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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健雲】
等老媽拿了椅子離開她家，張奶奶愈想愈不對，趕緊跟在後面，一看可把張奶奶嚇壞了，老媽已站上椅子…
老媽高壽八十五，說話嗓門大得出奇，身體還硬朗得很，只是至今挺愛三不五時塞顆糖果在嘴裡，而常鬧牙疼。
她堅持一個人住在老爸留下來的老眷舍，自己買菜洗衣看電視，三五天和其他鄰居老奶奶，湊桌衛生麻將「動動腦」，過得挺好，還不到需要照顧的時候，所以每逢假日，我們兄妹三人，會輪著回去陪陪她。
某個周六，在老媽家用餐，準備吃飯時，我幫忙拿碗筷，等碗拿好要蓋上烘碗機蓋子那一剎那，眼角似乎瞥見角落兩個飯碗壓著的下方，有一捲用橡皮筋圈得牢牢的綠花花的「紙」，一時好奇，順手翻開，把那捲「紙」拿出來。
哇，是厚厚一捲千元紙鈔。
這當然是老媽藏錢的絕招，她沒念書不識字，卻知道「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欺敵要領。
把錢還給老媽時，她急得哇哇叫：「怎麼我藏錢的地方，你們都知道啊？」其實，天大冤枉，老媽腦筋相當清楚，我與弟妹逢年過節給她的零用錢，曾勸她交給小妹，用她的存款簿，拿到銀行存起來，要用大錢再由小妹替她領；可是，前幾年她都同意，也沒出錯，近兩年不知為什麼，不肯照我們說的方法做了。
我們零用錢照給，錢放在那裡也沒過問，但小妹機伶，想到老媽不可能自己去銀行辦存提，那八成是藏在家裡什麼地方了。
話說回來，老媽會藏錢的「最危險地方」，事實上已在我們回老眷舍n次時，發現過兩三處，只是了解她年紀大了，一定覺得要有現金在身邊，才有安全感，當時大家都沒吭聲，讓錢原封不動擺在原處。我們倒不擔心老媽會忘了藏錢地點，因為她清楚得很，我們只怕梁上君子光顧「最危險的地方」。
老媽還有一件事，可嚇壞我們；她竟然把自己當成年輕人。
鄰居張奶奶告訴我們，某日老媽買菜回家，到了門口才發覺「難得糊塗」，把鑰匙忘在第二道門她習慣放的地方。眷村老房子，有一道比成人高的外圍磚牆，別說老媽，就連我現在要翻牆過去，恐怕還得大費手腳呢，誰想到，老媽想爬牆進去，從藏鑰匙的地方拿了鑰匙好開門進屋。
老媽跑到隔壁張奶奶家，只說要借把椅子，張奶奶當時就頗納悶：「好端端的來借椅子幹嘛？」又不好說不借，等老媽拿了椅子離開她家，張奶奶愈想愈不對，趕緊跟在後面，一看可把張奶奶嚇壞了。老媽已站上椅子，正要手腳並用爬牆進屋哩，幸虧張奶奶當下大喊：「救人哪，老太太要爬牆哦！」左右鄰居很快衝出，一群人硬把老媽給架了下來，等問明原委，一個年輕人立刻爬過牆，把大門打開，才阻止一場後果可能很嚴重的「壯舉」。
事後，我們打了一支大門鑰匙，交給張奶奶，拜託她「下次可別借椅子，把鑰匙交給我老媽就好」。
以前，咱家孩子有段期間很「番」，說不聽，還滿不講理。這兩年，咱家老媽言行舉止也有了那些現象。
一起看電視時，老媽緊抓遙控器，我們愛看的她偏不，她專揀兒童節目、電視購物廣告、帥哥辣妹談情說愛，甚至轉到綜藝節目就批評主持人、轉到連續劇就評論影星演員，「看」電視變成一家人看老媽唱獨腳戲。
一次陪老媽看牙醫，醫師說：「老太太，真難得您現在還有蛀牙呢，拔掉好不好？」老媽說：「我怕痛，拔了牙多難看。」
我們偷偷告訴醫師，老媽愛吃糖果零食，醫師有默契，下回就改口說：「老太太，您少吃點糖，牙就不痛了。」老媽又說：「那怎麼行？不吃糖果多無聊。」
好了，八十五歲的老媽「孩子氣」，除了儘量順著她，還能怎麼樣？只希望她健康快樂過日子，就算什麼時候又忘了帶鑰匙，我們也不擔心，還有隔壁張奶奶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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