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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分享] 救生员禁宫密史
【序】
轻轻地顺时针转了三下桌上孤单的音乐盒,随着齿轮的转动,音乐从盒子中慢慢地散播于空气间,想不到它还是能继续唱出美妙的弦律,就像当初你离开时一样,拍了拍日记本上的些许尘垢,翻开了尘封已久的第一页,那是两年前一段夏天的故事,一段令人感到甜美又心里满满的故事,你,现在过得好吗?
【第1卷】 七月一日
天气 令人想在人间蒸发的天气
热情的阳光洒落在逐渐溶化的柏油路面,空气异常的闷热,身体的汗水尚未滴到地面就被蒸发掉了,电视上是反町隆史与竹野内丰化身成为海滩男孩奔驰在一片蔚蓝的海岸边,而店门口则是一位手持着扫把,不知所谓、漫无目的在帮妈妈扫地的大学生。
就像是灰姑娘看着姐妹淘们穿着亮丽的洋装准备去参加晚宴,我对反町投向了无限羡慕的眼光,古铜色的肌肤、分明的肌肉线条、闪亮的金黄秀发,随意拨弄一下头发就会有清透的汗水飘散于空气间,在海滩上散发出迷人而耀眼的光芒,好刺眼呀!喔!差点忘了帮他加一件泳裤,不然就是儿童不宜的画面了。
海滩,是夏日的天堂圣殿,女人们热情展现身材的地方;男人们尽情观赏身材的所在,在反町和竹野的交互催情下,我已经进入了冥想的世界了,身体不自觉地随着手的左右划动而产生了共振,如同自由式般地摇摆了起来,我的幻想已经直接影响了脑电波,使我产生各种幻觉,我是只母狗、我是只母狗!!错了!!我是海滩男孩、我是海滩男孩…..。
「肚烂朗!」
划破寂静,将我活生生拖回现实的是为人很GY的GY寇,顾名思义,他当然要很GY,幸好他也不负众望,人如其名,GY到无懈可击的地步,但是我们做人在老实之余还是要保留一点比较好。
「GY寇!」(没有丝毫保留的感觉呀?)
「好!学武之人讲句话都这么洒脱!不枉当初我跟你烧黄纸结拜。」
「哪里的话,童叟无欺、实是求事是我做人的宗旨啊。」
「童你老母!!实你个鸡鸡啊!」
其实在生命之中,如果能遇见一位知己愿意跟你用星爷的台词互相较劲,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但是最终接不下话的大绝招一定是动不动就提人家老母,或问候别人的鸡鸡,但是我总不能说『她』在家睡觉,或者『它』还没起床吧!这样讲好像我妈有事没事都在睡觉,而我那里则闲闲没事就不举。所以通常我都会回答:「安好!健在!」
说了这么久,好像还没提到寇寇来我家的目地,他拿了一张报名表,异常兴奋的要我陪他一起报名,反正GY的人通常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才会来找你,不过过门总是客,于是我欣欣然地收了报名表,悻悻然地踢了他出门,『招待不周』是我一贯用来敷衍他的技俩,慢着!【中华民国水上救生协会救生员训练班】斗大的标题映入了我的眼帘,把我当旱鸭子啊?我在第一时间又把寇寇拉了进门。
「一下子要我走,一下子要我进来,你究竟想怎么样呀究竟?」
「我已经会游泳啦!你可以跟我学呀!这算什么意思?」
「学什么游泳啊!看你的样子,还不是在这扫地!他们的泳技才高明咧!」寇寇不屑的摆了我一眼。
「有多高?」
「有多高就很难说啦,因为高的定义呢是很抽象的,总之就是高了!」
靠,大爷面前讲泳技!但是仔细想想,如果要成为夏日的阳光男孩,看来最直接的方法还是要成为救生员,于是我索性顺水推舟,假装要陪同寇寇一起参加一连两个星期的救生员训练班,但是自以为泳技高超的我,其实只能自我满足到今天而已,因为过了今晚,我才讶然发现,原来我是在救生班中最不会游泳的可怜虫。如果硬要以等级来作区分的话,假设教练是功力深厚的大学生,那同期的伙伴们就是懵懂无知的小学生,而我则是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了,而且这种等级还不是靠打怪就可以提升的,不过幸好还不至于到受精卵的境界,呼!还好还好!(自我安慰是我最得意的项目之一。) 【第2卷】
七月十六日
天气 热情如火,令人想裸奔在凯兰格林大道的天气
今日是黑暗十四天的第一日,场景在昆山科技大学的游泳池畔,一位具有黑道大哥气息的教练挺着一个啤酒肚向我们走了过来,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很重的江湖味,连说话都是操着台语口音的破国语,暂且就尊称他为黑道教练。
「咖紧去换裳!!」
我和寇寇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冲到左手边的换衣间迅速换衣服。
「哇!你脱衣服好快喔!」才刚掩上门帘,寇寇早已换上泳裤了。
「我脱别人衣服更快。」他丢下了包包,作势要冲进我的换衣间。
「妈的,你来呀,老子我今天跟你卯上了!」
当时他的脚离我的门口只有0.01公分,在这么仓促的时间中,我决定说一个谎话,虽然本人生平说了无数的谎话,但是这一个我认为是最完美的。
「我把炮管对准门口,你敢进来我就发射。」
嗯,这句总算恐吓住了寇寇继续向前的脚步,在他还在沉思的同时,我赶紧完成脱下内裤后的其它动作,但是我并不认为这么GY的人会有那么容易被说服,恐怕等一下用尿对人扫射的不是我,而是他,所以我将换衣速度加快至×2的Turbo,就像是看video时按下快速键的动作,当我正用单脚支撑地面,准备将另一只脚穿进泳裤中时,一不小心滑了一跤,因为两手还处于拉裤子的步骤,所以根本没有手去支撑地面,就这样眼巴巴地让我的冰清玉洁小屁屁狠狠地撞击地球表面,虽然痛得要死,但我还是直觉的持续完成穿上泳裤的动作,因为我不敢保证寇寇进来问我怎么回事时,不会顺便攻击我的龙鸡。
「哇!你搞什么鬼呀!换泳裤换到七孔流血,你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没想到换个泳裤都要搞得这么激烈,像寇寇这么没有道德观念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次直接把泳裤穿在里面好了,这样就换我可以心无旁骛地去攻击寇寇了。
(你也没什么道德观啊?)
游泳池拥有八个水道,全长五十公尺,比一般的泳池要多出一倍的距离,教练们一个个在帮学员们轮流测验,等一下!测验?没人跟我说要测验啊?我立即转头过去看了寇寇,此时宛如见到了一道手电筒的白光从他的下巴往上照射,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喔喔,原来有测验呀,我怎么都不知道呀!呵呵呵!」
你最好是都不知道啦!我就说有好康的事你怎么可能会来找我,我早就该猜到你的为人!我早就看穿了你的心肝脾肺肾,你想看我出糗是吧!!可惜你这次百密一疏了,我在小学时代可是游泳队的健将啊,想起十年前还在游泳界被号称为旋风小神童呢!好啦!我承认是我自己封的,人多少也需要一点虚荣心嘛!对了,一晃眼我已经有十年没有下过水了,你看我这德性,还旋风小神童咧,师父死了多久我都不记得了,这下玩完了!!
教练们一个接着一个不停地按着手中的码表,而学员们则是很佼健地轮流顺利完成测验,终于要轮到我了,就像是要踏上刑场,赴上黄泉路的死刑犯一样,我每一步都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前进,脑袋里盘旋的不是游泳的姿势,而是如何逃离这个游泳池的理由,用奈米物质般大小的大脑左思右想了好久,终于被我想到了,我醒啦!说我今天那个来了不就好了吗?这个理由实在是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境界,既不会让人觉得是藉口,又可以顺理成章地脱困,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就是,上帝赐给了我一个小鸡鸡,打破了我的美梦,对我而言,现在的它除了排尿的功能之外,根本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还要担心被他人误抓,简直是个累赘的附属品,能不能退货啊?! 【第3卷】
终于我走到了跳水台前,帮我测验的是一名可爱的女教练,我探头看了看水面后,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如果现在不下水,寇寇以后会怎么说我?缩头乌龟、软脚虾、懦夫!管他的,死就死了吧!噗通一声我就下水了。
「你好勇敢喔,想也不想就跳下去了。」可爱教练对我眯了眼笑了一下。
(鬼才想跳咧!!)
在可爱教练的一声令下后,我开始不顾一切地拼了命向前游,测验的距离是两百公尺,可以随意变化蛙式或捷式,一开始我用捷式拼命地游,发现身体相当不协调,好像刚被放生的乌龟学游泳一样,于是我立即改变为蛙式,嗯,好多了,现在感觉像是刚被放生的青蛙,还是换回捷式吧,嗯!蛙式、捷式、蛙式、捷式….. ,在不停变化姿势的同时,我已经游了五十公尺,当我喘嘘嘘地回头继续游时,天啊!因为频繁地变化动作使我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发现自己的身躯在下沉中。
报告大副,船身破洞进水!要求立即增援,要求立即增援!岸上有这么多优秀的救生员,但却没有任何一个愿意跳下来救我,终于我融入了溺水者的角色当中,意思一下用手划了几下水,无助地用无力的脚踢着水载浮载沉地缓缓前进,其实到底是在倒退还是在前进,我也搞不清楚了。
「需不需要救生圈?」寇寇在岸上恼人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香蕉你个芭乐」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我的嘴巴正忙着吃水和喊救命,所以也没有空闲和他吐嘈,奇怪的是,都没有人发现我快死了吗?是不是如果我死了,你加薪,他升职,大家开香槟,Yeah!否则怎么没人理我呢?黄晏朗!哼!烂命一条,早就料到!糟了,不行了,意识已经渐渐模糊,我仿佛看见小阎王咬着奶嘴在我面前跟我打招呼了。
「晏朗!给你自己一点信心,你行地!」
可爱教练温柔宛约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比起寇寇的魔音,简直可号称为天籁,在这么危急的时后,你还这么关心我,我愿意为你精尽人亡。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又入戏了,我是一个很容易入戏的人,基本上,我觉得我每天的生活都在演戏,我才是最应该拿到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所以现在的我决定扮演的是一只海豚。
(就算是海豚,也是只溺水的海豚啊!!)
没错!只要有斗志,武功一定会回来的,在剩下的一百五十公尺测验,我是用强烈的意志力,以及爆发圣斗士的小宇宙所完成的,连撑上岸的手劲都已经消失怠尽,不过寇寇倒是如鱼得水,很快地就完成了测验。
当他披上浴巾走过了我的身边,我露出了凶狠的目光对着他说:
「居然比我还快,你真行啊!」
「如果你赢得了我,我就把东亚病夫四个字吃下去,是不是不服气呀?!」
「哇靠!I服了YOU。」
「服你个鸡鸡呀!」他的大姆指穿过了中指与食指之间,对着我晃啊晃的挑衅,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将动作和台词搭配得如此天衣无缝,看到了,这就是我常跟你们说的-专业!
今天是不幸的一天,更不幸的是,我录取了,听着教练们公布的名单,我久久不能回神,呆若木鸡、瞠目结舌了好一阵子,白话点就是眼神进入了呆滞状态,双唇无法合上,口水会不自主地垂涎下来,看来这下子连不能来参加的藉口都没有了,难道我的表现还不足以让教练们放弃我吗?这些教练既知朽木不可雕也,何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没过多久手机里就传来无数恭喜的简讯和黄小龟的称号,真不晓得该哭还是该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无力的眼神,望向正在用手机到处散播消息的寇寇,下课后我们和伙伴们聊天时意外发现,原本以为自己参加救生员班的原因很天真,但是在四处打听,搜集情报后,我感觉海滩男孩这个理由简直是不值一提。
「瘦身….。」
「壮阳….。」
「我想死..。」
「陪葬的..。」
这一队简直是极品啊,居然没有任何人来这里参加的原因是为了要学救生技能, 【中华民国水上救生协会救生员训练班】实在造就了各种人们不同的梦想,没想到连唯一有机会可以在本班称霸的KUSO想法都被击败了,真是岂有此理。不过看来在这一班我的泳技进步空间应该是最大的,回程的夕阳下,我情不自禁地仰天长笑了起来,自我安慰是我最拿手的呀,不然你想依我这样以「男子无才便是德」为宗旨的人,怎么可能活得到今天。 【第4卷】
「日也操,暝也操」是我今年暑假的感想,前一阵子开始到7-ELEVEN打工,很倒霉的,可能因为长相过于突兀,所以最近被店长调到大夜班以免吓坏客人,换个角度想,可能是太过英俊潇洒,店长怕我抢了他的风采,所以把我排到大夜班,凡事要往好处想,不!一定是这样没错!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我想是我在上班时,把妹把得太凶,所以美女结帐都就要结很久,而欧巴桑排队则要排很久,工作效率明显从我进来后狂跌不止,呈现绿油油的一片跌停走势。大夜班能把妹吗?如果在三更半夜,门口飘进了一阵冷风,从龙尾骨冷到头皮上,那我相信这一位客人一定是用飘的进来,所以在晚上,我的工作效率可是早上的十几倍呢!(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在这两个星期里,救生员班的训练是从下午五点到九点,用半个小时骑车回家,当然这必须在没有沿途看槟榔西施,专心一致骑车的情况下才能达到,然后吃饭盥洗后,在晚上十点半赶去大夜班打工,到了早上七点下班回家,进入冬眠状态后至下午四点苏醒,再用一个小时骑车到训练班,为什么多出半个小时了呢?因为要看槟榔西施嘛!总结就是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可以休息,连花个几分钟打开电脑看A片都觉得奢侈。
吃过晚餐,抵达打工的公园分店后,我立即到仓库去换上制服,排班表上仍能见到一个小女生的图画像,她,喜欢在班表上签完名后画上自画像,画像上除了一贯的眼睛眯成一条直线的呆滞笑法外,还会附上一支大姆指,但有时后可能因为她在赶时间,画得太快,以致我常把它看成中指,一开始还以为她的个性是如此坦率不做作,明明心情不好,还可以笑眯眯的送给店长一支中指,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好!有种!
她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林怡君,乍看之下好像不怎么样,不过我会这样讲当然是内有干坤,因为林怡君这个名字乃是全球华人统计菜市场名排行榜第一名,全球数千多人跟她用同样的名字,够臭屁了吧!我对她其实认知有限,只知道她的班排在我上一班前,巨蟹座,七月十日生,血型O型,长发及腰,身高一六五,爱用潘婷口味的洗发乳,家中有一兄一妹,父母尚在,最喜欢吃的是淡淡水果口味的冰,最爱看的卡通是娱乐金鱼眼,兴趣是打网球、看电影、看文章、画画,右昌国中毕业,文藻西班牙语系毕业,曾在学校拿过优良文学奖,当过家教。
(你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一点吧?)
这全赖我拥有一个庞大的情报网(不就是一堆狐群狗党),供我随时差遣用,我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呀,把妹要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必须要先将对方了若指掌,孙子兵法也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是不是这么说的啊?!
虽然我对她了如指掌,但始终不能将她玩弄于掌股之间,啊!我的意思是,始终没有办法跟她一起「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原因是她总是提早半个小时下班,赶去坐火车回高雄,因此我连她的真面目都没有看过,也许你会问我,连一个人的长相你都不知道,那你怎么会去喜欢她呢?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需要吗?我认为不需要,只是从同侪之间听到有关她的消息,我就可以认定她是在我心目中独一无二的梦中情人。
老实说,我跟怡君几乎是同时期进来的工读生,不过她学习的速度相当快,领悟力也很高,当我还在学着分辨影印机和传真机长相的不同时,她已经在帮忙店长评估进出货的数量,操作着整个店面的生杀大权。
任何一个爱情故事,除了需要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主角和温柔宛约的女主角外,当然需要另一个大反派的角色,这样故事才会有高潮起伏、高潮跌起、高潮不断的剧情,就像是没事叼根烟斗,吃了波菜罐头会突变的卜派,加上老是叫「help me!help me!」叫得人心痒痒的奥莉葳,除了这两个人之外,一定要加上一个整天就是以绑架奥丽葳为工作的死跑龙套-布鲁托,这样才能表现出卜派的正义感,要知道鲜花一定要有绿叶的陪衬,才能突显它的美丽,而在我心目中的定位,我当然是英勇无敌的卜派,而怡君是需要英雄保护的奥莉葳,那布鲁托一定就是现在站在我眼前极度碍眼的家伙-王骏宏。
他被店长安排与怡君同班,每次都负责帮怡君善后她离开的后半个钟头,很不巧的,他跟怡君在国中时还是同班同学,两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镜头常常让我情不自禁地回家拿着布偶对他草人插针,这算是天蝎座自我安慰的报复心态吧?在他心中的角色定位一定刚好跟我相反,不过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怡君心中的定位,究竟谁才是那个命中注定与奥莉葳长相厮守的卜派呢?又或者我们两人都只有当波菜罐头的份。
「等一下要整理仓库、架上物品,别忘了煮茶叶蛋。」王骏宏意气风发的向我指挥完毕后便拿着包包离开了。
「王骏宏,听说最近安南区有大地震,你小心点。还有过马路的时后,小!心!车!」我笑嘻嘻,面带微笑地说着。
王先生似乎听出我的弦外之音,脸上一沉便快步离开了。
从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期间,是我值班期间最忙的时后,除了要清点架上物品的数量,还要帮客人结帐,三不五时要拼命喊『欢迎光临』、『谢谢光临』、『有影再够来』,再加上补货的工作,有时真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今天救生班的考验在此时更是让我雪上加霜,不时抖动着双手收取客人的钞票,然后再用抖动的手找钱和发票给客人,我不是帕金逊式症啦!为什么每个客人都对我投以关爱且同情的眼光呢?遇到好心一点的客人还会说「钱不用找了,你不方便没关系。」我没有不方便啊?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把零钱从收银机里完整无误地拿出来了啦!今晚的工作终于在疲劳轰炸下结束了,回到家倒头就睡,比起大雄三秒钟入眠的功力,我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日子还有倒数十四天.....。【第5卷】
七月十七日
天气 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天气
醒来后,发现全身好像被武林高手点了死穴,好凄凉的感觉,虽然眼皮睁开直直望着天花板的日光灯,但却动弹不得,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撞鬼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吗?呸!鬼有什么了不起!鬼就可以嚣张啊!我曾听朋友说,鬼其实是一种能量,因为能量大所以可以影响到我们的视网膜神经,让我们产生幻觉,只要骂脏话就可以把它吓跑了,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于是我开始在心里问候它娘亲,从它的家人问候到它家的祖宗十八代,但仍不见成效,过了十几分钟后,我才开始有了知觉,慢慢地从食指头的最小动素延伸到手臂时,硬是撑了身躯爬起床,但肩膀及手臂、双腿、背部、腰部,总之有神经肌肉的地方,无一不感到痛楚难耐,俨然已经成为一根废材,看来比鬼压床还惨,我应该是被鬼附身了。
(只是运动过量,别老是怪鬼,他们招谁惹谁呀?)
看看墙上无情的时针已经转到了一点钟,只好咬着牙根,在地板上拖着身体,有如毛毛虫般地蠕动前进,然后像藤蔓植物地攀上了餐桌,朱自清笔下曾写过这么一句话:「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此时此刻我完全能感受到他当时有多么的伤心,以前被人号称『二中便当王』的我,在三分钟之内嗑掉一个便当是易入反掌的事情,虽然偶而也会遇到『宇宙便当神』这类的妖怪,在一分钟之内就可以干掉两个便当的,但我的实力始终是不容轻忽,再怎么说我到底还是便当界的第一高手啊!但是今天我花了一个钟头才吃完这一顿饭,大部份的时间是在伸手挟菜回来的距离渡过的,吃完这顿饭,我累得摊在桌面上,没想到吃顿饭会吃得这么辛苦,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痛得令人抓狂,全身筋脉尽碎也不过尔尔吧,我现在真是生不如死啊!不一会苍蝇大军已经先后赶至,任由它们在我的头上不停盘旋及停泊,我依然是将脸贴在桌上,双手随意垂下桌面,根本没有丝毫力气去挥手赶苍蝇,身随柳絮随风摆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只好模仿沈复所言:「夏蝇成群,私拟作群鹤舞空,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就这样吧!这样也许我会好过一点!
「肚烂朗!」咦?这个声音是?
「喔,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黄小龟!」没错!是GY寇。
我边泡着茶招待着不速之客,边拿起昨天刚买的日记本开始下笔,为了可以让我自己清楚在这个暑假里我到底做了些什么,除了每天和猫狗打招呼之外,应该有更值得我写下的人事物,和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因此我开始下定决心着笔写日记,虽然我的决心通常持续不了多久,就像国中时立志要考台南一中,结果入学三天后就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每天过着超任的靡烂生活,上了台南二中后,踏进校门口时,便立志要考上国立大学,但入学三天后,就每天过着PS的超靡烂生活,而现在则是过着PS2的无敌靡烂生活,总而言之,随着科技的日新月益,我实在没有办法好好下定决心去完成一件事情,你抬头看看,满天都是飞机,满街都是电脑啊!我除了电玩之外,哪有空闲去做别的事情呢,我很忙的呀。
「这是什么鬼东西?」寇寇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抢过了我的日记本。
「俗名叫做日记,学名叫做DIARY。」我提起了茶壶开始冲茶叶。
「哇靠!你写些什么啊?狗屁不通!」他不管我额头上冒出的青筋,及眼中泛红的血丝,毫不留情地对着我的文笔做批斗,「哎呀!你看像『你是不是不服气』这句呢,你应该给主角一点压力,这样做才能把他内心的愤怒逼出来嘛。」
「没办法呀!谁叫我把把是学理科的,我马麻是学数学的,我怎么可能遗传到文学的天份呢?」我冲了第二壶茶,叹了口气。
「可是你也没有遗传到数理的天份啊?!」
寇寇,你知道吗?有时后做人要懂得感恩,你要感谢我现在在泡的这壶是一斤原价五千的高山乌龙,我不想浪费它泼在你脸上,不然不要说是猪头了,火车头你都当定了!
「其实创作这种东西是很主观地,不过你的批评,我是一定会接受地!!」虽然嘴巴上这么说着,可是我还是硬生生地将日记抢了回来,放进包包里,口是心非是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同时也是最大的优点。 【第6卷】
大约下午四点,我们骑车照着昨天相同的路线,看着相同槟榔摊的西施,抵达了相同的地狱训练场所,大家着装后照着号码整齐地排排站,我是二号,所以很自然地就站在第一个排头的位置,空气里充满着一股肃杀的气氛,那是从眼前四名教练的身上所发出的气息,四名教练都身穿着橘色上衣,以及救生员小红裤,就像是一般在游泳池或海边看到的救生员穿着一样,他们并没有拥有我所向往的古铜色肌肤,取而代之,感觉他们每个都晒得跟非洲鸡一样,用四只烧焦面包小子来形容他们实在是太贴切不过了,内心狂笑之余忽然惊觉,我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我不要!我是为了古铜色肌肤的海滩男孩才来的呀,我不要像住在开封府里面那个家伙一样,要是变成这样,在路上遇到泰劳跟我打招呼时,我该跟他挥手好还是挥拳好呢?我内心暗定晒到古铜色就马上翻桌走人,古铜色就好!古铜色就好!
「各位好!我是你们的总教练,感谢各位的加入,十分感谢各位参加这次活动,救生班同仁一致感谢各位新血,总而言之,我真的是十分感动和感谢。」
开场白算了算有四句感谢在其中,从他们整齐的制服、友善的眼神,我完全可以感受到那份诚意和体育精神。一开始总教头当然是很有礼貌地一一介绍各教练和训练课程,随着太阳的下山,教练的话开始渐渐地语带杀气,这就是所谓的「先礼后兵」吧!终于太阳沉没于远处,教练有如变身后无法抑制的狼人,将本性发挥出来,开始落下狠话!
「各位给我小心点,有一次不到的就小心了,两次的就不用来了,敢不服从教练旨意的更加小心,总而言之,小心点呀!」
压轴句点了点有四句小心在其中,看来不小心点是不行了。
「地狱式死亡特训正式展开!!」
什….什么?地狱?死亡?难道今晚是月夜风高杀人夜?!
其实我可以告诉你,在救生班中,只需要参照两项原则,就可以顺顺利利、舒舒服服的渡过这地狱十四天,第一项原则是:无论任何时后,服从教练的命令。第二项原则就是:如果有其它条件与第一项原则有冲突时,请参照第一项原则。就像是法律不得与宪法相抵触的意思是一样的,我们必须时时刻刻谨守这两项原则,免得「出身未捷身先死」,还没上场救人就先被教练给操死。
下水后第一课就是『踩水漂浮』,意思是用双脚不停地在原地踩水,而双手拨动水面使自己身体可以漂浮于水面,双脚不得落地,莫非这就是【铁腿水上飘】的训练方法,在踩水之间,如果教练喊出『注意!!』所有伙伴就要齐声呐喊『标旗对正!』这道理跟向前看齐是一样的,不过喊归喊,也不过是喊心酸的,大伙连踩水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标什么旗、对什么正啊!所以「标旗对正」只不过是个口号,跟「阿弥陀佛」其实是一样的。踩水不过一分钟不到,众人便前仆后继接连落地,那种身心俱疲加上昨天的苦战早就把我的毅力逼到极限了,幸好教练也算是良心未泯的野兽,让我们休息了一下,不过野兽就是野兽,就算它有良心,还是头野兽,休息没十秒又让我们继续踩水,训练半个钟头后,野兽终于让我们一一上岸休息,有看过海龟群体上岸产卵的景象吗?费尽千辛万苦游上岸来,又被退浪卷了回去,要重覆好几次才能缓慢地爬上沙滩,我们就是那些海龟,而且还是一群难产的海龟。 【第7卷】
训练是一个接一个接踵而来,接着野兽亲自下水示范救生四式,未来痛苦的日子都是伴随着这四式而来,抬头捷泳、抬头蛙泳、侧泳、仰泳,教练杀得兴起,又教了一招潜泳,这根本不符合人体工学嘛?!抬着头游自由式和蛙式,很不舒服耶,还有什么侧泳,它前进的方式是用双脚夹水前进,没错!就是凌空飞起侧身九十度夺命剪刀脚的姿势,最后这个什么潜泳,还要我们潜到水底再前进,我又不是垃圾鱼,在水底帮忙清理浮游物的。
「这招这么厉害,我看我还是别练了吧,教练,我还是先练那些低层次的好了!」
「这招是最基本的啊!!全部下水!!」
在这里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们就像是在二次世界大战的一零一空降师,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机上跳伞,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只能抱着九死一生的心态,往水面跳下去,然后依样画葫芦地模仿教练的姿势前进,抬头捷是最吃力不讨好的,游不到二十公尺就开始变成狗爬式了,因为全身虚脱导至脑筋无法再继续思考那些动作,只能咬紧牙关拼命滑水,然后把腰拱得比竹竿还直,为的是可以吸到平时不懂得珍惜的氧气,一游完五十公尺马上要回头换成另一个姿势继续游。
不过救生四式再怎么恐怖,只要你有鼻孔,都可以呼吸到心旷神怡的氧气,但令人最望而却步的潜泳就不一样了,除非你体内器官和一般人不一样,拥有一对鳃可以提供你在水里呼吸,不然潜下去后一定会立即感到四方传来的压力,在没有空气之下,肺里的氧气很快就消耗怠尽,如果不浮上去就只有等死了,哗的一声我浮出了水面,回头看看自己才游了五公尺,又被教练逼下海继续潜泳,我好像一个想一再寻死却死不了的家伙,哪一个教练行行好,赶快把我杀了吧!我不想再受苦了!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哇喔喔…...!」忽然泳池内传来了众人的赞叹声。 大伙的眼光正注视着一名十六岁的妙龄少女,她咻的一声就潜泳了二十公尺,距离救生员的标准只剩下五公尺,使得出这招移形换影的功夫,看来她也绝非等闲之辈。
下课后我披上了浴巾跟寇寇聊天,「喂!你觉得她怎么样?」
「还不错,如果肩带可以再削细一点会更好!」
「我是在问她的泳技,你在想什么?」
「喔!我以为你在问她的泳装咧!!」
有时后我真的不太能了解寇寇他的思维,也是啦!他的想法其实也不用懂,一个没什么脑,光有精虫的生物会有什么想法。 就像是当他的女朋友问他:「你到底爱我有多深?」 他的回答一定是:「比你的乳沟还要深!」 那如果还要继续追问他:「我在你心中的份量大不大?」 他的回答绝对是:「那要看你的有多大!!」 这样的人才,Fedex怎能放过他。 你还不了解他吗?我已经不想再去多做了解了。
【第8卷】
看看手腕上的表,已经十点钟了,原来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免费送给野兽教练一个小时的欢愉时光,跨上了YAMAHA,催紧油门赶到打工的地方。
「叮咚!」随着自动门的开启,我赶紧到仓库里,没想到店长今天居然坐镇在此。
「我不是跟你说过要提早二十分钟来清点商品吗?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一头乱头发梳头用手抓,走路像只鸭说话猛结巴,我要是你我早就上吊自尽啦……」
店长似乎早就在家里练习好一连串的台词,对着我劈头痛骂就是十几分钟,连唤气的时间都省下来了,店长骂人的功力真是难逢敌手,除了麻吉弟弟外,我想应该没有人能达到这种超音速的碎碎念。
「店长,你在RAP喔?」话才一脱口而出,我马上后悔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你还在给我打哈哈你知不知道我一秒钟几十万上下,当初要不是看你的履历表上面写着无父无母我会收留你,你要知道啊有多少人要我给他这个机会……...」又是十几分钟。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毕恭毕敬地弯下九十度的腰,送走了店长才得以安宁,王骏宏则是一边窃笑一边收拾东西。
「看可以!千..万..不..要..笑..!」我模仿着李小龙痛殴日本鬼子后的语调,他两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慢慢走出店面,虽然他的身形渐远,但是我似乎还可以隐约听得见他内心的窃笑声,而且越来越大声。唉!真佩服五柳先生陶渊明,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现实社会中,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是不容置疑的真理,如果真要像陶先生一样『忘怀得失,以此至终』,那我就真的要『短褐穿结,箪瓢履空』了。
今晚帕金逊式症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连平时常来光顾的王伯伯都说要介绍医生给我,「前阵子,我在成大医院认识了一位这方面的权威,有需要打这支电话给我。」他操着外省人的口音,亲切又热情地用他温暖的双手,紧握住我颤抖不停的双手,顺手递了张名片到我胸前的口袋里,然后佛袖而去…..。
「唉,这么年轻,真是可怜。」临走前还撂下这么一句话。
我想哭啊,不是感动到想哭,是无奈到想哭啊!但双脚抖个不停,根本没有力气追上去解释,百口莫辩的我只好收下名片,很黯然地抖回去整理商品,然后再慢慢地抖去补货,最后抖回了柜台,今晚补的货品较少,都是进卫生棉、保险套这些平时比较少人愿意来便利商店购买的商品,不过这也不表示不会有人来买这些东西,毕竟现在外面只有冷饮饭卖机,没有保险套贩卖机呀。
有一个年轻人带着小女朋友,在店里闲晃了很久,从冷饮区晃到了热食区,从热食区又晃到了书报区,又从书报区晃回冷饮区,然后不断地在店里依这个模式接连不断重覆重覆再重覆地绕着圈圈,我本来很想走过去问他,你是迷路了,还是鬼挡墙呢?结果他立刻把所有刚刚在店里晃来晃去所拿的东西都丢到柜台前,然后两人还装做不认识的样子左顾右盼,就像是”锵”了妈妈的钱还假装不知道的模样,我开始疑惑地一一帮他刷条码结帐,刷到了保险套时,这对小情侣的脸立即泛红,原来如此,一道灵光就这样打在我头上,我惑然开朗了起来,这样看起来,其它的东西只不过是个幌子,他们其实只想买保险套而已,反正人的想法都是这么鸵鸟心态,以为多买些东西就好像宣告世人,他们不是为了交配才来的,不过我也没有这个资格说别人,我记得我在高中时代,第一次去旧书摊买”小本的”,俗名叫黄色书刊,学名叫PLAY BOY。
(这种东西还有学名喔?)
总之,我也是多买了一本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还有郑丰喜的『汪洋中的一条船』,然后把”小本的”夹在两本书的中间,我想告诉老板,我不是只爱看小本的,所有的书我都很爱看,不管是励志小说还是情色文学对我都有很大的帮助,我是个爱读各式各样课外读物的好学生,没想到老板顺手就把我那两本书丢到一旁,只刷了PLAYBOY的条码,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每个客人都是这样的。」
我记得我当时是捂着脸,遮住制服胸前的学号,迅速丢下一百块,抱着书大哭逃走,虽然那本书原价只有四十五元,可是我没有那个脸等她找钱给我,也许,
每个客人都是这样的吧!?
「你…觉得…什么牌..牌子的…比..比较…好??」
「啊?」我停下了刷下一件商品条码的动作,抬头看了看他害羞的表情,再看一看我手中拿着的7-ELEVEN家庭计画保险套,又抬头看了一看他的表情。
「听….听说戴瑞斯的不错,不过我没有在用,所以不是很清楚。」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我是真的被吓到了,只好随便说说曾经听好友尧仔赞不绝口的品牌。
「你都没在用喔,这样不是很危险吗?」他的小女朋友终于开口了。
「唉,这么年轻,真是可怜。」临走前他还撂下了这么一句话。
干什么啦?!危险什么东东?可怜什么西瓜啊!说得我好像已经得AIDS准备往生了!我又没有女朋友,我要这个干嘛用啊?今晚就在被一连串的误会中渡过。我叹了口气,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壹周刊起来看。
『天蝎座,会遭遇朋友间的误会,凡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看起来还满准的,我苦笑了一下顺便看了怡君的巨蟹座。
『巨蟹座,今天是诸事不宜的一天,须知不禁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
哇塞!这本书实在是太有哲理了,居然能引用诗词来抚慰人心,真是好看、新奇、又好玩,连我都忍不住想买一份回家看看,等等!她今天诸事不宜,这样看来,我要帮她了,说不定因为我帮了她一个忙,她会因此感恩于心,不是有句古话叫作「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吗?如果她是那种受人点滴必当涌泉以报的奇女子,那必定会和我立刻开始这一段感情,很多漫画里的爱情故事不都是这样?于是乎在下班前,我顺手递了张纸条给早班的工作人员,要他帮我转交给怡君,纸条里的字是这样写的:
『怡君,今天的你会很倒霉。』 【第9卷】
七月十八日
天气 暴风雨前夕之宁静
很可惜,我把把是学理科的,而我马麻是学数学的,所以我并没有遗传到文学的天份,这句话怎么看都像是在诅咒别人的留言,就好像是那一种如果你没有把这句话抄十遍,然后转寄给十个人,你会倒霉一辈子的那种『受诅咒的信』,所以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就是在说明我现在的窘状,不过,我必须先把场景跳回救生员训练班。
一眨眼,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四点半,我吓得连内裤都掉下来,赶紧随手一抓一件泳裤,边跑下楼边换上,飞扑到机车上,以一轮五十的速度开始撇轮子,抵达训练场时大伙早已经开始在练习救生四式。可爱教练回头看了一下我,脸颊一红又转了回去,还在莫名奇妙的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泳裤,哇!!我从来没有这么壮观过,保持了二十年之久的童子之身居然一柱擎天地在跟可爱教练打招呼,这不是我愿意的啦!!这是一个正常男生在起床后的生理反应嘛,哎呀!你还真是调皮呀,没事把血液集中在一起干嘛?!幸好大家都还顾着在练习,不然肯定向我这里脱帽敬礼,外加唱国歌。我赶紧冲到盥洗室,打开莲蓬头用冷水帮它降温,我看着那边就想起去年在海边钓鱼时,钓到了一只河豚,它一生气马上身体都鼓了起来,而且越鼓越大,只差一步就要自爆的感觉,我赶紧把它放在地上,然后用水拼命浇它,它就回复原来的样子了,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要用冷水冲它的原因了,嗯!越看还越像河豚呢!!
(少臭美了!)
走到泳池旁时,黑道教练走了过来低头看看便说:「晚来你耶也有这么大,偶还以为只有偶有。」呜~~~刚才果然还是被其它人看到了,我尴尬地笑了一下便立刻下水赶进度,游了四百公尺的救生四式,然后跟着大家踩水漂浮加标旗对正。
今天野兽要传授给我们的第二重功力是『水中自救』,第一招是『水母漂』,第二招是「仰漂」,水母漂其实不难,顾名思义就是把自己当成是水母,不是河豚!各位!!河豚事件已经过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每逢夏日来临时,电视上就会有宣导如何水母漂的广告,让自己全身放松,自然而然浮起来,说起来是很简单,不过一开始做时往下沉的人还是比较多,等你完全浮在水面上后,当没有空气时再用双手压水,使头抬高吸气,然后再回到水母漂的动作,说到底,这只是普通的水母角色扮演,怎么可能难得倒我,但接下来的仰漂就有点难度了。
根据教练的口头叙述,理论上来说,只要深吸一口气憋住,然后像躺在床上一样,身体就会自然而然浮起来了,不过理论与事实通常不会成正向比例,所以就让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吧,我依然被地球的地心引力、宇宙间的万有引力给拖下水底了,女生们因为胸前有两块脂肪的关系,所以理论上来说,会比男生容易做到仰漂,不过我说过了,理论的归理论,事实的要归事实,咕噜咕噜沉下去而阵亡的依然不计其数,不过就像老一辈常讲的:「师父带进门,修行在个人」,所以还是一句话,靠自己!相信我,这件事没有人帮得了你,只有靠自己。经过一番辛苦的练习,大伙似乎也慢慢地掌握到了绝窍,放眼望去,整座泳池里就像出现了一具具的浮尸,如同镉金属流入溪水里,所有鱼类当场浮起来睡觉的情景,三十个人一起睡觉,何其壮观!!有几次我还真的差点睡着,直到四、五个人同时撞在一起才醒过来,原来他们也睡着了,喂!把嘴角的口水擦一擦吧,你说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啊!
野兽教练今天兽性大发又多教了我们几招「水中抽筋自救」,也就是小腿抽筋、大腿抽筋、还有脚趾抽筋时,如何配合水母漂来替自己拉筋,虽然都很实用,但他教得越多,表示将来我们的训练项目会越多,我偷偷地望向泳池旁的大钟,时间已经九点半了,教练若有所思后忽然开口了。
「我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前几天都没有让你们吃晚点,今天开始。」
啊?!还有晚点可以吃呀,所以我就说嘛,我一直说你最英明能干了,你看看你,风生水起西装革领,看你帅的,有东西可以吃就快拿出来大家四四六六把它分了算了,七三也可以商量的,不会是要八二吧?哎呀,可以吃就好,以后我不会在日记里提到你是野兽这回事了啦!!
「救生四式来回两百公尺,去!!」
「禽兽!!」
原来教练口中的晚点就是晚一点的附加练习,你真是个无恶不做、禽兽不如的地狱大魔头啊!!心里一边淌血一边含恨地咬牙练习,啊啊啊….!忧怀国恨…啊啊啊…心暗伤…..!!含着受欺骗的眼泪,我们嗑完了第一次的晚点,如同史努比里的奈勒斯一样,大家拖着自己的浴巾摇摇晃晃地走到更衣室,台语真的很好用,在更衣间里问候野兽他家人的声音,就好像雄鳟鱼体内的精子一样成千上万盈盈不绝啊!!戴上手表后,才发现自己又要迟到了,六百里快骑加急,骑着车以一轮六十的速度撇轮子到了公园分店。 【第10卷】
「喂!怡君要我给你的。」王骏宏顺手塞了一件普卡的信封给我,我当然义不容辞收下了,这可是怡君给我的第一封信呢,虽然我也已经猜到了信里面的内容,不外乎是骂我简直卑鄙下流!没深度兼瞎扯蛋!教坏后生小辈!败坏社会风气之类的话语,我还是得好好保留,用来纪念我们的第一次,我顺手将信拆掉,翻阅了信纸,只见到纸上写着大辣辣的十个字:
「晏朗,今天的你会很倒霉。」
果不其然,她把那封当做受诅咒的信了,而且还重覆写了十张分送给我们的伙伴,之后的一个星期,我们店里开始流行起互传受诅咒的信,就像看完贞子的录像带,要拷贝一份给其它人看一样,不然会有诅咒上身。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写的,害我今天要写信写到手酸了!」王骏宏不断地骂着写诅咒信的人,然后又买了好几个信封袋,说要回家写三十张,因为他今天一共收了三次,他永远都想不到,那个王八蛋就是我。
「对呀!这种人好过份喔,二十块。」我一边帮他刷信封的条码一边徉装不悦,口是心非是我最大的优点,在此处已经可以得证了。等他离开后,我的肩膀随着奸笑声抖动了几下,这下你还不死,世上的人就是太迷信了才会害了自己,如果不去理会它不就没事了吗?我拿起信纸再看了一下,的确现在看起来很像受诅咒的信,情不自禁地就下笔写给十个人了,我在干什么啊我?明明就知道这不是诅咒信,为什么我还要这样随波逐流,唉!写都写了,我站在柜台埋头继续写下去,总觉得没有把它写完,实在没有心去做别的事情,这下可是自作自受了。
「叮咚!」
「欢迎光临!!」我没有抬头,想赶快把信写完。
「叮咚!」
「谢谢光临!!」看来客人没有要结帐,我继续写我的。
「叮咚!」
「欢迎光临!!」
「叮咚!」
「谢谢光临!!」
「叮咚!」
「干!哪一个鸡巴毛啊!!!」我终于按捺不住火大了,放下笔破口大骂。
「嗯!!零分!!」
如果有在7-ELEVEN打过工的读者一定会知道,统一超商的总公司会不定期地派出【神秘客】来各地的分店打分数,通常他会伪装成前来购买的顾客,就像千面人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他会是长得什么鸟样,他会看看你有没有补齐架上的商品,或者是有没有过期的产品没下架,店里的整洁及店员的素质,甚至连茶叶蛋和热狗的味道也是评分重点,虽然我是性情中人,口出市井脏言乃平常之事,但是这么注重一堆细节的评分人员,怎么能容忍一名站在柜台前写信的员工大言不惭地使用方言绝句,他连门口都还没踏进来,转身便离开了,此时此刻我真想化身成为一张红地毯,铺在地上欢送他离开来力挽狂澜,并且对着他说,你尽情地践踏我,蹂躏我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如果上天能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他说:「欢迎光临,鸡巴毛。」不是啦!是「欢迎光临,神秘客先生。」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是没得救!目送着他的背影,让我想起朱自清的一句话:「等父亲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我了解我了解,因为我的眼泪也要来了,明晚少不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低下头我继续写着受诅咒的信。 【第11卷】
七月十九日
天气 很滂沱滂沱的滂沱大雨
哗啦啦的狂风暴雨挟带着轰隆隆的雷声,如同一只从天而降怒吼中的狂龙,打落了不少在后院里的树叶,那种有如要将天空劈开一半的撕裂声也瞬间打醒了我的美梦,我心脏被震了一下,忽然惊醒。你他妈的敢阴我,有种你给我下来!让我打你一拳!你妈个大西瓜咧!打雷打得一下小声一下大声,怎么见得了大场面,起身看看时钟大约是下午两点,心里自顾自地也不知道在骂谁,一边骂一边穿上衣服,如果哥哥还睡在我的上铺一定会以为我精神分裂,不然就是又在梦游了,毕竟我会说梦话和梦游对家人来说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记得小时后,妈妈说我晚上曾很生气地冲进浴室一共洗了五次澡,最后还躺在浴缸里傻呼呼地睡觉,差点没灭顶而亡。还有一次是我冲了下楼,在客人面前哭得嘻哩哗啦地,然后又笑嘻嘻地走回房间,当场吓坏了所有的客人。喜怒哀乐的演技在小时后就层出不穷,没想到自小我就有这方面的天份,对此我并没有感到羞耻反而觉得很引以为傲,直到大一时,我发现自己脱光裤子裸睡在室友身旁后才开始学着把房门上锁。
今天骤雨狂下不止,如果是一般的上课时间,我才懒得鸟你,可是训练班只有一次请假的机会,我并不想将我最宝贵的第一次浪费在这一场大雨里,于是我按照往常的习惯,先帮王骏宏的草人插完针,用拖鞋打了几下,嘴里念着:「打你个小人手,让你有手无枪打,打你个小人鸟,让你有鸟没得用…..」办完例行公事后,我才舒坦多了,看起来很幼稚没错吧!!
(事实上是很幼稚啊!)
「黄小龟,你在哪里呀?」寇寇带着最新一期的电玩周刊到我家,想也知道是要换得一壶好茶,我边翻着书边烧开水,其实如果要换等级更高的茶叶,就应该带一些小本的呀,所以我冲了一泡一斤三百元的请他喝。
「喂!你日记里写说你喜欢的人叫做怡君是吧?」
「那又如何?」我冲了第一次的茶叶,然后将茶先倒掉,再冲第二次,这样的做法是为了让当初喷洒的茶叶,防止茶虫的农药消失怠尽。
「帮主!品味太差了吧!」他叹了口气顺势拿起茶壶,将茶倒进自己的杯子里。
「各有所好嘛!等,一,下,你怎么知道她的长相?」我顺势帮他把杯子里的茶倒掉。
「喂!你不要这样,我想喝茶啊!你手上这本就是我刚刚在你店里买的呀!」
我很紧张地想套他的话,「那她….长得怎么样?」
「五官都长在不应该有的位置上,给你点时间,你吐啊吐啊就会习惯了!」
一句晴天霹雳将我推入了无底的深渊,啊啊!救命啊!难道我黄某注定要孤独一世,天啊!!我不停地沉沦,一直沉、一直沉。虽然我也不是什么以貌取人的登徒浪子,但心中的梦中情人总是希望可以梦幻一点,一直以为怡君是美得一蹋糊涂,而我是帅得乱七八糟,我们两个是俊男美女,天作之合。
(打从你一出世就没有这个可能了啊,照照镜子吧!)
「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说!是你骗我的没错吧,是你骗我的!」我不停地摇着寇寇的肩膀,他的头如同弹簧般地晃来晃去。
「真是气死人啦!居然还敢嘴硬,简直是自取灭亡啊!」寇寇拨开了我的手,站起身来,穿上雨衣走到了门口,「你要是不相信,今天就提早半个小时去店里找她啊!!」
「咦,这招真是高啊!」我把杂志递还给他。
「有多高!」
「曾志伟那么高。」起身穿上雨衣,随着他出门。「今天下雨应该不会下水吧?」
「你今天不吃饭,难道就不会拉屎吗?」
这…这什么逻辑呀?你怎么可以用另一个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呀!不过就像蒋故总统的名言:「风雨生信心」,现在的我的确是需要一点信心。 【第12卷】
今天因为起床得比较早,所以不会有河豚事件的再度发生,奇怪,我怎么一直停在这个事件里转圈圈咧?将雨衣丢在有遮雨蓬的看台后,我们着装先做暖身操,暖身操对于运动前是相当重要的,不过我比较怀念国小的时后,放着音乐的大会操,田径队的我被体育组长派上台和另一位小女孩一起带操,每个星期都会有两次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时后,台下几千名小朋友要跟着你做一样的动作,如果我做错动作了,放眼望去会有一堆小朋友不知所措,这也是我当初愿意上台带操的乐趣,没错!我是故意做错的!!校长!你咬我啊?!国小的生活这么平淡无奇,如果不娱乐一下自己要怎么过日子,不过我也有遇过很不合作的小朋友。
「操场左边算过来第一排第十八位小朋友,麻烦你跟着台上同学的拍子做动作。」
「不要啰唆啦!我从来都没有跟过,我将来也不打算跟他的……拍子!」
他自顾自地跳着自己的舞步,当初的民风相当保守,没有Hip Hop这种东西,所以他的动作在我们眼里看起来就像是在一沱大便中蠕动着的阿米巴原虫,那么的不协调又不一致,不过我想现在的他应该已经成为舞术界的精英了吧?!
今日课程教授的是「岸上跳水」以及「水上入水」,今天野兽加了早点,让我们先来个救生四式两百公尺,如果再加上原本的练习和晚点的话就是Good morning、Good afternoon、Good night了。岸上跳水的方法有三种,除掉那一种你被人推下海的方法之外,有三种比较漂亮的跳水,第一招叫做『浅跳』,也就是如同我们在电视上看到奥林匹克比赛中的跳水,这种跳水法有两种好处,第一种是如果你顺利成功的话,可以在入水后不费力气地前进十公尺之余,第二种是如果你成功的话,岸上会有很多妹妹向你投以偶像般崇拜的眼光,管你有没有救到人,光是这一招既出,你就可以掳获所有妹妹的心了,这才是重点啊!你想加入救生员还不是为了要把妹,难道是为了要结婚啊?!看了那么多你心中一定会问,啊你怎么不顺便教我们这项绝活?我知道,我了,所以我现在要教你们了嘛!不要太叽叽歪歪喔,我可是因为闲闲没事在家才有时间跟你们哈啦那么多。嘿嘿!第一步就是双脚微弯,然后上半身弯腰好像要捡东西一样,双手及头自然垂下,放松到不能再放松,再放松一点,再放松一点,这时要注意千万不要睡着了,因为你会被教练踢下水,双脚蹬出的同时要注意,下颚一定要贴紧脖子,然后入水千万别用胸部或下阴部先落水,不然你会爽到极点,尽量呈现一直线的姿势,一开始练习时,会在水里打滚几圈吃水也是在所难免,但是要吃到甜美的果实,总得付出一些代价,我的记录是三圈半,至于甜美的果实,我还没有吃到。
紧接而来的第二个跳水法叫做,跨脚式入水法,这一招就不怎么高明了,不过对于要立即下水救人,又不知道水底有多深,这招倒是可以尝试尝试,先将双手张开有如大鹏展翅一般,然后跨出勇敢的第一步,抱水入水,这样的做法是增加与水面接触的面积,可以减缓下水后的速度。
最后是『入桩式跳水法』,右手贴住口鼻,左手护住小弟弟,反之亦可,垂直入水。那没有小弟弟的要怎么办呢?废话!这还用问!!当然是护住你那令男人会喷血而亡,白若冰雪又软绵绵的胸部噜,这个不是我讲的,是野兽讲的,这句话不代表本台立场。
(一不做二不休地推得一干二净)
「报告教练,为什么要护住小弟弟?」
「你没听过覆巢之下无完卵吗?蛋在人在,蛋破人亡。」真是太有哲理了,不亏是我们的野兽教练。
教练继续传授水上入水法,只有「镰刀式入水」、和「垂直入水」两种,还记得我在仰漂教学时,告诉各位仰漂要先深吸一口气吗?入水法则刚刚好反其道而行,必须先将肺部的氧气吐光,这样才可以顺利的潜到水中,为什么不能先吸一口气再下水呢?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假设你现在穿着救生衣,你认为你还有办法潜到水中吗?将空气吐光是为了使肺部没有氧气,可以减掉大部份的浮力,除非你不把阿基米德放在眼里,那我也无话可说。
最后要结束之前,教练仍然让我们做一下晚课,除了原本的救生四式外,当然要外带昨天教的漂浮法,骤雨仍然不停地下在泳池之中,打在身上的雨滴随着雨势的增强而越来越痛,身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池水还是汗水了,如果此时有一道闪电打下来的话,那就恭喜发财了,我敢保证全场的人马上学会水母漂,就像电鱼一样过瘾。幸好今天的练习在九点半结束,我匆忙地跑回家扒了几口饭,然后赶在十点半之前到达公园分店,当然不是为了要向昨晚的事情跟店长道歉,老实说,我早已经将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了,我管他妈妈嫁给谁,现在的我一心一意只想快点见到传说中怡君的卢山真面目。 【第13卷】
进入店门后,右手边一点钟方向,镜头拉近是双手插腰,怒不可遏的店长,左手边九点钟方向,镜头拉近是在柜台前笑眯眯等着看好戏的王骏宏,正前方十二点钟方向,镜头拉近是原本在此,现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思乐冰机器,以上是大致的演出人员介绍。
「思乐冰机呢?!店长!!」我依然还没有恢复昨晚的记忆,指着消失得不见踪影的思乐冰机。
「我收起来了,反正思乐冰只有你一个人在吃,其他同仁也不会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当初应征工读生时,就是看准了这台思乐冰机,才会到这里打工,因为7-ELEVEN工读生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吃免费的思乐冰吃到升天,还有抢夺过晚上十二点后就会过期的饭团和三明治,抢饭团和三明治对于我这种做大夜班的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但是为了这台可以制造出轻脆口感的思乐冰机,我可是寻寻觅觅了两个多月呀,现在这种单位很抢手的呀!多有生活品味呀,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的,就是这个店长有点吵,无所谓、无所谓。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就有如南柯一梦,要是以后我吃不到那该怎么办啊?!天啊!思乐冰,我和你相依为命、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你对我有情有义、肝胆相照,想不到今天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对不起你呀思乐冰机…..。
「店长,难道你不知道这台思乐冰是我工作中仅存唯一的乐趣吗?!」
「我知道啊!那你知道总公司给本店的分数是我开店中所期待唯一的希望吗?」
店长有如醍醐灌顶,将时光倒流到昨晚【神秘客】离开时的背影,我讶然惊觉大事不妙,我居然把这件事忘得清洁溜溜,尴尬地低下头,用手搔了一下右脸颊。
「我真搞不懂,为什么店里这么多员工,他偏偏要挑你打分数呢?」
「看我长得帅吧!」我讲话一向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总是惊觉说错话后,才会用手打一下自己的后脑杓。
「你这个废物居然还敢给我顶嘴,平时要你做什么事情就推三阻四拖泥带水,不要以为我脾气好就可以让你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为所欲为,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再吃那些过期没丢的饭团三明治全部给我留下来!!!」
店长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看来再没多久他就可以出专辑了,届时横扫整个嘻哈界,管他什么麻吉什么阿姆的,都要对他伏首称臣。咦!不对!饭团和三明治也不能碰?!我咬着下唇,望着店长离去的背影,我的眼泪又要来了!!!
「王骏宏,今天怎么没看到怡君?」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儿女私情,国家大事这种小事以后再说。
「她喔?今天十点二十分就离开了呀,嘻嘻。」王骏宏赏心悦目的看完了笑话,不忘笑了一笑捧捧场,很好!!我要开始学降头术了,你不要怪我,是你逼我的。
我来7-ELEVEN打工至今也有一个多月了,有好几次其实都有机会跟怡君碰面,但我们就这样的擦身而过,比如一个月会开一次的员工常会,她那次却生病请假,而本来我在早班时,她却调到了店长的另一家分店工作,连七月十日她生日那天,我也买了礼物专程过来送给她,她却有事上台北了。我们就像是两条永远不会交集的平行线,总是在有机会碰面时擦肩而过,几米画中的【向左走、向右走】,简直可以丝丝入扣、入木三分地彻底表现出我那与怡君错身而过的那份唏嘘跟坎坷,总在指尖溜过的爱情从来没有停下来多等我一秒。如果我是夏日高挂于夜空中的天蝎座,那怡君一定是冬天才会出现的猎户座,当灿烂夺目的天蝎座出现于夜晚时,你绝对看不到猎户座的身影,而看到了猎户座闪闪于天际时,天蝎座永远在地球的另一边。
在北欧的神话故事中,猎户座原本是海王波斯顿的儿子,叫做奥利安,因爱上了西奥斯国王的独生女-美洛帕,便展开热情的追求,不断地捕获雷姆诺岛的所有猎物赠给美洛帕,他以那忧郁的眼神、稀嘘的胡渣、神乎其技的箭法,还有那杯Dry Martine…都深深地迷住了美洛帕。可惜父母之命永远是传统的弊病,西奥斯国王不肯将女儿下嫁于他,终于抑郁寡欢的奥利安在一次喝醉酒后,侵犯了美洛帕,先不论他是不是故意的,毕竟荷尔蒙还是会让一个男人把持不住,国王一气之下便挖掉了奥利安的双眼,奥利安连夜逃到了雷姆诺岛的东部,恳求太阳神阿波罗赐与他光明,接着逃到了克里特岛,成为狩猎神戴安娜的手下。奥利安他自大的说天下没有任何的猎物能逃过他的手掌心,此话激怒了天后赫拉,便派遣毒蝎前去刺杀奥利安,奥利安一时不察遭毒蝎螫中,毒发倒地,却也压死了毒蝎,天后赫拉为了纪念这只毒蝎,便将他升入空中,成为至今的天蝎座,这便是天蝎座与猎户座永不相遇的故事。
怡君,你是与天蝎座永不相遇的猎户座吗? 【第14卷】
七月二十日
天气 要下不下雨,拖泥带水的天气
「走啦!去看一下又不会少一只鸟!」
寇寇一边喝茶一边说服我去找怡君,今天他可以喝一斤三千元的好茶,因为我的桌上摆着两本小本的漫画,我当然知道他这句话的用意,他想一次打破我的美梦,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是这么没有把持力的家伙吗?我做人可是很有原则的,怎么说我也是个夕阳武士,你叫我去我就去,那我的形象不是全毁了吗?
「你不用再劝我了,我宁愿少一只鸟也不会去看。」
「靠!你鸡鸡放冰箱喔!你这样叫做忍辱偷生,不敢面对现实,我鄙视你!!」
说话的同时他还不停地用双手食指朝下的方式来激怒我,我可是个修道之人,早已心如止水,不会受这么一点屈辱就下一辈子都会后悔的决定,我宁愿怡君永远成为我心目中的女神,也不要她成为眼前的火星人,我的意中人可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雅典娜女神呢,但是寇寇却把她形容成电影-九品芝麻官里,会使用无敌穿墙术的如花,这样的冲击性太大,我怕我的心脏会负荷不了,就算你马上挑断我的手脚筋!然后用蜜糖涂在我的伤口上,再放一堆蚂蚁在上面乱咬,咬我的伤口!我也不会屈服的,男子汉大丈夫,说不看就不看!
「喂,真的要进去喔?」
嗯,没错!我还是来了,眯一下总可以吧?!
「反正她都长成这样,正所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的逻辑真的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我就是因为这样才担心啊!他又推了我一把说:
「去吧,我在后面掩护你!」
「嗯?这个对白平常是我在说的耶!」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她真的是面目全非的那一型,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吧?!在自我安慰、整理情绪加心里建设后,回头望了一望不断地对着我高举右手,喊着上,上,上,上的寇寇,我心里虽忐忑不安,却还是勇敢地跨进了晚上才会来的店门口。
「叮咚!」
印入眼帘,右手边四十五度角方向,有一位女孩子正在整理零食区的货架,我很快地扫视整家店面,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的人烟可言,可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但我依然不敢置信眼前的情景,她居然拥有一对36E,令所有男人会为之倾倒的双峰,但伴随而来的也有令所有男人为之倾吐的36吋的腰及36吋的屁屁。
嗨!哆啦A梦!这样讲对女孩子当然很不礼貌,而且还很缺德,但要形容她是可爱的相扑娃娃好像又没好到哪里去,那我宁愿说她是可爱的哆啦A梦,至少受欢迎的年龄层比较广,她听了应该也会比较心花怒放,啊!我想这就是吴晟所说的:『最沉重,也是最甜蜜的负荷吧!!』想起猎户座与天蝎座的故事,依她的吨位别说是会压死我这种小蝎子,就算压死一头牛都还余刃有余呢!幸好我并不是那种占人眉宇便以貌取人的烂家伙,所以我还是很客气地走了过去跟她打声招呼。
嗯,长发及腰没错,身高一六五差不多,我一一对照情报网的资料,可是看她这个样子别说是打网球了,想走快点都不行吧?!我试着像一条缉毒犬,用通灵鼻慢慢地在哆啦A梦的周遭搜寻潘婷洗发精的味道。
「喂!客人,你是狗吗?」她熊熊转身了过来,名牌上的的确确是挂着【林怡君】三个字,但是那套制服和她的SIZE实在不合,因为它就快要被36E给撑爆了。
「啊!对,对不起,请问你是林怡君吗?」我颤颤惊惊地深怕一碰到她,会被她弹出店门外,虽然这么讲对哆啦A梦很不好意思,不过我心里的确是这么想,即使如此,还是可以是好朋友吧,我把刚刚被她击垮的心理又重新建设了一番,肥是肥了点,不过问题……不大,毕竟小时后胖不是胖嘛!看得出来我已经很尽力找台阶给她下了吗?!
「对不起,我不是。」
这是怎么回事?我绉起眉头,陷入一阵恐慌当中,那你把怡君怎么了,为什么你要冒充她,还冒充得这么失败,你该不会又是总公司派来的【神秘客】吧?!基本上,我已经把所有行为举止稍有怪异的人都当成【神秘客】,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就是因为这个人才害得我没有思乐冰,『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总有一天会把分数要回来的,还有我的思乐冰机,神秘客神秘客,我神你老母啦!我现在可不是拍恐怖片呀大哥,害我现在每天都要设想哪一个可能是【神秘客】的家伙,可谓风声鹤立、草木皆兵,更何况是现在伪装成怡君的哆啦A梦,你要扮也扮同人志里的小叮当啊!不然也可以扮乌龟呀,扮乌龟很过瘾啊!为什么要烂竽充数扮怡君呢?
「那…你的名牌上写的是??」
「喔,这一套制服是怡君借我的,因为我是刚来的,还没有制服。」
柯南说的没错,真相永远只有一个,我现在可以以我爷爷金田一耕助的名誉发誓,我的梦中情人另有他人,有如卸下心中一块大石头,我开心地和哆啦A梦聊天,顺便帮她整理货架,她倒是蛮开朗又细心,并不难相处,这个人还真是没话说,人品好又没有架子,当朋友真是一流,我愉悦地用双手向门外的寇寇打了个大叉叉。
「叮咚!」
「对不起呀,我来晚了,火车误点!!」
一位女孩子匆忙地跑了进来,乌溜的秀发随着她轻快的脚步有如在空中起舞一般,我,闻到了潘婷洗发精的味道。 【第15卷】
天蝎座与猎户座相遇了,右边还多了一只假扮猎户座的大熊星座,我们三个人站的位置刚刚好,不偏不倚形成一个冬季大三角,在这种三国鼎立的时刻,三方面都在等另外两个人先开口,一个多月以来,每天只能在班表上看到的漫画人物,现在居然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与她眼神交会的那一刹挪,我突然有种很熟悉、似曾相似的感觉,好像在我刚学会走路时,就已经认识她了,但她目前在我的生命中,的确是个陌生人,因此令我有点不知所措,她画得还蛮像她本人的,脸蛋长得非常稚气,眼神中却透露出女强人的气息,白晰又透红的双颊让人想像只无尾熊抱由加利树一样地贴近,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都像极了倩女幽魂中的小倩,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无忧无虑,但同时却又散发出如同中华开发董事长陈敏薰,那样历经权谋争夺的社会历练,天啊!你究竟是神仙的化身,还是地狱来的使者呢?
「你是人还是鬼呀?」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刚好想到地狱的使着便脱口而出。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长得好像鬼喔?」我想说的话永远没有办法经过我的大脑的思考吗?还是我根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大脑。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想说,你简直不是人!」我在练习换句话说吗?知道大事已去的我使出十成功力的铁沙掌,后悔地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搞不好我的头就是这样被我自己打坏的。
「你想说我很漂亮是吧?」她捂了一下嘴巴笑眯眯地说着。
她居然可以看穿我的心思,如果店长也能像她一样这么善解人意,那我现在早就是每天喝着思乐冰的副店长了,我也勉为其难地配合她,嘿嘿笑了一下,我的笑声其实也是可以明显分出等级的,当我嘿嘿时就是在陪笑,常用的情况是朋友说了北极来的冷笑话,哈哈哈就是真的很开心,比如每次考试都得一百分或者是明显地高了人也变壮时,喔呵呵呵就是在奸笑,比如王骏宏踩到狗屎或者是草人插针见效,嘻嘻就是含蓄害羞地笑,比如怡君穿上新娘婚纱和我洞房,而当我嘿嘿…嘻嘻….喔呵呵呵…..哈哈哈时就是我疯了,麻烦直接把我送到精神病院。
「你就是写给我诅咒信的晏朗喔?」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脸上有刻着黄晏朗三个字吗?」
「没有啊!不过你的脸上刻着王八蛋三个字。」
「真的吗?」我反射动作地拿起架上的十元小镜子起来照,然后又很懊恼地把它收起来放回架上,人如果太老实就很容易受骗,尤其是我这种长得一副推销员一看就知道要找我兜售商品的老实脸。
「跟你开个玩笑啦,谁叫你要恶作剧,等一下,你这次该不会又是来给我一次诅咒信的吧?」
「哇!这样就让你猜到我要再来一次,那我还有什么面子,那怎么得了啊?」
我至今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毕竟从地狱到天堂这种一线之隔,让我久久无法接受事实,人生大起大落的,实在太刺激了,搞得我都想尿尿了。我们就在一阵不打不相识、嘻嘻哈哈地寒喧过后,我觉得应该礼貌性地伸出手跟对方握一下,表现出我的君子风度,看不出我是君子吗?你是没听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她是窈窕淑女,我又很想追她,那由此得证,我就是名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啊,我知道很迁强,你们就牵就我一下吧。
走路靠右边走是个原则,吃饭用右手拿筷是个习惯,握手用右手握手则是不变的真理,所以当你离开学校后,千万不要把社团习惯带到社会上来,童军团的创始人贝登堡爷爷,教我们童军的礼节是行三指礼还有左握,社长则教我们在握手时要大喊伙伴好,很好!光是这几招就足够我把我的梦中情人吓跑了!
「伙~伴~好~!」
怡君的右手先是蠢蠢欲动的想伸出来,看到我伸出了左手,马上想改伸左手出来,但当我喊出这该死的三个字,她把手伸回去了,不难理解,就像你看到有一个路人在跟你打招呼,而你也想很有礼貌的回礼时,却发现他正在跟一根电线杆讲话,没错啦,我被当成疯子了!!
社团经验是很重要,不过千万记住,不要将它带出你们社办的大门,记得去年跟班上同学一行人浩浩荡荡要到垦丁玩,我却因为露营成习,所以带了指南针、扣环、气焰灯、瓦斯罐这些莫名奇妙的东西,当然还有一些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像是铲子、斧头、和柴刀等,大伙以为我是假出游的名义,要去屏东砍人的,你们大家不要紧张,我本身呢是个中国童子军,有个柴刀在身边也很合逻辑啊,我只是觉得出远门去,没有这些东西在身边,就会失去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身为一个刀客,刀不离身嘛!!
幸好在我舌灿莲花颠倒是非的说话功力之下,经过一阵胡言乱语七嘴八舌胡诌瞎掰之后,她们终于可以彻底了解我不是一个疯子,我是神经病!哎呦,不是啦!!是她们已经明白了我身为一个中国童子军的悲哀,所以她们也能很配合地对我行三指礼,喂!我还没往生啊?!这算什么意思?
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我发现我又要开始赶场了,真是仁者多劳啊!向怡君和哆啦A梦拱手作揖告辞后,我眉开眼笑喜上眉梢雀跃不已地走向大门,情不自禁地回头又向怡君挥了挥手,怡君也挥了挥手,带着扣人心弦的微笑,哇!现在就开始挑逗我!老娘!我得手啦~~~~。 【第16卷】
顺利过关成为朋友,一切都尽在我掌握中,慢慢接近了林怡君,今天的心情是大不同呀大不同。今天救生四式一样是四百公尺,踩水漂浮一样要踩三十分钟,唯一不一样的是我的脸上永远洋溢着合不拢嘴的幸福笑容。
「喔!!你耶表情就变态咧!」寇寇在我身旁踩水加吐嘈。
「咩咧!」我用不太标准的台语将它顶回去。
「你是有被虐狂喔,现在踩水操得要死,你还笑得那么爽。」
「我是天生神力啊!!」
我现在可谓『身在曹营心在汉』,就算训练再怎么辛苦,怡君给我的快乐早已远远超越这些不足挂齿的训练,妈的!再加我十倍救生四式我也不怕!!
「救生四式再来四百公尺。」
啊?不要啦,说笑的而已,做人干嘛那么认真冲动呢?我们早餐的份量又加重了,照这样每天以double的方式加上去,不久后,我们就能游到福建,反攻大陆了,不过现在的我就像刚打了吗啡一样地high翻天,完全感受不到身体的疲劳,只有心里久久无法忘怀的喜悦,莫非我已经中了邱比特的爱箭,坠入爱河了吗?
(看你这副德性啊!就像是脸上刺了字,发春啊!)
多亏怡君的吗啡,让我仿佛置身于天堂整整半个小时,完全没有将野兽教练的讲课放进耳朵里,当我发现身旁并没有圣母玛丽亚和洒落花瓣的小天使们时,才惊醒自己现在是在救生员训练班,但今天的讲课已经完毕了,只能依稀、仿佛、似乎、好像记得今天教的是『接近法』和『防卫法』这两回事。
『接近法』是使用正面接近、背面接近、潜水接近、水底接近这些招式来接近溺水者,而『防卫法』是当溺水者疯狂暴走时,用来闪避对方时使用,因为通常溺水者的本能反应是有什么抓什么,如果不能学得防御的技巧,不仅救不到对方,最后还要把自己的小命赔了进去,那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防卫法』的招式有五招,第一招为潜避,顾名思义,就是当溺者要死缠烂打抓住你时,立刻下潜避开他。接着是逆退,就是拨水往后退,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只可远观,不能亵玩焉』,不然你会活生生的被他玩死。第三招是单脚压离,这招比较残忍,除非你跟他的感情不是很深厚,把他踢死也无所谓就没关系,这是当对方要缠抱你之前,使出你的面目全非脚,踩他的肩膀附近,然后用力将他蹬出去,千万记住别踢到人家的脸,不然就真的让人面目全非了。第四招,是我情有独钟的绝招,叫做单手推离,也就是用手朝对方的胸部推开,有内涵,我就学这一招,我不睡觉也要练!!最后一招是防御兼带人,也就是挡住敌方的攻势后,立即将其转身,然后右手协助对方的脸朝上,左手则帮助他仰漂的姿势,让他舒舒服服地呼吸空气,心情好的话还可以跟他聊个天。不过这些手法都太过复杂,如果真的遇到了溺者,大而化之最干脆的方法,就是使出十成功力的铁沙掌,先将对方打昏,然后再帮他带上岸,你打他应该,不打他悲哀!为了大局着想,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不过别把他打死就是了,记住我们是要下水救人,不是下水砍人的,讲这句话是有根据的,我可不是没深度兼瞎扯淡,以上全部都是黑道教练的亲身经历,不亏是黑道教练,果然是黑社会里的金牌杀手,连救人都救到要扁人这么有突破性,不必混黑社会也够帅的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混过黑社会呀!) 【第17卷】
接着教练两两一组分队,一位扮演溺者,一位则是救生员,然后再交换练习,转头过去看了后方,哇!有没有搞错!我的溺者居然是当初以一招移形换影,独步武林纵横江湖,还能脸不红气不喘潜水二十公尺的小女孩,我第一想到的就是『单手推离』该怎么做,总不能让我这样残害国家幼苗,而且她都还没有发育完全,我这么做反而会「揠苗助长」耶!!
「搞错组了!欧锡汉你跟晏朗一组才对。」可爱教练连忙将小女孩从我身边拉开,然后像个妈妈对女儿敦敦教诲一番,那个怪叔叔要离他远一点,我现在是火车痴汉色老头是吗?!人明明就是你们送上来的!
不过这样也好啦!内心暗自喘了一口气,我可不想平白无辜断送一位妙龄少女的大好前途,倒是欧锡汉是哪位啊?我像个在菜市场遗失小孩的妈妈一样没头没脑的四处张望,寻找欧锡汉的踪影。
「在这里!」突然觉得眼前一暗,这么快就天黑啦,我抬起头一看,他就是当初进入救生班为了要瘦身的那一位兄台,喂!可爱教练,你也给我找个像样一点的嘛!总不能一下从小木偶换成绿巨人啊?!突然感到自己有种小鸟依人的亲切感,不介意我靠一下你的肩膀吧,绿巨人。
第一组先行下水,然后溺者开始向岸上挥手求救。
「救,命,啊,我要死啦,好可怕啊………。」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快受不了了,你那一句救命啊,叫得实在太生硬了,完全没有把感情放进去,根据俄国戏剧理论大师史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说法呢,应该从外到内,再反映出来的,你一定要这样死生死气地喊救~命~啊~这样才行吗?给点专业精神好不好啊?!
到了第二组,我直接飞扑跳水,然后不顾一切地上下起浮扮演溺水者,开什么玩笑,溺水者在我测验那一天早就体验过了,没什么难度呀。
「黄晏朗,你干什么跳水。」野兽教练走到岸边狂吼。
「教练,我现在饰演的是一位受了冤屈,被人推下海的肉票,所以在扮演溺者的节奏上,我想再调皮一点,但是又带点矛盾。」
「行啦行啦!救生员上前拯救溺者。」
绿巨人马上使用抬头捷游到了我面前,我立刻上前要抱住他的颈部,心里正想他会用什么招式闪躲呢?哇…..!糟了!是『单,脚,压,离』呀!!他连闪都不闪了,直接就大辣辣地送我一脚,妈呀!!绿巨人,我跟你势不两立。咕噜咕噜,我被压离后如同断线的风筝,在水中不停地转呀转地,打滚了三圈半,他根本就是想一脚踹死我吧,呛了一鼻子的水,我难过地游到岸边拼命咳嗽。
「很好!这一组表现的相当不错!再来一个单手推离。」野兽拍了拍手。
卖…卖闹啊啦!你们两个配合起来,这不是存心要整死我吗?!野兽教练,我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对吧绿巨人?咦!你那是什么表情,等一下你要干嘛,你离我远一点,啊…………..啊…………。
咕噜咕噜咕噜,又是三圈半,所有的动作全部重覆上演一次,我咳了好几下才上岸,很好,角色互换了吧!这次轮到绿巨人扮演溺者了,我浅跳下水后,马上使出单手推离,抓住他的胸部,正要运功的那一刹挪,却被他擒抱住了,整个脸埋进了他软趴趴松垮垮又充满脂肪的胸部,喔,还有毛,天啊!!
「喂!欧兄,你要配合我被推离啊!」
「那你能不能不要抓我胸部,我很敏感说。」
「抓你就抓你!你又不靠胸部混饭吃,我是靠这张脸混饭吃的耶!」
绿巨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了,跟他一组非常辛苦,之后的防御兼带人训练,我又吃了不少苦头,总而言之,扮演溺者的一方一定要有吃水吃通海的心理准备,但随着大家技巧的进步,我们吃水的频率也下降不少,这一位绿巨人兄,后来在结训前也的确实现他的梦想了,他真的瘦身成功,摇身一变成为一位非常强壮的硬汉噜。 【第18卷】
拿起了红色的签字笔在月历本上的7/20,从左上到右下画了一撇,代表距离救生员的考试又近了一天,随着考验日的拉近,期待与不安的两种心情常同时袭来,可以说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就像当初在高三准备大学联考一样,每天抱着课本睡觉,带着课本上厕所,吃饭时间还要不停翻阅课本,吃喝拉撒睡全都跟教科书离不开关系,唯一不同的只有手上的书是数学还是英文罢了,上厕所时我不会带数学课本,因为我常会陷入几何问题的思考中,而忘了自己是要来拉屎,睡觉前我不会念历史课本,不然我会梦到自己在死守四行仓库或者是在躲避南京大屠杀,吃饭的时后我不会念英文课本,因为我从来不念英文课本,我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所以不能崇洋媚外,这是拿来说服自己的好藉口,不过这个藉口并不适用于欣赏A片艺术的时后,其实人生在世『一命、二运、三风水、四阴德、五读书』,所以与其多花时间去读那些书,不如去改运,这是我当初的结论,因此我才会沦落到补习班里重考一年,关在补习班的冷冻库中,再次体验面对大学联考的不安与期待,补习班教我们『有书不读对不起父母,有试不考对不起班导』,终于最后才让我勉强挤进一间大学念念,现在偶而回想起当初蹉跎的补习班岁月,依然会不寒而栗。
天空开始飘起毛毛细雨,车子开过店门口溅起了地上的水花,将我从高中生活拉回现实,该补货了,我离开柜台走进冷冻冰箱中,双手的肩膀仍不自主地常常无力,但我似乎已经渐渐习惯这双手不是我的手了。
【锵!!】
唉,又打破了一手的海尼根,这是这个星期第三次了,希望扣掉这些钱之后,我的户头里还有够我生活的老本,尤其是当我已经不能再依赖那些过期的饭团与三明治时,我还希望有足够的钱让我去做复健,毕竟王伯伯给我的名片也是他的一番心意,实在不能糟蹋它,现在别说是别人了,连我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患了帕金逊氏症了。
「肚烂朗,出来结帐。」
「寇寇?你不回家在这边干嘛?!二十五块。」我帮他刷了刷饮料上的条码。
「这么贵?」他拿出一个五十元的铜板,还不忘和我来两句喜剧之王中的对白。
「加底嘛。」
「饮料也有加底的吗?!」
「喜欢的话你可以多加两支吸管啊?!」打开收银机后,我直接帮他把零钱投进世界儿童基金会的功德箱里。
「喂!你太过份啦!是不是不把我奔雷手文泰来放在眼里。」他不管路人的眼光,直接摆出了双龙出海的动作,老实说,真难看。
我指了指海报上的宣传照片,「你看看,这些小女孩多可爱!这些大肚子有多凄残,你就当作善事吧!」然后我顺手又帮他把发票丢进孤儿救助基金会的箱子。
「好啦!不跟你闹了,跟你聊聊那个林怡君的事。」他挑了挑眉毛,又露出了谈女人的时后才会有的淫荡表情。
「喂,你想都别想,怡君可是我的。」
「没有搞错吧,之前那个早餐店的怡伶也说是你的,现在来了个便利商店的怡君又是你的?」
「不管啦,反正有个怡字的你都不能碰啦!」
「华特?有个怡字的都是你的,那我不是只有天天【梦怡】了。」
「保安,把闲杂人等赶出去以后,顺便关窗上锁,别再让有梦遗的人进来!」
我边说边把他推出去坐上机车,连钥匙也帮他插上去,最后帮他发动机车后,要他赶快回家睡觉,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他,婉绮最近就要回台南了,她就是那个『到底爱我有多深?比你的乳沟还要深』的女主角,希望可以藉此抑制这只淫虫。
我回到店里,趁着没有客人上门前,到仓库里换录影带,嗯?录影机上怎么有只纸鹤?我下意识地把它拆开来,没有什么理由,只是看到东西就会想把它拆开来,我家的电视机、电脑、CD音响都被我凌虐过,这就是我爸妈生了我之后的周边效应,电器用品伴随着我的成长,一而再、再而三的消失,因为我只懂得如何拆解,却不懂得如何组装,这台店长的录影机能在这边侥幸生存这么久,已经让我心痒难耐了,我对天发誓在我离职的那一天,一定要先帮它脱光衣服,然后才能安心的离去。纸鹤告诉我:
「今天天蝎座的你,要注意身体,别感冒。」
我第一次将拆解后的东西,组合回原样,细心地依着线条慢慢将纸鹤重返原形后,轻轻地放进了口袋,我会把它跟诅咒信放在同一个盒子里。
因为………上面有怡君的自画像。 【第19卷】
七月二十一日
天气 晴空万里把人晒成黑木炭的天气
今天野兽教练传授的绝活是『解脱法』,这是当被溺者缠抱时,如何自救的招式,大致上包括正面抱头解脱、正面缠颈解脱、抓腕解脱、背面缠颈解脱,当他与黑道教练在水中示范时,我第一直觉的画面是Z频道里的职业摔角手…….
哇!一开始野兽如猛虎出闸一样,拳来拳往,脚来脚往,不好了!!野兽一招腕部十字固定法被黑道给化解掉了,不怕!他马上又使出另一招看家本领WAR 肩臂锁从后方制住黑道,但黑道不亏是黑社会的金牌杀手,轻轻松松解脱了野兽的缠紧,野兽不甘势弱再次出击,这一招难道是失传已久的片羽绞杀技(颈部固定),黑道一招擒拿手再次化解危机,再补上一招金臂勾将野兽制服。
水下表演得精彩绝伦,台上的我们则看得津津有味,真是失败,居然忘了带饮料和爆米花来看表演,大伙已经忘了教练们是在示范解脱法,全部凑上前去帮教练们加油打气。
「哇~~总教头锁住蔡教练啦!」
「你错了,依我看是蔡教练锁住了总教头。」
「教头撑下去呀!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要放手啊!!」
我转头看了看绿巨人,只见他得意的满脸笑容,似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说了:「原来还可以学到这些呀,可惜我只会颜面落下技。」颜…颜面….??落…落下…??看来今天呛的水要用加仑来作单位的计算了,野兽和黑道教练,你们能不能不要再示范这些危险的教学了,况且你们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这样的动作是有伤风化的,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为待会我即将发生的惨绝人寰之悲壮画面做心理建设,但正所谓「预防甚于治疗」,我赶紧举手跟可爱教练求情。
「教练,我今天痔疮发作,恐怕不能下水了。」
「嗯?痔疮会传染吗?」
「应该就不会。」
「那就可以下水啦,如果你不下水,只有死路一条喔,考虑清楚呀!!」可爱教练居然挂着两个下弦月的眼神笑眯眯的向我放狠话,看来真正垂帘听政的幕后黑手应该是这位笑里藏刀的可爱教练。
「教练,死,是不能解决问题地!!」
「可是可以解决你呀…..。」她又笑了,而且令人毛骨耸然,好厉害的角色。
我还是下水了,因为可爱教练还听过长菜花和生花柳这些藉口,我还差得远了。至于缠紧解脱的招式和动作分解实在太复杂了,绝对不是我现在坐在电脑前面打打字,就可以纸上谈兵的,不过常看摔角频道的人多少应该可以学到一些技巧。相互练习的时间终于到了,为什么今天我的右眼皮跳个不停呢?用右手安抚了一下右眼皮跳动不已的亢奋情绪后,我又开始自我安慰一番,心理作用!是心理作用!
下水吧,晏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干,晏朗晏朗若奈何……。
炙热的阳光直至七点才下山休养生息,在野兽教练的耳提面命后,一切情节就如我开始所预料的,我就像是只调皮猫咪爪上的毛线球,被甩来甩去、丢来丢去,毫无招架之力,绿巨人除了演练教练所教的四样解脱法外,还另外创出了足足有九九八十一种变化的溺者缠抱技,不但招式层次分明,而且还做到了浑然一体,等一下!我还没看过有溺者会把救生员压制的,你在干嘛?!哇………我是来救生的,不是来求救的啊!!咕噜咕噜咕噜…………。
「寇寇啊!.….接力…接力!」我在脖子还没被扭断的前一刻,伸出左手向身旁的寇寇求援。
「接你妈个头啊!跟你交换不是弄得一裤子大便吗?」然后他继续跟身旁的学员长(班长)练习,又转过头来补了一句,「我所有的钱都押你被打死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铭言我今天领悟到了,看到寇寇和学员长很温馨又详和的练习解脱法,真是让人恨之入骨,学员长一看就知道是个修道之人,他们练习解脱法的方式,根本就是在练太极的四两拨千金,与世无争、无忧无虑,而反观我,只能选择是死在霹雳追魂锁还是纳尔逊氏锁的招式之下。
练习终于进入尾声,我们进入最后的踩水漂浮,感到每一处关节都快互相告别,而每一吋骨头则嘎嘎作响,绿巨人在刚刚的解脱法练习最后还送了我一个折腰,如果溺者有机会做出这种高难度动作,那他叫救生员要干嘛,我猜绿巨人只是单纯玩上瘾罢了。
「嘿!!背后缠紧解脱!」
我松懈的心理如同被电击一般,受了突如其来的背后缠抱所惊愕,去你个蛋蛋啊!是谁这么白目,我踩水都踩到要死了,还在那边给我玩。
「喔…系巷啊?!卖地虾尬你背机……..」是黑道教练!!
「机…….灵过人好吗?」转得还蛮漂亮的吧。
黑道教练开始使力并且大吼:「现在设身处地,你怎么救你自己?」
「教练…我…我想用猴子偷桃。」
「靠!哇屋安咧给你教过喔?」
失去空气被压入水里的我,脑子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很本能地就送了教练一个扎扎实实的上勾拳,然后才开始回忆起刚刚那些解脱动作,一一把它完成,浮出了水面,看到教练一副不可思议地摸了摸下巴。
「我多做了一个动作,教练,你不介意吧?!」
「本来系就介意啦!不过念在你有创意、够噱头,算了算了。」
黑道教练像个蛙人水鬼要突击陆战队一样,悄悄地无声无息又游去偷袭其它正努力踢水漂浮,毫不知情的伙伴,黑道教练,你可千万不要和绿巨人交手啊!!不然你就不是只有挨一拳这么简单了。
啊!别过去啊…!唉,算了,我去帮你捻香啊! 【第20卷】
「汪!」
「黄来富?你在这边干嘛?我问你站在这边干嘛?赶快回家去,不要挡在店门口。去去去….」我挥手做势叫它回家,但它今天似乎打算赖在店面。
我习惯帮家里的宠物加上自己的姓氏,这样感觉上它会比较像我的家人,至于来富这个名字则是我妈妈取的,自小到大我养过了三条狗、两只宠物鼠、一只飞鼠,全部都叫做来富,我妈妈似乎对这个名字特别情有独钟:
「来富听起来很可爱呀!而且还可以招财,多吉利呀,本来生你的时后也想把你取名来富耶。」
「啊!妈,这个名字恐怕承受不起呀我。」
今天不知怎么搞的,这只传说可以招财又吉利的蠢狗居然偷偷摸摸地跟踪我出门上班,然后就像张地毯一样全身摊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是眼珠不断地张望来来往往的行人。
「你是标本呀?!」
养了它足足八年了,老实说这只狗的想法我到现在还摸不透,它常常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追着尾巴不停转圈圈和对着自己的脸左右互搏这种小事就不用提了,它喜欢把自己当做垃圾,然后钻进垃圾桶里只露出半个狗头来,不然就是跑去马路上然后开始玩起别家狗狗的大便,我搞不懂,有这么多东西可以玩,为什么要去玩屎这么恶心的东西啊?难道狗真的改不了吃屎吗?!
「你听好,你要在这里就不要给我耍花样!如果看到鬼鬼祟祟好像神秘客的人就叫两下,听得懂的话就叫一下!」
「汪!」
应该是懂了吧?!只是平常它想吃饭也是叫一下,它会不会是肚子饿呀?
不过本人目前实在没有空闲陪它闲话家常,我才懒得鸟它,自顾自地进店门后我开始对着送货单清点货品,接着是一连串的补货动作,然后开始扫地拖地,好不容易都整理干净后,利用空闲时间我走到柜台想写封信给怡君,向门外望了一望,确定没有闲杂人等经过后,开始振笔疾书飞沙走石,挥洒着歪七扭八不堪入目七零八落的字体,虽然写完了却想到自己不会摺纸鹤,唯一会折的只有纸飞机,也好,了胜于无,我胆大心细慢条斯理地折出了一架纸飞机,真是件完美的作品,我简直是个天才,看了就有一股冲动,
『咻』的一声我就把纸飞机射出去了。
「我在干什么啊我!!??」
我赶快跑到冷饮区把纸飞机捡了回来,『咻』的一声又射出去了。
「哇!又升天啦!」
纸飞机就好像被施了魔咒一般,令人拿在手上就想把它射出去的冲动,真是好看、新奇、又好玩,怡君应该会很喜欢才对。我反覆地在店里面不停射纸飞机射到忘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的动静,毕竟来富还是没叫,它依然是把自己当成标本一样躺在地板上。
「叮咚!」
「啊…!!欢..欢迎光临。」
「你还真有闲情逸致耶。」走进店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纸鹤的主人-怡君。 【第21卷】
我蹲在店门口的石阶上,怡君则是顺了顺粉红色的裙摆,然后在我右手边坐了下来,她带了两瓶饮料来请我喝,却在门外看见我来来回回地玩纸飞机,不敢打扰我,而纸飞机已经被我射到烂掉了,于是我没有把信拿给她,偷偷地折起来放回裤子里,也许回家有空再继续玩。
「你不是住在高雄,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家?」
「呵呵,我现在借住在朋友家里,所以不用回高雄了。」她插上了吸管,将饮料递到我面前。「噫?谁家的小狗,好可爱喔,来姐姐这里,咕叽咕叽咕叽。」
「喂!别碰!」我伸手把怡君想摸来富的手抓了回来,好细、好柔、就像是滑溜溜的布丁,但令我讶异的不是碰到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而是那股非常熟悉又温暖的电流直接通过我的心室,我和她真的只是刚认识的朋友吗?
另一方面,来富有所动作了,它终于肯抬头正视我这一边,然后一步步地朝怡君逼近,对不起了来富,虽然哥哥也很疼你,但是古语有云:「两权相害取其轻也」,如果你要咬怡君的话,就不要怪我大义灭亲了,为了将来你大嫂,凡事你都要低头,我伸手弯腰捡起了脚下的石头,只等它张开血盆大口的那一刹挪,我就奋力一掷……….等一下,你在干嘛?!
出乎意料之外的,来富像只温驯的小喵咪,将头靠在怡君的大腿上,然后露出一副诚恳又友善的眼神,还有些许泪水在眼眶里头转啊转的博取同情,居然还发出呜呜的撒娇声,等待怡君帮它搔背的姿态,我…我没有看错吧!这只狗是平常啃骨头啃得面目狰狞,令街坊邻居闻风丧胆、走避不及,整天没有人性,追着小朋友乱咬的那只黄来富吗??我傻眼了,不过这次你干得很好,今天回家的宝露加倍,我轻轻地放下了石头跟怡君谈论着来富的风花雪月。
(狗也有风花雪月呀??)
「这只狗狗是你的呀?它是什么品种的狗啊?」怡君帮它搔背,然后转过头来问我。
「喔!它是混血儿,混哪里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多少有混到猪或暴龙的基因,因为它很懒,也很凶。」
「胡说,我不是好好的,它很乖巧呢。」
来富的表面功夫做得真是一级棒,原来你也希望家里有个女主人是吧?!很好很好,继续表现,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幸福会操在一只狗的身上。
「纸鹤说的话,你有看到吗?」她轻佛来富的头一边说着。
「有的,谢谢你。只是….你怎么知道是我拆的,也有可能是店长或王骏宏啊?」
「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会这么无聊。」她笑逐颜开地若无其事说着。
我该哭还是该笑,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我,原来我会去拆东西完全是因为我太无聊的因素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有这么无聊。
「那个….」 『那个….』
在一阵沉寂后,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口。
「我觉得我们很有默契,虽然是刚认识,讲这些好像很奇怪。」
「不,我也是这么想,跟你似乎很熟悉,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真正有默契的两个人,即使不用对话也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喔。」
「真的吗?」我有点怀疑。「那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在想要跟我聊些什么,才能让我们不会这么尴尬。」她一副胸有成竹地猜中了我的心事,就像是个会读心术的魔术师。
昏暗的路灯光线投射在她的脸上,使她看起来就像是件完美无暇的艺术品,令人想抚摸她的左脸庞,拨开她的秀发,然后再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没什么原因,就像是看到电子用品想拆,拿着纸飞机想射,眼前的艺术品让我想去触摸她,感受她脸上的温度,融入她的磁场之中,看着坐在她右手边的来富,一副爽歪歪的模样真是令人气得牙痒痒,啊!我也好想被她摸喔,最好还可以摸她。
「换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她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暇想。
「我猜不透你呀!」
「一定可以的,因为我在和你想同一件事。」
啊啊??!!这么直接喔,高雄的女孩子说话都这么大胆吗?
「难道你也想…??」
「嗯,我平常不是这么随便的喔,那是因为你,所以是特别的。」
天啊!实在是太刺激了,虽然说现在这个时代,直接亲亲是很好的,可是我多少还是有点保守的传统观念呀,不过你都无所谓了,身为男人的我如果不主动一点不就太别扭了。
「真的可以吗?可是我有点紧张耶。」我的心中好像有一台失控的车子,不顾一切的到处乱撞,只差一点点就要飞出悬崖之外了。
「嗯,我也没想过会发展得这么快。」她停顿了一下,「那……就决定星期天出去玩噜!!」
「什…什么啊?」
「咦?难道…你不想和我出去玩吗?」她皱了一下眉毛露出有点失望的神情。
「不不!当然想!当然想!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所以我才说你一定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嘛!!」她笑了笑,起身转了圈,然后拍拍来富的头,接着侧着身跟我说:「嘻,你刚刚在想邪恶的事情对不对?!」
啊啊!!飞出悬崖了…………
「食色性也….」 『食色性也….』
我们又同时说出口,然后同时噤口,脸上同时发出会心的一笑,我想,我一定认识你,
怡君,你也这么想的……是吧?!! 【第22卷】
七月二十二日
天气 雨后的晴空
台南夏天的气候永远是瞬息万变,即使早上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让人误以为一天都是这种好天气,过了中午,马上会刮起大风卷起千堆沙,狂下骤雨让人走避不及,而淋成落汤鸡,傍晚时分又会露出一线曙光,将美丽的晚霞布满天际,当你傻呼呼地晾起衣服后,夜晚时便会下起大雨让你和你的衣服相拥而泣。
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海魔女赛伦,她是主司海与死亡音乐的妖女,拥有美丽诱人的外表,潜藏在海外无人能抵的暗礁,凭着甜蜜的歌声,诱惑行驶到附近的船只,当船员们受诱前来之时,他们的船就会触礁而沉没于海底,然后成为了赛伦的食物。
今早优雅地漂浮在游泳池上的无数昆虫,应该都是昨晚遭赛伦蛊惑而触礁的哀怨牺牲者,有苍蝇、甲虫、蝴蝶等,任君挑选,应有尽有,活像是个海上坟场。记得是在大约凌晨四点时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吧,我还递了毛巾给意外淋湿的送货员,因为今天的训练是一整天的CPR课程,我一下班后马上就赶来昆山科大的游泳池,比起大家的兴高彩烈,我显得有点精神恍惚。
「这两具是救生班仅存的安妮,大家要好好善待他们。」野兽千叮咛万嘱咐。
『安妮』是CPR练习用的假人,教练也帮她们取了名字,可能是因为这样比较有亲切感吧?!我随便说说你就信了?这又不是在帮狗取名字!!
这个名字的缘由是因为当时瑞典有一位外科医师的女儿,跑到海边戏水而不幸溺毙,在现场却没有人会急救,痛失爱女后医生很难过,于是决心发明这项救人的技术,而这个心肺复苏术在当时简直是一项跨世纪的伟大发明!日后为了要纪念这伟大技术的由来,所以就以这位医师女儿的名字做为心外按摩练习模型的命名-就是「安妮」。
不过我怎么看,都像是电视购物频道里的充气娃娃。
「教练,安妮都不用穿衣服吗?」
「衣服被前一期的学员扒光了。」
「教练,这只安妮怎么没有左手?」
「前三期的学员用十字固定法折断了。」
啊?你们学完CPR就应该心服口服才是,学完了居然还要赶尽杀绝,太过分啦!前辈们辣手摧花,欺侮良家妇女的行迳,在这两具安妮的身上可说是表露无遗,大伙对着这两具残骸啧啧称奇,好像是在车祸现场看到四分五裂的尸体一样,围成一个圈评头论足一番。
「我想试试看左脚耶?!」
「把她折成四段,折得公公道道怎么样?」
「那我要中间那一段。」
「让我用我的肉身来检验安妮的真身吧,大家让开!」一位学员有如猛虎出闸已经作势要扑上去了。
「闭嘴!!!通通给我回去坐下!!」野兽抓狂了,这是当然,在我们意气用事准备轮暴安妮之前阻止我们是正确的,不然下一期的学员可能只能给他们看看安妮的衣冠冢了。
「首先双脚打开与肩同宽,然后跪在安妮右侧…..」教练开始讲授心肺复苏术的步骤,然后左手放在安妮的头上,细心地安抚她的情绪,好像在告诉她说,不怕喔!这些哥哥都是好人,他们会好好呵护你,当成亲身骨肉一样的对待。
「教练,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什么要跪着?蹲着可不可以呀?!」
「你以为你在大便啊?!跪下来代表尊重安妮,快跪!!」
「尊不尊重是放在心里,不是放在膝盖上面呀!!」
挨揍了吧?!这是当然的了,现在是群情激愤!不要说是教练他们,连我也想砍死你,你知不知道?!能不能问个有深度一点的问题,哎,算了,还是由我来问吧。
「教练,她尿尿是蹲着尿还是站着尿呀?!」我看是趴着尿。
「救生四式四百公尺,去!」
千万不要在爱护安妮的教练面前开她的玩笑,尤其是问他关于排泄方面的问题,我是怕你们不知道,所以刚刚已经示范过了,你们也看到了,有什么了不起?!然后教练让我们一个个轮流使用安妮,嗯??爱护安妮才对,在文字上的使用要特别小心留意,毕竟她在野兽的心中,是个媲美圣母玛丽亚的天使,就像你绝对不会说,喂!麻烦使用一下我老妹,对吧?!
「除了心肺复苏术外,接下来要教大家的是,异物哽咽处理-哈姆力克法。」
「哈姆太郎法?!」
「救生四式两百公尺,去!」
「巴哈姆特法?!」
「救生四式四百公尺,去!」
我说过了,这一队简直是极品呀!你们可以再白目一点呀,用四百公尺来换得满堂喝彩已经很值得了,我会秉明皇上,将你们风光大葬的。
接下来野兽要我们两两练习,不过不用担心,只是练习动作,不是真的要把对方当做安妮来爱护,不然就算你有一百根肋骨也不够你压断的,只是在口对口方面,虽然不需要做到嘴对嘴,但两个臭男人的脸贴得那么近,只有三公分的眼神距离,大眼瞪小眼的实在会让我俩感到惺惺相惜、情不自禁,嗯,情不自禁想吐啊。
今天是来到训练班后,第一次不需要下水的一天,我想多少也跟水面上那些浮游物有关系,毕竟打扰到人家的睡眠,怎么样也说不过去呀,最后教练们教授了绳结使用之后,在下午四点多就拿着苍蝇拍,把我们这些苍蝇赶回家了,也许是担心起安妮会被学员们新学的绳结绑成大闸蟹吧?!我们可是很会学以致用,举一反三的呢,
教练,我们有很多话想跟安妮小姐说,邀她喝杯咖啡总可以吧?!借个三分钟就好…。
(你们的眼神如此无良,想怎么样?) 【第23卷】
由于提早下课,闲闲没事做,总不能在路上看一只狗追一只猫吧,因此我趁着空档约寇寇一起去【垫脚石书堂】看书。
「绊脚石书堂??」
「垫脚石啦!!」
果然是个书本绝缘体,我毅然决然要放弃他了,独自一人骑着车来到中山路的书局,上了两阶楼梯,自动门打开后一股冷气的凉风迎面而来,选了个角落不起眼的位置,曲起脚坐了下来,我翻着最近刚上柜的网路小说-【不要叫我周杰伦】,然后细心地慢慢品尝,我现在是扮演着一位带着浓厚的文学修养,有如从书香世家跳脱出来的气质帅哥,但我没想过,选到的这本书居然是走搞笑路线的,才翻到第五页我已经笑得眼睛眯成两个相对的箭头,嘴巴大到可以咬住一颗凤梨,喷泪,狂飙,在书局里面不顾一切地拍打大腿,双手抓发,捶胸顿足,不可遏抑地发挥出人类极限的所有肢体动作。
「咿嘻嘻…喔呵呵呵…哇哈哈哈~~~」我惊呼狂笑的呐喊传遍了充满人文气息的书局的每一处角落,店员似乎也查觉到我的不对劲,一个拿起话筒,另一个则走了过来确定我的精神状况。
「先..先生,麻烦你…小声一点…可以吗?」他语带颤栗的问着,深怕我是患有攻击性的精神病患似的,和我始终保持着两个车头的安全距离。
「对…对不起…噗滋!」我硬是把笑声全部往肚子里面吞,当初就是怕会有这种状况才特地挑了个阴暗的角落,没想到千里传音的内功狂笑还是让在场的阅书人都停下了动作,将眼神投射到我这里,可是这样憋法,很容易憋出内伤,所以我决定掏出这三天存下来的生活费,把书买回家看,这样就算是在地上横着滚,竖着滚都不会有人管我了。
「一百八十元,谢谢。」
「哇!这么贵呀,所以说真是一分钱一分货!我这里有一百五十元,剩下的过两天再给行吗?」我当然知道不行,只是单纯想跟可爱的店员哈啦一下。
「你有会员卡吗?」
「威利卡可以吗?」啊!我被摆了一眼,应该的。只好收起痞子的笑容认真问道:「那请问要怎么样才能有会员卡呢?」
「当天消费满四千元就可以了。」她凉凉的眼神透露出『穷鬼,省省吧你』的讯息。
四千元?!你的意思是叫我把整个作家专栏的书柜都搬回家是吧?我明白了,你神经病。翻翻皮夹只有两张国父喜洋洋地对着我微笑,于是我给了两张国父,收了两枚蒋公,然后决定到店里用两枚蒋公换一罐运动饮料。
在西门路的一处红灯下,我停了下来,遵守良好的交通规则,是一个作好市民的责任,后方三三两两的摩托车上前来,也接连停在我的身边,右手方忽然一名乞丐不知何时活像只地鼠一样冒了出来,手上还抱着一名两岁大的小女生,一一向骑士讨钱,我仔细打量着这位仁兄,除了身上的衣服还有点像样之外,从头看到脚趾头,根本没有一处入乞丐的型嘛。
大哥!你别闹了!你看看你,那么干净!进去化个妆再来吧!还抱个小女孩来想博取同情啊?!想骗我给下去,我精得跟猴一样咧。
「好可怜喔,拿去买新衣服喔。」这位妈妈,你在干嘛?
「来,姐姐这里有一百块,赶快买点东西吃。」小姐,玩笑开大了吧。
「唉,先生,这里有五百块,好好照顾你女儿呀!」说笑的吧你?!!
这个社会是怎么了?不是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吗?我不能相信眼前的情景,每一位骑士都掏出钱来塞进假乞丐的手上,终于,他,走到我的身边了。
「先生,可怜可怜我吧。」他右手抱着女孩,左手伸出来跟我挡郎。
「跟我挡郎?我比你还要穷耶。」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竟吸引了在场骑士的目光,奇怪,我今天怎么这么引人注目啊?!更奇怪的是,今天的红灯怎么这么久?你们不要这样看我,我只剩下买饮料的钱呀!但他仍不断地重覆着可怜可怜我的台词,而小妹妹也以闪着泪光的眼神攻势水汪汪地望向我,誓不夺钱不罢休。
「哥…哥…。」我…我认输了…,掏出了残存的二十块塞进假乞丐的手上。
「这么少?」还嫌少,这算不算抢劫呀,你这个欺世盗名的假乞丐。
绿灯一亮,我先往后退了一下,然后催油门来个漂亮的左闪躲,再以近乎贴近地面的压车姿态甩尾右转进公园路,狠狠地给地上留下一道弧形的痕迹,跑进店里避难。
「你也会去看书啊?看不出来呢!」怡君快速地翻阅着我刚买的小说。
「嗯,我最喜欢看一些励志小说,像是『潘金莲传奇』、『不要叫我白石瞳』、『小泽圆试金石』、『草莓牛奶的一条船』。」
「听起来好像都不错,不过好像成人电影的片名喔?」她一副狐疑地斜眼望向我。
「嘿嘿,那些只是虚名呀,就好像浮云一样,但是内容保证是精彩绝伦,拍案叫绝!」
她将书递还给我,双手交叉于胸前,「晏朗,你不可以欺骗我喔。」
「好啦,它们的确不是小说。」在怡君面前就像是把心里的话赤裸裸的公诸于世,就算紧闭嘴巴她还是能清楚的听到我内心深处的声音,「可是……..我也没有骗你呀,光碟里的内容的确是精彩绝伦,拍案叫绝嘛,而且还血脉喷张,翻云覆雨呢,还有还有最精彩的是………」
「黄晏朗!」
她提高音量的分贝,企图阻止我继续毫无止尽地宣扬A教,其实哪有男生在女生面前提成人电影提得乐而忘形、手足舞蹈的,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应该摊在阳光底下啊!
在开心的聊天之余,我感觉到有一股锐利的眼光正在远处闪闪发亮,如同躲在草丛之中等待猎物,伺机而动的云豹,那只云豹的真正身份就是正在补货的王骏宏,哼!你是羡慕还是嫉忌呀?!
「黄晏朗,你不要来店里影响我们工作好不好?!」出招了,我早把你看透了。
「我…………」
「对不起喔,是我不好,我先去清点书本了。」怡君二话不说,立即跳出来帮我挡了下来,令我感动到有点想哭。
「年轻人,嚣张跋扈!哼!」
我哼的一声调头就走,让他连回嘴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哼声相信足够让他气到血管浮肿,最好还可以逼他经脉逆流,胡思乱想而致走火入魔,最后会血管爆裂而死,接着就可以举国欢腾,普天同庆,然后我会把你为【哼】自爆而死的伟大事迹分为九集,每天轮流不停地广播,相信听众应该会不少。
「嗯,舒坦多了。」
其实每天要为这种人安抚自己失控的情绪实在很累人,我必须使出生平所学的所有国文造诣和星爷文学的加持,不然最后会全身爆炸而死的应该是我自己吧。
骑车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身影,我停下车往右手边的泡沫红茶店看过去,是假乞丐,还有那个小女孩,坐在红茶店里吹着冷气喝着冰凉的水果茶消暑,富士山的火山熔岩即将喷发,我把刚刚对王骏宏的内心台词,全部重新拷贝一次,因为我快要吐血身亡了。
你们这两个王八蛋啊你们 ! 【第24卷】
桌上是一本刚出炉的饭岛直子写真集,穿着泳装等待我们的阅览,老师说『开卷有益』,因此我随手捻来翻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都没有赤裸裸的镜头啊?!」我不敢置信,好好的一本写真集居然把女主角包得跟肉粽一样。
「你看肩膀的曲线多美,还有还有,你看她的小腿,多精致啊!」寇寇活像个皮条客在向客人推荐小姐名册般地,不停帮我一一介绍起每一页的内容。
「你什么时后开始隐恶扬善的?居然买起这种艺术写真集?」我还是认为眼前这一位不是我所认识的寇寇,他一定是利用了寇寇的面貌要来骗我茶叶的外星人。
「傻孩子,这你就不懂了。」他不可一世的赐给我一句名言:「全裸固然是好看,但是半裸才是好色之徒的王道啊!!」
「喔,原来是这样啊!」我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孩拼了命的点头如倒蒜,「那你拿走我那么多成人光碟又是什么因由啊?」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呀!」只有在这种时后,寇寇的语文造诣会突飞猛进,让人望尘莫及。
一边喝茶我跟他聊起了怡君还有那头云豹的事情,以他纵横情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杀敌经验,多少能给我点错误的示范,好让我不要步上他的后尘。
「来一招【驱犬羊与虎豹斗耳】之计如何?」他羽扇冠巾,自比诸葛的献上一招『野人献曝』。继续说道,「假怡君之手写封信给那个什么宏的,然后数落他的不是,逼那个什么宏的发飙去堵她,扬名立万就靠这一招啦!嘿嘿嘿!」他抿了一下胡子,虽然说他没有胡子。
「别怪我太坦白,就凭这种鸟计谋可以掳获芳心,会不会太儿戏啦?!」我想看看还有哪些招式是绝对不能去碰的。
「那….来一招【驱虎吞狼】之计,假那个什么宏之手,写封信给怡君,数落她的不是,让怡君发飙去堵她,名垂千古就靠这一招啦!喔呵呵呵!」他又抿了一次胡子。
除了角色上的对换之外,实在看不出来这些招式的高明之处,我冲了一壶茶,问他写情书的方法如何,依我写文章这种刚柔并济、智勇双全、文情并茂、妙笔生花的少有手法,应该多少可以激起一点涟漪吧?
「不行啊!我看依林怡君这种美人胚子,一天之内少说也会收到几千几百封这种情书啊,我们要与众不同,就要拼一拼!!」
他终于要说出一些有建设性的建言了,看他信心十足,胸有成竹,傲视群雄的高姿态,我就知道我的春天终于要来临了,于是我双手托着下巴靠在桌上,耳朵张得比大象的还大,仔细聆听他的一言一语。
「把她拖到中山公园的草丛,让她怀孕!!」
他右手大拍桌子,跳到椅子上,此举也惊醒了在墙角沉睡中的来富。「必要时,我可以帮你压住她的手脚。」
「不用再说了,发飙啦!!来人!关门!放狗!」我举起左手,突出食指,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平行线,指挥来富攻击想压住怡君手脚的家伙,被拍桌子敲椅子吵得睡不着的来富似乎早已经蓄势待发,如同开闸后的赛马,朝着目标飞扑而上,甩着嘴角的口水,代表它攻击的欲望已经升华到了极点。
「让她生!让她生!让她生…」随着来富追着他出去的身影,虽然声音越来越渺小,但仍然不断地狂吼奔走的寇寇,让我想起西班牙潘普洛纳小镇的奔牛节,古语有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希望在他被来富撕毁的那一刹挪,可以说出比较实用的意见,我明知道他是个疯子,还处处保护他,希望有一天他能够成材,现在居然这样跟我说话,要我让怡君生?
我又不是到处播种用的种猪。 【第25卷】
寇寇与来富就像在月光下海滩边追逐的情人,随着月光的变化,拉长身影,时而看见寇寇转过头来,露出了来追我呀、来追我呀的陶醉神情,而来富则是一副达令别跑这么快的喘息样,两人曼妙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寇寇的惨叫声中,那声音是多么凄厉,表情是那么的差劲,我拿出了手帕挥一挥,请他多保重,咬数十趋之别院后,来富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阔步、凯旋归来,带着战利品,一只拖鞋,然后回到狗屋里东摸西弄把玩着。
我向来富点了点头示意,意思是说他干得很好,我们总算有一次『同仇敌忾』的默契了,然后走回垃圾山堆积而成的房间,趁着上班前的空档,我按下电脑的POWER钮,吱吱喳喳的恼人声音从硬碟中发了出来,看来它已经快要驾鹤西归了,我得趁着它还活着时,尽其所能的强取豪夺一个多月未收的电子邮件,临时找不到那无边镜框眼镜,我索性将脸贴在电脑萤幕上,然后任十指在键盘上熟悉地来回游走,一一回覆那些爱慕者的信件,像是「咸湿女的禁宫秘史」、「好看又好玩的新奇情趣用品」这些耸动的标题信件,我会告诉他们,不要再寄广告信给我了,但每每总是越收越多,事实上,如果我想要我会跟你们说的,不可能说我要不跟你们说,我不要偏要跟你们说呀,大家讲道理的嘛!!
仅仅拥有10MB的PCHOME信箱果然已经弹尽粮绝,再也无法收取任何雪片般的来信了,看来以后必须要教导来富朝收电子信件的目标迈进,然后再教它怎么回信件,最好还能帮我解决掉恼人的硬碟故障声。
左右甩一甩头,跳出那些既无知又白痴的教育想法后,我步出家门,到上班的便利商店,来富则是偷偷摸摸、獐头鼠目地躲在电线杆后,像个征信社一路尾随我到店里,看来昨夜的甜头它还没有尝够吧?!
「你今天看起来好像蛮累的?」怡君和昨晚一样,坐在我右手边的阶梯上聊着。
「嗯,为了要甩掉你手边的跟屁虫,它很赖皮。」我对着来富挤眉弄眼要它赶快闪回家玩拖鞋,不要防碍哥哥谈恋爱,不过脸上过大的表情动作却被怡君看出来。
「你..颜面神经失调吗?!怎么突然会这样?」这是她第一次以照顾医院里残疾人士的眼神望向我,然后伸出她空出的左手摸着我的右脸庞。
不…不想解释了,就当我话说太多,肌肉抽筋吧!这样被她摸着,是那么幸福而晃神呀!来富,原来当狗这么爽,我现在才知道,我当人实在太浪费了。
「你的皮肤很好耶。」她有点讶异手上这一个是一块烧焦面包的皮肤。
「哪有,你的才好,你看你那双腿真是羡煞旁人。」我指了指她七分裤下的那双修长又没有赘肉的线条。
「这双萝卜有什么好的呀?!」她掀了一下七分裤到膝盖的位置,「每天回家还要安慰那些排队的小白兔呢,跟它们说,乖喔!不要抢,一个一个来。」
「哈哈!你那双如果是萝卜,那我这双就是烤焦的地瓜了。」我也掀起了牛仔裤,露出了平常掩饰的很完美,历经沧桑惨不忍睹的小腿。「看!还有毛耶!」
「好凄惨…」 『好凄惨…』
哎呀!一招如来神掌清脆地打在我的额头上,然后发招的那个人则马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好像看到流星在许愿的表情,这是在干嘛!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呢?
「刚刚是化骨绵掌吗?可是软绵绵的也没什么力呀,化痰都不行吧!我看你真是爱说笑!」我摸摸额头,丢出一个问号给怡君。
「呵呵,你不知道吗?两个人如果讲了相同的话,先打对方的额头就可以许愿喔。」她放下许愿的双手,然后继续安抚刚刚又再次受惊的来富。
「你…说笑的是吧?!」
「这是真的呀,是谁说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道听涂说,反正可以理所当然的打人才是重点呀。」她耸了耸肩膀,「痛不痛呀?」
「是还好啦,可是我们常说出一样的话耶,这样不是常常要动手动脚的吗?!而且不知道的路人会以为我在掴一个弱小女子巴掌耶!」
「那你就每次都让我许愿呀!」她咄咄逼人的逼我不答应都不行,没关系了啦,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
「那你刚刚用我的额头换了什么愿望呢?」
「有机会再告诉你。」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又聊回皮肤保养的问题,毕竟她还是对我的脸蛋和可以夹住一元硬币的酒窝感到兴趣,我倒是很乐意可以取悦她,立即示范出酒窝夹硬币的神功,获得怡君的满堂喝彩和哄堂大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后开始,只要是新认识的朋友,都会叫我表演起酒窝夹硬币的招式来取悦他们自己,久而久之,可能我真的会颜面神经失调吧!?
她为我自己认为是烧焦面包而愤愤不平地说:「与其说你自己是烧焦面包,我倒觉得你是一杯炭烧咖啡。」
反正就是逃不过乌漆吗黑的命运就是了,一个不知道已经伤害脆弱男人的心的女人,仍然天真无邪,愤世嫉俗般地说着。可是我还是很想知道这两个黑压压的东西差别在哪里,于是我强忍着被再次侮辱的伤痛问道:「有…什么差别吗?」
「烧焦面包,只是一个卡通人物,没有生命,也没有感情。」她投了烧焦面包一张否决票。
「炭烧咖啡则是用碳火慢慢熬出咖啡香,有自己独特出众的味道,口感刚刚好,既不会太酸也不会太苦,喝下去后会回味在喉咙与舌间,还会意外地慢慢将香气送进鼻息间,让人觉得浑然一体,心有戚戚焉之感。」
「我…我..不是很了解,太抽象了。」我对抽象的话和画一样,转折了太多弯就会迷失掉方向,不太能了解怡君所要表达的意思。
「意思就是,你有你自己独特的一面,能够让人心灵契合又惊喜的感觉,要多给自己一点信心,我相信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人哦!」
信心,已经尘封在心底已久的文字,就像是放在冰箱里不曾带它出来上街过,我一向对自己不抱任何信心,做任何事都担心着失败后所要承担的后果,连买杯饮料都怕买到自己不喜欢喝的,所以一直不敢尝试新的事物,从国小开始我到红茶店都只会点布丁奶茶,深怕叫了别种的饮料是我不喜欢的。
「谢谢你。」一种伯乐与千里马的相遇之感,让我的脸上挂着两行热泪。
「嗯,那…我也该走了,免得朋友担心。」她将左掌心对着自己,看了看手腕上的Swatch,起身拍了拍卡其色的七分裤。
「晚上骑车小心点,别吓到路人。」
「前一句很重听,后一句零分。」她跨上机车后,回头吐了一下舌头,便扬长而去。
怡君,再次地让我感到相逢恨晚的遗憾,莫名的乱糟糟的情绪,在我心中悄悄地油然而生,已经不再是当初崇拜她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心灵契合又惊喜之感,是……炭烧咖啡的味道。 【第26卷】
七月二十三日
天气 烤面包机里的冰淇淋,融化中。
「各位,我们终于要迈入下一个阶段了。」教练语带玄机,若隐若现地说着,话语间透露出野兽似乎对这一天期待已久。
「教练,我们停在这一个阶段就可以了。」大家虽然没头没脑地互望一番,但认识野兽也不是一两天的光年了。
「没听过训练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吗?」野兽摊开手掌看了一下小抄,他可能很担心讲成顺水行舟,事半功倍吧?!「第二阶段的第一步,救生四式八百公尺!」
「哇,教练,训练是由浅入深的嘛,是不是一开始就要玩高难度的呀!!」众人的惊恐全部写在脸上,不约而同的一同发出「蛤~~~」的不悦声。而如获至宝的我却好想赶紧找个人的额头狠狠给他打下去,可是冷静想了一下,这样可能会演变成打群架的场面出现,于是我还是收手了。
加倍的救生四式并没有办法彻底摧毁大伙的战斗力,毕竟依现在众伙伴的实力,要一边游泳一边聊天、打牌、惕牙缝都已是轻而易举,但仍然是有足以击溃我们意志力的绝招被教练暗阚起来。可爱教练化身成为美丽动人的空中小姐,推出了一台手推车叫卖,上面没有礼藏十五年的约翰走路,取而代之的,是由一瓶瓶装满水的宝特瓶堆砌而成的城堡,怪了,我还不渴啊?
「每个人各拿一瓶,然后继续救生四式。」可爱教练像是刚出阁在抛绣球的新娘子,雀悦不已地往水里扔掷宝特瓶,完全不知道她正把她的快乐建筑在我们的痛苦上。
原本可以自由自在挖鼻孔,撩头发、抓跨下的双手,现在则必须背负着宝特瓶的命运,少了用手划水的动作,光是只能用脚踢水令大伙开始叫苦连天,终于『水中抽筋自救』这一招有抛头露面的一天了,但是我的脚已经失去知觉了,「你醒醒啊!你跟我说话呀,你不能睡着啊!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们还要一起拿金牌的你忘了吗?我们还要一起登山玉山的呀!」我对着瘫痪的双脚使命地呼喊它的名字,它却渐渐地失去了意识,完成了这该死的宝特瓶训练后,我让两位求生意识比较强烈的伙伴,一人一边拖着我的肩膀,像拖着个死尸般,在地上留下一道水迹,上看台后便把我搁置在上面,就像是个没人认领的无头尸案一样。
「对不起了各位兄弟,看来我得先下场休息一下。」
「不要紧,你只是人离开,精神永远与我们同在。」于是我被继续晾在看台上面。
而今天要学的是『带人法』,也就是如何拖带一名溺者至岸边,又不会让人觉得是在拖一名死尸。包括有双手托臂、双手锁肩、托颚带人、搂胸带人、抓发带人、抓衣带人等等五花八门的招式,方式的不同只代表着我身上痛快的位置不同,但相同的是我猫哭耗子的惨叫声,还有呛水后的咳嗽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巴特,我还是非常频繁地用双手比了个大T,请绿巨人暂停拆解我身体的动作,然后游到岸边咳血,看来再继续练习下去恐怕就要吐血身亡了。
「是不是我拖带得不好?我再使劲一点好吗?」绿巨人对自己的表现似乎不是很满意,露出沮丧的神情。
「不不!!咳咳…,你拖得很棒…咳咳,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开什么玩笑,还使劲一点,我就要身首异处了,绿巨人在拖带时,好像只打算拖走他想要拖走的那一部份,就像双手托臂法,我总觉得手被拖走了,可是身体还留在原处,更别提托颚和抓发了,我只能选择要离我身体而去的是哪一部份,成为玩物虽然说也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希望你把我拆解后,别忘了帮我组装回去,好吗?看着他兴奋异于言表,卖力表现只求为了让我跟他一起兴致勃勃的神情,我实在不忍心对他说出:「轻一点」三个字,只好任由他的宰割,我尽情地投入在呐喊的角色当中,唉,你高兴用什么姿势就用什么姿势吧!!终于训练又告一段落,吃饱了加倍后的晚点,我发现我是第一次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呜~~~让我回去,我好想家呀,还有我哥哥,和家里的那头大水牛。」
(你家里什么时后养了大水牛呀?)
「各位的侧泳还是游得漫不经心。」野兽这句话意味着一股浓厚的杀气,看来他似乎意犹味尽,「黄晏朗,还有学员长下水示范给大家看看。」
怎..怎么办?!糟啦糟啦!这么多人他不选老是选我,一定又是我的英俊害了我!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我的侧泳并不出众呀?!怎么会叫我示范呢?
「教练,你怎么会选我呢?我对大家会有什么帮助呀?」经过野兽身旁时,我不自觉地驻足问了一下。
「怎么会呢?就算是一条内裤,一张卫生纸,都有它的用处。」
「这个比喻真是太好啦!」我天真无邪地接受了野兽这种莫名其妙的答案。
下水,蹬出墙壁后,自由自在地如鱼得水般地优游于水道上,为了不负教练对我寄以的厚望,我以平常心对待,一定要用最轻松的心情和自然曼妙的动作来表现出我完美的肢体语言,一举手、一投足都在在发挥出我过人的侧泳实力,真搞不懂,这么简单的动作有什么困难度可言呢?
上岸后,教练让学员们给我和学员长先来个热烈的掌声,将我们捧上了天,然后开口说道:
「呐!刚刚学员长的动作是最完美又俐落的,而晏朗是给你们看看的”对照组”。」
『对,照,组!!』
我被野兽重重的一击,一道秋风从我的身旁刮过,卷起了一片哀怨的落叶,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了三条尴尬的黑线,我欲哭无泪,无语问苍天,只依希看见了李清照站在我面前,冷冷地说了一句:「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凄凄。」
原来我居然是学员里头动作最拖泥带水又笨手笨脚,四肢不协调的代表作,『哀莫大于心死』的我举起右手,那是代表『算了』的手势,挡下了寇寇要安慰我的千言万语。
「不是啊,我想问你要不要拿把刀冲过去挽回点面子啊!」
「我很想打人啊,能不能让我狠狠赏你几个耳光。」
抹上一片愁云惨雾的晚霞,冷风吹过卷起黄沙的荒芜丘陵,我立在山岗上,留下了屈辱的泪水。 【第27卷】
回头望了望挂在墙上,按着节拍读秒的时钟,已经过了子时,看来今天怡君应该不会来了,我有点失魂落魄的开始动手补货,没想到习惯是个这么可怕的杀手,突然有一天习惯出现的人消失了,竟会让人感到如此空虚、寂寞、冷,好像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又不知道从何去找起的失落感,如果寇寇有一天不预警的消失了,我也会这么失落吗?不!仔细想一想,我应该会沿路放鞭炮、撒花瓣,拿着喇叭吹圣乐,然后开始甩彩球,顺便宰两只鸡来庆贺庆贺,纪念这一个普天同庆,举国欢腾的好日子。
一直幻想这一个美好日子来临的同时,我惊觉门外的昏暗灯光下有九名彪形大汉,身穿黑衣T恤,如同电影魔戒里的戒灵一样,全都看不到面貌,鬼鬼祟祟地对着店里面张头鼠目,探头探脑,太可疑了他们,要不是作贼心虚就是身上有屎,我将尚未补齐的罐装饮料先搁在地上,起身走到柜台,并且开始拟定各种情境,包括神秘客的可能或者是爱慕者的崇拜,但经过一番深谋远虑之后,我还是悄悄地将藏在柜台下的扁钻紧紧握在手心,只要情况一不对劲,我就把它飙出去,见缝插针,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看你怕是不怕。
「叮咚!」伴随着自动门的开启,一名年约十七岁的少年,挟带着不怀好意的眼神缓缓踱步进来,其他人则在门外向店内露出了诡谲的笑意,我的扁钻握得更紧了,「请问..你需要什么?!」
「现在是抢劫!!!不是抢钱!是抢内裤!!」他突如其来地掏出了一支水枪对着我鬼哭狼嚎了一番。
了解,原来是九个龙发堂跑出来的神经病!!
「开什么玩笑,我一生孤独,跟我相依为命的就只有这条内裤。你想要这条内裤,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对付那些蠢人,就绝对不可以跟他们说真话,所以我只好逢场作戏希望可以逢凶化吉。
「喂!阿政啊!这个店员原来是疯子啦,这样不算啦!!」他对着店外的人大喊。
什…什么?一个拿着水枪要抢人家内裤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疯啊?!刚刚紧绷的神经顿时瓦解,我气呼呼地拿出扁钻用力甩在桌上大吼:「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原来你不是疯子喔?我刚还以为你是白痴咧!」我兵败如山倒,节节败退,退无可退。
「玛丽亚的天使都在做面包,还不至于做到便利商店的店员。」面对眼前这位做贼喊抓贼的仁兄,我只好无奈地用比较逻辑性的思维,告诉他,我不是疯子。
「哈哈哈!不好意思啊!我们刚刚是在玩大冒险啦!!」他像个西部牛仔,用食指转了三圈水枪后,把它收进腰际,然后挥一挥袖,开开心心蹦蹦跳跳地离去了,就好像南柯一梦,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大冒险,是一个近乎无聊又相当低级,但却又令人爱不释手的游戏,首先所有参与人员都处于一个极度兴奋的状态之下,决定了主题后,便以猜拳、数支、抽生死签等方式拱出一名壮烈成仁的好汉,由他去完成指定项目。当然,喝一些加油添醋的豆豉蒸柳丁或者是向陌生女子要电话,都只能算是热身用的前戏,大冒险之所以恐怖,就是因为里面有一个【大】字。我依稀记得在高中时代,露出屁股在二中旧校门学蜡笔小心甩屁股的惨状,还有在麦当劳要店员先给我来碗鱼翅漱漱口的窘态。大冒险潜在的魔力就是所有人都会任劳任怨地完成项目,根据【雁群理论】,只要有一名置生死于度外的英雄率先完成处罚,对之后的伙伴都会有鼓舞的作用,而那些还没有接受任务的伙伴更会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地为处罚者打气,所以沿伸出去的连锁效应就是,大家都会无怨无悔,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所不惜地去完成任务。
「叮咚!」
「谢绝光临!」我恭送了这一名不速之客,原来世界上吃饱撑着的闲人这么多,就算杀了一个寇寇,还有千千万万个寇寇,我终于明白寇寇会消失于世界上这个梦想,是不可能实现的。 【第28卷】
七月二十四日
天气 黯然失色的天气就像我的心情
几声恼人的响铃将我从美梦中活生生拉了出来,反射动作用左手拍掉床头的第一个闹钟响铃,然后继续陷入沉睡中,直到桌上的闹铃又响了,翻了个漂亮的左侧翻,以右手掌将桌上的闹铃也按停,再以左手臂为轴心,右旋回到床中心入眠,最后一关的闹钟,也是摆在墙角最远的一个,亦响了,这一次还救不醒我,就大事矣去,所以事前我放了很多障碍物在中间,企图阻止自己将最后的闹钟按掉,但是我向前滚了两圈,连人带被滚下床后,便一路不屈不挠、滚滚而去将所有障碍物一并铲除,把终极响铃也按掉了,接着又懒洋洋地将缩进被子里,全身在地上卷蛐缩成一团,像只结茧的蚕宝宝,梅开三度进入美梦中,再多的闹铃,对我而言只不过是多作几个睡前的伸展操,枉费了老妈每日为我暮鼓晨钟,还不惜一次砸下重金买了那么多闹钟,我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忽然手机声响起,不过我还是非常坚持没有探出头来,只伸出欲振乏力的左手,从被窝外将手机拿进了棉被里,揉开双眼,只见对方并没有来电显示,通常会做这种事的只有中华电信的催缴电话,还有假装要卖灵骨塔或媚登峰瘦身美容中心的寇寇。
「喂~~请问..你是黄~晏~朗~吗?」他很明显地要扬高音调,并且减缓了平常说话的速度。
「靠!瞴朗低厝啦!!」面对百玩不腻的寇寇我早就想狠狠骂他了。
「对不起…晏朗,是你吗?」还不死心,你听听那个声音叫得有多硬多假啊,谁听了都知道你在演戏了。「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结茧啦!!!你要干嘛啦?!」我气冲冲地一脚踹开了棉被。
「结..结茧?」
「不然在结扎喔?你很烦耶,早上十点过后不要打来,因为我睡了!!」我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抓起棉被,一招排山倒海把自己再度覆盖完全。
「喔,你…你好凶喔。」他似有若无地假装颤颤惊惊的语气。
「喔你妈个头啊!你有完没完啊!完全不理人家受得了受不了啊你!你再喔我一刀捅死你!」我的拇指已经滑到了关机键,只等他喔出一声,我就让他吃闭门羹。
「……………」
电话那一头,并没有再出现任何声音,一般来说,寇寇应该会耍嘴皮地说:「有话慢慢说,何必动刀动枪的呢??」不过他这次并没有照剧本演出,奇怪?无俚头的星爷有拍过哪一部电影,是用沉默作应对的吗?我忍住拇指的施力,依然阖着眼睛,静待着寇寇的台词。
「对不起…。」
哪泥??他这次居然不按牌理出牌,跳脱剧本演出了令人喷饭的戏码,然后挂上了电话让我吃了闭门羹,对不起这三个字,从寇寇嘴里念出来简直是种污辱,我完全醒过来了,立刻用快速键拨了电话给寇寇。
「喂!GY寇,你打电话给我喔半天,又挂我电话,简直欺人太甚啊!!」
「熟归熟,你这样乱讲话,我一样会告你毁谤!靠!」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地去聆听一个男人说话时的抑扬顿挫。
的确,与刚刚的声音差了十万八千里,寇寇的声音像是低八度的音阶,再怎么拉高嘶吼不过也只能升高一两度,但刚才我昏睡中所听到的声音,却明显是高八度的音阶,再加上寇寇说话的节奏如同爵士舞曲般地快速有力,乱中有序的感觉,而刚刚手机另一头的声音却有如是一首轻快的圆舞曲,平滑而流畅,我的心中因为这两种不同风格的乐曲开始扰乱了节拍,油然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我试着刻意要将爵士乐和圆舞曲硬凑在一起,让自己相信是同一种调调,用来说服自己刚才打电话给我的和寇寇是同一个人,但是咖啡就是咖啡,茶就是茶,你怎么能把它们混在一起喝呢?【误把冯京当马凉】的我终究要面对曲终人散的报应,但刚才的圆舞曲究竟是谁弹的呢?
我试着再次向寇寇确认,希望他跟我一样有梦游的习惯,但是很不巧的,他正看着电视中的湖人队与溜马队杀得如火如荼,职篮迷的他是不可能错过这场比赛而窝在被窝中的,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无法再次进入冬眠状态,看了看时钟也已经两点钟了,果然是『被窝一天、人间三年』,啊!突然好想到书局走一走。 【第29卷】
收拾一下细软,趁着空档,我骑着车到垫脚石书堂,如往常一般,找个不甚突兀的角落,安静地坐在地上,捧着小说,任眼珠子随着书本的文字游走,来换取难得空闲的时间,享受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时光。
「黄晏朗!」一名好像捡到宝物的少年,用食指指着我,两颗眼珠像铜铃般地灵活灵现,望向窝在角落的我。
「这位大侠贵姓啊?找我有什么事啊?」我放下书本,对着眼前知道我名字的陌生人,投以好奇的眼光。
「我是苏敬智啊,你的高中同学。」他开心地将背在右肩的斜侧背包放在地上,然后在我的左手边坐了下来。
人生四大乐事之一,『他乡遇故知』!我们刻意压低声音,怕惊动了左右附近的阅书人,开心地闲聊起以前高中的生活点滴,其实我的脑容量很小,记忆这方面的事,通常都是去梦了无痕,除非是很深刻的回忆,才能在我脑里留下轨迹,因此大部份的时间,我都是个听众,企图藉着他的口述来勾起我的高中回忆。
「你还记得有一位女孩子,叫做陈美君吗?」他的神情显然黯然失色了下来。
「嗯?好像有印象。」其实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是想为自己挽回点颜面。
「她是读新化高中,跟我们出去唱过歌的那个女生呀。」
这点对我来说倒是蛮有唤醒记忆的成效,毕竟当初我念的是男子学校,能有一两位女孩子肯和我们出去唱歌,大伙就要斩鸡头谢神,还要连摆十二天的流水席来庆祝这丰功伟业的一天了。
「那又如何?」
「她出车祸……」苏敬智欲语还休,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喔?该不会是你开车撞她的吧?哈哈哈!」我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小小地开了玩笑。
「她,死了。」泪水在他的眼中,已经在慢慢地积蓄了。
「你…开玩笑的吧?」我依然无俚头地套着星爷的台词,希望他是在开我的玩笑,「我不信,她的武功那么好,凭你撞死她,她一定死得很冤枉。」
「她是被一辆酒醉的计程车,从后面,撞,死的。」
从他眼泪的溃决中,我无法再多说一言一语,虽然我跟那位女孩子不甚熟悉,但毕竟曾经是一起为了同一个理想努力念书的好伙伴,在她人生最光辉的时期,就殒落在这个世界上了,她的脸孔,忽地在我的心里渐渐清晰了起来,是的,我曾经认识这么一位女孩。
有关她的回忆开始一波波向我袭来,伴随着一股股强烈的悲恸,而苏敬智的悲伤在他的啜泣声及脸上彻底蔓沿开来,他抽噎的动作越来越激动,但还是很怒力地压抑了下来,他拿出胸前口袋的面纸,擦拭掉了本身无法克制那波涛汹涌、惊涛骇浪的泪海,那面纸似乎是他为了随时会想起那女孩而做的准备,因为随着那女生的回忆渐明朗,我也仿佛记得苏敬智,总是伸手跟人借面纸,从不把它带在身边。
他会这么难过,我想是因为他与那女孩子间,总有着我们这些同学所无法理解的默契存在,她在他身边,可以肆无忌惮地大笑,毫不做作地开玩笑,脸上始终可以挂着令人心情开朗的笑容,就像阳光给花草的滋润,不断地提供他光和热,现在却反而粉碎着他的心,在其身上千刀万剐,没有一刻停下来过。
「什么时后的事情?」我微微地阖上了书本,静静地倾听他的悲痛,分摊他的苦楚。
「三个月之前。」虽然他拭去了泪水,但还是稍为惊动了一些旁人的眼光。
「我们出去说吧。」我替他拿起了背包,走到书局外面,靠在墙边,听着他道尽事情的尾末,我没有办法安慰他,抚平他的觞痛,只希望能藉着当个垃圾桶,让他将心中的委屈及辛酸向我倾倒。
「人死不能复生是天理,人活在世上有太多的包袱,所以或许她是我们之中最幸运的一个也说不定。」我昧着良心将安慰化为语言,愿他能看开一点,其实这件事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又该如何释怀,我甚至不敢设身处地去思考这件事。
他离去的背影,好寂寞,像是在断垣残壁中,仍在茍言残喘的孤花,少了赖以为生的太阳,却还是要独自坚毅不屈地生活下去。 【第30卷】
游泳池里,野兽正教授着我们如何使用『上岸法』协助溺者上岸,因此今天的练习依然沿习旧制为两两练习,古人说的好:「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本枕戈待旦的我这次居然意外逃脱了绿巨人的魔掌,破天荒的跟慈悲为怀的学员长凑成一对,终于可以松下披戴已久的盔甲,尽情徜徉在大千世界的怀抱,而寇寇则步上我的后尘,被绿巨人抓走了,准备用身体心领神会地接受绿巨人的修行,希望你最终能够叱石成羊,修成正果,别怪我太不近人情,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才是王道!
「啊-啊-!」寇寇正被绿巨人蹧踏,使尽全力,声嘶力竭地鬼哭狼嚎中。
「你就当是去按摩店按摩,心里就会比较舒坦一点。」我提供了一个画饼充肌、缘木求鱼的方法给他当参考。
「我终于知道...哎呦…当我沉溺在酒池肉林,纵情声色时,哇哩…你是活在一个充满…哇哇…暴力的阴影…之下呀…!」寇寇间断的吐呐声,正透露出他即将驾鹤西去的预告。「哇靠!小力一点啦!手腕会…会断掉…!断了断了断了…!」
「快去看医生,当心手骨爆裂呀!」我继续浸淫在学员长的温情攻势之下,以当初寇寇对我不以为然的口气回敬给他,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寇寇与绿巨人再度陷入翻云覆雨,共赴巫山的高潮。
学员长对我的身体简直是到达了呵护备至的境界,就像是对待他亲爱的老婆一样疼惜,三不五时就问我会不会痛,要不要休息一下,这个姿势有没有比较舒服,简直就是男人中的男人,今时今日,令我有一种水滴石穿、苦尽甘来的爽快,曾几何时我还像是一届贫洗的穷书生,受人吐沫,遭人欺压,有屈难伸,有仇难报,现在的我几乎已经是乐得飘飘然,在他的手上轻盈盈地跳着舞的花蝴蝶,又像是在温室中,不受风吹雨打的花朵一样让人悉心照料,总而言之,我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啦!哈哈!
虽然学员长对我的身体非常温柔体贴,但这并不表示我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在练习的时间里,我的心思仍停留在苏敬智离去时所留下的一丝哀戚。不管是做哪一项练习,我都无法记住它的步骤,总是与学员长貌合神离,常常二话不说就把学员长拎起来,丢到岸上,不然就是提起他的单脚,在空中甩三圈后抛到岸上,没有任何一项练习我很认真地去完成的,反正,「上岸法」嘛!只要能上岸就是好方法,不管黑猫白猫,可以抓老鼠就是好猫嘛。
「天啊!晏朗,光天化日之下你想玩死我啊!」学员长趴在地上,挂着两行热泪,哀鸿遍野地怨声载道,「我都对你这样了,你居然还对我那样,是不是要我全家跳楼死在你面前你才甘心呀?」
「学员长,你也是星爷迷喔?你句句都是经典句耶!」还没有意识到学员长潜在内心的恶魔即将复活,我还是状况外地拼命点头对学员长赞许有嘉。
「我星你老木,快扶我起来!!」学员长突破心防口出市井脏言,十年修行毁于一旦。
「哇,这一句也是耶!好棒好棒喔。你真是有潜力!将来一定发得跟猪头一样!」
我开始手舞足蹈,兴奋溢于言表,对学员长天花乱坠地频频赞不绝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当我正准备从背后拿出黄纸要来焚烧结拜之时。
「嗯,我要求换人。」什么!学员长你,你居然要把我换掉?!你因为我只拿黄纸,没有斩鸡头和你歃血为盟,就要把我换掉??
(绝对跟鸡头没有关系!)
我忽左忽右地晃了一下,双膝无力地跪倒在地面,感到四周漆黑一片,一道spot打在我的身上,没错!这是一只惨遭主人所抛弃的流浪狗情境,不!我要力挽狂澜,我要振作,费尽千辛万苦才能换到和学员长共同练习,我不要再回到那痛苦的深渊中。
「学员长,一夜夫妻百日恩啊!」
此语一出,我终于被换回绿巨人的身边了。
下课后,提着包包步出游泳池,我的视线停留在一颗陨落的流星轨迹上,因而驻足下来,曾经听老一辈的说,流星的落下是因为有一个生命消失在世界上,这又再次让我陷入了那位高中同学的悲伤漩涡之中,人的生命为何如此脆弱,难道人无法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吗?我仰望夜空太过专注,连野兽走到我的身边都没有发觉到。
「有人过世了,是吧?」他那厢云淡风轻般地说着,我这厢却被他吓了一跳。
「啊!」我有点讶异,不,我很讶异!
「你刚刚的表情,曾几何时,也挂在那些往生家属的脸上。」他要我坐下来,然后他也跟着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看得多了,自然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我家里炖了汤,我回家看火啊。」我起身想闪过野兽的唠叨,却被他用左手压住我的右肩,企图强迫我听完他的故事,看来他已经蓄势待发,打算跟我来一番促膝长谈了。
「黄鼠狼,你知道吗?」野兽抚了两下我的头发,好亲切的感受,嗯,就像是我在摸来富一样的动作。
「教练,我叫黄晏朗,还有,我不是狗呀!」
「黄鼠狼,黄晏朗,都是一样的啦。」他企图想安抚我被伤害到的自尊。
「我是灵长类耶。」
「一样都是畜牲,有什么关系。」原来他从头到尾根本没打算安抚过我。
我没有回话,只有静静地听着野兽故事的份,原本以为他的故事中,不外乎是如何逃离猎人的追杀,不然就是怎样占地为王,在树上磨擦自己的背部留下气味,毕竟我至今还是认为在我眼前的,绝对不是人类,直到他跟我说完这一段感慨良深的故事。
在九二一大地震之前,野兽担任着南搜救援队的成员,不时要在海边值勤救生员,还要随传随到,出去打捞那些溺死者的尸体,他看过了无数哭得肝肠寸断,还有受不住刺激昏倒的家属,也救过了不少在死亡关口徘徊的溺者。九二一大地震后,他立即被调离,远赴南投搜索压在钢筋水泥之下的众多罹难者,靠着生命探索仪器,还有救难犬,以及多年来的直觉经验,在危险的地震现场,穿梭来回搬运石块及罹难者,好几次因为余震砸伤了脚,其实他知道压在地底数十公尺下的生命是如何的脆弱,存活的机会根本不大,但他却也和救难队一一任劳任怨地挖掘,终于让他在一处坍塌的墙角下,救回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当他看到家属从绝望的眼神有如获得重生一般时,便知道,不管世界上有多少流星陨殁,只要他救得起其中一颗流星,就能带给一个家庭,甚至数百人无数的希望,所以才加入了救生教练的行列,希望藉着他的专长,可以让我们去学得更多拯救生命的技巧。
「这个世上,每天都有很多生命在消失,很多家庭因此破碎。所以我们才要不断地去挽回无辜的生命,来维持一个生命天秤的平衡点。」
野兽今天话语中的文字,在我心里不断地咀嚼及思考,没错,虽然今天我的朋友不幸过世了,但有朝一日我如果可以救回一条生命,等于是将天秤的另一端加回一个砝码而回到平衡点,我对【救生】这个名词,在今晚,有了全新的体认。 【第31卷】
回到家里后,看到老爸衣衫不整地窝在沙发里,双脚嚣张地张开搁在桌子上,右手则拿着掏耳器一副乐陶陶地在挖耳朵,脸上的五官随着掏耳朵的角度而扬起了多彩多姿的变化。
「我回来了。」我觉得掏耳朵是一种私人享受的空间,不应该被外力打扰,甚至是要挂上【施工中,请勿靠近!】的告示牌,我快步想走回房间。
「黄鼠狼,过来一下,我帮你挖耳朵。」爸,怎么连你也这样叫我,我真的是你亲生儿子吗?怎么觉得我很像你养的宠物啊。
「不要!大庭广众的,好丢脸喔,我都这么大了。」我想挡回老爸投射过来那贪婪的眼神。
「你以前小时后,我也是这样帮你挖的呀?」老爸低下了头,一副好心被狗啃的失落,「你终于嫌弃老爸了,翅膀硬了喔!会飞了喔!」
「我知道了。」我无奈地乖巧的将脸侧贴在桌子上,好像跪乳一般,屈服在老爸的淫威之下,然后右手将台灯的光打开,准备任由他的宰割。
「不用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有这个!」老爸戴上了我登山用的头灯,顺时钟转了一下,「刚刚在你的桌上捡到的,所以想赶快试用一下。」
你…你根本就是纯粹拿我当白老鼠嘛?!而且在我桌上不是用捡的,是盗窃好吗?老爸果然没有文学的天份存在。
我的头就像个魔术方块一样,任由老爸天旋地转的耍弄着,确认下手的目标后,他像个矿工一样,准备深入其中来一场浩大的工程,那对我耳朵里不明物体饥渴的欲望,全写在他的脸上。
「喔!啊呀!哇呜…不要-不要-不要停呀!」我已经和老爸化干戈为玉帛了,两人舐犊情深地互取所需,我如同失去方向感一样地酥麻,不知今夕是何夕,喜痛参半的矛盾,更加深了耳壁上那感官解放的愉悦,令人想一股脑地欲除之而后快。
「OK!」经过一番血战,老爸把耳朵里不该有的东西全都清了出来,然后喜滋滋地将它们叠床架屋,拼出一片山林,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就像是盘古开天地,他将所有的耳垢余孽收集成山,满足了他小小的快乐,我也因此觉得耳目一新,世界清新了起来。
「把把,我还要…再来一次嘛!!」我不停地用头在他的肚子上噜来噜去,想再体会一次刚刚那种极乐世界的感受。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我还有几个客人要见呢,今天就这样了!」老爸将我扯衣角的手用力拨开,然后自顾自地又掏起了他自己左边的耳朵。
「老爸,我第一次被你挖耳朵是什么时后的事啊?」有点好奇,当时为什么没有现在这种乐而忘忧的感动。
「你刚学会走路,我就有在帮你挖了。」老爸停下了动作,沉思了一下,「我记得你当时刚学走路时,有一个小女生跑过来亲了你一下咧!」
「什…什么!!那我的初吻?」
「没啦!!」老爸轻描淡写地说完后,继续挖着左耳,右手也不闲着,抠了一下鼻孔。
原来我这二十年来,一直死守四行仓库的初吻贞操,早就在孩提的时后,已经拱手送给一名会跑的小女孩了,老天爷真是爱开玩笑,仔细想想,如果她已经会跑的话,我当时就算有意识也追不上她呀,但她怎么可以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霸王硬上弓呢?!这跟强暴有什么分别?
我恍惚地慢慢走回房间换衣服,嗯,想了想,小孩子会跑跟会走,应该差不了几个月,我可以向上追本溯源,向区公所调附近住家的资料,寻找年纪大我几个月的女生,说不定可以有一丝希望,找出当年的杀人凶手。可是,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现在大家都这么大了,难道要含泪啜泣地告诉她,「你要负责吗?」如果以报负心态来把她亲回来,说不定我还要背上刑事官司,那多划不来,事到如今,我还要背负着这残缺不全的身体,和破碎的心灵,继续在孤独的人生道路上,寻觅这与我有世代仇恨的女人。一个没事在家思考了太多的男人,终于呈现精神耗弱状态,疲惫不堪地往打工的地点走去。 【第32卷】
店门口,在昨晚相同的路灯下,那九只贪得无厌的戒灵又出没于同一个地点,一个叠一个地躲在电线杆后,探出了半颗头向店里观察敌情,这次出征的代表是一公一母,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回头走回仓库,不想成为他们无聊游戏下的供品。
「叮咚!」
那两只戒灵互相击掌后,勇敢的冲进了店里,高举双手胸怀壮志地高唱:「耶!有7-ELEVEN真-好-!」
这还用说,当然啦!有哪一家机关可以让你们三更半夜不睡觉,在门外飘忽不定,然后冲进来叫嚣的呀?!你们不要这样,我要养家糊口的啊!大哥!
「闪开!不要挡我的路。」我拿起扫把,恶狠狠地穿过他们中间,疯狂似地秋风扫落叶,话中意味着『有这么多家便利商店,你们干嘛老是针对我呢?』
「唉,这位弟弟,你太冲动了,不过也难怪,你年纪还小,但是我喜欢。」那只母的戒灵冷冷地笑了一下。
「岂有此理!我玩大冒险这么多年了,没有像今天这么没面子!老子带人来砸这场子,好不好?」另一只公的戒灵抓狂了。
「Your teacher is very good!!」我不甘势弱地用母语以外的语言问候他们。
「什么意思啊??」
「你老师卡好啦!!滚!」我将扫把高举过头,在空中不停挥舞,将这两只动物挥之而去。
舞刀弄枪后,我喘嘘嘘地走回柜台,赶紧清点柜台后的物品,现在的我已经穷到快被鬼抓走了,哪还有空闲陪这些闲云野鹤『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
当他们蝗虫过境,肆虐后没多久,一台50C.C.的机车迎面而来,停在店门口,确认无误,是怡君的机车。
我慌张匆忙地随手拿了起壹周刊来看,学着私塾的书生摇头晃脑地吟诗诵词,看着她的身影逐渐逼近,我心里头小鹿乱撞地好想劈头就问她昨晚没来的事情,可是该怎么开口才能拿捏得恰当好处?我在心里不断寻找合适的字汇,对于国字的使用,我早在高中后就江郎才尽了。
『昨晚没有你的身影,我有如一个失去灵魂的躯窍。』不行!太矫情作做了!
『你昨天怎么没有来捧场啊?我昨夜好寂寞难耐呀!』也不行!太荒淫无诞了!
「叮咚!」来了!Action!
「我…」
「你在紧张什么呢?好奇怪喔你?」还没开口就被她先攻城掠地了一番。
「你…」
「你看你书都拿反了。」啊!啊!千万不要有糗掉的感觉。
「我…是习惯用不同的角度去看世界。」再掰嘛!
「今天早上你心情不好喔?」她摆上一杯咖啡在柜台上,是用纸杯加盖,很明显的是她在家里冲好,要带给我喝的。
「嗯,味道还不错。」她掀开杯盖自己喝了起来。然后莫名其妙地愣了我一下,「嗯?你也想要吗?」
OK!是我自己想太多,我缩回了欲擒故纵的右手,「你怎么知道我心情好不好?」
「因为你说你要一刀捅死我啊!」她啜了一口咖啡,眼睛飘向别处。
「对…对不起啦!因为没有来电显示,我以为是朋友在恶作剧。」惊吓之后,我连忙以生平最拿手的八字眉,以及一双充满『原谅我吧』的泡泡眼,向她哀求道歉。
「嘻,我不会随便给人家号码的,除非,是我最要好、最知心的朋友。」怡君彻头彻尾地发挥了巨蟹座的自我保卫功能。 【第33卷】
瞄了瞄手表,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怡君靠在戒灵们曾栖息过的电线杆,两手捧着咖啡,我则背贴着墙壁,双手交叉于胸前,右脚鞋底贴在墙上,在路灯下一言一语地聊了开来。
「你的脸上挂着一股忧伤。」她指了指我深锁的眉心。
「嗯,今天听到一位高中同学过世的消息。」
「真的吗…?别太难过…好吗?」她停顿了一会,「其实我认为呀!人活在世上有太多的包袱,所以或许你的高中同学是我们之中最幸运的一个也说不定呀。」
我错愕了一下,她安慰人的话跟我之前对苏同学说的近乎大同小异。
「但如果是发生在你身上,你也会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吧?」她被一语道破,像是被雷声吓到,身体弓起来的小猫咪,手抖了一下,溅出了一些咖啡。
「你很了解我呢。」
「说是了解你,倒不如说,我跟你想的是同一件事情。」我双手腾出来改插在口袋里。
「是吗?那…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会这么难过吗?」
「就算你真的会死,也是笨死的。」我想采用迂回战术回避掉这类不吉利的问题。
「我是认真的。」就像老师责备小学生一样,她摆出了一副扑克脸。
「好啦!你不会死的啦,你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我提示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呀!」居然如此大言不惭,不亏是文学院的,果然不是随便打哈哈就可以混过去。
「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我会在你身边照顾你。」我拉开了衣袖,炫耀了一下已经风烛残年、有心无力的臂肌。
「呵!对了,今天你的狗狗没有巡逻到这一区吗?」她左顾右盼,张望了一下附近。
「它哪有那么勤快,每天都跑出来玩。」我不屑地唾弃了它一下。
「汪呜…」嗯?这个声音,好熟悉?
「汪汪呜…!」是它,错不了,除了它之外,没有其他狗可以发出这么令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撒娇声,让人有股想将它兔死狗烹的冲动。
来富从垃圾桶里像地鼠一样,探出了半个狗头,哈哈地喘了一下后,便跳出那个桶子外,跑到怡君的脚下用鼻子磨蹭起来。
「黄来富,你很脏耶!」我先发制人,指着灰头土脸的笨狗打算一口气骂得它狗血淋头,「来来来……你看看……这些垃圾啊,哎哟,这颜色跟你多么相配啊!你可千万别说你自己不是垃圾啊!」
「你怎么这样说来富,它这样很可爱呢,还会玩躲猫猫。」来富好像听得懂怡君的赞美,一副趾高气昂、自得意满地仰起头来。
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大变啦!简直是喧宾夺主嘛!连一只看门狗都懂得怎么取悦女孩子,我显得有些失落,我也可以办得到啊!不就是跳到垃圾桶里吗?!没什么特别的呀?
来富似乎已经得意忘形了,打算拿出它第二招的看家本领,开始无意识地四处走来走去嗅地上的气味,啊?糟!这是发飙玩大便的前兆!黄来富!你要见好就收啊,幸好我把附近的狗屎都扫过了,很抱歉呀,没有让你发到飙呀!
「你想不想看我小时后的照片?」她从牛仔裤后拿出了皮夹子晃呀晃的。
「想!当然想!」这是何等的光荣,我可以参与到怡君的成长过程。
接过了她的相片后,我按捺不住立刻翻了过来看。
「喔!是小朋友啊!」不知道为什么,可爱这两个字我就是说不出口,照片里的小女生,顶着一个马桶盖,暴出了一列狗啃的牙齿,参差不齐又五颜六色的,好像刚啃食完地球人的外星人一样。
「可爱吗?」她努力地提示我一定要说出这个名词。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呀!」我非常坚硬我的立场,不说就是不说。
「你是嫌我现在太丑陋吗?」
「不不不…」我连忙摇手。
「那你是说我以前长得很对不起噜。」
「不不不... 」我更强烈地摇摆双手。
「那你说女大十八变是什么意思?」我被逼进了死胡同,四周却只有高墙铁网。
「我的意思是这个,你以前好-可爱,现在却变得好-漂亮。」我抠了抠照片里的小女孩,嘟嘟嚷嚷地为自己辩护,洗脱罪嫌。
「呵呵!你还真会说话呢,晏朗。」她腾出了端咖啡的左手,推了推一下我的右手臂。
一时站不稳,我居然向左弹跳了两下,「哎呦喂呀!」当我驻立良好,回过神后,我明显地看到有一丝惆怅从她的眼里划过,虽然是很短的一瞬间,但她的脸上却是淡出一股越来越浓厚的凉意。
「我…我很强壮吗?」
糟糕!刚刚一时不察,还说了一声哎呦喂呀,难怪她会这么想了,虽然说刚刚我没有飞出去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可是对女人而言,说她强壮跟说她很胖,其实是拥有相同等级的杀伤力,我倒是蛮清楚这一点的,看来这下得找个方法蒙混过去。
「哇!是流星耶…」我随手胡乱指了一个方向。
「哪里?我都没有看到。」
「你太慢了啦。」原来这么容易就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啦!跟打发一条狗,丢出一根骨头的方法差不多嘛!
「我听说,看见流星是因为有生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星星才会掉下来说。」
「才不是呢!」她低头喝光咖啡紧接着说,「每一个星星代表一个愿望,当星星掉下来的时后,就是有一个愿望成真了,你明白吗?」
「好乐观的想法喔!」
「呵呵,不知道我的星星什么时后会掉下来?」她将杯子抛向天空,形成一道彩虹般地弧线,直接落在垃圾桶里。
「你的愿望一定很快就会实现的。」我伸直手臂,将照片递还给怡君,斩钉截铁信誓旦旦地说着。
「你知道吗?其实以前我们家也住在台南呢。」她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皮夹里,「我马麻还说,照片里的我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就跑去亲了别家的小男生呢!!嘻!想不到我小时后还蛮开放的。」
「你…」我先是一阵惊弓之鸟的表情,紧接着是历经沧海桑田,破镜重圆后的破涕而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在我面前的怡君,就是那个荒淫无道,对我施加毒手的女暴君,这下可是无心插柳柳成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
「你干嘛一直笑呀?」她嘟着嘴狐疑地望着我。
「呵呵,没事没事,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吧?」我收拾了一下喜恨交加的情绪。
「嗯,那我明天有空再来找你,掰掰。」她弯下腰,顺便跟来富挥了挥手告别。
怡君,原来我们并不是永不相见的天蝎座与猎户座,而是要历经寒暑,才得以在相距十六光年的银河间,再次碰面的牛郎星与织女星。 【第34卷】
七月二十五日
天气 心情好就是好天气噜
牛郎星是天鹰座的主星,而织女星则是天琴座的主星,两颗星都位于夏季大三角之上,彼此隔着十六光年的银河,遥遥相望,假如你是文学社的,基于感性大于理性的原则,你可能会告诉你身旁的另一半说,每当鹊桥相会时,我会愿意耗尽我一生的光阴,奔跑十六光年,为的就是要告诉你,我爱你。
如果你是天文社的,基于理性大于感性的原则,你应该会以科学的角度,铁齿金不换地告诉另一半,如果牛郎与织女以光速飞奔而至,来回一趟是十六光年,所以只要相见三次,如花似玉、沉鱼落雁的织女,便会摇身一变成为老态龙钟、白发苍苍的老阿妈了。
幸好我是童军团的,所以我会告诉另一半,我管他牛郎织女星在哪里?今天吃竹筒饭你说好不好啊?!怪不得童军团部总是成为独居老人的集散中心,除了吃还是吃,又不是在养神猪,拜神猪。
(那你嘴里那颗凤梨又作何解释啊?)
<凤梨当然是拿来吃的啊!你问的问题都好奇怪喔?!>
在一阵兵荒马乱的人格分裂精神官能失调症后,我在朦胧睡意里接起早已响彻云霄的手机,深深地打了个哈欠后,按下通话键。
「请问晏朗在吗?」
「我不知道!王-八-蛋-!」是地,我又故态复萌了,接起手机后就口出恶言。
「我是怡君。」四个大字像是轰炸机投下了原子弹,将我的瞌睡虫瞬间全部歼灭。
「啊啊!吃过饭了没有啊?怡君,要不要给你泡壶好茶呀?顶级茶叶好不好啊?」所谓马屁拍得好,要饭要到老,我矫揉造作地细声问候着她。
「呵呵!你还真会哄人开心呢。」听到话筒那端传来阳光般的笑声后,我卸甲喘息了一会。
「卖安咧贡啦!骗甲骗甲啦!」擦拭了一下额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冷汗。
「你这么会谈笑风生,吟风弄月的,一定有女朋友了哦?真看不出来呢?」趁我没睡醒,想套我的底?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呀!」我们在话筒间持续的攻防战,这次必须如履薄冰,小心谨言慎行,「巴特!我的确没有半个女朋友呀,我只有一票女朋友耶。」
「又在装神弄鬼了你,对了,我要跟你说…你…」
「洗耳恭听。」女生就爱问人,你猜我想告诉你什么?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只有先声夺人方为治世之道啊。
「嗯…我等一下要回高雄了,你别忘了明天是星-期-天-喔-」尾音拖那么长,是要提醒我什么事情呢?下午国兴电视台的恋爱巴士吗?还是中视的食字路口?我颤颤惊惊地翻起了电视频道表,这次绝对不能表现得像昨天那样窝囊。
「我知道了!明天卫视电影台有做【唐伯虎点秋香】对吧?」我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做出跳草裙舞的手势,在空中转呀转的。
「你忘记噜?你答应要陪我出去玩的。」虽然看不到,但我十分肯定她现在一定是蹶着嘴,暮色苍茫般地在地上默默用食指顺时针方向画香菇。
「我知道,我在试验你的嘛!」看来又要出丢骨头转移注意力那一招了,「对了!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我问电信局的。」哇!说谎都不打草稿,你连自己也能骗,这可是作老千的先决条件耶。
「不是吧,依我看是国税局的吧。」我通常也都不打草稿的。
「呵,是店长给我的啦!」她在话筒另一边吃吃笑着,「糟了,来不及了,我要赶火车噜!晚上有空再打电话给你呀。」
晚上有空再打给你,这句话很有深度,因为已经说了有空的话,所以就算没打也不会让人匪夷所思,打了也不会令人手足无措,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那我晚上有空再接你电话。』这句话当然不能讲,会死人的。
「不论多晚,我都等你的电话。呵,呵。」我傻呼呼地呵呵笑了一下。
情窦初开的少男情怀,翩翩起舞地换着衣裳,灿烂炫耀的万紫千红之花朵,在我的身后不断接二连三地绽放着,如天使般的降临,如大地般地回春,和平的白鸽也尽责地争先恐后在我的眼前飞升在天,我意乱情迷地仍然陶醉在方才琴瑟和谐的气氛之中,嘴里还插根冒着白泡泡的牙刷。
我,恋爱了。 【第35卷】
在感情路上分手过四次的尧仔,曾经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女人是极度危险的爆裂物,避之则吉,走为上策,从没想过女人可以跟爆裂物混为一谈,相提并论,为了可以取信于我,他特地举了蜘蛛和螳螂的例子,他说母蜘蛛在怀孕期间会把公蜘蛛吃掉,以补充自己在怀孕期间无法摄取到的养份,而母螳螂则会在交配之前先把公螳螂的头砍下来,所以能不要碰到女人,就不要去碰到女人,不小心沾上了,别忘了要拍拍肩膀把她打掉,这…这又不是头皮屑?!
但是我们人类之所以与昆虫不同之处,不就在于我们是有感情的动物吗?怎么可以因此跟畜牲混为一谈呢?大不了如果看到老婆在厨房里,拿把菜刀,张着血盆大口的时后,再跟她离婚就好啦!我对爱情仍然是抱着一线希望,并不认为女朋友会没事拿把菜刀,手起刀落地砍下我的人头,还是狼吞虎咽地把我蚕食掉诸如此类的灵异事件。
「晏朗,你怎么每次都只能潜泳十公尺啊?毫无进展是怎么回事?」可爱教练怀着恻隐之心的表情深款款地望着水里的我,还好她手上没有菜刀。
为什么?这个问题我也想问。
「可能有鬼挡墙吧?」生平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我,遇到不顺心的事,总还是会推卸责任到鬼怪身上。
「我看你是鬼话连篇。」我的自尊心瞬间荡然无存,被教练放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下,「简直鬼扯!」她随手顺便丢进了垃圾桶里。
我很努力地在垃圾堆里寻找仅存的一点自尊,看着同梯的伙伴救生四式逐渐驾轻就熟,自个儿却只能自惭形秽地继续在这十公尺的距离间,论斤论两的计较着每一公分的进步,但每当信心瓦解之时,我就会想起怡君告诉我,「要多给自己一点信心,我相信你是个有潜力的人」,这句话成为自己每次蹬墙潜泳出去的动力。
早点吃完后,今天由可爱教练当家,她如数家珍地从秘室中挪出了各形各色的救生工具,然后不停地一再重覆重覆再重覆地口沫横飞,灌输我们【岸上救生胜于水上救生】的观念,诸如竹竿、抛绳袋、绑着绳子的排球或轮胎等漂浮物都可以当作救生工具。
「像这个啦、还有这个啦、还有还有那个啦,都可以尽情使用的喔…!」就像伊贺忍者左手持手里剑,右手散射,可爱教练宁枉勿纵似地将所有器材抛向水中,如同上次她将装满水的保特瓶抛向我们一样,她的脸上因此又洋溢出阳光般地笑容,而救生器材们也都乖乖地听从教练的指示,从水里探出了头,尽职的在水面上奋战不懈。
看着可爱教练每每都喜欢天女散花般地扔掷不明物体到水里,就好像坐在中山公园里长凳上的女孩,丢掷面包屑喂鸽子,也不管鸽子喜欢的是甜甜圈口味,还是起士口味,一定要强迫鸽子把面包屑吃进去,好让她可以置身于童话故事的情节,我们就像是为了可爱教练童话而诞生的鸽子,尽忠职守收下教练丢出各式各样的面包屑,啊!我喜欢葱花口味的啦!
「寇寇,把排球丢给我。」我下水后,明知故犯地让岸上的寇寇先练习。
咦?速度好像快了点?
「哎呀…!」你妈个BB弹咧!你以为你在打躲避球啊?!
排球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后,不偏不倚地击中我的头部,我…我要告你袭警!
「有没有搞错啊?你干嘛叫我把它丢给你咧?这下玩完啦!」他先声夺人,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
「那我还对不起啦!」
看着吧!GY寇,山不转路转,毕业典礼上,我发誓我绝对会不顾同袍之谊,手足之情,毫不留情地辣手向你丢射水球,里面还要塞满石头,或者是在前一天先放在冷冻库里结冰,否则我就让全世界最丑恶的女人夜夜轮奸,直到体无完肤摇摇欲坠为止,这么悲壮的毒誓我都发得出来,可见我这次是玩真的了,你就不要…喂…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咚!」是…轮胎…。
我摸着两粒头上肿起的肉包,体会到什么叫做粒粒皆辛苦,「寇寇啊!你的手力太大,但是作不到收放自如,你以为你在掷铁饼吗?」
「不!我是在射标枪!」
「以后没茶喝了,我现在完全看不到你呀,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不要嘛!刚刚我们聊得很好,你也听得很高兴嘛!」下课后,他如同鬼针草般地黏人,擒住我的裤脚,在地上死缠烂打地希望我收回成命。
我可是很有原则的,岂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
当然啦!如果是大浦安娜的光碟在我手上,就另当别论了,「咳咳,行啦行啦!明天同一时间来我家泡茶。」我的眼神飘向远方,右手迅雷不及掩耳地顺手将大浦安娜收进衣袖里。
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是高贵、大方、脱俗的那类人,我绝对不是什么好色之徒登徒浪子的,只是古有明训:「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嘛!
生平不鸟古圣先贤的我,遇到顺心的事,总还是会推卸责任到古人身上。 【第36卷】
回到家后,看到老爸十年如一日的姿势,翘着脚,咀动牙齿,啃着桌上一串串的荔枝,然后随手将籽籽丢出一道彩虹般地曲线,直直落进距离他有十公尺之遥的垃圾桶里,那优美的弧线,完美的手势,和那清脆落入桶中的响声,在在显示着我的老爸是个在职篮界抑郁不得志的神射手,当然也有可能是骑着脚踏车,丢报纸的,总之我很想上104人力银行帮他找份正当职业。
「黄鼠狼,来吃荔枝吧!又香又甜的大荔枝哦。」奇怪了,你跟我兜售干嘛?
今晚店长没有排到我的班,因此我丢下包包,就像丢下了要去上班的负担,坐到桌前,学着老爸贪婪地将冰凉的荔枝一颗颗囫囵吞枣下肚,正当我奋不顾身大快朵颐之际,老爸咽了一下口水后说道:「有的里面有虫喔,不要也吃下去了。」
现在才告诉我?!我刚咕噜一声吞下去的时后你又不说。
「我不相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我停下了摘取荔枝的动作。
「呐!这颗有吧,哇,你看连这颗也有,还有这一颗也有啊!」老爸像对中了乐透彩一样,不停地抽签中奖,丧失理智地狂呼喝采。
不晓得是他太幸运,还是我太不幸了,我总觉得好像刚刚吃下去的每一颗,都有蠕动的小虫在荔枝里面活生生地晃来晃去,好像在做表演,就好像嘲笑我一样,看着老爸手上那颗荔枝上,蚂蚁般大小的白色小虫,随着老爸帮它们拨开云雾见天日同时,个个是开心不已,调皮地摇曳生姿翩翩起舞,我突然觉得肚里翻腾,口中有呼之欲出的感觉。
「天啊!爸,它们会不会在我肚子里繁殖啊。」我心想要是吞到一公一母的旷男怨女该怎么办?
「说你没常识就是没常识,你的肚里有胃酸啊,它们到你肚子里就被消化掉啦!」老爸呵呵大笑,继续剥壳吃果肉的动作,「就算要繁殖,也是在你的食道里呀!」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没有被安慰到的感觉,甚至觉得它们已经在我的身体里嘿咻嘿咻起来了,可恨!我可没打算提供场地让你们肆无忌惮地交配啊!当我这里是什么啊?汽车旅馆啊?!
「你还好吧?你觉得怎么样?」这是身为人父所能付出的一点关怀。
「我觉得我好像着了你的道了!」
看着老爸枉顾人命般地哈哈大笑,我只能将满腹的委曲,向肚子里猛吞,企图将食道里正翻云覆雨,鱼水之欢的小虫们推挤至胃酸之中,淹没它们。
这种委曲就像是被皇上临幸完的后宫嫔妃,我一丝不挂地含泪咬着棉被的一角,希望自己得以晋升至三宫六院中。
「皇上,留不留龙种?」身旁的小太监问道。
「不留!」
因此我被打入了冷宫,过着不见天日的凄凉生活,忍辱偷生,含冤待雪…。
在这出琼瑶式悲剧正要进入高潮之际,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打断了剧情的延伸,我随手掏出手机大喊。
「喂!104。」
「麻烦送一个海陆大披萨到高雄三民区,谢谢!」哇靠!对方比我还会瞎掰,应该是怡君错不了,「是晏朗没错吧?!」
「恭喜,答对了!」望穿秋水等到怡君的电话,就像是坐冷板凳坐了一个多月的舞小姐,忽然得到一位有钱恩客包养那样兴奋,头上无缘无故还多出了一道光环。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有文学造诣的老爸硬是在一旁咬文嚼字舞文弄墨。
「爸,吃你的虫吧。」我拿着手机走向阳台,「她不是鸡,还有,我也不是黄鼠狼。」我甩上具有马赛克功能的毛玻璃门。
「做鸡没什么不好啊…啊…啊…?」透着玻璃门,老爸的大嗓门依然白目的余音绕梁,要不是有扇门挡着我,我踢不起来,我早就….。
(门好像是你自己关的喔?)
「你家在煮咕咕鸡喔?」怡君一副没进入状况的瞎问。
「没事啦,我把把在跟我研究诗词歌赋,」我还抚筝弄琴咧,这种鸟藉口有哪个低能儿会相信啊?
「哇!你们家好有文学气息哦!」
嗯…,低能儿,还是有的。
【第37卷】
夏天的风很凉爽,站在后院的阳台,夜晚的市区相对于白天,特别显得异常安静,我和怡君托贝尔先生之福,可以在高雄和台南两地,天南地北的瞎扯鬼聊,因为周遭寂静无声,让我听到话筒另一端有着美妙的音乐。
「你在听谁的歌呀?」求知欲盛强的好奇宝宝终于抬头挺胸站出来了。
「嗯!江美琪的【双手的温柔】,想听吗?」
「我想听你唱。」
「我没在别人面前唱过歌呢,声音很像杀猪,我担心会震伤你。」
「震伤我?我铁布衫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来只有我伤人,没有人伤我。」
「嘻嘻。」很好松懈她的心防了,接下来要直捣黄龙。
「要听要听要听!」为了让巨蟹座彻底发挥她的母爱光辉,我开始赖在地上甩动双手,抖动双脚,拼命耍赖。「不管啦!要听要听要听!」
「好啦,好啦,可是你不能故意把手机拿得远远的喔。」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果然还是要靠两个字,演技!
「嗯,开始你的演唱会吧,我是忠实听众。」我乖乖的正襟危坐在地上,心底暗自帮她包下了整个红勘音乐馆,她站在我面前的舞台上,整座红馆只有我一个人静静地听着她的歌声。
多年后 多年后 也许不再伤痛 当我们已经失去了联络
可能你 可能我 在不同的角落 依旧吹着同一阵风
偶尔抬头看天空 心还会有一阵阵难过
当我习惯寂寞 才是自由的时候
啊-眼泪安安静静的流过
相-爱-的时候 你说过的话还清晰在耳朵
啊-时光安安静静的走过
偶尔回过头 曾经拥抱过的双手 还留着温柔-
好…好…好好听…,经过手机传出她吴侬软语的歌声,没有峰回路转的尖锐高音,只有云淡风轻的莺燕呢喃,轻轻地就像踩在云端上,跳动的旋律,换化为美妙的音符。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很像杀猪?」
「不,很好听很好听,像是…母鸡被放血。」
「黄晏朗,你很坏耶!」
有没有搞错?!这么好听的歌喉如果叫做杀猪声,那我宁愿每天都住在猪舍里与猪共舞。
「你的声音比0204的要好上N倍呢。」这算什么赞美呀?我突然很想咬舌自尽,为什么我老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是说电视广告里面那种嗯-嗯-啊啊-嗯,那种吗?」
『噗!』口鼻不可遏抑地同时喷血。我试图抓着栏杆,让自己可以好好撑住。
天啊!本为良家妇女的怡君,突然在瞬间变成淫娃荡妇,在电话里面伊伊哦哦起来,听完怡君的伊伊哦哦,我脸红气喘的意乱情迷,目眩神迷的天花乱坠,唱歌本为消遣作乐,但再继续下去我一定当场呕出几十两血,还不快停,我快要吐血身亡啦。
啊?!眼前这些影像是什么?是…如鱼得水和鸳鸯戏水,一丝不挂与缠绵悱恻,翻云覆雨及共赴巫山,不行!我要用我硕果仅存的理智克制那些排云倒海而来的暧昧思想,但是那些画面就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幕幕向我袭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暂…暂停!你…你很有前途,不过可以不用这么入戏。」我朝自己起生理变化的部份用力的抓了四下、槌了八下。
「呵呵,那你说她们啊来啊去的声音好听,还是我黄莺出谷的声音比较好听呢?」她意图十分明显地要我说后者的答案。
「你疯啦!除了你之外,任何女人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一沱屎。」
呜,星绮未来、及川奈央、小泽圆、草梅牛奶,不是哥哥不理你们,虽然说你们对我的贡献仅次于水、空气、和阳光,但是,现在的怡君,已经远远超越你们这些民生必需品了。
手机耗尽最后一口元气,哔的响了一声,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看电力格数,没想到才经过了一场掷地作金玉声的天籁音乐及天雷勾动地火的呻吟声后,只剩下一格可以苟延残喘,即将灯毁机灭,于是我决定速战速决地问完明天的大事。
「那…你明天来高雄火车站,看到手捧着法国面包的就是我了。」
「等一下,电影里头不是都拿红玫瑰吗?」
「我肚子会饿嘛!当然要找点东西塞牙缝啊!」这样讲好像还蛮有道理的,毕竟红玫瑰有刺,是不能拿来塞牙缝的。
「那…你晚上早点休息,别累坏了。还有,夜深了,不要鬼吼鬼叫的。」
「前一句很重听,后一句零分。」
这次的手机显示着她的来电号码,这代表着的是,最要好、最知心的朋友?! 【第38卷】
七月二十六日
天气 耀武扬威中的太阳
为了将知心朋友升级到男女朋友的等级,我牺牲掉唯一一次请假的机会,整装待发,异常兴奋地起身前往高雄,再经过九弯十八拐甩掉跟屁虫来富后,在第一月台跃上即将起动的电车,自得意满地寻了个位置坐下来,然后阖上双眼,开始在脑海中刻画今天一天的戏码。
「嘉义,嘉义站要到了,请要下站的旅客准备下车。」啊?
不用怀疑,这句话又被用台语及客家话重覆了一次,我上错车了。
才一ACTION我就NG,再给次机会吧!『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自我安慰一番后,在嘉义站无可奈何地下车,我懊恼地又买了往高雄的车票。
抵达高雄后已经是中午了,远远望去怡君今天穿着一件粉红色无袖的连身长裙,手上的法国面包早就被她嗑完,只留下一个纸袋,气冲冲地准备要把我【盖布袋】。
「怡君,我真是几经波折啊…你听我说…」我企图要把所有的罪过推到来富身上。
「我不听我不听,你不要再说了。」她双手捂着耳朵,开始卖力的左右甩头。
比我还入戏,哇靠,你真行啊!
「不是啊,事实上是…」我用手定住了她的头。
「别以为你英俊又有才华,就可以迟到啦!」
「有才华也被你看出来了,那看来我要请吃饭啦。」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当然要啦!走吧!我知道有一家茶艺馆很棒喔,就是贵了点。」后面这句话让我却步了一下。
「嗯,前一句很中听,后一句零分。」学完她的台词后我们跨上了机车,我回头望了望她。「不如我请你吃碗杂碎面吧。」
「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想吃大餐,还不走。」她使劲地在我安全帽上拍了一下。
看着她满面春风狡狯奸诈的模样,觉得我好像被她玩弄于掌股之间的感觉,思考了一下刚刚坐错火车导致缩水的荷包,有点悔不当初说要请客。真是的!如果第一月台是南下,不是北上不就好了吗?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设计的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们在一家茶艺馆的对面停车场停车,这家茶艺馆的装饰简单大方,有两扇落地窗在门的左右两侧,花花草草布满落地窗的四周,像个小花园,门口铺着鹅卵石,阳光斜角投射在落地窗上,反射着刺眼的亮光,透过窗户,隐约可以看见里头满坑满谷的客人。
人行道的绿灯亮起,我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到了后方非常故意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是噎到了毛球了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看来不牵她的手过去,她可能会咳死在路上。
「来吧,太后请。」我像是小太监一样,牵着怡君的手不慌不忙地过着马路,因为领教过救生训练绿巨人的「拖带法」,所以我知道手被拖走后,身体依然留在原处的痛苦,我尽量减缓平常身轻如燕的功夫,配合着怡君一步一脚印的走过马路,这是我第二次,牵到怡君细长的纤纤玉手,那股电流熟悉地通过我的心室,替我拨快了心跳的速度。 【第39卷】
推开了旋转玻璃门,进入了人来人往的驿站似地,我们在兵荒马乱车水马龙的人潮之中觅到了一处好位置,它正摇着手叫我们赶紧过去,我立刻冲了过去,煞车,一屁股坐下,才一碰到椅垫又听到了刺耳的咳嗽声,马上懂事的起身帮怡君拉开椅子,然后乖乖的等她不急不徐地坐下,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怎么感觉今天好像是太后的微服出巡啊?!
身着黑白围棋颜色制服的服务生毕恭毕敬的帮我们点餐,顺便递上了两杯白开水,然后将帐单反盖放在桌上,可能是担心客人看完价钱后会双手抓发,不可遏抑的咆哮,食之无味吧,我连价钱都没看仔细就阔气的点了一盘牛肉脍饭。
好想摊开来看价钱啊!我的右手开始蠢蠢欲动,幸好左手比较理智一点,在桌子下抓住右手手腕的冲动,但眼睛却是非常诚实的直直盯着帐单。
「不用看了,这顿我请你。」怡君笑盈盈地看破我心事似,把帐单移到她的右手边。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请啦!」我伸出左手中指压住帐单的移动。
「在我的地盘,你这样做分明是不给我面子嘛!对不对?」看得出来怡君想以东道主的身份将帐单揽在自己身上。
帐单随着我们的压移,在桌上前后左右地滑动着,就像是玩钱仙的两个人,手指头无法控制被帐单操纵着方向。
「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天外飞来一句惊叹号,停止了我和怡君的拔河比赛。「他…是哪个单位的啊?」
我回头一看,是一位留着清汤挂面发型的国中小女生,我虽然坐着,却可以和站着的她平行四目交接,后方三三两两的女孩子,坐在隔我们两个桌子远的地方,全都一般高,应该是她那一挂的,嗯,小人国挂的。
怡君没有搭话,只是嘴角弯起上弦月般笑了笑,用筷子顺时针搅了一下杯子,然后拿起来闻了一下,啜了一口,像是喝咖啡的动作。
「哦,炭烧咖啡。」小人国的那一挂异口同声不约而同的发出声音。
这…这算什么,比手划脚啊?我没头没脑地左右看了一下。
虽然瞬间起身,想对她妹妹表达一下礼貌之宜,却发现她一下子遁缩到了我的胸部之下,我低头俯瞰了一下她,这才发现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好像污辱到她身高的感觉。
她双眼立即眯成一条愤世嫉俗的直线,以三公尺为半径,我们的中心点为圆心,然后乘于3.1416画一个圆,我俩就绕着这个弧形,逆时针同时向右边移动,双眼凝视对方,互相对峙,高手过招一次定胜负。
「梭哈!」
「我发誓,绝对不让别人在我面前说梭哈,跟你个梭哈!」
就像两位赌徒赌扑克牌,一次全梭哈,一把定输赢。
「未请教…?」
她不可一世地先声夺人:「不许教,你…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黄鼠狼?」
「客气,你…就是惊世骇俗的哈比人?」
「哈比人?你还半兽人咧!」她气急败坏地拉了怡君往女厕所冲,「姐,你跟我来。」
留下我和小人国的小朋友们遥遥相对眺望,就像是签了互不侵犯条约,我们只有隔岸对峙,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毕竟我不是周游列国的格烈佛,可没打算进攻小人国。
坐了一会,发现这家茶艺馆的上菜速度,跟我拖泥带水的赖床行为差不多,我已经续了不下十次的白开水,却还没上菜,我的那盘牛肉饭是怎么了,那只牛还在养是吗?
经过一轮开水攻势后,我趁着怡君还在和她妹谈判之时,起身去上个厕所,免得待会一直跑厕所,届时又会被那个哈比人笑是膀胱无力的黄鼠狼,挪开椅背,我绅士般地缓步经过那些肃杀之气的眼神走向洗手间。
「姐,你还没跟他说你那件事吗?」听到她们的对话,我驻足在转角。
「嗯,时机到时我会说的,你不用担心。」
那件事?是哪件事?她在国外有男朋友了?她订婚了?她下个月要结婚?一出出的剧码又开始天马行空不安地在我心里上演,这句话令我忐忑不安地吃完了这一顿饭,即使怡君依然假装没事发生般地和我谈笑风生,餐毕,拱手作揖告别小人国,怡君想带我在高雄四处逛逛。
「你看他那副德性,仿佛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奶油面包耶。」小人国一号发言。
「不对啊!奶油面包比他还帅啊!」小人国二号搭腔。
「你姐怎么会看上这种极度丑陋,钱也没有,何其难看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傻小子呢?」小人国三号接力。
一把抓住怡君的手,我兵贵神速地从人群中逃离了那些恼人般地唢呐声,就像逃离狗仔队追击,恋情曝光的两位艺人。
【第40卷】
我们在炙热的阳光的陪伴下,在高雄热闹非常的新掘江来一场促进国家经济流通的shopping探险之旅,简单说就是【败家】,但是我喜欢巧令名目,让平凡无奇的败家行为成为意义非凡的壮举。
虽然怡君在我左右,照理说,我应该乐不思蜀地在新掘江上卖弄风骚,骚首弄姿,翩翩起舞,但心中那个问号却仍然绊住我的双脚,使我的脚步渐行沉重,我决定以迂回战术向怡君问个明白。
「怡君,你有男朋友了吗?」
(这是单刀直入吧!看不出哪里迂回呀?)
「你听过良禽择木而栖吗?如果找不到好的男人,我宁愿自梳不嫁。」她提着四五个袋子,随着她的脚步前后摆动,里头装着刚刚我们攻陷的各大商店,所搜刮的民酯民膏。
「果然坚贞,绝非淫娃荡妇,好个妞!」我一扫阴霾。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哎……我不好意思说。」
怡君的眼神忽然被某样物品所勾勒,注意力瞬间转移,眼睛拖着她的身体飘到了一家精品店前面,我们的口鼻全贴在精品店的玻璃窗上,狰狞地望向一条是女人都无法抗拒的纯银手链,光芒四射的散发出傲人的气息。
「好特别的手炼。」她陶醉在手链的光环之中。
「嗯,特别贵。」我现实地看看标价四千元的牌子。
她没有央求我买下来送给她,但是我心底明白,任何一个女生都会希望有一个真心的男孩子,肯为她掏心掏肺掏腰包,所谓心诚意诚买条手链最真诚,趁她在另一家精品店神游四海时,我悄悄地回到那家店,将手链买了下来。
不知是天气太酷热,还是我们走得太久,走着走着怡君没预告的停了下来,右手撑着墙壁,手上的袋子零零落落地掉了满地,她一副日月无光的惨白脸色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小太监的角色再度披挂上阵,扶着她坐了下来。
「嗯,偶而会,有点贫血,坐一下,就,就可以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
我像只无头苍蝇,急忙到附近便利超商买了毛巾和冰块,替她敷着额头。
「哎呦,我又不是感冒。」她苦笑了一下,然后背部倚着墙壁。
「呐,我要怎么帮你?」我已经六神无主,什么方法都愿意尝试。
「请我看电影,不然我就死给你看。」她双手卷起精品店的DM,抵住自己的脖子。
「要死就死远一点,不要妨碍我办正经事。」我也卷起DM,把她的那份压下来。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一辈子躺在这里,躺到你死为止。」
「行了行了,我怕了你了,走吧!」看来她的意识已经逐渐明朗,我这才放心地陪她进到电影院。
也许是人潮汹涌的关系,电影院里空气格外稀薄,但怡君坚持要看这部电影,我只好让她在旁观战,独自一人杀进一堆张牙舞爪,抢着排队买票的影迷中。忽然一名冒失鬼,杀气腾腾的闪过我的防线,侧身转进我的前方,就像抢篮板球技术高超的中锋,硬是卡位插队到我前方。
「小妹妹,你刚刚的行为是不对的喔。」我好声好气地跟她传道。
「哎,大哥哥,我答应我男朋友一定要买到门票,你把位子让给我好不好嘛?!」她发出了令人作恶的嗲声嗲气。
「不好!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我问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我换了凶神恶煞的表情。
「好,你不让我,我就大叫你要插队,欺负柔弱的小女生。」她双手插腰。
哇~~~,怎么把话反过来说也行,这家伙软硬都不吃,果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面对这种泼妇骂街般的女生,我是最没折了,只好委曲求全的低声下气让她插到队伍的前方。
「对不起,这里是我们先排的,请你排队好吗?」怡君突如其来跳到我面前。
好…好帅啊!不行!我也必须要表现出我失去已久的男子气概,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我就干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将店长平日对我的RAP训练,全都倾巢而出。
「不然你想怎么…」在那个女生还没逗号之前,我马上石破天惊声色俱厉。
「你这个人有没有羞耻心我怀疑你没有,在这种高级场所做这种事情你把我们中国的传统美德放到哪里去,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你走你走你还不走?!」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然后响起一阵阵欢声雷动,所有观众都起立给了掌声如雷的赞赏,就像三大男高音的表演结束一般,有的人感动到痛哭流涕、声泪俱下;有的人奔相告走、交头接耳,声如洪钟的掌声一直持续不停,然后我发现自己又太突兀了,赶紧抓着怡君的手,买了票,迅速钻入乌漆妈黑的影厅。
【第41卷】
电影散场后,我们遮遮掩掩地疾行离开电影院,不是担心要讨签名的观众,而是担心门口那一个左顾右盼的女生,还有她身旁那堆面露凶光,左青龙右白虎的兄弟们,『惹龙惹虎卖惹到恰查某』就是这么一回事。
「刚刚电影里,那一句西班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想起怡君是西班牙语系的。
「我爱你呀。」
「啊?」换我要晕倒了,陷入一阵惊喜又心慌的漩涡之中。
「嗲阿某是我爱你的意思。」多谢你那不清不楚的解释啊。
怡君看我对西班牙语的毫不知情,激起了她家教的职业病,一边走着一边她就充当起我的至圣先师,执起教鞭。
「夸奖女孩子漂亮就要说给瓜把,那女生就会说格拉西亚斯,就是谢谢你。」
「那夸像我这种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化身的男生呢?」
「嘎嘎。」没想到西班牙文这么方便,这么冗长的国字,才两个字就可以解决了。
「哦,格拉西亚斯。」我立即现学现卖,「那嘎嘎是什么意思?」
「大便!!」
王八蛋,你敢阴我,还不动声色的让我还跟你说声谢谢,我简直是自取其辱嘛!
为了答谢她用心良苦的西班牙语教学,我决定施展出浑身解数平生所学,一会压车、一会甩尾,不断地飙着车,持续地打破自己的纪录,誓要破表为止,总算吓得她花容失色,沿路惊呼狂叫,紧紧缠抱住我的小蛮腰,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这…台是..是小绵羊耶!」她双手搂得更紧,就像是面对杀父仇人一样,嗤牙裂嘴地以勒死对方为目的。
「我知道啊,所以咧?」我加大自己的嗓门,避免被风呼声给盖掉。
「已经90公里了啦!小绵羊暴走了啦!!」她勒得更紧了,试图要跟我同归于尽。
离开了市区,我们风尘仆仆的来到了中山大学后方,一处半山腰的观海点,我牵着被我临幸后,仍喘息不停,嘎嘎作响的小绵羊,缓缓将它倒在路旁,因为它的停车架,在一处险坡飞走了,还有后视镜在一条羊肠小径被大卡车带走了,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精彩绝伦的解体过程中,我们侥幸存活到达看日落的目的地。
我们肩并着肩,坐在悬崖上望向远处,已经幻化为火红色,即将沉没的太阳,海面的波浪像是百叶窗,倒映着日落,使得海天的景色相辉映,海风徐徐吹过她的脸庞及发梢,使她不停用右手撩顺她的长发到耳后。
「多年后 多年后 也许不再伤痛 当我们已经失去了联络 可能你 可能我 在不同的角落 依旧吹着同一阵风 偶尔抬头看天空 心还会有一阵阵难过 当我习惯寂寞 才是自由的时候…」
她自在地唱给海风听,唱给日落听,唱给晚霞听,唱给我听,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这首歌的曲调。
随后她用手在购物袋里翻天覆地一番,拿出一本今天在新掘江寻获的淡蓝色系记事本,封面还滚着花边,撕下其中一页,然后强迫我转身过去,就像是岳飞要被刻上尽忠报国一般,幸好她只是在我的背上悉悉疏疏地写下她的E-MAIL,我毕恭毕敬双手接过了她递给我的纸张,上面除了她的电子信箱外,还附上她的自画像。
「这个依媚儿开头的pump是什么意思?」我摸不着头绪地傻问。
「你猜猜。」她将皮球踢了回来,真是当政客的料。
沉思了一会,我莫可奈何地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如果我是文学院的,我会说这个意思是轻舞飞扬无缎带的舞鞋;如果我是工学院,我会说这是拿来抽水用的帮浦。」
「我希望你是文学院的。」
「不好意思,我是工学院的,帮浦小姐。」我无奈地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接过了她的纸笔,我也写了自己的依媚儿递给帮浦小姐,我们的顺序和一般的爱情故事逆向而行,故事的男女主角通常都是先通email,再打电话,再互相认识,然后开始互通书信,我们则是从一封不知所谓的诅咒信开始反其向而行。
「cuno是什么意思?」这次换她头上多了很多问号。
于是我从她手上抽回那张纸,将四个字拆开来让他们各司其职,解释各自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c- climb the yushan mountain u- unfading love n- novel publish o- ocean prison guard
她看着我的注解,就像是快译通立即将中文翻译出来:「攀登玉山,不朽的真爱,出版小说,海上救生员。」
「你真是出类拔粹,不亏是文学院的精英,国家的栋梁。」眼前这一位女生,简直就是一本会行动自如的活字典。
「这些是…」
『你的大学愿望?』 「我的大学愿望。」
这些是我在大学四年为自己许下的心愿,成为一名出色的救生员,攻上东北亚第一高峰,写一本出版社不惜赔钱也愿意出版的小说,谈一场永远不朽的罗密史爱情,有些人劝我脚踏实地的做人,叫我别再做梦,但是做人如果没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分别啊?
「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蛲虫。」
「是蛔虫吧?!」
「原来你喜欢当蛔虫呀?」我将了她一军。
她笑了一下,将纸条对折两次,收进口袋,夕阳已经西下,天空只剩下残余的晚霞,催促着我们回家的脚步,她起身拍了拍裙摆,「你想不想知道当初我许的愿望是什么?」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随她之后起身。
「环游世界。」
如同一窥深井,她的眼神参杂了两种缠绕不清的绳子,一种是望穿秋水不见伊人的失落,又有另一种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所等到的期盼,似乎就快实现,又没办法实现的愿望。
「很好呀,记得带我一起去。」
「我会的,带着你的回忆。」
【第42卷】
高中时代,老师常耳提面命要我们不准谈恋爱,他一副经验老道地告诉我们,根据全国资料统计,在高中时,我们的老婆大约还在念小学的年纪,光想到这里,再强的欲火都灭了,老师这一招真是履试不爽万试万灵,每当秋天公狗发春之时,班上有诽闻流传,春心荡样之际,这个画面总会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熄灭大伙余波荡漾的蠢蠢欲动,你可以想像自己跟一位国小女生的对话吗?
「哥哥,你看他给人家打啦,不管啦,人家要吃糖糖。」
「他给你打很好啊,打完之后我们去吃糖糖,你说有多开心啊!哥哥最疼嘉嘉了。」
和女朋友相处,不是看令人亢奋莫名的成人电影,而是阖家观赏的卡通节目,这也是到现在我仍是含苞待放,立有贞节牌坊的黄花大闺女的原因之一,怡君也说如果要她跟年纪相差甚大的男生交往,一定会有技术上的难度存在,像每天陪他玩游戏卡,出去逛街还要帮他把尿之类的,幸好,我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翩翩美男子了,也可以很准确的对准小便池攻击,因此我想怡君应该不会介意一个比自己年纪小,且可以不需要别人的扶助来完成上厕所动作的男生。
那天在火车站,我像是个要离乡背井的游子,和怡君握手、分手、握手、又分手,不停地上演着十八相送的剧码,若是她对我的依依不舍就如同我对她的难舍难分,是否显示出她对我也有相同的情感呢?但我不确定,更不敢求证,只好默不作声地将手链收在口袋里,当我毅然决然,豁出去向她表白之时,我才敢将它拿出来,替她挂在手上。
几天下来,我和怡君几乎已经是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她也很自然而然,潜移默化地坐在看台上,看着我们的救生训练。
「各位学员,今天再加宵夜,你们说好不好啊!」
「哇,救命啊!教练,我不行了,我死后麻烦你将我的骨灰洒在太平洋上。」
「教练,我要先去订个塔位。」
「教练,你是不是非要玩死我,你才甘心啊?」
怨声载道的哀嚎并不能让野兽收回成命,圣旨一下,谁敢不从就准备再吃一次早点,幸好今晚的练习在九点就收工,赶在购物街还没打烊收铺之前,我连忙载着怡君去买她想要送人的音乐盒,很巧合地,它可以发出的音乐是江美琪的【双手的温柔】,似乎是老早就被相中,摆在那等着怡君来取货的商品。
完成了任务之后,我们在购物街里漫无目的闲晃,在一处阴暗的角落,有两个一高一矮的黑影,其中一位,神神秘秘,高高瘦瘦,脚跟不着地,样子可恶的向我们迎面而来,怡君显得有些怯懦,抓住我的衣角,向后退了一步,轻声细语地向我咬耳朵。
「你…有没有见过抢劫呀?」
我直觉地想到了那次在店里想抢我内裤的那只戒灵,便开口说:「当然有啊,不过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不是说你有见过抢劫,怎么你还会怕啊?」
「我也看过火啊,难道失火了不用跑吗?!」
牵住她的手,我电光火石的转身拔腿想跑,但他已经挡住了我的去路,后面较矮的那一个也封住了我们的退路,这下真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对不起,校长、各位同学,我要破戒了,是你逼我的。握紧了青筋暴露的拳头,只等待着施展出失传已久的赌圣拳那一瞬间。
「先生,可怜可怜我吧。」嗯,好耳熟能详的一句话。
我低头一看,他妈的小李飞刀,原来又是这两个如假包换的假乞丐,你们真是阴魂不散耶!!
在一家名叫『老地方』的咖啡馆里,我们四个人坐在角落的小圆桌喝着咖啡,知道他们的情况,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帮他们买单,原来他们是在九二一大地震后,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游民,妻子也意外身亡,虽然有政府的补助,但父亲却在寻觅工作时被诈骗集团亏空,以致目前身无分文,他说当时他的女儿被压在一处坍塌的墙角,后来被一位台南的陈先生搜救出来,这位陈先生曾经答应,若他们在生活上有困难,可以找他帮忙,因此他们倾尽银两,才到了台南,却发现陈先生已经搬家了,只好继续过着拾荒及靠人救济等捉襟见肘的日子。
看着他洋洋洒洒地写下了那位陈先生的本名,我如释重负地笑逐颜开起来,如果说是上天安排的缘份,那我就是那个缘份的经手人,我笑了一笑将野兽的电话抄录下来,递到他面前,三个人同时不可置信地痴呆望向我,就像是我胡了门前自摸清一色,哩咕哩咕对对胡,缘份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而世事就是这样,你越是急着找一样东西,它就偏偏不让你找到,你聪明的话就根本别找…它就会自己慢慢地出现啰!
【第43卷】
陆上台风警报发布得不够及时,那一晚,原本意兴阑珊在逛大街的我们,连滚带爬,逃命似地冲回了店里的仓库,虽然今天晚上没有班,但有个门可罗雀的店在附近也不失为一个躲雨的好所在,特别是店长还特地在里面放了吹风机,毛巾等,看得出来是为了那个老是被雨打湿的送货员而准备。
她抢先我一步关上仓库的门,自顾自地拿吹风机吹起了头发,我被反锁在门外,傻头傻脑地和新来的大夜班店员两人相看两不厌。
「喂,也让我进去呀,你这是不给我面子,想逼我发飙啊!」我开始疯狂似地拍打兼猛踹大门叩关,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疾风知劲草,路遥知马力』,真是日久见人心啊。
店员被我乖张的举止吓得一路倒退回柜台,弟弟乖哦,哥哥不是故意要吓你,不过看来你还得再多训练训练,不然怎么应付得来三不五时就跑来抢内裤的戒灵们呢?
怡君关掉吹风机,闭关自守地躲在里面大唱:「不开不开不能开,你是大野狼,不让你进来。」
大人,请准我与这个刁妇一决生死,我要把她的尸骨埋在富士山的树海下。
「我是大野狼的话,那你不就是猪小弟哦?!」
「我是羊咩咩,不是猪小弟。」
其实我宁愿自己是猪小弟,因为根据传闻,猪的高潮可以持续长达三十分钟,这对我而言实用多了,而羊,只有被剃毛的份,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店员已经被我们无迹可寻,脱轨又杂乱无章的对话所吓坏的神情。
「我现在很像神经错乱的疯女十八年,你进来我怕你心脏负荷不起。」
「怎么会呢?你现在这么古锥,我喜欢都来不及呢!」
赞美的话就像是芝麻开门的密语,总算让我得以其门而入,我抢过了她手上的吹风机,目中无人地吹起自己的头发,但那犀利的斜视眼神,让我有种千夫所指,不疾而死的重担,就像磁铁般吸住我手上的吹风机,然后如火如荼、躬尽瘁地帮她吹起了她的秀发,另一手也不得闲,不停地将她的头发铲来铲去、翻来覆去,她好整以暇地坐在位子上,长发扬扬得意地散发着潘婷的香气,迫使我深陷那个危险的气味之中,引领着我的双唇,情难自禁地接近着她的头发。
我的思维拉住了我的欲望,想起左眼上的齿痕,就是趁着来富不注意,偷偷抓起它的头亲下去时,才会留下这难以抹灭的疤痕,对呀,万一她咬我怎么办?
「如果你亲得她舒服的话,她又怎么舍得咬你呢?」这是一场没有意义,已经开始群魔乱舞的的心灵对话。
天人交战一番之后,我的天使终于被恶魔彻底击倒,溃不成军,顺从自己的渴望,用双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覆盖了上去,她触电般地震了一下,也震醒了我的理智。
「你,刚刚,轻了我的额头吗?」
「…不然是亲屁股哦?」
我们尚处在回不过神,意乱情迷的气氛之下时,店长却在那要开不开的半扇门间无法言语,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们,就像是上灯台偷油吃的小老鼠,我们找不到台阶往下逃。
「请问,你有没有空,就你手上未经同意,擅自使用的吹风机发表一下你个人的意见呢?」
「空是有空啊!不过我……不太方便说!」
「那你刚刚对我侄女的行为,不知你是否方便解释一下呢?」
「方便是方便,但是我……没空啊!」
侄女?这下我玩完了,抓着怡君的手,我们这一路除了逃还是逃,逃进了店里,又逃出了店里,如同过街老鼠,刻不容缓地抱头鼠窜。
【第44卷】
浪漫的告白方式很多种,有的人会送上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到女主角的公司,让她心花怒放,有的人会在校园里请全班的同学人体排字,排出个I LOVE YOU,让她小鹿乱撞,而最为惊天地泣鬼神天地不容人神共愤的招数,就是先上车后补票,也就是我这种先亲完人家再告白的先斩后奏,如果可以因为这样奉子成婚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健康教育有教过,口水是不能传宗接代的,顶多传染感冒细菌而已,在追赶跑跳碰十来分钟后,我们栖息在一张长椅上,虽然已是危急存亡之秋,但是临危不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我,在此时,咬紧牙关,下定决心,要做出一番感人肺腑的告白,并在这时后,将藏在口袋里长达三天之久,一直无法重见天日的手链,挂在她的右手腕上。
抓住了怡君的双肩,在四目交接的那一刹挪,我一股作气告白了:「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好吗?」
惊讶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地上仍有过雨后的水滩,她抬起了头,带过一阵模糊的微笑,这个表情是接受还是拒绝?天堂与地狱仅仅一线之隔,千头万絮的情绪在此时一涌而上,我被紧逼得无法呼吸,心里想着像我这种庸脂俗粉高攀得到她吗?临门一脚就等待着怡君宣判的那一瞬间。
「怎样才算跟你交往呢?」
要感人,要感人的那一种,在心里不断说服自己,找出一些令人会痛哭流涕,涕泗纵横之类,扣人心弦的告白词句。
「差不多就是约个会呀、谈个恋爱呀、结个婚、生个小孩之类的,你想先做哪一样...。」周星驰,我会被你给害死。
「晏朗,我…」她欲言又止,然后又低着头看鞋子陷入沉思,「我希望我们可以是永远的好朋友,对不起。」
一句非常委婉的对不起,让我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毫无止尽的下沉,被人拒于千里之外原来是如此难堪,真心难道真的只能换得绝情?我不断地用利刃朝自己已经被撕裂的心口猛刺。
「我不想失去你这么一位知心的朋友,如果我们交往了,将来有一天分开的话,我会很难过,我无法忍受那种痛苦,你也没有办法,希望你明白。」
明白?我明白才有鬼啦?虽然我是很低调的,但在你眼前这一位才子,已经可算得上是人间尤物、国色天香,怎么扮都不会丑,不用扮就有够帅,风度翩翩、气宇不凡,号称伤尽万千少女心的便利商店王子啊!你究竟想怎么样呀究竟?!
对怡君的拒绝耿耿于怀的我,实在不能理解她那天马行空,仿如逆水行舟的思维,一直以来,我以为我们有心电感应,随时可以洞悉对方的想法,互相关心对方的状况,彼此拥有着凡人所无法体会到的默契,在童话故事中,不是白马王子VS睡美人,就是史瑞克VS费欧娜公主,至少也要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但经历了这一切,反倒像是作了一场美丽的春秋大梦,醒来之后才发现,我仍然是一条泡不到马子的可怜虫。
我们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有伤心欲绝跟无限歉意在我们之间来回盘旋,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水滩,直到下一阵雨稀哩哗啦的再度降临在我们身上。 【第45卷】
告白事件之后,我们彼此有意无意的避不见面,就算碰上了,也是避重就轻的打了个尴尬的招呼,眼神不再停留在那双心里所在意的眼眸上,而是刻意的撇向另一方,心里虽然盼望着对方的回应,但似乎就像是场没有意义的比赛,有人先打破僵局打招呼,就是输了。
我投降了,就当我投降输一半吧,说服完了自己,自动请缨开口向怡君谈话,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许久不再的对话,却是我们…最后一次的对话。
「三天后,我就要去考救生员了,我一定会红透半边天的!」故作坚强的我,仍是向怡君挤出那么一点难得的笑容。
「你终于要实现第一个梦想了呢。」她似有若无的也替我开心着,「我也快要可以实现我的梦想了说。」
「你…你要出…国了?」张口结舌的我,紧张地想挽留怡君在台湾。
每当她有心事不愿透露时,总是会送上一抹微笑,但这次却使我动弹不得,无法言语,心力交瘁的我已经失去了再问她原由的勇气了,将千言万语埋在心底。
「晏朗,你要记住,要多给自己一点信心,我相信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人!」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为我鼓舞打气的笑容了,怡君,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告诉你,你的笑容总是带给我无与伦比的信心。
为了三天后的救生员测验,向店长请假了三天,然后经过了最后严苛的溪训及海训,我破釜沈舟放手一搏,将自己的体能达到极限,在八月初,完成了我大学的一个梦想,救生员。
拿着救生员的执照,我雀悦不已地奔向便利商店,心里满是想与怡君分享喜悦的心情,但天堂掉到地狱的时速,却是意料之外的迅雷不及掩耳,有如重力加速度将我硬生生拖下,千疮百孔的伤痕累累,乐极生悲的哀恸不已,让我在店面里,歇斯底里痛心疾首的埋头痛哭,我到此时才有了深刻的体验,原来爱得最深的人才是伤得最深的人。
这是一个阳光普照的八月天,寇寇陪着我抵达台南奇美医院,他说到附近晃晃看能不能把几个妞回家,这是让我有单独和怡君相处的藉口,心里很明白,踢着沉重的脚后跟,我走到302病房前,轻敲了两下房门后,扭转门把,顺势推门而入,哈比人妹妹坐在怡君的右手边,低着头打瞌睡,被我推开房门的声音惊醒,她脸上的倦容倾诉着,一直不眠不休地照顾着病床上那位手足情深的姐姐,她自觉地起身离开椅子,用眼神向我示意一番,离开前,轻轻地关上了房门,我走向前,挪动椅子,缓缓地坐下来,看着病床上,左手臂插着点滴的针筒,只剩下憔悴不已、惨白脸色的怡君。
轻轻摸着她昏迷不醒的脸庞,我握住了她的右手,那只曾经抚过我脸颊,相牵过马路,搂住我的腰,安抚过来富的小手,现在尽是插过针筒后所留下数之不尽的针孔,惨不忍睹的画面让我恨之入骨,想将她的点滴一口气拔下,好让谁也不能再伤害我的怡君。
在怡君不为外界动容的表情之下,我感觉得到她在黑暗之中不断地嘶吼与求助,四周围却漆黑一片,摸不着边,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感受不到快乐与喜悦,只剩下孤立无驻般地彷徨无援。
「你还记得吗?这是当初要送你的,很特别,是吧?!」
掏出了那条仍闪着光芒的手链,我先在她的面前晃动一下,将它戴上了怡君的右手腕,即使怡君的肤色已经比那条银白色的手链更加的惨白,我拨开了她额上的浏海,轻轻地覆上一吻。
你能感觉得到我在为你打气吗?加油!手术一定会成功的,要对自己有信心,怡君。
已经被流干的泪痕,再一次的又填满了泪水,在302病房里,不争气的眼泪让它下起了一场永无止尽的大雨,我卧倒在怡君的手臂上,任由眼泪肆无忌惮的在床单上晕开,也许这个病房已经接受过无数的雨天,我想,它也应该会有容乃大的包容我这一场吧?
「是什么病?」寇寇递给我一张面纸。
「癌症。」我简短有力的说完,在医院外的人行道上坐了下来。
「别这样,现在科技很发达,手术会成功的。」
「为什么在当初,她不愿意接受我的表白,让我关心她,陪着她渡过这段困难的日子。」我懊恼不已地低着头,埋在双手之中。
「很简单,因为她爱你比爱自己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她不愿意你独自一人去承受失去对方的痛苦。」
「我不会失去她的,一切都会美好,她会好过来的。」
努力说服自己的这么一句话,在三天之后的手术,彻底瓦解崩溃,怡君在我替她折完第一百只纸鹤,放在她床边的那晚,不预警的一度陷入严重昏迷,医生们在奋战不懈抢救六个小时后,宣告不治,换来的只有怡君家属的悲恸,和那幕她常挂着的一抹微笑。
【第46卷】最终卷
参加完公祭后的那个下午,我无神的像个行尸走肉,呆呆地看着电脑里不断收取电子邮件的信箱,忽然一位寄件者的名字,像道闪电劈醒了我全身的细胞,是pump。
寄件者 : pump 收件者:cuno 主旨 : 纸鹤最后的话
嗨!晏朗,又是好久好久没给他说说话了呢!知道你要开始准备考救生员了,一定忙得不可开支吧,加油哦!要努力的朝自己的梦想迈进,我相信你很有潜力的,要对自己有信心呦!:)我也即将要离开你,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你还记得我说过,会带着你的回忆一起环游世界吗?现在的我要拍拍屁股出发噜,幸运的是我可以省下一笔机票钱呢,别太羡慕我啦!虽然我的灵魂会到处旅行,但在你完成你梦想的时刻,我一定会奋不顾身飞奔到你身边,陪着你一起分享那种喜悦的。
最后,你还记得纸鹤出现的地方吗?在那里,有我留给你的礼物,当你想听我唱歌的时后,我永远会为你开口,献出我那黄莺出谷的声音,喂!不准把耳朵捂起来,这么没教养呀,对了,不准想再拿石头丢黄来富哦,不然它会偷偷告诉我的。
启程环游世界的怡君 绝笔
绝笔两个字再次掏空我的伤心,赶紧跨上机车,冲到了店里,不顾着已经向店长辞职的身份,我单刀直入杀进仓库,在那台曾经对它有过一时冲动的录影机上,拾得了一个音乐盒,是的,那是我陪着怡君去买的音乐盒,原来是怡君要送给我最后的礼物。
时间总是悄悄地溜过,不带点声息,那是让人疗伤最好的药引,但成效并不如预期中的强烈,我始终带着一包面纸,放在胸前的口袋,这是为了防止我随时会因为想起怡君而准备,我开始明白当初苏同学的痛楚,原来伤痛并不如想像中消失得快,绝望的病征是无可救药地越来越严重,就像是在断垣残壁中,仍茍言残喘的孤花,少了赖以为生的太阳,却还是要独自坚毅不屈地生活下去。
2004/6/16
摔倒四次,踢了十四公里山路,越过八十四条栈道,耗费五百四十分钟,流下数之不尽的汗水,抵达海拔三千九百五十二公尺的东北亚第一高峰-玉山。
怡君,经过了艰辛一再的峰回路转,我终于实现了大学的第二个梦想,攀登玉山了,我以为爬得越高就能距离你越近,每当我上升一公尺,就是与天堂的你拉近一公尺,因此就算它有一万英尺,我也会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埋头向上攀登,只要能再见到你那一抹微笑,什么都是值得。
吹着顶峰凉快的山风,我拿起水壶猛灌了几口,高海拔的气压让最后这段攀登显得格外辛苦,眺望着远方连绵的山峰,我仍是喘息不停,一阵大风忽地吹倒了我放置在地上45L的登山背包,低头扶起它的那瞬间,我闻到了,潘婷洗发精的香气扑鼻而来,就像是被刚刚那阵风所带来一般。
我急忙回头问了名叫老鹰的前辈:「老鹰兄,你用潘婷的洗发精吗?」
「你神经病啊,老子都是用麝香男人味啦!」
怡君,是你吧?你环游世界回来了吗?在我完成梦想的同时,你果然飞回到我的身边了,第三个梦想,不朽的爱情,我想,我也找到了,对你的爱,将永远都会留在我的心中,成为一辈子都不会腐朽成枯的爱情。
风吹过那阵香气的同时,我隐约见到怡君的微笑挂在云朵之上。
多年后 多年后 也许不再伤痛 当我们已经失去了联络 可能你 可能我 在不同的角落 依旧吹着同一阵风 偶尔抬头看天空 心还会有一阵阵难过 当我习惯寂寞 才是自由的时候…
啊-眼泪安安静静的流过 相-爱-的时候 你说过的话还清晰在耳朵 啊-时光安安静静的走过 偶尔回过头 曾经拥抱过的双手 还留着温柔-
音乐盒优雅地代替着怡君,谱出动人的旋律,直到转动的齿轮累了,停了下来,盖上了不再转动的音乐盒,在日记的最后一篇补上了长久以来,一直不愿画上的句点。
你,现在过得好吗?
我很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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