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unyao
   
 
|
分享:
▼
x0
|
【文／李應命】
讓弟弟去讀，也有兩個條件，一是必須騎腳踏車通學，二是每學期都要領到獎學金才可以繼續讀，而且將來得考上大學…
我是家中七個兄弟、五個妹妹中，唯一取得大學文憑的幸運兒；大哥也只高中畢業，二哥至今仍為此鬱腸糾結，其他弟妹則無意願或升學不順。
家貧勉強才餬口
三少爺有苦難言
我排行老三，當年家鄉左鄰右舍，從我讀大學起，開始背地裡叫我「三少爺」，我知道，這是貶多於褒的戲謔。因為那時，我們家貧無立錐，一家人每天都得昏天暗地辛苦工作，方能勉強餬口，活得連奴隸都不如，有誰夠格稱少爺！
偏偏我不僅是我們家，也是街坊中唯一上大學的，家境與身分極不對稱。
是不是多桑特別偏愛我，才會讓我讀到大學？其中真相，別說外人難以理解，連年紀較小的弟妹，也不清楚箇中原委，常有意無意地探詢這段往事。
民國五十二年，我和二哥同時自國小畢業，由於負責辦理家鄉崙背初中集體報名的老師，認為我們是「放牛班」學生，一定考不上初中，以「會影響學校升學率」為由，拒絕幫我們報考。後來大哥幫我們報考他所就讀的西螺中學初中部，結果我們兄弟真的雙雙落榜，只好認命地在家幫忙工作。
兒子擇一上初中
試問誰願留在家
轉眼一年飄逝，多桑不知從何處得到訊息，知道距家十多公里的海口鄰鄉麥寮，剛成立西螺中學麥寮分部，知道的人不多，而且學校偏遠，當地人家子女報考不踴躍，應該比較容易錄取。
有一天晚上，多桑把我和二哥叫到跟前，問道：「多桑考慮很久，目前家裡經濟情況，只能勉強讓一個人去讀初中，你們大哥是有朋友出錢讓他讀，另當別論。你們兩個，必須留一個在家幫多桑的忙，因為多桑年紀大（五十多歲）了，體力大不如前。我想問問你們，誰願意留在家裡幫多桑？」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給楞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不禁轉頭看了一下二哥。二哥低下頭，捏著手指頭，也沒作聲。
弟弟讀書兩條件
拿獎學金拚大學
多桑沒等二哥回答，即凝眸注視他說：「多桑思考過，一則你年紀比較大，二則你國小多讀一年，且曾補過習（升上五年級時讀過升學班），六年級時要求降級，和弟弟編在同班，那時弟弟的成績一直保持在三名內，你卻從沒擠進前十名過。去年多桑讓你們一道報考初中，原就打算誰考上誰去讀，結果都沒上。這次我想，誰去誰都考得上，所以多桑打算以你們兩個國小的成績作比較，決定只讓弟弟去考。你覺得呢？」
「我……沒意見！」二哥眼角泛著淚光回答。
「讓弟弟去讀，也有兩個條件，一是必須騎腳踏車通學，二是每學期都要領到獎學金才可以繼續讀，而且將來得考上大學，因為多桑希望這一生至少能看到有個兒子讀大學。弟弟辦得到嗎？」多桑把目光移到我身上。
「我……」我全身猛然顫抖，答不出話來。
「弟弟！你的成績一向比我好，一定辦得到，對自己要有信心！」二哥迅速且巧妙地用一隻手拭去淚珠，另一隻手拍拍我的肩膀。
就這樣，我展開了破鐵馬西行遠征、晨昏在碎石路上來回顛簸的艱苦求學旅程；這是山窮水盡後的重新出發，也是背負多桑期望的開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