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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不愛唸書的人，高職畢業後，就到這家高級餐廳當女服務生，這
是個不用動太多腦筋的工作，可以很晚起床上班，有很強的冷氣，有高額的小
費，有規定的制服，不用擔心打扮的問題，只要記住「客人永遠是對的」這條
金科玉律就行了；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我怡然自得，幾年來沒出過什麼錯，
也混到領班職位。
沒想過要繼續在這行業作什麼生涯規劃，我只是單純地作我自己，與日子
併肩地自在走著。
『領班早！領班好早喔！』一群年齡在廿歲左右的「小孩」，對我馬屁著。
我瞪了她們幾個一眼，不安好心喔，八成要笑我，今天來得早，沒有遲到嫌疑。
這群活潑的女大學生在酷熱的夏天裡，無疑是一帖清涼藥方，常讓我昏熱的腦袋
清醒過來。
每逢寒暑假，餐廳總照例地僱用許多工讀生，廉價的勞力，單純的面貌，
清新的感覺，常會使老客人有煥然一新的感動，也為餐廳注入一些高級的知識
分子參與的活力。當然，這些菜鳥，總會有一些出乎人意外的狀況發生。或許
因為年紀相近，比較容易溝通，也或許我比較有耐心吧，經理每每將這群高級
知識分子交由我來管理。
這天，中午用餐的人不多，我正為客人點菜時，餐廳中庭，突然傳來玻璃
破碎的聲音，我嘆了口氣，心想又是那個「小孩」惹的禍，往聲源地方看去，
是她？不會吧，她在自己心中一直是評給高分的乖乖女，溫柔，聰明，勤奮善
解人意，當然，美麗更是不用說的。
我匆匆地點好菜，下好菜單，走到她面前，她正低著頭慌張地處理玻璃碎
片，看我到來忙說：『對不起，領班，我會更小心的....。』她極為不安。看
著她沒有勞動過的纖細嫩手，拾撿著碎片，長髮遮住她的眼，我心微微一震，
這樣的女孩，連低頭撿拾的樣貌，都令我如此著迷。我故作鎮定地說：『沒關
係，誰都會打破杯子的。』又想到她家人曾來電要我轉告她打個電話回家，我
又說：『我不是來罵妳的，妳的家人要妳打個電話回去。』她抬頭對我微笑道
謝，眼神中充滿感激。
發現她有些心神不寧，不知怎地，我的心也隨之產生擔憂，自從她上班以
來，對她總是特別的掛心，深怕她受到什麼傷害，很想好好地保護她。這幾天
的她，在工作中總有些不專心，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自己心中想的，跟做出來的，常是兩回事，想幫她收拾殘局，卻又
怕遭惹閒話，說我假公濟私，所以只能假裝有事地逃開。眼神倒是整天沒離開
過她的身上，發現她打了電話後，更是重重心事的樣子，整顆心不由自主地跟
著她晃盪起來。但永遠只是旁觀，不敢接近，深怕自己關切她的樣子嚇著她。
想到自己曾交過二個女友，但從沒有讓我如此煩憂過，沒有結局的愛情對
於平凡的我而言，是家常便飯，知道自己沒有吸引人的本事，但是，卻無法克
制自己對她產生迷戀，是啊，這一個多月來，我老老實實地被她深深吸引。好
想幫她分憂....。好希望她能察覺自己對她的愛....。
想幫她分憂....。好希望她能察覺自己對她的愛....。
忙碌的星期六晚上，下了班，我鼓起勇氣叫住她：『要不要一起吃個宵夜？
我請客？』心跳加速，不知臉是否已紅。
她禮貌性地對我笑笑：『謝謝領班，但是我有事，必須先走一步。』我失
望極了，拒絕得真直接。
『喔，領班偏心，只請她，不請我們！』身後傳來一群女孩的聲音，我乾
乾地說：『哪有這回事，大家一起去吃宵夜吧，今晚我請客。』女孩一陣歡呼，
我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然後帶這群女孩找東西吃去。
裝作一副酷樣，我與這群女大學生應酬著，花錢消災吧，我邊抽煙邊與她
們哈拉，卻也免不了開始被質問。『領班姐姐，有沒有男朋友啊，我哥哥人不
錯喔。』真現實，請客之後，我的頭銜後面跟了個「姐姐」。我笑了笑說：『
我目前沒有男朋友，未來也不太可能有，但是我現在有對象了。』
『哦！』她們睜大眼睛驚叫著看著我，感覺像在看一種不可思議的動物。
『但是，只是暗戀囉。』我故作神秘，反正暗戀的對象不在場，我可以為
所欲為。
『是餐聽的經理嗎？還是另一位領班大哥？』女孩們開始猜測。
『是餐聽的經理嗎？還是另一位領班大哥？』女孩們開始猜測。
『都不是ㄟ，妳們煩不煩，快吃啦！』我不耐煩地說著，拿出煙抽了起來。
她們還不肯罷休，撒嬌地又問：『領班姐姐，到底是那一個，告訴我們啦！』
『暗戀總是沒有結果的！』我哼道，心裡卻巴望著她也是個拉子，可以跟
我談一次戀愛，不想多說，於是轉移話題去了。
吵鬧聲中結束宵夜，我付了帳開車回住處，心中百分之百地充滿著她，不
知她怎了？
隔天星期日，餐廳又將是忙碌的一天，她卻來電：『領班，不好意思，我
想請假！』她聲音中帶著哭過的語調。
『妳難道不知道星期日是禁假的嗎？』我鎮定地說。
『對不起，可是如果我去上班會一直打破杯子的。』
想像她撿拾碎玻璃杯的樣子，覺得自己如果硬要她來上班就似乎太殘忍了
，我道：『好吧！妳就休息一天吧，經理那邊我來應付！妳多保重！』
掛上電話後，心中開始大量幻想，她與她家人間、她與她男友之間是否有
什麼問題等等，咦？她有男友嗎？沒聽其他女孩說過....。腦袋靜不下來，幫
客人加菜時，聽到二位客人的對話：『他們還是分手了！』一位客人用昭告世
人什麼似的口氣說著。『為什麼呢？』另一位客人也很白癡地問著。
『本質性的差異啊！』
『什麼差異？』
『什麼差異？』
『一個年紀太大，一個年紀太小，一個只是高中畢業，一個可能是未來的
博士，這樣的組合，不分也難....。』
我聽了之後一驚，這樣的情形，正好像我與她如果談起戀愛，外人看我們
的眼光，我年紀太大，學歷太低，相較於她，差異真的太大了，說不定她還是
未來的博士呢。即使不是博士，鐵定是大學以上的學歷。況且我比客人所說的
情況還糟，我們可是同性....，唉！不可能有什麼結果的....。
發現自己想得太遙遠了，八字根本沒一撇，就已經想到這種什麼差異，真
是的，有違自己談情說愛不談條件的原則，但是，現在好像越在乎越無法阻擋
這種想像進入腦海。
晚上十一點半，終於可以下班，由於掛心著她，感覺時間過得特別慢，也
特別忙碌，開車回住處時，停著紅綠燈，心想，現在的她在做什麼呢？好希望
這個時間可以與她輕鬆乘車共遊，即使只是一下下，當然，路上的紅綠燈是無
法幫她回答什麼的。
星期一一大早，便發現她笑吟吟地出現在我面前，跟我道謝著。我吐了口
煙，趕緊把煙熄掉，知道她不喜歡我抽煙的。從她的臉上我可以看出，她的憂
慮似乎已經過去，於是再試圖邀約她：『下班後，去喝一杯吧？』沒料，她竟
欣然點頭，我樂得有股想衝過去抱住她的衝動。
下了班，換下制服的她更顯得清純可人，我定定自己的心性，收起自己貪
婪的眼神，免得作出嚇人的舉動來。
說是要喝一杯，卻沒有喝酒的習慣，我們來到這家露天紅茶店的二樓，滿
天星斗為我起了個好采頭，我看著她，與她天南地北的聊著。
『別叫我領班啊，妳可以叫我小漠。』二個人好像更為熟識了，不想讓她
硬生生地叫我領班。
『小漠？為什麼叫小漠？』她喝了口珍珠綠茶問我。
『因為，我很冷漠，因為我喜歡我的女友這樣叫我。』我開始要come out，
不然沒這樣的好機會。
『女友？妳是說女朋友？』
『是的，我是....』我鐵了心，今晚想讓她知道我的身分。
『不，妳別說出來，我感覺得出妳是。』
『妳知道？為什麼？』
『嗯，因為我發現妳只看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客人，從不看男客人，還
有，我發現妳的個性很踢，對女孩子都好體貼呢，妳應該是個好情人。』
『哇！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的秘密啊？』我故意驚呼著，其實不怕別人知
道我愛女人的事實。
『才不呢，我想只有圈內人才會感受得特別清楚，因為頻率相似啊。』
『所以妳也在告訴我，妳是那一國的人囉？！』我心上一顆大石墜地，遇
到同是拉子，成功的機會於是也大增，但同時卻又想起那二位客人的對話，差
異好像是存在，且不容忽略的啊。
『昨天跟女友吵架嗎？』我開門見山地問她，知道她是同路人，心中真是
欣喜，想抽煙，但不敢在她面前拿起煙來，怕她不高興。
『才不呢？我跟她早就分手了，只是她突然跑來找我，擾亂了我的生活，
我也太不爭氣，讓她這樣干擾我，我還為她跟妳請假，真是的，不過，我想這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對她已經沒有感情，不會再對她心存幻想了。』
『那，我有機會了，是嗎？』
『那，我有機會了，是嗎？』
她笑而不語。我的心七上八下起來。
當晚的氣氛很好，她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我，我不知該前進或者後退，只
想要順其自然。工作上，我還是老樣子，只是看她的眼光不再保留，極想她時，
也會故意到她身邊，有時，到廚房偷拿小點心，暗中交到她手上，或者，故意
安排比較輕鬆的工作讓她來做。
我對她的愛慕逐漸加重，一同工作時，會找話題跟她廣泛地聊著，發現她
比同年齡的女孩更為成熟。
『在乎妳和妳的愛人之間的年齡、學歷上差距嗎？』我問她。
『只在乎她能否與我溝通；只在乎她愛不愛我，我們是否相愛。』她搖搖
頭說。
沒有繼續問話的勇氣，中國情人節當天，我請花店用匿名者身分送她一打
香檳色的玫瑰，她收到花時，引起一陣騷動，我遠遠地看著她的反應，她似乎
知道是我，對遠遠的我笑了一笑，把頭埋到花束中。
再過幾天就要開學了，我知道我留不住她的，這束花只能彌補我不捨的心，
以及對她的愛。她把花放好，向我走來，輕說：『以為妳要送我「戒煙」這個
禮物呢。』
『咦？』我不解，看著她微笑走開。
半個小時後，她又出現，說道：『我也要送妳一個禮物喔。不過要下班後
才能拿喔。』我睜大眼睛看著她，然後把未抽的整包煙丟到垃圾筒裡，感覺好
像有希望了。
像有希望了。
下班，下班，還有三個小時、二個小時、一個小時、半個小時、廿五分鐘
....，我倒數著時間，期待最後時刻的來臨。
我換好衣服，走到停車場，她早已站在我的車旁，手捧著花對我笑著。該
死，我已經無法克制自己愛她的衝動了。向隻討寵的小狗，我搖著尾巴走向她，
怎麼也酷不起來，冷漠不起來，對她，我還真失敗。
我等她開口說話....。
她清了清喉嚨說：『嗯，先謝謝妳送我的花，我知道這是妳送的，不要說
不是，不然我就要哭了；嗯嗯，再來，請妳收下我送的禮物。』她走向我，用
她的唇在我的唇上輕輕地一吻。我摟住她，抱緊她，從此時起，我不會讓她離
開我了....。
愛情的崇高，不再是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而是遙遠的二顆星(心)的相知相
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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