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viali
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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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 [轉貼]嫁衣
嫁衣
草長鶯飛的三月我在夢裡遇見了一個女子,青衣素面,蒼白的容顏。 姑娘能否幫我縫製一件嫁衣?粉色緞面,忍冬繞肩,蘭草滿袖。她和我說話,眉目間沒有待嫁女兒青澀的嬌羞,只是愁,無邊絲雨細如愁。 而我也被她三言兩語的概述吸引。我是一個專為別人做嫁衣的女子,慣了用鮮紅的綢緞做底色,也從來都是繡些鴛鴦鳳凰,粉色忍冬蘭草,會不會成就一段不一樣的風情,或者愛情?所以我著手了,在一個夢的指引下飛針走線。我想也許是有什麼契機的,否則不該如此,玄妙到湊巧。 這天,院子裡的玉蘭花開得最艷的時候,陌生的男子造訪了我的繡坊。 宋姑娘是嗎?他問我,頎長的身軀清淡的五官還有溫柔的微笑都在我抬眼的時候陳列出來,絕對是一個美麗的意外。 我點頭,說是,又不好把眼神放他身上,就偏了頭望那一株白色的玉蘭。 我想找姑娘幫我做一件新娘的嫁衣。 你的新娘?我脫口而出。話一出來就覺得唐突了,不是他的新娘,一個大男人何必往這繡坊跑。於是我趕忙笑笑,轉移了話題想掩蓋自己的窘迫。好的,當然可以,你現在就要挑選布料和花式嗎? 不用了,她說要粉色的緞面,肩上繡半開的忍冬,衣袖以蘭草做邊。 看來新娘的要求你都能倒背如流了。我低下頭笑,慶幸他沒有對我剛才莫名其妙的發問太在意。可是,忽然的忽然,我愣了。粉色緞面,忍冬繞肩,蘭草滿袖。竟和那夢中女子的托付一模一樣! 宋姑娘,有什麼問題嗎?他許是見我神情有些僵硬了,也跟著緊張起來。 風起,一片玉蘭單薄的花瓣墜下來,輕飄飄掠過我眼角的劉海。沒什麼。我笑。我會盡快做好了衣裳送去府上的。 有勞姑娘了,我會親自來取的。他頷首,末了,又補了一句,我叫商寂。 我說你可以直接叫我伊憔,或者,宋伊憔。 然後我又開始做嫁衣,針針線線糾纏得生死難離。奇怪的夢,奇怪的商寂,同時在心頭錯節盤根。我想,將有什麼會發生了。 我以為我會對這個男子從此念念不忘,遭遇一種叫愛情的東西,天上人間地等。可是,沒有。我終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期待他的出現,心湖依舊是波瀾不驚,不想念也不淡忘。我想愛情不該是這個樣子,也許他注定要與我擦肩。 三天之後商寂又來了,帶足了做嫁衣的銀子,沉甸甸擱在桌沿。手裡,還抱著另一件女子的衣裳。 他摸著自己的腦門,孩子似的笑容明媚,我真糊塗,不把惜然的身段大小告訴你,做出來的嫁衣怎麼合身。 惜然,很好聽的名字。我放下手裡的嫁衣去接他遞我的衣裳。可她怎麼不親自來呢?這樣也許更好一些。 這話當然是有心才出口的。我想知道,嫁衣背後的新娘究竟是什麼模樣,柳眉杏眼,會不會真是我夢境的訪客。又或者,這場奇遇,內藏了波瀾壯闊的隱情,只等時機破繭。——這世間連鬼都能安居樂業,已經沒有什麼是我不敢想像的了。 她,病了,一直病著。商寂說話有些吞吐,收斂了笑容,剩下落寞,憂鬱,在皺緊的眉間。 對不起。我望著他,苦澀地笑,她會好起來的,是不是? 惜然唯一的心願就是成為我的新娘,商寂說。 我知,這男子神色凝重,想必惜然的病不會是一場漣漪。而他們彼此深愛,這就足夠,足夠讓二人除了婚姻,心無旁騖了。又想起初見商寂時我天真的幻想,愛或不愛在這一刻涇渭分明。那種感覺不可以突兀,它應該有山無稜天地合的信仰。而對於商寂,欣賞或歎息,都是我於愛情望塵莫及的幻象。 商寂走後我打量著他送來的衣衫-,這才想起,自己竟也是頭一回忘了尺寸大小的問題。更恍惚的,是嫁衣竟完全照了夢中女子的身段縫製,滿腦子,也只有她著上這一席粉紅,病如西子弱柳扶風的模樣。不由得笑了。 笑過之後寒意頓起,兩件衣服居然是門當戶對!窄肩,細腰,尺寸一致的巧!又一次翻起了最初的疑惑。究竟,夢與醒的背後,還有什麼是我不能預想的,它帶來什麼,又會帶走什麼,看來,只好在嫁衣做成之後,再等謎底揭曉了。 繡忍冬和蘭草,是比縫衣服更費力的活,我足足用了七天的時間,在玉蘭花與風的摩擦中浸著,伴星辰日月。 這是我做過最滿意的一件嫁衣了。簡而不繁,雅致無塵,看得久了也不由得我心生嚮往。若能因著所愛的人,配上這一身綵衣,紅燭下的自己,會不會是這一生無與倫比的美麗? 商寂再來的時候我把疊好的嫁衣交給他,說,你拿好了。 謝謝。商寂又笑了,他是一個樂觀的男子,我以為,微笑是常有的記號。但我仍然憂心忡忡。惜然的病好些了嗎?我問他。 商寂沉默,輕撫著嫁衣如絲的緞面。良久,他抬頭問我,伊憔,你能來做我們的主婚人嗎? 我?詫異之極。 是的,現在。商寂,肯定的答覆,請求的眼神。 我沒有拒絕。新娘的真面目一直是我渴望見到的,事情有了前因,不見後果,終究會遺憾。 所以我跟了商寂,往城外的霧獵山走去。那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因這方圓六百里過逝的人,幾乎都葬在山裡,墳塚林立。陰森,是裡面最大的傳聞,所以除了清明,很少有人進山。 商寂怎會住這樣一個地方?又或者,他與惜然,是為了逃避家人的反對,私奔到這裡的鴛侶?不得而知。 我想他總會給我答案的,否則也不會讓我隨行。所以一路上我只默默跟著他,看他略顯孤單的背影,對著層層林木的陰影,盛放在我們輕柔的鼻息之間。 走到一座木屋面前的時候,商寂停下了。靠崖而建的木屋,背後有嶙峋裸露的山石,一直向上,延伸到我目不能及的地方。原來我們竟走到了霧獵山的谷底。 你就住這裡?很大程度上我的語氣不帶疑問。 商寂回過身來,對我點頭,這兒離那些墳塚很遠了,你不要怕。 我忍俊不禁。一路走來我都沒有退縮,更何況現在。惜然,你的新娘呢?我迫不及待。 商寂指著木屋右面那一小片空地,說,在那邊。 我走過去的時候有鑽進山谷的風撩動我的裙擺,似乎還夾著忍冬若有還無的微弱清香。我心醉,心醉之後旋即心碎。 因為我看見,愛妻許惜然之墓。 蒼白的墓碑,蒼白的謎底,回眸,還有蒼白的商寂,悲哀氾濫。 她今天十九歲了,她說過十九歲那天要穿自己最喜歡的嫁衣,做我美麗的新娘。商寂一面講述,一面把嶄新的嫁衣搭在墓碑上,展開,裙身蓋著墳堆濕潤的泥土,鋪一地繁華。可是一年前她死了,得很重很重的病,咳得可憐。之後我就來這裡陪她。 一次死亡,一場摯愛,虧空了兩個人的心。沒想到我牽腸掛肚的謎底,竟是這樣。酸澀洶湧,但我知道,我該做的只有安慰。她會明白,她也會因你而感動。 是的伊憔,商寂灰暗的眼裡忽然有了光亮,明明欲絕,也讓我稍稍鬆了一口氣。伊憔,我昨天在夢裡見到惜然了,她說今天會回來和我成親。我知道我已經不可能和她相守,我只想,完成這個我們都盼了一生的儀式。 這便是相思成災了我想,若我是惜然,生前能有一個男子如此待我,即便死了,也要極力回來填彼此一個完整。可我終不是惜然,我給不了商寂所要的期待。但不知道,數日前我的那個夢境奇遇,是否真是惜然婉轉的暗示?接下去,還有什麼? 我陪你一起等她。我對商寂說,我相信奇跡。 等待,竟如此憔悴。 商寂在惜然的墳前,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他等待的女人,望斷秋水也沒有出現。我那樣看著他,好像那越等越孤寂的背影,正在緩慢被絕望融化。 她不會回來了,商寂忽然說。伊憔,是我太思念她,胡思亂想了,真抱歉讓你受累。 我忽然笑了,笑靨如花。我狠狠地盯著墳塚背後的樹林跟商寂說,她會來的,她既然托夢讓我替她做嫁衣,她就一定還想和你成親。除非,她是虛情假意。 別那樣說她伊憔,她已經死了,回不來了。商寂的坦然,叫我意外,如果情到深處無怨尤,連絕望都可以被麻木蓋過,還有什麼是不能一笑置之的。 可是許惜然還是出現了,其實從我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看見她站在樹林裡,青衣素面,蒼白的容顏,果真和我夢裡所見一模一樣。商寂命懸一線的希望,因許惜然的出現,迴光返照。 惜然。 商大哥。 他們只是彼此喊了對方的名字,對視的目光裡有千帆過盡的滄桑。沒想到兩個人從生盼到死的一刻,竟成了無語凝噎,千言亦無言。他們行禮的時候商寂一直握著許惜然的手,如果可以,他會願意這樣握她到老,我相信。 只可惜了紅塵弄人。 許惜然穿著那件粉色的嫁衣,雖然依舊有眼底眉梢的鬱鬱,卻給了嫁衣無以復加的靈氣。我想到繡坊的玉蘭花。 宋姑娘,謝謝你。她和我說。 這嫁衣很配你。我莞爾一笑。但為什麼你要我替你來做這嫁衣? 因你相信夢境,不拘泥於俗塵。我常聽他們議論你,還有曲涼。 忽然之間,像有浮萍蕩漾,在百感交集的心底落下一粒塵埃,生根,很牢很牢地種下。我瞬息沉默。 我想我不僅是要躲開這淒美的纏綿,剩他們在天地間執手相看淚眼,也是因為那麼突兀地就想起了曲涼,和一段若即若離。 曲涼是一個鬼差。人死之後魂魄離開軀體,就由鬼差用追魂鎖鎖了帶回地府。而我,自始至終未讓商寂知曉的身份,是一個眷戀紅塵的女鬼。曲涼與我有過兩次交涉,他要帶我回地府接受輪迴,我不願。這花樣的年華死去本就是冤枉,人間還有如此繁華的春秋沒有被我經過,我不甘心。所以我選擇了與命運抗衡,我要讓曲涼見識我的倔強。 曲涼第一次來鎖魂的時候,我負隅頑抗。打鬥中我傷了一條腿,很痛苦地痛。我拿半恐懼半仇恨的目光盯著他,很不友好地說,放過我,我還不想離開。 曲涼說放了你是我的失職。 那你能不能讓我再逗留一段時日?說話的時候我依舊強硬,但已忍不住淚,眼紅了一圈。當時我看見曲涼僵硬的面部有了些許猶豫,就趁其不備略施暗算,在他眼皮底下化為一陣煙逃走了。但我知道世間沒有一個鬼的行蹤可以瞞過鬼差,我以為曲涼隨即又會拖了追魂鎖尋我而來,哪裡想到這擔驚受怕的日子竟維持了七個月之久,風平浪也靜。 七個月之後曲涼找到了繡坊,跟我說寬限的日期已到,我必須隨他回地府待命。 我知道自己逃無可逃了,但仍不放棄一線希望。曲涼冷漠的外表下其實並不是一塊頑石,從七個月前的猶豫中我就看出來了。所以我選擇了最愚蠢的辦法,色誘。我是一個對愛慾似懂非懂的女子,我以為我可以靠肉體做他的掌控。因為我聽說,男人與女人,是水與火的纏綿,遇到了,就在劫難逃。 白日裡我除去層層衣衫,不遮不掩把自己暴露在這個見面才兩次的男人面前,冬的氣息殘留,我禁不住發抖。 曲涼顯然有些措手不及,一時間沒能把眼光自我身上挪開。但他畢竟是修煉多年的鬼差,短暫的驚詫後,曲涼依舊是曲涼。他拾起衣服給我裹上,手不小心觸到我的肌膚時,我記得自己有了羞澀的感覺。 留在人間,真對你這麼重要,值得你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第一次聽見一個鬼差略帶人情的責難,慌亂中只好把頭深深地埋著,不敢看他。可我分明想知道,那時的曲涼有否痛心疾首的模樣。 我說我才十七歲,對這世界還那樣陌生,我害怕活一次卻一無所知。我看不透,所以才那樣執著留戀。聲音細若游絲。 十七歲,我死的那年,好像也是十七歲。十年了。曲涼浩歎一聲,走到窗前,我覺得他的聲音忽然溫柔,也忽然蒼涼。 難道你死的時候就不痛心?你甘願?我問他。 我從小就是孤兒,受盡了世人的欺凌辱罵,十七歲那年一場瘟疫,我死得乾淨。我想能去下一個輪迴也好,起碼我不要再是孤兒,不要再重複今生。 可是你沒有如願,閻王選擇你做了鬼差,永不墮入輪迴。我看見曲涼背對我的肩,稍微顫抖了一下。 是的。不過我沒有你的倔強,我無法同命運抗爭。曲涼回過身來,有冰冷背後的淒然。究竟,這波瀾的塵海,還有多少如我如他一般不能遂願的悲哀? 曲涼又一次放過了我,走的時候他說你好自為之,我幫不了你一輩子。我看他逐漸消失的背影,思緒難平。以後的一年,除了偶爾會想起他,再無枝節。 宋伊憔。有人在背後喊我,掉進記憶的意識突然間又回來。 轉過身。深邃的眉宇,冷漠的眼神,遮蓋了原本英俊的臉,整個人因此黯淡。曲涼,只有曲涼。 再給他們一點時間,別這麼快帶她走。我攔在曲涼面前,驚覺他的眼底已經沒有暴戾之氣,只剩下我前所未見的憔悴。 為什麼你總要與鬼差作對?曲涼說話的時候視線落在商寂與許惜然身上,而千劫萬難的有情人尚不知曉,重逢的美夢即將幻滅。 我冷笑,為什麼你們鬼差都這樣愚忠,不諳人情?曲涼無言。 許惜然靠在商寂懷裡,面自己的墳墓而站。也許,她會哭,說商大哥我終於如願成了你的新娘;也許,她要笑,說為什麼我們要這樣辛苦。我都無從知曉。我只是深情地凝望,她身上粉色的嫁衣,衣袖間的纖纖蘭草,真有如在風中萌動,舞一場醉人的香。我歎息,好景總是不長。 又一陣風起,小小的空地上忽地又多了兩個人,確切的說,是兩個鬼差。所以片刻之內,這裡就發生了一場驟變,山谷重又靜如死灰。 商大哥我要走了。許惜然放開商寂的手,梨花帶雨。 惜然。惜然。商寂越是呼喊,許惜然就離得他越遠。鬼差的追魂鎖碰到她的時候,空氣裡就只剩一片粉紅,像斷翅的蝴蝶,飄進商寂懷裡。第一次,我看見一個男人的眼淚。曲涼在我身邊,惋惜不減。 我說一切會過去的,等你醒來,會發現這只是一個夢。 於是商寂靠著許惜然的墓碑,昏睡過去,是我施法迷醉了他,隔離了他撕裂的傷。我想,即使思念依舊,也至少能減輕他得而復失的遺恨。 接下來我要面對的,只有曲涼。 你是因我而來的?起初我以為他是要將惜然帶走。 曲涼點頭。 你終究還是不肯放過我。 這是宿命。曲涼淒然的笑。我們都是命運的傀儡。 別無選擇? 別無選擇。 我看著商寂,緊閉雙眼睡的時候眉間還有一道深深的皺痕。原來,他的悲觀,是留給黑夜留給自己了。我那樣同情他,又那樣心疼他對宿命無言的控訴,可到頭來,千帆過盡也不過成黃粱一夢,空自嗟歎。也許,我也應該放棄這可笑的固執了。 你和我再戰一場吧,贏了,你得自由。 再戰一場又能怎樣,我想,如果我繼續留在人間,就會繼續有鬼差來捉拿我,曲涼不是唯一。所以我打算說算了,我跟你走,逃難似的日子讓我厭倦。 可我還沒說得出口,曲涼就執了追魂鎖向我襲來,出於本能,我還手了。誰知曲涼竟在頃刻之間收回了所有進攻和抵擋的招式,硬生生做了我的活靶子,所有的真氣被我一招打散。 為什麼?為什麼?我扶著曲涼失去重心的身軀,淚滴在我手背上,緩緩浸過他的衣衫。我沒有想過殺你,從來沒有! 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我放過你兩次,三年以來我每天都在為了自己的瀆職受著陰間最嚴酷的刑法。這樣近,我才看見,他的手佈滿了一道道幽深的裂痕,像用斧砍又無法癒合,潰爛的疤貼著皮膚,形成溝壑似的曲線,凹凸不平。判官給我最後的機會,讓我帶你回去將功贖罪。 我不想親手抓你,不想看你的夢碎裂在我手裡。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我忽然間恨極了自己,如果能早那麼一點點告訴曲涼我願意跟他回去,事情就不會是現在的局面。可惜,遲一步就是滄海桑田。 對不起,曲涼,對不起。我抱著他,窒息得快要死去。我知道,鬼如果再死一次,就要消失於天地人三界之中,永不存在。所以無論我抱得多緊,曲涼終究會自我懷裡煙消雲散,我將永遠失去他,失去我們之間生死相交的曖昧。 伊憔,我甘心情願這麼做,你的存在教我明白,不情願的事永遠不要委屈自己去做。我現在,何嘗不是解脫。 曲涼,你告訴我,你如此為我,是因為愛嗎? 曲涼笑了,很艱澀地笑,傻丫頭,這個時候你還計較這個。 我搖頭,曲涼,我從來沒有愛或被愛的時候,但我知道商寂和惜然的生死相許就是愛,現在你為我而死,我們之間又是因為什麼而如此糾纏呢? 我跟你一樣,不知道什麼叫愛情。曲涼頓住了,很久,才說出四個字,教我從此生死不忘的四個字。我心疼你。之後他就從我的視線裡淡然退出,走得不留一點痕跡。我的淚滴在地上,落了一個空。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當我的悲哀還沒有甦醒,周圍就出現了四個和曲涼有著相同裝束的鬼差。我知道,他們要完成曲涼遺留的使命,只不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再成為不了曲涼。 我看一眼不省人事的商寂,嫁衣在他懷裡,散著柔柔的光。我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我因著曲涼而穿上這件嫁衣,是否能成為一個不朽的傳奇。 可惜曲涼,一切都太倉促了。我還來不及細想究竟是愛你不愛,就落單了。我並不想追究,既然那件絕世的霓裳,將永遠不會屬於我,那個能了結此生彌留的心願的女子,也絕不是宋伊憔,我還能怎樣。 能夠肯定的,就是我將從此顛沛流離殊死相抗,有你這個心疼我的男人,用最昂貴的代價,保持我一心堅持的倔強,我怎能辜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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