰砰"的聲音來。

  但是,我發出的一切噪音,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從船身動盪的感覺上,我知道潛水艇是在向下沉去,沉到了海中。

  那也就是說,駱致謙已開始實行他的第一步計劃了,他要到漢同架島上去,去將土人全都殺死!那些土人,不但絕沒有害他之意,而且,多年之前,還曾經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一定要做點什麼,但是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我卻又實在無法做什麼!

  我仍然不斷地敲著門,叫著,足足鬧了半小時,艙門才被再度打開,我立即向外衝出去,可是我才一衝出,我的後腦,便受了重重的一擊。

  我眼前一陣發黑,重重地仆倒在地。

  我被那重重地一擊打得昏過去了!

  我雖然昏了過去,可是,或許是因為我已服食了"不死藥"的緣故,我的感覺是十分異常的,我的眼看不到東西,四肢也不能動,也沒有任何感覺,耳中也聽不到什麼聲音,但是,我卻感到自己十分清醒。這的確是十分異特的感覺,因為好像在那一剎間,而且,靈魂和肉體,似乎已經分離了!

  但是這個靈魂,卻是又盲又聾,什麼也感不到的。那種情形,才一開始的時候,是感到異特,可是等到感到了什麼知覺也沒有的時候,那卻使人覺得十分痛苦和恐怖,因為這正像一個人四肢被牢牢地縛住,放在一個黑得不見天日的地窖中樣!

  我的思想不但在繼續著,而且還十分清醒,這一陣恐懼之後,我自己又告訴自己,這是短暫的現象,我已昏了過去。但是由於我曾服食過超級抗衰老素的緣故,我的腦細胞定受了刺激,所以在昏了過去之後,使我還能繼續保持思想。

  我這樣想著,才安心了些,我只好聽天由命。由於我根本一點感覺也沒有,所以我也不知道在我昏了過去之後,駱致謙究竟是怎樣對付我的。我自然也無法知道我究竟昏過去了多少時候。

  等到我又有了知覺的時候,是我聽到了一陣又一陣的尖叫聲。

  我的聽覺先恢復,那一陣陣淒慘之極,充滿了絕望,可怖的尖中聲,傳入了我的耳中,在初時聽來,聲音似乎是來自十分遙遠的地方。

  但是,當我的聽覺漸漸恢復了正常之後,我卻已然聽出,與聲音是在我的身旁不遠處發出來的!

  而且,不但是那一陣陣的慘叫聲,而且,還有一下又一下的連續不斷的槍聲,和子彈尖銳的呼嘯聲,這一切驚心動魄的聲音,令得我的神經,大為緊張,我陡地睜開了眼睛來。

  在我未睜開眼睛來之前我已然覺得十分不妙了,而當我睜開眼睛來之後,我雙眼睜得老大,老實說,我是想立時閉上眼睛的,但是我竟做不到這點一點我看到的情形,使我全身僵硬,以致我根本無法閉上眼睛。同時,我也幾乎無法思想。

  我從來也未曾親眼目睹過如此瘋狂,如此殘忍的事情過,駱致謙手中執著手提機槍,他在不斷地掃射著,子彈呼嘯地飛出,射入土人的體內,本來,島上的土人,只有在心臟部份中槍,才會引起死亡的。

  但這時,駱致謙卻根本不必瞄準,因為他只是瘋狂地、不停地掃射。每一個土人的身上,至少被射中了二十粒以上的子彈。

  在那麼多的子彈中,總有一粒是射中了心臟部位的,因之當我看到的時候,曠地之上,已滿是死人,有十幾個還未曾中槍的,或是未被射中致命部位的,只是呆呆地站著。

  看他們的樣子,他們全然沒有反抗的意思,事實上,只怕他們根本不知該怎樣才好。

  並不需要多久,那十幾個人也倒下去了。

  槍聲突然停止,槍聲是停止了,因為我看到,駱致謙執住了槍機的手,已縮了回去,他已在伸手抹汗了。但是我的耳際,卻還聽到不斷的"達達"聲。

  那當然是幻覺,幻覺的由來,是因為我對這件事的印象,實在太深,太難忘了。

  過了好一會,我才能開始喘氣,我喘氣聲,引起了駱致謙的注意,他轉過身,向我望來,並且露出了狼一般的牙齒,向我獰笑了一下:"怎麼樣?"

  我激動得幾乎講不出話來,我用盡了氣力,才道:"你是一個……一個……"

  正在我不知該用什麼形容詞去形容他的時候,他將槍口移了過來,對準了我,但是我還是大聲叫了出來:"你是一個發了瘋的畜牲!"

  駱致謙突然又扳動了槍機!

  但是,他在扳動槍機的時候,手向下沉了一沉,使得槍口斜斜向上,是以十多發子彈,呼嘯著在我頭項之上,飛了過去。

  我站了起來,向他逼近過去,那時候,我臉上的神情,一定十分可怖,因為他也出現了駭然的神情來,尖叫道:"你作什麼?"

  就在他發出這一個問題之際,我已陡地向前一個箭步竄了出去,跳到了他的面前,同時厲聲叫道:"我要殺死你!"

  他揚起手中的手提機槍,便向我砸了下來,可是我出手比他快,我的拳頭,已重重地陷進了他腸部的軟肉之中,這一拳的力道極重,駱致謙可能不知疼痛,但是他卻無法避免抽搐,他的身子立時彎了下來,同時,他手上的力道也消失了。

  所以,當他那柄手提機槍砸到我的時候,我並不覺得怎麼疼痛,我甚至沒有停手,就在他身子彎下來之際,我的膝蓋又重重地抬了起來,撞向他的下頸。

  他被我這一撞,發出一聲怪叫,扎手紮腳,拋開了手中的槍,身子仰天向下,跌了下去,我立時撲向他的身上,將他壓住。

  如果說駱致謙用機槍屠殺土人的行動是瘋狂的,那麼,我這時的行動,也幾乎是瘋狂的。

  我在一撲到了他的身上之後,毫不考慮地使用雙手,緊緊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我用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致我的雙手完全失去了知覺。我的心中,只有一個意念,那便是:我要掐死他,我一定要掐死他!

  我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強,我從來也未曾出過那麼大的大力,我相信這時候的大力,可以將一根和他頸子同樣粗細的鐵管子抓斷!

  他的頸骨,開始發出"格格"的聲響,他雙手亂舞,雙足亂蹬,可是,在他的足足掙扎了五分鐘之後,他的掙扎卻已漸漸停止了。

  同時,這時候,他張大了口,舌頭外露,雙眼突出,樣子變得十分可怖。

  我見到了這種情形,心中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他死了。但我接著又想到,他是不會死的。

  當我接連想到了這兩個問題的時候,我的頭腦清醒了許多,我進一步地又想到,他不能現在就死,那對我極之不利。

  當我想到了這一點的時候,我雙手突然鬆了開來,身子也跌在地上。

  剛才,我出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因之這時我甚至連站立起來的力道也沒有。在我的雙手鬆了開來之後,駱致謙仍然躺著。

  他兩只凸出的眼睛,就像是一條死魚一樣地瞪著我,他全然未動,是以我根本無法知道他是死了,還是仍然活著。我喘了幾口氣,掙扎著站了起來。我的視線,仍然停在他的臉上。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看到他死魚般的眼睛,緩慢地轉動了起來,他沒有死,他又活了;.

  他眼珠轉動的速度,慢慢地快起來,終於,他的胸口也開始起伏了,然後,他以十分乾澀難聽的聲音道:"你幾乎扼死我了!"

  他活過來了,任何人,在頸際受到這樣大的壓力之後十分鐘,都是必死無疑的了,但是駱致謙卻奇跡也似地活了過來。

  看來,除非將駱致謙身首異處,他真是難以死去的!他手在地上撐著,坐了起來。

  他臉上的神情,也漸漸地回復了原狀,他也站起來了。

  他站起來之後,講的仍是那一句話,道:"你幾乎掐死我了!"

  我吸了一口氣,道:"我仍然會掐死你的。"

  他苦笑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出了兩步:"看來我們難以合作的了。"

  一面說,一面向前走著,我不知道他向前走來,是什麼意思,是以只靜靜地看著他。可是,突然之間,我明白他是作什麼了!

  也就在那一剎間,駱致謙的動作,陡地變得快疾無比了,但是我卻也在同時,向前跳了過去,他迅疾無比地向前撲出,抓了機槍在手,但是,我也在同時跳到,雙足重重地踏在他的手上。

  我雙腳踏了上去,令得他的手不能不鬆開,我一腳踢開了機槍,人也向前奔了出去。駱致謙自然立即隨後追了過來。

  可是他的動作,始終慢我半步,等他追上來的時候,我已經握槍在手了。我冷冷地道:"別動,我一扳機槍,即使你是在不死藥中長大的,你也沒命了。"

  駱致謙在離我兩碼遠近處停了下來,他喘著氣:"你想怎樣?"

  我回答道:"先將你押回去,再通知警方,到帝汶島去找柏秀瓊!"

  駱致謙道:"你準備就這樣離開?"

  我向曠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首望了一眼:"當然,你以為我還要做些什麼?"

  他徐徐地道:"我是無所謂的了,反正我回去,就難免一死,可是你,你準備帶多少不死藥回去?我可以提議你多帶一點,但是你能帶得多少?就算你能將所有的不死藥完全帶走,也有吃完的一天,到那時候,你又怎樣?你知道在什麼樣的方法下,可以製成不死藥?」

  他一連串向我問了好幾個問題,可是這些問題,我卻一個也答不上來。

  他又笑了笑:「我想你如今總明白了,沒有你,我可以另找夥伴,可以很好地生存下去,但如果你沒有了我,那就不同了。」

  我呆了好一會,他這幾句話,的確打中了我的要害了,我後退了幾步,在一個已死的土人的腰際,解下了一個竹筒來,仰天喝了幾口「不死藥」。

  我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樣的情形下,會有這樣的行動。那就像是一個有煙癮d的人一樣,他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放下一切,而去點燃一支煙的。

  駱致謙看到了這等情形,立時「桀桀」怪笑了起來:「我說得對麼?」

  我陡地轉過身來,手中仍握著槍:「你不要以為你可以要脅到我,我仍然要將你帶回去,我一定要你去接受死刑!」

  他面上的笑容,陡地消失了,他的臉色也變得難看到了極點。他頓了一頓,道:「你一定是瘋了,你難道一點不為自己著想?我告訴你,土人全部死了,只有我一個人,才會製造不死藥!」

  我又吸了一口氣:「你放心,我不會乞求你將不死藥的製法講出來的。」

  說實在的,那時候,我對自己的將來,究竟有什麼打算,那是一點也說不上來的。但是,我卻肯定一點,我要將駱致謙帶回去!

  我在土人的身邊,取下了一隻極大的竹筒,將之拋給了駱致謙,我自己也選了一隻同樣大小,也盛了「不死藥」的竹筒。

  然後,我用槍指著他:「走!」

  駱致謙仍然雙眼發定地望著我,他顯然想作最後的掙扎,因為他還在提醒我:「你真的想清楚了,你將會變成白癡。」

  我既然已下定了決心,那自然干是容易改變的,我立時道:「不必你替我擔心,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有數,你不必多說了。」

  駱致謙的面色,實是比這時正在上空漫布開來的烏雲還要難看,他慢慢地轉過身去,背對著我,又站了一會,才向前走去,我則跟在他的後面。

  在到達海灘之前的那一段時間中,我心中實在亂得可以,我將我自己以前可能有什麼的遭遇一事,完全拋開,只是在想著,到了海邊之後,當然我是用潛艇離開這個小島了。

  但如果仍是由那個日本人來駕駛潛艇,我就必須在漫長的航程中同時對付兩個人,這是十分麻煩的一件事。我自己多少也有一點駕駛潛艇的常識,如果由我自己來駕駛,那麼問題當然簡單得多了。

  我已然想好了主意,所以,當我們快要到達海邊上,那日本人迎了上來之際,我立即喝道:「你,你走到島中心去!」

  那日本人開始是大惑不解地望著我,接著,他的肩頭聳起,像是一頭被激怒了的貓一樣,想要撲過來將我抓碎。但當然,他也看到了我手中的槍,是以他終於沒有再說什麼,依著我的吩咐,大踏步地向島中心走去。

  那日本人沒有出聲,可是駱致謙卻又怪叫了起來:「那怎麼行,你會駕駛潛艇麼?」

  我並不回答他,只是伸槍在他的背部頂了頂,令他快一點走。

  我們一直來到海邊上,潛艇正停在離海邊不遠處,我有了三次失敗在駱致謙手中的經驗,這次小心得多了,我出其不意地掉轉了槍柄,在駱致謙的頭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他連哼都未曾哼出聲,便一個觔斗,翻倒在地上,我找了幾股野籐,將他的手足,緊緊地捆縛了起來,再將他負在肩上,向潛艇走去。

  到這島上來的時候,我是昏了過去,被駱致謙抬上來的,可是這時,卻輪到他昏過去,被我抬下潛艇的了,我的心中多少有點得意,因為至少最後勝利是我的!

  我將駱致謙的身子從艙口中塞了進去,然後,我自己也跟著進去,將駱致謙鎖在那間艙房中,替他留下了一筒「不死藥」。

  而我,則來到了駕駛艙中,檢查著機器,我可以駕駛這艘舊式潛蜓的,而且,我發現潛艇中的通訊設備,十分完美,只要我能夠出了那巨浪地帶之後,我就可以利用無線電設備求救的。

  我先令潛艇離開了海灘,然後潛向水去,向前駛著,當潛艇經過巨浪帶的時候,在海底下,暗流也是十分洶湧,潛艇像搖籃也似地左右翻滾著,我直擔心它會忽然底向上,再也翻不過來了。

  但這一切擔心,顯然全是多餘的,潛艇很快地便恢復了平穩,而且,我也成功地使潛艇浮上了水面,於是,我利用無線地求救。

  求救所得的反應之快,更超過了我的想像,我在一小時之後,便已得到了一艘澳洲軍艦的回答,而六小時之後,當大海的海面之上,染滿了晚霞的光采之際,我和駱致謙,已登上這艘澳洲軍艦了。

  軍艦的司令官是一位將軍,我並沒有向他多說什麼,只是將由國際警方發給我的那特別證件,交給了他檢查,同時,我聲稱駱致謙是應該送回某地去的死囚,而我正是押解他回去的。

  司令並不疑及其他,他答應盡可能快地將我們送到最近的港口。

  司令完全實現了他對我許下的諾言,二十四小時之後,我們已經上岸,而且立即登上了飛機,我也在起飛之前,實現了我當時許下的願望:我和白素通了一個電話,告訴她,我將要回來了。

  在長途電話中聽來,白素分明是在哭,但是毫無疑問,她的聲音是激動的、高興的。

  第三天中午,我押著駱致謙回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在機場歡迎我的,除了白素之外,還有警方特別工作室主任傑克中校!

  傑克中校顯然十分失望,因為他是想我永世不得翻身的,想不到我卻又將駱致謙帶了回來,但是他卻不得不哈哈強笑著,來表示他心中的「高興」。

  駱致謙立時被移交到警方手中,載走了。

  好了,事情到了這裡,似乎已經完結了,但是還有幾個十分重要的地方,卻是非交待一下不可的,尤其請各位注意的,是最後一點。

  要交待的各點是:

  (一)駱致謙立即接受了死刑,死了。

  (二)柏秀瓊在帝汶島,成了白癡,因為她服食過不死藥,而又得不到不死藥的持繼供應。駱氏兄弟十分相似,但是她是知道墜崖而死的是她的丈夫,然而,她是個十分精明,實在精明得過份了的女人,所以,在她的丈夫死後,她竟和駱致謙合作,欺騙我,將駱致謙救了出來,她以為是可以藉此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的,結果卻只是一場春夢。

  (三)在我回來之後的第三個月,有一則不怎麼為人注意的新聞,那是說,在南太平洋之中,忽然發生海嘯,海嘯來得十分奇怪,像是有一個島國因為地殼變動而陸沉了,可是這地方,似乎沒有被人發現過有島嶼。由於那裡的風浪特別險惡,是以除了空中視察之外,無法作進一步的檢查,而空中視察的結果則是:海面恢復平靜,不見有島嶼,但似乎有若干東西,飄浮海面之上。

  當我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我知道,「漢同架」島陸沉了。也就是說,地球上只怕再也找不到由那種神奇的植物中所提煉出來的抗衰老素——不死藥了。

  (四)第四點,也是最後約一點,要說到我自己了。

  我、在和白素團聚之後,我不得不將「不死藥」的一切告訴她,我秘密地和幾個極著名的內科醫生、內分泌專家接頭,將這種情形講給他們聽!

  幾個專家同意對我進行治療,他們的治療方法是,每日以極複雜的手續,抑制人體內原來分泌抗衰老素的腺體的作用,使我體內的抗衰老素的分泌,恢復正常,而在必要時,他們還要替我施行極複雜的手術。

  那種手術,是要涉及內分泌系統的。他們這幾個專家認為,如果抑制處理的治療措施不起作用的話,那麼,就要切除一些的分泌腺。

  內分泌系統,一直是醫學上至今未曾徹底瞭解的一個系統,他們能不能成功地切除我身體之內的一部份內分泌腺,而我體內的一部份分泌腺玻切除之後,會附帶產生什麼的副作用呢?

  儘管要對我進行治療的全是專家,但他們也要我在一廂情願接受治療的文件上簽字。

  當我在這個文件上簽下了我的名字的時候,我心中不住地在苦笑著。

  我究竟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我相信白素的心中,一定更比我難過。

  雖然她竭力地忍著,絕不在我的面前有任何悲切的表示,而且還不斷地鼓勵我。

  但是,我是可以看得出她心中的難過的,當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是她的手指,卻總是緊緊地扭曲著,表示她心中的緊張,而我,除了按住她的手之外,絕沒有別的辦法去安慰她,這實在是我不願多寫的悲慘之事。

  我是否可以沒有事,既然連幾個專家,也沒有把握,而在那一段漫長的治療時間中,我必須靜養,與世隔絕。

  結果會怎樣呢?其實大可不必擔心,我是連續小說的主角,當然逢兇化吉,不會有事的!


獻花 x0 回到頂端 [12 樓] From:未知地址 | Posted:2004-12-24 15:47 |
志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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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公公於2004-12-24 3:46 PM發表的 :
結果會怎樣呢?其實大可不必擔心,我是連續小說的主角,當然逢兇化吉,不會有事的!


以前曾經寫過些中篇小說自娛,無病呻吟一番,目的就是想編演心想事成的戲,呵呵,蠻無聊的 表情


獻花 x0 回到頂端 [13 樓] From:未知地址 | Posted:2004-12-24 15:52 |
only_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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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大略看完,說來也是,不死不生.不然那有空間跟食物???
蠻有深意的 表情


獻花 x0 回到頂端 [14 樓] From:台灣中華電信 | Posted:2004-12-27 05:08 |
鄭凱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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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倪匡先生ㄉ小說最好看 ㄏㄏㄏ


想要走出去...還需要一點點的時間......
獻花 x1 回到頂端 [15 樓] From:美國 | Posted:2005-02-10 12:08 |
志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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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鄭凱祥於2005-02-10 12:08發表的 :
還是倪匡先生ㄉ小說最好看 ㄏㄏㄏ
倪匡科幻系列,幾乎看完,遺憾的是難有第二次開卷的吸引力 表情


獻花 x0 回到頂端 [16 樓] From:台灣中華電信 | Posted:2005-04-10 01:49 |
鄭凱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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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志公於2005-04-10 01:49發表的 :

倪匡科幻系列,幾乎看完,遺憾的是難有第二次開卷的吸引力 表情
看小說ㄉ樂趣就是只要一翻開就會像是著迷ㄉ看下去!!!
  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想就是小說ㄉ魅力吧??ㄏㄏㄏ


想要走出去...還需要一點點的時間......
獻花 x0 回到頂端 [17 樓] From:未知地址 | Posted:2005-04-10 02: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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