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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技派權變大師司馬懿(下)
三十六計的「假癡不顛」,是飆演技、耍權謀的綜合演出。消極的說,是裝瘋賣傻,保命求活,積極的說,是欺敵示弱,敗部復活。
這麼說不誇張。明代開國皇帝嗜殺,官員的存活率不高,御史袁凱是少數令人敬佩的幸運兒。
▓鎖鍊吃糞,袁凱裝瘋保命
有一回,朱元璋要大開殺戒,叫袁凱把案卷送給皇太子覆訊。皇太子主張從輕發落,朱元璋和皇太子意見不合,便問袁凱他倆誰對?袁凱圓滑,兩邊不得罪,便說:「陛下要殺是守法,東宮(太子)赦免是慈心。」
朱元璋覺得袁凱太猾頭,氣得要殺袁凱。袁凱聽說後,假裝發瘋。朱元璋懷疑袁凱裝瘋,說反正瘋子不怕痛,便拿鑽子刺他皮膚。袁凱咬緊牙關,不痛,不痛,為了保命,再大的痛算什麼?
袁凱為了演出逼真,回家後用鍊子鎖住脖子,蓬頭垢面,瘋言瘋語。朱元璋派人去召他回來做官,他老兄大聲唱歌,又趴在籬笆邊吃狗大便。朱元璋接獲報告,確認袁凱瘋了,便不再追究,也不再要袁凱為官。
據說,袁凱吃的狗屎,其實是炒麵拌砂糖,捏碎,散置在籬笆邊,假裝吃狗屎。但即使吃狗屎,若能保住一條命,什麼屎也甘之如飴,不是嗎?
▓以狐疑對付老狐狸
假癡不顛,需要高超演技,需要精細計畫,才能躲過政敵的試探,不會露出破綻。如果懷疑對方裝瘋賣傻,就要多方試探、反覆驗證。最重要的是要狐疑,尤其面對的是老狐狸。
司馬懿就是個老狐狸。袁凱假癡,只為自保,不具攻擊力和威脅性,朱元璋尚且再三測試,雖然還是被騙了。面對司馬懿,曹爽卻大意得多。
司馬懿最精湛的演技,最精深的權謀,表現在剷除曹爽集團的計畫行動當中。
公元二三九年(魏明帝景初三年),魏明帝曹叡病重,把託孤重任交付給大將軍曹爽和太尉司馬懿後逝世。繼位的曹芳才八歲,是曹叡的養子。
司馬懿是魏國官職最高的武將,才略過人,年高望重。起初,曹爽對他還畢恭畢敬的,直到引進何宴、鄧颺、丁謐、李勝、畢軌等一群個性浮華的死黨後,曹爽漸漸膽大妄為起來。
在這些狐群狗黨的慫恿之下,曹爽開始享受獨掌大權的滋味,他奏請改任司馬懿為太傅,表面上是禮遇他,實際上明尊暗抑,把他架空,讓他離開權力中樞,。
司馬懿衡量大勢後,知道曹爽羽翼已豐,自己沒有實權,不如託病在家休養,足不出戶。
託病高臥,是為了東山再起。司馬懿派長子司馬師在民間暗中收養三千名死士,並隨時留意宮中動態。
司馬懿病後,曹爽肆無憚忌,驕奢無度,珍寶滿室,平日喝酒尋歡,妻妾成群,過著皇帝級的生活。
曹爽唯一擔心的是,司馬懿是真的病了嗎?
▓假番顛,真反撲
馬懿稱病次年冬天,曹爽的心腹──河南令尹李勝升任荊州刺史,到司馬懿家中辭行。
辭行是假,試探是真。司馬懿命兩名婢女扶他出來會客,並幫忙穿衣,衣服才披上,又掉落在地﹔他喊口渴,婢女端來一碗粥餵他喝,粥卻從嘴邊流了出來,滴到胸前。
李勝嘆息一聲說道:「聽說您舊病復發,沒想到病得這麼嚴重。」
司馬懿氣喘吁吁地說:「唉!我年老體弱,臥病不起,日子不多了。你去并州,那裡靠近胡人之地,你要特別小心。」
李勝趕緊更正說道,他要擔任的是荊州刺史,不是要去并州。司馬懿連聽了好幾次,才弄清楚。他感嘆地說:「年老了,耳朵也聾了。」
司馬懿還說要把兩個兒子司馬師、司馬昭託付給李勝,一副不久於人世的樣子。
你看司馬懿演得多逼真。手無扶碗之力,身無著裝之能,喝稀飯像小孩子一樣滴得到處都是,氣弱游絲,耳聾昏庸,急於交代後事,這不是將死之人是什麼?
李勝辭別司馬懿後,立即稟告曹爽說:「太傅(司馬懿)病入膏肓,早晚會死,不必掛慮。」曹爽非常高興,對司馬懿的戒心更加降低。他沒料到,司馬懿的演技布局,遠勝李勝的眼力和判斷力。李勝眼見為憑,曹爽耳聞為據,不再刺探司馬懿的病情,不再試探司馬懿的反應,讓司馬懿有了反撲的機會。
次年春天,魏帝曹芳出城掃墓,曹爽和他幾個在朝為官的弟弟,隨侍同行。忽然聽說城門關閉了,武器庫房和重要營地已經被司馬懿的人馬所占據。
「怎麼可能,他不是快死了嗎?」驚聞兵變,曹爽幾乎不敢相信。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司馬懿不僅活得好好的,而且以皇太后的名義下達命令,控制了京城內外的所有軍事部署。
曹爽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一切都是司馬懿的技謀。司馬懿以精湛的演技,騙過了曹爽和其黨羽,再乘虛而入,利用曹爽率領親信出城的機會,緊閉城門,占據軍事要地,讓曹爽有家歸不得。
曹爽嚇得手足無措,司馬懿派人說服曹爽說,只要他俯首認罪,頂多免去官職而已。
曹爽不加反抗,放棄所有官職。但最後還是難逃一死。
曹爽既死,換成司馬懿獨攬大權,後來司馬家族篡魏,晉朝出現在中國歷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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