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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分享] [轉貼] 盼望的人,守著的天空
另一個城市的她,在思憶裏被披上迷幻的光彩。相識的過程是發生在一列返鄉的火車上,從黑夜到了白天再到黑夜,僅此而已。至今,我們沒有再次見面,雖然相隔並不遠。我曾這樣的想起她,黑夜的一種朦白,輕輕的籠照,那嘴角的微笑,那雙眼睛游離著千年黑夜的歌謠。映在窗玻璃的是狂夜的草,搖曳的酒一般迷醉的韻美無盡的,笑。我喜歡她,不是因相貌,不是因虛榮。而是因那種情緒,那種狀態,一種迷醉的情態,一種渴望相依偎,相共鳴的感覺。一種“彷徨乎無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的心情。
由於經年不曾修剪,路旁榕樹已茂盛的簇擁到了路燈下,於是夜的燈就多了片風的背景。人漫步而來,影子有些象飄的雨,也有些象風,象人的情緒,變幻若浮塵初初落定,又好似緩緩溪流止不住有心跳的節韻。人每踏出一步,就一切成了永遠的過去。回頭想要看看自己的足,卻原來是長長的“我”在歎息,一聲聲墜了地。
有燈的時候,月亮被遮住了。人們說,那是繁華的夜景。當在荒野外漫步時,才發現星月其實一直在籠罩大地,淡淡然,而豁大無比。仰首天空,慢慢欣賞,那一隱一露雲間的月,似乎在遊蕩不知是趕往哪兒去,或者也是在漫步,彷徨然無所事事。輕一點的雲,就象拂面的紗半透著淡黃色的月影,那是月仙子的紗巾飄飄而過。當空的月俯視著大地,一片寂靜。靜到深處,卻聽見了漫漫不息的歌聲,漸漸溢出了,滿了天地。
“雖然我在努力認同人民,而人民卻無法認同我。”他的表情平靜,眼神陰鬱。似乎是沈默了許多年的心情有了些被觸動而要宣泄出來的共鳴。一個流浪者向另一個流浪者這樣說,“黑暗要吞沒我,而我卻沒有足以照耀大地的光亮,所以,我只是塊小石子,被世俗在了荒野。”我猶然記得,那是一座燈光幽暗的村莊,離都市文明有著千里遙不可及的荒遠。他在此已“修行”多年。當燈光到了一定時間,突然一齊陷入了茫茫黑夜,他說是十一點了村子每天都在此時斷電。摸索到蠟燭點上,巨大的人影映在牆上,搖曳著,深深的沈寂。“我不知道,會不會老死在這裏,不過......一切都會變化的。”
“一個在愚民政策下,不肯接受現實的人,是悲哀的。我是八九年那屆的畢業生,是被放逐的那群人之一。其實,那一切都只不過是場騙局,我們始終是處在被愚弄的境地。先是被所謂的西方文明,人權自由所愚弄,再而又陷進了他人利益衝突中被人們爭相利用。好象那是場運動,被壓抑許久了的憤慨要對社會宣泄,宣泄對社會腐敗的情緒。大家好象是在歇斯裏底的狂喊著,往日被壓抑在心中的不滿要爆發,要傾吐。燥動的心找著了飛揚的藉口,於是飛得滿處都是。塵埃落定後,四周望望,原來我們什都不是,罪惡的不是我們,正義的也不屬於我們,勝利者鄙視我們,失敗者嘲笑我們。而觀,則完全漠視我們。那時我就想,我所追尋的是什?什是我生命的真實意義?之後,整整兩年時間,我在家裏思考,在書本中尋找。西方的,東方的,傳統的,現代的,我費盡了心思。西方的民主是欺詐的民主,西方的自由是冷酷的自由,我過去所學的正是我所要批判的。我認同的是人民的淳善,而拒絕我的是人民的愚昧,貪婪。我不堪自己思想的重負,於是,之後,我開始了多年的流浪,浪天涯。說我流浪的生活到底是了什,是了那些理想的夢。了,心情的寧靜。”他緩緩的語氣,節奏就似人喊出山谷久久的回音。之後,他從書桌角的那堆抽出了一本,我看到,是《莊子》。翻開,裏面密布的批言多過了原文。“那年真正開始閱讀他時,才感到了博大的意義。小的時候總以中國的傳統文化就是孔夫子的文化,卻原來不是。可以說,今天的我還無法作到我所想到的,但我在努力。你有沒有想過,你今天所作的,是否就是你人生的意義?例如,遊歷天下要尋找的是怎樣的心境?”
他靠在椅子上,四肢似乎都舒展得很好。杯子裏的茶早已涼了,但我們還是端起,飲下。那一夜我已記不清彼此間都還談論了些別的什,但我們都很盡興,都能體會到彼此的感覺。
那番話之所以我還記得如此清楚,我想或許就是當時我的心境使然,彼此間豁然放達的共鳴。他自我深沈的矛盾並不曾影響到他的開朗,放任。在我的眼裏,他給我的感覺就象夢幻裏出現的知心老友,相互可以傾心。相遇,相聚就在那一晚,第二日早晨我離去時他送我到村口揮手向我道別。我們至始至終沒有互道姓名,但彼此留下的印象卻深深藏在了心裏。初升的太陽把他的影子拖得長長的,似乎這樣送我就更遠些。雪山在遠處雲兒繞著仙女般的面龐,晨霧襲來陣陣寒氣。我知道,傳說中的香格里拉離這不遠。
山邊的溪流鋪在坡上,陽光下象一片水晶。脫下鞋走入,一陣刺骨的冰寒,忍不住還是跳了出來。晶瑩的水珠兒挂在肌膚上,笑著強烈而下的陽光,是那的愜意,涼爽。這些白雪化就的精靈,唱得那歡,那天真,暢快。伸手侵入,蝕骨的歡愉拂著象要把我帶入,雪精靈的歌舞。我捧起一把拂過面龐。 那股冰寒我記憶猶新,甚至,回味不盡。遠謫邊疆的寂寞,就象夏天早晨德欽的山霧,無邊的濃,散也散了無蹤,無痕。
拉薩市區有一座關公廟,已有幾百年歷史了。廟就在一座很小的山頭,頭的天空卻也十分廣闊。爬上去,從側門進,廟殿裏供著格薩爾王的三尊神像,兩旁是已成神佛了的蓮華生大士。一列列的酥油燈長年不滅,信徒們將自己的酥油分一點到供奉的神燈上,算是香火。走下臺階到了庭院,百年的桃樹據說春來時還會有新枝。樹下是一座石碑,斑駁的文字顯示了陳舊的記憶。細細一讀,原來是乾隆年欽敕關公廟的碑。得到友人相告,過去這座關公廟十分熱鬧, 頗有內地廟會的氣氛。可惜文革破四舊給破了。荒卻了的關公最終被趕下了台扔去了角落。幾年前,有那些康巴人捐了些錢財,將廟宇整修了一番,改作了今天的格薩爾王廟。知道了原委,再來到這昔日的關公廟,那牆簷屋角仰首望天,果然有著些抹內地古舊樓簷的滄桑悲涼,這樣天空也不一樣了。
遠謫的關公漸漸被人們遺忘了,望著他曾守望的天空,不禁有股熱淚想盈眶。 四月的天氣,下起了鵝毛大雪。走到青,川藏公路紀念碑,站在臺階上感到一陣蒼涼。老俵拉我說要趁著雪景拍上兩張留念,於是攝影師擺好了姿勢要給我們高大威猛的形象。我的嘴角一絲肓笑,就好象讓雪肓了眼。
從格爾木到敦煌的公路,經過的都是茫茫的荒原。遍佈了風沙痕的荒原是令人震憾的。望眼過去,赤裸的沙石,灰蒙的天空,甚至看不到有飛鳥的存在,正應了“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汽車一路疾馳,那好象總也看不到邊的荒涼令人心也如經了風沙,荒涼了起來。意想不到的,看到路旁荒地坡上一排用巨石片拼湊的標語“人民服務”,標準的楷書,字大如車。標語天然古樸,不假飾以色,恍若此地存于天地之時就已烙下的印,令人不由得激動起來。標語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回首猶戀戀不捨,目光憑空而來了些許熱,與似乎來自很久遠以前的光彩。在修築這條荒涼之路的靈魂,守駐在了這裏,伴著孤獨,沈寂。我行著注目禮,這些靈魂。
“人民服務”,在這標語前,所有的語言都不足以在這荒涼之地飛翔,在這精神之的發光。早年的人們曾常說的話,常做的事,今天都過時了。就象過期的食品,順理成章要變質了。年輕的人們說,要生活,要新的,自己個性的生活。而,生活在哪?
我覺得回答太辛苦,於是時時不願面對。偶爾,擲出一兩聲,卻又與落霞一樣感到,被淹沒,被棄的感覺 ,在沈囂中無人理睬。沒有應和的聲音,永遠也不會響。人短暫的一生,有多少機會可尋到知心的人?我無從知道,今生或許很艱難,只怕來世也不容易。想起汨羅河畔的屈原。想起,在夜裏倚在騎樓望見流星。伏在案頭,閉上眼,看見桃花塢的種桃人,灑酒桌案狂呼謾誦,忽而高歌,忽而悲泣,忽而紅綢羅帕翠兒冠兒搖起風舞,忽而,一把鋤,一枝筆,鋤落筆落,紅英滿地。醉老的仁兄啊,何不等我一同把盞舉杯,一同對飲千壇!我們邀上弄蕭的柳永,唱鬼的長吉,到那瀟湘之境,與巫山的神女共伴天明。天欲明,未明。星兒稀,月兒輕。酒呀,穿腸,九回腸。猶記得峽彎處,一道碰面而來的滄桑,從天而降。
容易讓人迷醉了的音樂,原始,依著心跳的鼓點。擊鼓人說,它永不停歇。 我喜歡乘船旅行,長時間的在船上,在旅途中。目的地似乎很遠,船兒蕩悠悠在緩緩前進。心隨著船,在遊蕩,緩緩遊蕩。一切的發生都有著水的節奏,都有著河的風韻。人說,近水而居的人家,妹子都是那水靈。人們還舉著例子,說著一個,又一個的曾經。好象魂兒近了水,也會美得更空靈。
黑夜,電閃的天空,霎亮天地的影,雷聲滾滾。一切的影,舞弄著猙獰。 明天,我還是這樣,一直到紅帆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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